天色越來越暗,蕭玉卿睜開眼睛便看到亮如白晝的房間中立着一人,因爲是背對着,並看不清臉,一驚,待到眼神清明,那人迴轉身,纔看清是周城槿。
周城槿一邊緊着袖口,一邊走過去,“醒了?”
蕭玉卿微微皺了皺眉,聲音暗沉的問道,“什麼時辰了?”
“剛入夜,你好好休息,”周城槿走到牀邊坐下,給她拉了拉被子,理順了髮絲,“我去去就回,等你醒來我就回來了!”
蕭玉卿頓時瞪大了眼睛,想起周城槿之前說要去開棺的事兒,“你和誰去?”
“放心,跟着我的人不少,不過就是委屈了你,沒有辦法洞房花燭了!”
看着周城槿一臉的惋惜,蕭玉卿的腿直接從被子裡伸了出來,踹了他一腳,沒有辦法洞房花燭?那她之前都在幹什麼?難道是被狗舔了嗎?
周城槿忍俊不禁,“估計整個大秦也沒有敢光着身子踢自己相公的女子!”
“爲了讓你有個新奇的體驗,我就犧牲自己做着千古第一人了,”蕭玉卿捲了卷被子,聽到外面傳來鳥叫聲,笑道,“阿槿,不是我要落你面子,實在是你們這接頭的暗號太奇葩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布穀鳥?”
周城槿臉色微微一僵,“走了!”
蕭玉卿看着氣哼哼走了的人,不由得笑出來。
周城槿從暗道離開,到了外面看到文左、百尺長風還有十幾個人,臉色依然不悅,百尺長風調笑道,“又不是我們定的今天去,耽誤了你洞房也不用給我們臉色看吧?”
其他人靜默一片,他們和百尺長風可不同,可不敢在老虎發威的時候還上去摸屁股。
周城槿翻身一躍上了馬,“阿三,有時間琢磨琢磨新的暗號,你覺得這個時候還‘布穀布穀’叫沒人懷疑嗎?”
說完,當先拍馬離開。
百尺長風一滯,這是什麼路子?布穀鳥惹到他了?百尺長風哪裡知道布穀鳥惹得禍,竟然讓周城槿在妻子面前落了面子,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三摸摸頭,本來銳利的目光一片茫然,最後看向文左,“左大哥,要不改成黃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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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左臉色漠然的雙腿使勁夾了夾馬肚子,快速追了上去,可是心裡卻醞釀着找衛青那丫頭去問問。
蕭玉卿在周城槿離開之後便也起來了,睡了這一會兒,竟然沒有了睏意,或許也是有些擔心周城槿的緣故,總覺得心裡有些慌。
蕭玉卿索性起來拿了筆墨開始籌謀自己的事情,在花都的碧桐書院因爲她們離開已經關門了,當時因爲準備不足,又有太多突發狀況,手頭可用之人根本就沒有能夠執教爲民的,現在也該再籌謀以來了。
教育實在是個利己利民的好事兒,且能影響政治輿論,更重要的是還能完成她曾經的夢想。
她那時就想做個大學老師,輕鬆自在,還有寒暑兩個帶薪假期,無奈家裡都是警察,逼着她報警校,然後在警校又去服兵役,卻沒有想到機緣巧合又進了特種兵,於是在本來不喜歡的一條路上越走越遠。
現在,蕭玉卿感覺自己終於可以撥亂反正了,她可以不用動手動腳只用動動嘴皮子就好了。
蕭玉卿在紙上列了大概的科目,六藝估計缺不了,不是因爲她守舊,而是要適應這個舊的封建制度,另外卻可以添加一些新穎的科目,比如武術,醫藥,烹飪,筆墨丹青,還可以找一些能工巧匠培養一些匠人,雖然匠人在這個社會中地位很低,但是掌握一門純熟的手藝活,到哪裡都餓不死,這是在古今都通用的。
接着,蕭玉卿又將教授這樣的課程需要的什麼樣的人,以及招收多少學生,甚至連學校的口號都一一列了出來。
雖然這份東西很簡單,可是在蕭玉卿看來,卻很是有用,當然他還是需要從一家學校做起,就像當初建立萬花樓一樣,從花都開始,慢慢輻射到周邊地區,再然後蔓延到四面八方,最後跨越國境,從一個點形成一個網,本身就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
蕭玉卿揉了揉手腕,然後又添加了老師培訓一項,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她自己的人當然可以隨便吩咐,可是若是請來的夫子,還是要經過挑選和培訓的,最起碼這樣能夠保障學堂的正規。
寫寫畫畫,從剛開始的粗製大綱,慢慢充盈起來,添了血肉,加了旁枝末節,不知不覺竟然一個時辰過去了。
蕭玉卿坐的位置並不靠窗,而是在窗的對面遙遙相望,其實什麼也看不到,可是這樣聚精會神的看着窗戶,彷彿能聽到外面的動靜。
蕭玉卿微微一嘆,擡手拍了拍額頭,她真是傻了,周城槿是從地道走的,就算是回來也不可能從外面進來啊。
以前,周城槿去哪裡或者做什麼也都是會告訴蕭玉卿,也是怕她擔心,不過多數都是說去衙門或者入宮,說的也是模模糊糊,蕭玉卿也知道周城槿在大秦的威名所以並不太擔心,可是今天,周城槿沒有瞞她,也是因爲需要她的配合,所以才選擇據實相告吧?不然以周城槿的性子,能不然她擔心就絕對不會多言。
蕭玉卿不是有些擔心,而是覺得周城槿這次的事情太過危險,周城槿夜間出城,會不引起注意嗎?
又是去皇陵,那絕對不會太近,需要騎馬吧?
盛京的幾大道都是用青石板鋪的,寂靜的夜裡,即便是馬蹄上裹了棉布,也是會發出聲音的。
蕭玉卿想到這裡手一顫,筆尖兒上的墨汁落到白紙上,一圈圈的暈開,若是真按她想的那般,她一定一個月不然周城槿進門。
大婚之夜,洞房之時,龍鳳花燭是要徹夜點燃的,而羨美閣裡卻各個房間走燃着燭火,是槿王爺的吩咐,是爲槿王妃亮喜。
蕭玉卿看着龍鳳花燭一點一點的減少,偶爾聽到爆出燭花的聲音,眉頭卻擰的死緊,她最近是閒的傻了,竟然沒有聽出周城槿那麼明顯的漏洞。
蕭玉卿懊惱的撕了撕頭髮,而比她更加懊惱的人,此時正在御書房裡念着清心咒。
周城迆臉色陰沉的看着拿着拂塵哆嗦的老太監,“你是說今天城槿大婚,他在各地開設了粥棚接濟因爲戰亂造成的流民?”
老太監縮着脖子硬着頭皮稱喏,“聽說是槿王妃的主意,槿王妃說成親花費太多也不實在,還不如將銀子省出來給需要的人!”
“一共開設了多少粥棚?”周城迆的聲音陰沉,語氣比外面的天氣還要涼。
“還……還沒有調查清楚!”
周城槿擡手便將手中的筆扔了出去,“廢物,你們連數數都不會了是嗎?盛京纔多大?”
“皇上息怒,非是下面的人不用心辦差,實在是槿王妃出手闊綽,不僅咱們盛京,整個大秦,還有中山,東灣,西川,西蜀,東國都有開設粥棚,算清楚空怕需要點兒時日!”老太監慌張道。
周城迆死死的盯着那老太監,“你是說各地都開設了粥棚?”
“是,各地每天都有消息傳來,今天各地傳來的消息都是當地有人以恭賀槿王妃大喜建了粥棚!”
周城迆閉了閉眼睛,壓下心頭的邪火,陰測測的冷冷一笑,“果然,天魂血魄是有幾分能力!”
“皇上多慮了,不過是個剛剛及笄的小丫頭,又能有幾分財力?老奴怕是槿王爺在背後支撐呢!”老太監低頭說道。
周城迆臉色更加難看,“若真是城槿背後支撐,你說……他想做什麼?”
老太監搖搖頭,“老奴伺候皇上還可以,這些動心思的事兒,哪裡做得來?”
周城槿若有所思的摸着身下的椅子,“他在覬覦朕的皇位,當年,若非母后皇太后棋高一着,說不得就是他了,畢竟父皇母妃最是喜愛他,做什麼都手把手的教。”
說到太后和先皇,老太監不敢隨意插嘴,而且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將所有的事情推到槿王爺身上,讓皇上對槿王爺不滿,這就已經夠了。
“鍾德海,你說,母妃爲什麼將我送給皇后?”周城迆目光淡漠的看着跳動的火光,“我不夠優秀嗎?我記得母妃說我總是比別人懂事,那是因爲我看到別人欺負她卻沒有能力保護她,心裡懊惱,纔會每天用功,可是還不等我能保護她,她卻已經不要我了!”
聽到周城迆自稱‘我’,鍾德海心一顫,“皇上天資聰穎又勤勉刻苦,西太后怎麼會不喜歡呢?”
“呵!朕自欺欺人這些年,你又來騙朕?”周城迆挑了挑眉,“我一直覺得母妃是想要我繼承大統纔將我送給母后皇太后撫養,可是有一次我因爲背書沒背好,被母后皇太后打了手板,我哭着跑去找母妃,我想告訴母妃,我不要去當什麼皇帝也不想做什麼太子,只想做她的兒子,我跑到了母妃的宮中,母妃正哄着城槿,你猜,我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