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雲孤轉身入了夜幕,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染淺才嘆氣回頭。
看着熱鬧的大街,她突然不知道能去哪裡,想了想還是回客棧算了。
剛走了兩步,她突然注意到一棟漆黑的木樓,暗黃的燈光顯得有些不起眼,雖然門可羅雀,但看那進出的人都是達官顯貴。
擡頭看了看牌匾,她驀地勾脣一笑,身影一動閃進了木樓。
牌匾上書:影殤曲苑!
雖說名字有些露骨,但並非風月場所,進到裡面才見真章。只見那雅靜的樓中,一個個儒雅之人端坐在桌前,聽着四角飄來的仙樂,賞着臺上舞姬的優雅,身邊偶坐着一兩個衣着清雅的女子,卻沒有一個人會露出不入流的神情。
見有客人進來,樓中的管事立刻迎了上來,卻是驚愕,竟然是個女客人?
斂了神色,管事低眉順眼地問她:“敢問姑娘是來聽曲兒還有找人?”
染淺思索一番,說到:“可有雅間?”
“還有一間。”
“要了,在幫我泡壺綠雲茶來。”說着掏出一錠銀子給他。
管事接過銀子,心裡有些複雜,但還是照辦了。
這雅間並非封閉,而是用屏風沿着牆隔開的一個個單獨空間,門則是紫紗珠簾。
喝茶聽曲兒,這日子別提多快活了,染淺愜意的都眯起了眼睛。
想當初影殤閣一戰成名,此後,在情報網最強財力最強的花臨殿和亦率宮相助下,如今的影殤閣纔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魔教!不說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風格和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單單名下的資產就可以說是富可敵天下!大大小小的酒樓,曲苑,書店,畫坊,水運機構,風月場所……影殤這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下人都畏懼影殤閣可又都離不開影殤閣。如今的影殤閣,是財富與高貴的象徵!
正感慨着,染淺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紅衣妖孽的身影。她嘆了口氣,纖細的手指在杯子邊緣划動,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麼樣了?
那時爲了掩人耳目,平息衆人的懷疑,她便在沒有踏足那個地方,那妖孽也只是偶爾來跟她說說情況,可如今她也有近三個月沒見到他了。
正想的入神,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在想我?”
染淺的眸驟然一冷,下一秒又恢復了平靜,淡定的看着來人:“你怎麼會在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鳳眼迷離的勾着她的魂,縹緲的聲音彷彿觸及不到一般:“小影兒想我了,我怎麼能不來呢?”
染淺翻白眼,一段時間不見,這傢伙的無恥和油嘴滑舌倒是進步不小。
“別貧嘴,問你話呢。”
長殤收起老神在在的模樣,攤着手說:“一路跟你來的。”
“你怎麼知道我下山了?”她並沒有告訴他啊?
長殤一副“你傻不傻”的表情:“你當閣裡的情報網是吃素的?”
染淺……這點是她的疏忽。
長殤挑起眼梢,邪魅的姿勢讓染淺嘴角猛抽。
他說:“緋影,有沒有想我?”
染淺不懂他又發什麼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沒有!”
他突然捂住胸口,快要死了的樣子:“好傷心啊,我這麼想你,你居然一點都不想我?”
被他耍寶的樣子逗樂了,染淺“噗嗤”一笑:“好了,我這次下山只能待半個月。”
“聞老王爺壽宴啊……”他看向窗外,語氣中有一絲莫名的感慨。
染淺疑惑:“怎麼了?”
“沒什麼……對了,聽聞聞王爺的孫女可是個絕色美人啊,你就不擔心你的大師兄看上人家?”他一臉的戲謔,看得染淺想抓破他一張妖孽的臉。
染淺抿了一口茶水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順其自然吧。”
長殤鄙夷地看着她:“就你這悶瓜性子,還想得呢?近水樓臺先得月,不考慮主動一下?”
話一說完,長殤也暗自自嘲了:會說別人,你自己又做的如何呢?
“大抵,是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染淺如是說。
聽完她的話,長殤愣了許久,最後不知從哪兒變出一罈酒來,猛灌了一口。
染淺皺眉,嫌棄他。
多日不見,兩人聊着聊着忘了時間,待染淺回過神來,已經很晚了。她匆匆告別,趕回了客棧。
走進客棧正門,染淺就看見三個正要去找自己的師兄,個個都是面露焦色。
“淺兒!”司雲孤見到染淺的身影,心裡的大石瞬間落下,鬆了口氣。一個箭步衝上去,把她摟緊懷裡,緊張的問:“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晚一步的百展飛臉色一沉,變得異常難看。
染淺被他這麼一抱,整個人都僵硬了,渾身熱氣升騰像要把她烤焦了一樣。
她連忙掙開他的懷抱,羞的都快把頭埋進自己的胸裡了。
“我……我沒事,就是京都太大,迷……迷路了……”
水黎憨憨一笑:“這京都確實大,我和二師兄繞了許久都找不到你們,最後還是大師兄找到我們呢。”
百展飛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說!要不是你非要看什麼猴戲,我們至於迷路嗎?”
水黎一臉委屈,反駁到:“要是二師兄你不去什麼墨閣,我們也不會跑到另一條街去啊。”
兩兄弟就這麼一人一句的爭論起來,看得染淺頭疼扶額。
司雲孤看着少女安然無恙,心裡也不氣了,揉着她的髮絲說:“平安就好,下次別再亂跑了,師兄很擔心你。”
染淺心中暗喜,眉眼彎彎的說:“淺兒記住了,這次讓師兄擔心了,師兄莫怪。”
“傻丫頭,跟師兄不用這麼客氣。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房休息吧?”
“嗯,師兄也早些休息。”
“走吧。”
兩人有說有笑的上了樓梯,直接忽略了身後還在爭吵的兩個師兄弟。
第二天吃過早飯,司雲孤一手揪起一個師弟的耳朵,帶着染淺出門去了。今天,他們得好好熟悉熟悉山下的生活。
京都共有三個城門,他們進來走的是東正門,南邊是皇宮和皇族官員的居住區。西門北門是一些商販人家。
他們一路走到北門時,已經日上三竿了,就近找了個茶棚歇歇腳。
正喝着茶,鄰座來了兩個生的有些女氣的小公子,坐下後就叫了一壺茶和一些點心。
百展飛喝着茶,用手肘碰了碰染淺說:“小師妹你看,這種男人娘裡娘氣的,身板小聲音也是女腔,你可不能看上這樣的男人啊!”
染淺不回答,只是淡淡的瞥了那兩人一眼,又低頭繼續喝茶。
百展飛自討了沒趣,摸摸鼻子尷尬的閉了嘴。
司雲孤不鹹不淡的輕聲說了句:“少評價別人,和你的茶。”
百展飛撇撇嘴,不以爲然。
喝到一半,突然來了幾個騎馬的士兵,看樣子是哪個達官貴族的衛隊。
只見他們齊刷刷的下馬,又齊刷刷的圍住了匆匆付錢正要溜走的兩位小公子。
一個領頭模樣的人彎着腰對其中一位公子恭敬的說:“小姐,請隨我們回府。”
那人好像沒想到他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揭穿她一般,氣沖沖的摘下頭上的玉冠砸到那個士兵身上,宛若黃鶯的聲音立刻響起:“讓你們說!我不回去!”
一頭烏黑的發就這麼傾瀉下來,在陽光下彷彿閃着光芒,再細看,那人美得不可方物。一雙柳葉細眉下是一對含情美目,精巧的鼻子,櫻桃小口。白淨的小臉不施粉黛,卻粉若施脂。
除了染淺,三個師兄弟竟然有些看呆了。
司雲孤微微回神,心裡驚詫不已,竟然有人與淺兒不相上下?而且那雙眸子和她竟然如出一轍。
染淺不關心美人,但是她看着司雲孤的神情心裡卻是黯然。她大概能猜到,那女子是誰了。
那女子與士兵爭吵了許久,還是垂頭喪氣的跟他們走了。
她沒有坐馬車,而是搶過侍衛頭領的馬匹,翻身躍上,動作流利順暢。動身之前,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回頭時正好對上司雲孤探查的目光。她疑惑地歪了一下頭,那表情煞是可愛,然後轉身走了。
周圍的人在那少女走後,紛紛議論起來,大抵是猜那是誰家女子,如何如何的美。
染淺看着還在發愣的司雲孤,心裡突然慌亂起來,呼吸急促的問:“大師兄……”
司雲孤聽他不太對勁連忙問:“怎麼了?”
“師兄覺得那女孩,好看嗎?”
司雲孤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笑道:“此女子,說是絕色不爲過。”
染淺一愣,心裡苦澀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