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擺設簡單中透着奢華,雕制桌椅的木料厚實沉重,拔步牀上的帷帳顏色素淡,可是細看卻能看出料子十分的貴重。
蕭玉卿此時卻無心去關注這些:“擦汗!”
百尺長風趕緊拿起白絹擦了擦蕭玉卿的額頭,然後又專心致志的看着蕭玉卿手上的動作。
蕭玉卿先用剪刀將傷口周圍的衣服剪掉,用白絹沾了烈酒擦拭傷口周圍,拿了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利落的撥開皮肉,撥弄了一下箭頭,看有所鬆動,立刻放下了匕首,拿着一把放大版的外科用‘鑷子’夾了箭頭,乾脆利落的拔了出來。
百尺長風看着蕭玉卿的動作,眉頭一跳,再看蕭玉卿,臉上嚴肅沉穩,心中多了幾分怪異的感覺,好似蕭玉卿經常處理這樣的傷口一般,是那樣的熟悉。
其實,蕭玉卿確實對傷口熟悉,畢竟以前在部隊的時候不管是自己受傷還是戰友受傷,若不是太嚴重,很少等到軍醫,都是自己隨手就處理了。
蕭玉卿拿起了針,這個針的大小,以前百尺長風做的時候就讓她看過,確實不大,不過她第一次做縫合,還真是有些範怵。
蕭玉卿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燃着的燈端過來,”看到那幾個御醫一邊端着燈一邊翹首張望,眼睛裡帶着興奮:“別站一排,儘量繞成一個圈!”
她記得現代的無影燈好像就是幾個燈圍成一圈兒。
那幾個御醫也不問緣由,立刻按着蕭玉卿的話行動,不是因爲他們明白原因,而是因爲他們看着蕭玉卿之前清理傷口動作十分的熟稔而流暢,一看就不是生手。
蕭玉卿迅速的穿針引線將傷口縫合,然後又敷上百尺長風開的特效金瘡藥,囑咐道:“他入夜很可能會發燒……呃……就是發熱,記得到時候小心照顧着,”說着看向百尺長風:“先開了散熱的藥備着,另外發熱的時候記得讓人用烈酒給他擦身,不過要避開傷口,若是熱度能夠退下去就沒事了!”
蕭玉卿說完,走到盆架前,俯身洗了洗手,拿起白絹擦了擦手,然後摸了摸脖子,還真是急出了一身的汗。
百尺長風看着走出房間的蕭玉卿,得逞的笑了笑:“你們都學會了?”
那幾個御醫搖了搖頭,一臉爲難的嘆氣,蕭玉卿的手法利落乾脆,過程還有幾分複雜,他們以前也處理過外傷,雖然不能與郭御醫相比,可是能成爲御醫,自然是有幾分功夫的,但是蕭玉卿的手法很陌生,他連拿針都不用手,完全是用在熱水裡煮過的器具夾着。
百尺長風聽了,高興的點點頭,噙着笑的嘴角翹起,果然還是他最聰明。
蕭玉卿走出內室,便看到等在那裡的衆人,一臉的急切,幾步走了過去,對段慶延擡手躬了躬身:“皇上,傷口已經縫合好了,後期會發熱,只要照顧得當就沒有問題,若是處理不好,發熱也會讓人很危險。”
“那怎麼辦?”段慶延下意識的問道。
蕭玉卿一臉輕鬆,笑着說:“交給百尺長風好了,他可是神醫,發熱這樣的小問題,手到擒來!”
魏學勳聽了,鬆了一口氣:“皇上,既然如此,是不是該把蕭玉卿送到大牢了?”
連青城聽了眼睛一瞪:“你這個老匹夫,你這是卸磨殺驢!”
連尤正擡手在連青城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閉上你的嘴!”
段慶延摩挲着手中的玉牌,心中有些猶豫,連青城確實不靠譜,可是這次的話說的還算中肯,現在蕭玉卿剛剛給黃煥之治好外傷,馬上就將人抓進大牢,確實有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嫌疑。
“皇上,老臣也知道此事有些過分,可是,蕭玉卿就是此案的嫌疑人,黃家是三朝元老,黃老大人年逾七十,還守在西北的苦寒之地,小黃大人是黃家年輕一輩最有本事最有資歷的,當初守在土城的時候,小黃大人身中十幾刀,都沒有爲國捐軀,可是現在卻在狩獵場上性命攸關,現在黃老大人還不情,若是知道了,豈能安心戍守邊關?”魏學勳哭喪着臉說道,說到動情之處,老眼裡還流出了眼淚。
蕭玉卿聽了也有些感動,說的也對,黃煥之沒有死於戰場,反而被人暗傷,聽了就覺得挺憋屈的,尤其是對於一個英雄來說。
段慶延擡頭看向蕭玉卿,然後看向蕭正然,語重心長的說道:“蕭愛卿,令公子確實還有嫌疑,雖然救治了黃煥之,可以說是功過相抵,但是也要等到黃煥之身體大好之後才能決斷。”
蕭正然一臉的失望:“皇上,老臣雖然沒有駐守邊疆,可是也爲我戴國做了不少的功績,您……”
“蕭大人,你這樣說,是不是想要威脅皇上?”
蕭玉卿看過去,便見一個尖嘴猴腮一身官服的人站出來,義正言辭的說道,不由得皺了皺眉,戴國遴選官員不只是挑選能力文才出衆的,更要五官端正,可是這位……雖然五官端正,可是搭配的比例也太過不協調了。
蕭玉卿想了想黃煥之目前的狀況,可以說是生死未卜,畢竟過程中若是有感染或者其他異常,黃煥之也還是有生命危險的。
蕭玉卿扯了扯蕭正然的袖子:“皇上,我雖然行事有些……出格,可是我也不能讓人平白污衊,我沒有射傷黃煥之大人,自然也不存在什麼功過相抵,至於幫黃大人縫合治傷,我只是不想朝廷損失了這樣一位青年才俊,按魏大人的說法,若是我不入獄就是傷了戍衛邊疆的老臣的心,雖然我不才,但是也有一顆崇拜英雄的心,我願意入獄只爲安撫老臣之心,可是,我還是要告訴魏大人,安撫人心不是隨便抓一個人頂罪就行,黃家要的是罪魁禍首,而不是……我!”
蕭玉卿說完看向蕭正然:“爹,這次我真的沒有惹禍,您回去好好和祖母說,不要讓她老人家着急,另外也安慰一下娘,別讓她擔心,皇上英明神武,一定不會讓我冤枉太久的。”
說完,蕭玉卿走向侍衛長:“帶路吧,記得給我挑一間單人的,要乾淨整潔通風性好的。”
段慶延眼角抽了抽,對侍衛長點了點頭,剛剛那幾句話說的真是感人肺腑,結果一轉臉,就變得這麼……討厭!
端木瑾一直沒有說話,看着蕭玉卿跟着侍衛們走遠,眯了眼睛,眉頭微蹙,蕭玉卿這人他已經可以確定,不是簡單人。
這種隱藏頗深的人,要麼費心拉攏,要麼乾脆剷除,不然始終都是一個禍患。
“皇伯伯,侄兒身體有些疲乏,想要回去了!”
聽到端木瑾這樣說,段慶延擔心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太過費神了?”
端木瑾苦笑着搖了搖頭:“侄兒的身體太不爭氣了!”
“傻孩子!”段慶延露出幾分笑容:“趕緊回去吧,讓人好好照顧着,等到黃煥之這裡處理好了,朕讓百尺長風趕緊回你那裡,讓他給你看看!”
“皇伯伯,還是讓長風守在這裡吧,小黃大人雖然和侄兒沒有什麼交情,可是他的名號,侄兒聽了也是如雷貫耳,長風在這裡侄兒也放心!”端木瑾一臉倦容的說道。
段慶延點點頭:“果然是懂事的好孩子,可惜,我段家沒有這個福氣!”
段慶延也不放心百尺長風離開,不過是要端木瑾的這句話而已,畢竟百尺長風是一直跟着端木瑾醫治他的怪病的。
端木瑾臉色變了變,最終沒有說話。
“瑾兒,你先回去吧,”段慶延見端木瑾似乎想起什麼不好的,聲音放得更加溫和:“若是在這裡不得休息,就先回京城吧,畢竟這次出了意外,狩獵也不會繼續下去,你早些回去,省得在這裡不得休養。”
“是,侄兒遵命!”
端木瑾略顯虛弱的起身,文左立刻跟上,手中舉着的傘打開,將兩人嚴嚴實實的罩住。
看着端木瑾走遠,段慶延再次嘆息,感嘆道:“這個孩子也是個命苦的!”
“都說先苦後甜,瑾世子之前生活艱苦,但是遇到皇上卻是有福了,不然怎麼能以外姓之人封了世子之位?”連尤正見段慶延臉色不悅,趕緊開解道。
段慶延聽了果然心情好了許多。
蕭正然見此說道:“瑾世子性子平淡,愛好讀書寫字,雖然以前磨難重重缺少關愛,但是幸得皇上垂憐教導,才讓世子品行優良,以後定然更加出衆,皇上不必擔憂!”
“兩位大人這樣說,朕心裡就好受多了,當年十三皇弟心繫他人,是朕賜了端木家的女兒,勉強了他,卻不想十三皇弟一直鬱鬱寡歡,常年臥牀不起,也是因此,朕才允他納了他心愛的女子爲側妃,卻沒有想到……”段慶延滿臉懊悔,可是又有些慶幸,若不是當初,現在的世子之位也不會落到端木家。
十三皇弟那一脈人丁掉落,爵位不能世襲,在當朝皇上看來,更有益於朝政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