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看着蔣元瑞苦笑的樣子,還真有些驚訝,她還從來沒有聽說連青城竟然囂張到鞭打郡王的程度。
可是連家也真是夠囂張的,難道不知道有個詞叫盛極必衰?
蕭玉卿驀然想起連尤正那彌勒佛一般的笑臉,能夠位極人臣必定不會是個簡單絕色,他能想不多,若是能想到爲何還敢這般肆無忌憚?
還說是他有恃無恐?
難道皇上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中?
“小爵爺,你說的這些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也沒聽過,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蕭玉卿爲難的聳聳肩,繼續對桌上的美食進攻:“再說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比連青城那廝也好不了哪去,我爹天天拿着戒尺追我,就因爲我不學無術,讓他丟人,你說的那些大事,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蔣元瑞嗤笑:“就你還想幫忙?黃家算是朝中比較大的一支,都沒有辦法與連家抗衡,也日漸沒落,你能幫什麼忙?爺我就是沒事嘮叨嘮叨,若不是你說什麼黃煥之,爺我能說這麼多嗎?”
說到這裡,蔣元瑞狠狠瞪一眼蕭玉卿,本來挺高興的,結果弄得他都沒什麼心情了。
蕭玉卿十分無辜,繼續扒拉菜:“你自己思慮重,我說一句你說百句,還賴別人?”
蔣元瑞當真是覺得自己重新認識了蕭玉卿,走在面看着也人模狗樣的,一副人無我風流的富貴少爺樣兒,可是爲什麼一到桌子上就是一副餓了三天的樣兒?
看看,那吃東西的粗魯樣子,蔣元瑞撇撇嘴:“聽說以前有個翡翠樓的什麼茵茵姑娘,因爲你將她輸給了連青城,還曾經爲了殉情跳樓,如果讓她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估計一定後悔!”
還有人爲她殉情?
關鍵是她活得好好的,誰用她殉情啊?
蕭玉卿夾了雞腿放進碗裡:“民以食爲天,再說了,要不是你這裡的菜好吃,我會吃成這樣?真是惡人先告狀!”
蔣元瑞終於知道爲什麼只要和蕭玉卿說話他就心情愉快了,此人分明一臉嫌棄憤憤的說着擠兌你的話,可是那話中的意思卻又分明是在拍你馬屁,關鍵是他說的時候還一臉真誠。
“對了,小爵爺,上次狩獵的時候,我看皇上都沒有帶着皇子公主,難道皇上不喜歡舞刀弄槍,連帶着也不讓皇子公主喜歡?”蕭玉卿一邊吃雞一邊仿若無意的問道:“這也太霸道了!”
蔣元瑞驚訝的看着蕭玉卿:“你不知道皇上後繼無人?”
就算是再不關心朝事,也該知道這些吧?
蕭玉卿嘿嘿一笑:“你覺得是關心那些事情的人嗎?”
“話說,皇上有多大年紀了?”蕭玉卿壓低了聲音問道:“不會是皇上……身體不行吧?”
“臭小子,這也敢說?”蔣元瑞呵斥了蕭玉卿一聲,然後又壓低了聲音道:“皇上原來也有兩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只是沒有長大,後來再沒有嬪妃懷孕。”
“偌大江山後繼無人?”蕭玉卿苦着臉吐出雞骨頭:“皇上不是會廣納後宮雨露均佔的嗎?遍地撒種我就不信不能開花結果?”
“皇上寵愛皇后,聽說是要中宮有了子嗣才肯讓其他嬪妃孕育,”蔣元瑞嘴角向下彎,一臉的輕視:“根本就是連家的妖女蠱惑皇上,現在皇上不僅沒有子嗣,連相近的兄弟都沒有,不是圈禁就是貶爲庶民。”
蕭玉卿呼出一口氣,連家的居心昭然若揭,皇上沒有子嗣後繼無人,而連家又在朝中一支獨大,到時候只要在其他側支選個襁褓中的嬰兒輔助登基,便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真是好打算。
蕭玉卿想到了連青城,連尤正算計的這麼高端,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也沒有多麼的爭氣,不知道到時候連家拿下了這萬里江山又能霸佔幾年,又該傳給誰呢!
蔣元瑞看着蕭玉卿一臉沉思的將那一盤雞吃了個精光,不由得暗自咂舌,這小子怎麼就沒有把蕭家吃窮呢?
“小爵爺……”
“你別叫我小爵爺了,這樣,你孃親姓段,我家老太太也姓段,以後你就叫我表哥好了,”蔣元瑞說完想了想,覺得還不錯:“原來咱倆還真是親戚!”
原來沒有仔細想過,現在這樣隨口一說,反而有了親戚。
蕭玉卿想了想,還真是,可是:“爲什麼你不叫我表哥?”
嘿!
他不計較身份和他兄弟相稱,他還計較誰大誰小?
“我今年十九,馬上及弱冠之年,你呢?”蔣元瑞一副不和你計較的樣子說道:“咱們以實力說話!”
蕭玉卿撇撇嘴,這算什麼實力?
“既然你長我幾歲,那就讓你一回!”蕭玉卿一副我也不和你計較的樣子說道。
蔣元瑞白他一眼,用你讓嗎?用你讓嗎?我自己本來就贏了!
“表弟,你在家是不是都沒有飯吃?”蔣元瑞看着蕭玉卿又對着另一盤菜下手,實在忍不住問道。
蕭玉卿將盤子扯到自己面前,她每天對自己的用餐量都用規定,要不是想要找人套話,她現在正在家裡吃超大份兒的晚膳呢,就這點兒還算多?
“怎麼?吃你兩盤菜心疼了?”蕭玉卿翹了眼角看他:“我可是你剛認的表弟,沒有見面禮就算了,連頓飯都捨不得?那我帶着我家灣灣回家了!”
雖然這樣說着,蕭玉卿卻是沒有動。
蔣元瑞一聽,趕緊笑着說道:“當然不是,表弟趕緊吃,不夠了,表哥再要!”
蕭玉卿得意一笑:“表哥都要弱冠了,還未娶妻?”
蔣元瑞聽了一臉鐵青:“娶妻?女人都是趨炎附勢的小人,就愛那些青年才俊,我這樣全身黃白之物的人,人家看着俗不可耐,倒足了胃口,怎麼肯嫁?”
瞧這話酸的!
蕭玉卿笑着問道:“哪家的小姐這麼不識擡舉?你讓她不要用胭脂水粉不要穿戴綾羅寶釵,再讓她三天不吃不喝,看她還能這麼囂張?”
蔣元瑞一愣:“用不用這麼狠?”
“狠?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金玉美釵吃的喝的,哪個不要用金銀去換?她倒是說的好聽,讓她也試試三日不知米味的滋味,一準兒哭着喊着爬你牀上!”
蔣元瑞一聽,樂了,可不是,高興的拍了拍蕭玉卿的肩膀:“表弟,你可真是越來越對我胃口了!”
蕭玉卿看了看他的大爪子,擡手也拍了拍蔣元瑞的肩膀:“表哥,咱們是親戚,那當然是臭味相投了!”
蔣元瑞聽了也不管是臭味還是香味:“以後來這裡報我的名號,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那敢情好,就怕我給你吃的關了門!”
“那挺好,省的我的勞累了!”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蕭玉卿覺得蔣元瑞這人當真是不錯,雖然長相沒有端木槿連青城之類的出色,可是性格好,有什麼說什麼,沒有那些彎彎繞,難得的是爲人豪氣仗義,就從他的這家酒樓就能看出來。
說是留下一項手藝沒有錢也可以吃飯?可是什麼樣的手藝纔算數?
這分明就是蔣元瑞急公好義想要幫助那些一時有了困難的手藝人,那些人在這個士農工商的排行中,可是處在最讓人看不起的位置。
蔣元瑞雖然看似對自己的商人身份有些感傷,可是他說話的時候腰背挺直,聲音沉穩,十分的有底氣,這樣看來,他也只是在別人面前感嘆一下,自己似乎根本就沒有走心。
可以看出來,蔣元瑞對朝廷十分的瞭解,對於當今聖上重文輕武重用連家獨寵皇后十分的不滿,他感嘆皇上後繼無人,還有幾分憂國憂民的大丈夫情懷。
之前,蔣元瑞說是因爲他的商人身份有人不讓他入朝,說的時候帶着賭氣的成分,可見當時其實他是想入朝爲官的,但是因爲其他人的緣故,被阻攔下來。
蕭玉卿不動痕跡的觀察了一下蔣元瑞,五官依然不突出,很是平凡,或許是因爲她瞭解到了他的幾分憂國憂民,她竟然覺得這人面孔生動起來。
可以說,蔣元瑞是她到了這裡接觸到的外人中最實誠也最善良的一個人,比端木槿多了點兒溫和,比黃煥之少了幾分謀算,同樣的憂國憂民,蔣元瑞更是少了幾分私心,蕭玉卿臉上的笑容真誠起來,對這樣的人交心,纔不會錯待。
“表哥,那個看不上你的小姐是誰?哪天咱們去會會她?”
“會她幹什麼?反正我早就不想娶她!”蔣元瑞狠狠的道,當初定親他就不怎麼看好她,她家原來也是名門望族,可是現在除了給連家捧臭腳還會幹什麼?一代不如一代。
若不是後來她在家裡弄出什麼絕食抗婚,他也是要悔婚的,只是被她早了一步而已。
原來是襄王無夢,神女無心,那還真是不用會了:“那小姐……看上誰了?”蕭玉卿八卦兮兮的問道。
蔣元瑞目光沉沉的看着蕭玉卿,眼珠一動不動。
蕭玉卿頓時覺得身子一顫,接着不可思議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說那小姐……看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