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聽了只覺得端木槿的語氣中帶着無盡的嘲諷和涼意,心中頓時一軟,再看看他虛弱蒼白的臉,雙腳不自覺就走了過去,等到蕭玉卿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端木槿身邊了。
端木槿對文右文左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文左趕緊將手中的藥碗端過來放下,然後退了出去。
端木槿靠在金絲靠枕上,身上在榻桌上拿了幾本書遞給蕭玉卿:“這是昨天晚上給你選的,不像那些記史類的書籍語言艱澀難懂,這都是一些遊記還有各國的人文風俗,你應該會喜歡看!”
蕭玉卿從一進質子府,就覺得端木槿是有所圖謀,所以一直渾身緊繃的提防着。
此時,端木槿一臉病容,還給她挑選了書籍,似乎他也不是那麼壞。
“謝謝!”蕭玉卿接過書,隨手翻了翻,奇怪的問道:“怎麼都是關於大秦國的風俗人情介紹?”
端木槿淡淡的說道:“大秦國是邊疆最大的國家,風景秀麗,南北季節差異極大,四季分明,南方是四季常青,北方則終年積雪,我一直想要去看看,所以收集這方面的書比較多。”
“寫得好像是挺不錯的,若是有機會是該去到處走走,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蕭玉卿看的確實挺感興趣。
端木槿點點頭:“你總能說出一些讓人驚訝而且富有哲理的話,這句也是你在市井街頭聽回來的?”
蕭玉卿聳聳肩,沒有說話。
端木槿微微起身向蕭玉卿靠了靠:“小二,我也許不能再教你了,這副身體不爭氣……”
“你不是說中毒嗎?解了不就好了?百尺長風的名頭那麼響亮,對他來說應該是手到擒來吧?”
端木槿輕笑:“若是這麼容易,他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還會等到今天毒發?”
蕭玉卿眉頭一皺,目光從書上挪開,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端木槿,她一直以爲不重:“你的意思是說……”
端木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會和皇上說,閒月閣的書都留給你。”
靠,這是在交代後事?
蕭玉卿微微蹙眉:“御醫呢?不是說宮中御醫都是天下名醫,難道就沒有辦法解?”
“只能拖延,不能去根,”端木槿笑着說:“把藥給我吧!”
蕭玉卿看了看手邊的藥碗,忽然就心裡有些難受,雖然她看他不順眼,可是忽然莫名的死去,竟然讓她有些難過,蕭玉卿端了藥碗遞到端木槿面前:“那這些藥……”
“就當喝茶了!”端木槿端了藥碗一口飲盡,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蕭玉卿莫名覺得心裡堵得慌:“知道是誰做的嗎?”
“知道!”
“那不能找那人要……解藥?”
端木槿搖頭。
蕭玉卿忽然想起蔣元瑞和她說的端木槿糟糕的童年,想必他身上的毒和他老家的那位側妃脫不了干係。
蕭玉卿看了看手中的書,想到端木槿拖着病弱的身子還給她挑選書冊,不由得心頭一酸,這人雖然嘴毒面癱,可是心卻還挺好的。
蕭玉卿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書,十分認真的看着端木槿:“我對外傷處理只有幾分瞭解,對看脈向還有毒理醫理知道的很少,可能幫不到你。”
端木槿搖搖頭,忽然伸手拉住了蕭玉卿的手:“我的身體我知道,讓你知道也不是想要你做些什麼,就是覺得你也算是我的入門弟子,我恐怕以後不能時常教導,誤了你的學業,也讓你父親失望。”
蕭玉卿撇撇嘴:“他纔不失望,他就是想找個人佔了我的時間,讓我沒時間出去逛花樓!”
端木槿低頭,嘴角微微上翹,如玉般的手指把玩着蕭玉卿的細嫩白皙的小手:“你喜歡逛花樓?聽說你的羨美閣裡住滿了美人。”
蕭玉卿感覺到手上的力道,有幾分不自在,略微使力抽回了手:“羨美閣早就空了,上次連青城把我給嚇暈,那些美人被老夫人遷怒給趕走了。”
“你捨得?”
蕭玉卿聳聳肩,有什麼不捨得的?
端木槿微微側頭看着近在咫尺的蕭玉卿的臉,微微眯了眯眼,皮膚細嫩,耳朵小巧,脖頸纖細,還沒有喉結,端木槿微微擡眸,蕭玉卿整張臉映入眼中,下巴尖尖,凌脣紅潤小巧,鼻樑高挺,眼睛大而亮,看人的時候燦然有光,眉毛淺淡,將有些凌厲的五官頓時柔和下來,髮絲黑亮,襯着如玉的臉龐,讓人有些心神恍惚。
端木槿眸光一暗。
蕭玉卿感覺到端木槿投過來的視線,不由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爲什麼,自從知道黃煥之瞭然她的身份,她看所有人都覺得對方看她的目光怪異。
“小二,去拿紙筆來,我再教你幾個字!”
蕭玉卿笑:“算了吧,你身體不好,還是別勞神了,我認識的那些字夠多了,”說完忽然眼睛一亮:“對了,聽說有些奇峰峻嶺的山谷或者山頂上,都住着一些特別厲害的人,不如我們去那些地方轉轉,說不定遇到什麼奇人異士,一下就解了你的毒呢!”
端木槿頷首:“我也聽說過,不過那些高人都是可遇不可求。”
蕭玉卿也無法,她雖然對現代醫術瞭解幾分,可是卻不精通。
兩人一靜,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熙攘和刀劍相撞的聲音。
蕭玉卿眉頭一皺,看向端木槿,端木槿苦笑:“容瑾閣有個後門,你從那裡離開。”
“發生了什麼事?”蕭玉卿一聽就知道動靜不對。
端木槿搖頭:“無事,本來就是叫你過來說幾句話讓你離開的,想着他們晚上才動手,卻沒有想到這麼等不及,這才天黑竟然就來了。”
聽這話裡的意思,端木槿知道來人是誰,難道是熟人?可是這樣大動干戈的進門,想來應該不是朋友吧?
“到底來的是什麼人?”
端木槿嘆息:“我這毒每逢月中才發,每次發病,這些人都來湊湊熱鬧。”
蕭玉卿聽了皺了皺眉,他這毒該是側妃下的,一定對這毒性也瞭解幾分,想必這些人也是那位側妃娘娘派來的。
“你快走吧,容瑾閣有個後門,出去不遠越過矮牆就出了質子府,你那兩下子拳腳功夫,爬牆應該沒問題吧?”
蕭玉卿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端木槿:“這時候了,世子爺還有工夫笑我?”說完,伸手沿着靴子筒摸進去,掏出了一把用牛皮包着的匕首,扯掉牛皮之後,露出寒光四射的利刃:“文左文右他們應該能頂到侍衛來吧?”
端木槿苦笑:“很不巧,侍衛們今天被派出去尋藥了!”
蕭玉卿無語,一臉氣憤的瞪着端木槿:“你知道今天這些人來,還將侍衛派出去?”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我也不確定他們是今天來,正好百尺來說藥方上有好幾味藥不夠,這就是所謂的時命不濟吧!”端木槿似乎並不太在意:“反正活着也挺累,不如就此了卻殘生,還省的別人惦記!”
“屁話!”蕭玉卿恨恨的瞪了瞪眼睛:“螻蟻尚且偷生,一個大活人還不如一條蟲子,還什麼雲端高華瑾世子,你擔着這盛名倒是一點兒也心虛?”
端木槿被蕭玉卿罵的一愣,還沒人敢……
“還傻呆着幹什麼?”蕭玉卿粗聲粗氣的說道:“趕緊起來,穿好衣服,若是文左文右不中用,咱們就先撤了。”
端木槿還沒有回過神,蕭玉卿已經亟不可待的伸手將端木槿從榻上拉了起來,看了看搭在榻邊兒上厚厚的紫金大氅,一把扯過來扔到端木槿的身上:“披上!”
端木槿苦苦一笑,接過大氅圍在身上。
蕭玉卿看了看,不甚滿意,擡手將他的帽子給戴上,大氅的帽子極大,竟然將端木槿的臉擋了個嚴實,只露出尖尖的下巴,蕭玉卿眼睛一亮,手腳粗魯的又將端木槿的大氅給脫了下來。
“怎麼了?”端木槿一愣。
蕭玉卿轉身將大氅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後戴上了帽子:“怎麼樣?能看出是誰嗎?”
端木槿立時明白了她的想法,不贊同的身手將大氅的細帶給解開,拿了過去:“雖然看不到臉,可是你太矮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端倪,那些人是專門來殺我的,想必關於我的細枝末節都瞭如指掌,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來?”
“主子……主子,您趕緊從後門離開……”文左一身血污的衝進來,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已經衝進來五六個黑衣人,手持利劍,雖然蒙着面,可是眼中的光芒在看到端木槿時,立刻一盛。
文左拿着劍,回身擋在了端木槿和蕭玉卿跟前:“蕭少爺,屬下將主子就拜託給您了!”
蕭玉卿手中把玩着匕首,她已經多久沒有參加過實戰了?
文右邊戰邊退,也進了房間,看到文左和那幾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端木槿身邊無人時,眼中的神色頓時焦急起來。
來的黑衣人並不是簡單人物,纏住了文左文右,然後便有一個黑衣人看準了時機,直接揮劍刺向端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