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遠周坐到她身側,許情深盯着電視機看,卻並不關心裡面的播放內容,“還是早點睡吧。”
“睡得着嗎?”
許情深作勢打了個哈欠,“有點困了。”
“明天上班嗎?”
“休息一天。”
蔣遠周手指摸向自己的掌心,“既然是休息,晚睡也沒關係吧?”
許情深拿過茶几上的那杯花茶,“我不喜歡看春晚,看看就想睡覺。”
“那我陪你看電影。”
“算了吧,”許情深其實就想一個人回房間裡面,有些事總歸是尷尬的,難以避免,“今天折騰這麼久,你不累啊?”
“我不累。”和她許情深在一起,永遠都不累。
蔣遠周起身將電視關掉,“走,我們去選部片子。”
她幾乎是被他拖着上樓的,來到影音室,蔣遠周讓她坐着,他沒有精挑細選,本來也是,看什麼都不重要。
許情深看了眼,蔣遠周很快坐到她身側。
“你平時住在這嗎?”
“不,沒住過。”
“那這兒怎麼什麼都有?”
蔣遠周只是簡單的嗯了聲,許情深的視線落到屏幕上,卻是一部災難片,這大過年的,不是應該放點喜慶的嗎?
她把花茶帶到了樓上,此時那個水杯就被她捧在手裡,四周黑得就跟電影院裡一樣,許情深看着畫面中的一張張笑臉,銀鈴般的笑聲透過屏幕跳躍出來。
而災難來臨的時候,通常都是毫無預警的,十幾層樓房高的洪水直接越過堤壩撲過來,人們來不及尖叫,瞬間被吞沒掉,一組特寫的鏡頭逐漸拉近。孩子手裡握着一個吃到一半的冰激凌,滿目驚恐地坐在木馬上,他的爸媽前一刻還在逗他玩,不過就是轉身去買了個東西,卻被捲進了浪潮中,跟着被沖毀的樓房一起被掩埋在了最底層。
許情深原本就是想找個消遣,沒想到看到這一幕後,心中起了巨大的衝擊。
她緊張地握緊水杯,屏幕中有孩子的哭聲傳來,“爸爸,媽媽……”
一陣更加嘈雜的聲音傳到耳朵裡,許情深看到掀起的浪越過了孩子的頭頂……
在她欲要閉上眼睛之際,一隻溫暖的手掌捂住了她的雙眼。蔣遠周離她很近地靠着,許情深一動不動,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黑暗中,她卻是一點也不害怕。
男人的呼吸聲不規則地傳到她耳中,半晌後,許情深手掌落向男人的手背,“我又不怕。”
“不怕?那你臉色都變了。”
許情深拉下他的手,“看電影當然要帶入自己的情緒。”
她將水杯放到旁邊,“不看了,我怕心情鬱悶,我睡了。”
許情深說完,也沒再給蔣遠周什麼機會,起身離開。
回到臥室後,她隨手將門反鎖,還未走到牀邊,就聽到了敲門聲。
許情深忙開口道,“我睡覺了。”
“你先把門打開。”
“我……我困得不行了。”
蔣遠周的嗓音輕頓,“我衣服也在裡面,你總要讓我換洗吧。”
許情深聽聞,不得不走了過去,將臥室門打開。蔣遠周遞給她一樣東西,許情深看眼,“什麼?”
“新年快樂。”
是個紅包,許情深沒有伸手接,“住了你的地方,還要拿你的紅包,我是有多不地道。”
“見者有份,拿着。”
她接在手裡,蔣遠周徑自朝衣帽間而去,許情深將紅包放到抽屜內,然後跟着蔣遠周走過去,衣帽間內還有男人的衣服,整整齊齊掛在另一邊。
許情深忽然意識到,蔣遠周將衣服都放在主臥,是不是就意味着,只佈置了這麼一個睡覺的地方?
還是,他其實是想過有朝一日,他們還能生活在一起?
蔣遠周取了衣服,許情深趕緊回到牀邊,男人經過她跟前,許情深忙說道。“晚安。”
“晚安。”
他剛走出臥室,她就過去將門鎖上了。
許情深根本就睡不着,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她不是傻子,有些事也不需要蔣遠周明說,她眼睛裡看到的已經夠了。
好不容易捱到清晨時分,許情深穿好衣服後下樓,她看眼外面的天色,還早,估計大多數的人這時候都在睡覺,好不容易有了年假,陪着家人睡睡懶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許情深在餐桌前坐了會,昨晚的飯菜吃剩下了一大半,還沒收拾。她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回去也沒用,說不定就跟昨晚一樣,連家門都進不去。
得月樓送來的套餐中,還有米飯,只是昨晚誰都沒動。
許情深走進廚房,四下找了遍,冰箱內是空的,也沒見到一粒米,但廚房內的設備卻是一應俱全。
許情深將剩飯和幾盤菜端進去,反正放在這也是要丟掉的,她可不喜歡浪費。
蔣遠周起身後,先去許情深的房間看眼,發現她並不在裡面,剛走到樓梯口,就聞到了從下面傳上來的香味。
許情深將兩盤蛋炒飯端上桌,裡面放了蝦仁和玉米,都是昨晚剩下的,還熱了幾個菜,蔣遠周放慢腳步,許情深回到廚房內,又將一鍋粥端出來。
“還做早飯了?”
許情深回屋拿碗筷,“是啊,有飯有粥,看你喜歡吃什麼。”
蔣遠周來到桌前,看了眼,許情深給他舀了一小碗,“海鮮粥。”
“你哪來的食材?”
她朝着桌子另一側指了指,“昨晚剩下的。”
蔣遠周拉開椅子入座,昨晚吃得少,所以這會都快餓昏了,許情深將碗遞給他。“先吃點蛋炒飯吧,我還熱了個湯。”
男人埋頭吃起來,居然很快吃完了炒飯,然後又開始喝粥。
許情深不由心想,能有這樣好吃?“吃完早飯,我想回去。”
“我送你。”
許情深心一鬆,“能回得去嗎?”
“可以。”
她點點頭,蔣遠周朝她看眼,“昨晚睡得好嗎?”
許情深回道,“很好。”
“那我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許情深摸了摸眼角,蔣遠周剛吃過早飯,老白的電話就打來了。
司機今早沒有過來,蔣遠周帶着許情深往外走,老白的車停在外頭,兩人上了車,老白第一時間打過招呼,“蔣先生,許小姐,昨晚休息的還好嗎?”
他其實就是一句最尋常的問候,可許情深聽着總覺得不舒服,“新年好啊,老白。”
“新年好。”
蔣遠周輕擡下眼簾,“那邊什麼情況?”
“一大部分已經撤走了,還有兩三輛車堵着門口。”
“先過去吧。”
許情深別過頭,看到蔣遠周正閉目養神,可能昨晚也沒睡好,她壓低嗓音衝着老白道,“不好意思啊,大過年的還要這麼麻煩你們。”
“許小姐不用客氣,”老白朝她笑了笑,“我們誰都不想看到你出事。”
許情深嘴角輕挽起,本來也不善言辭,只得將滿口感激嚥了回去。
來到保麗居上,許情深一眼望到有車停在家門外,老白的車子上前,等到停穩當後,許情深率先打開車門。
“嫂子——”站在院子內的付流音藏不住滿面喜色,“哥,哥,嫂子回來了。”
許情深朝車內的人看眼,蔣遠周已經開了口,“老白,回九龍蒼吧。”
“是。”
許情深走進去的時候,沒人再攔着她了,付流音快步來到她身前,“你沒事吧?”
“我很好,你們呢?昨晚這邊有沒有鬧事?”
“沒有,就是不讓人進出而已。”
付京笙聽到動靜,從屋內快步出來,他走到許情深跟前,神色有些緊張地打量着她,“總算回來了。”
“別擔心,我沒事。”
付京笙拉過她的手臂,“霖霖剛起牀,一個勁在喊媽媽。”
許情深一天一夜沒見到女兒,也是滿心思念,忙跟着付京笙進了屋。
凌家。
凌母吃過早飯就來了,剛一進屋,保姆聽到聲響,放下手裡的活,“太太。”
“那兩個人呢?”凌母滿面怒色,整張臉都鐵青了。
“凌先生和淩小姐都還沒起牀。”
凌母擰緊眉頭,大步朝着樓梯口走去,上了樓,正好看到凌慎衣衫不整地從臥室內出來,凌母氣得直哆嗦,“你妹妹呢?”
“客房睡着呢。”
“你們兩個翅膀都硬了,是不是?除夕都不知道回家,你們要做什麼?”
“媽,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難道過年在哪裡,您都要管?”
凌母瞅了瞅他的樣子,恨鐵不成鋼道,“爲了個女人,你看看你還有個人樣嗎?”
旁邊的客房門被打開,凌時吟跌跌撞撞從裡頭出來,頭髮凌亂,臉色也不好看,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一身,凌母朝她指了指,“你們……你們是要氣死我啊。”
凌時吟走過去,一把挽住凌慎的胳膊,這才讓自己站穩腳步。她昨晚喝了不少酒,凌時吟盯着面前的凌母,自嘲地笑道,“媽,您別生氣,我和哥哥就是太難受了,不想回家影響你們的心情。”
“那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兩個孩子啊,一個都沒成家,一個都沒回家,你們究竟要怎樣?”
“成家?”凌慎反問,“跟誰成家?”
“一個葉景茵死了,你還打算在她身上耗一輩子嗎?”凌母聽到這話,氣得直哆嗦,“比她好的女人多得是。”
“我不許你這樣說她!”凌慎聽聞,面色忽然冷下去,神情駭人地盯着跟前的婦人。
凌母怔了怔,“凌慎,你這是什麼口氣?”
“景茵都死了,你嘴上不能積德嗎?”
凌時吟輕拉下他的手臂,“哥,算了吧,少說兩句。”
凌母眼圈發紅,“你都多大的歲數了,我跟你爸就指望你,我不管,明天開始就給我去相親。”
“想得美,”凌慎冷冷說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娶景茵以外的女人。”
“你再說一遍!”
“你們別對我期望太高,”凌慎居高臨下盯着跟前的凌母。“結婚?想都別想。”
“你這個逆子!”凌母說着,伸手就要抽過去。
凌時吟忙推開凌慎,她雙手握住凌母的手腕。“媽,大過年的您生什麼氣啊,哥也是隨口說說,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
凌慎冷眼掃向凌母,然後擡起腳步走向了樓梯口。
他開了車出門,車子剛開出去不久,便接到了個電話。
“喂,凌先生嗎?”
“是,什麼事?”
“葉小姐家的門昨晚被撬了,也不知道怎麼會有人混進小區的,實在不好意思,您方便過來看下有沒有財務損失嗎?”
凌慎面色一緊,“你們怎麼辦事的?”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我馬上過來!”凌慎說完,掐斷通話。
葉景茵的住處一直空着,她去世之後,凌慎讓人每個星期過去做次保潔。來到出事的小區,物業人員都在家門口等着他,戰戰兢兢的,凌慎走到門口一看,看到整個門鎖都被損壞了。
“凌先生,需要報警嗎?”
凌慎推開門進去,目光四下掃了圈,屋內乾乾淨淨的,好像並沒什麼實際的損失。“不用了,你們先走吧,我自己進去看看。”
裡頭的傢俱和電器倒都是高檔的,只是搬也搬不走,小偷進了門估計還是無功而返了。
凌慎走進臥室,屋內倒是有翻找的痕跡,再一看,梳妝檯上的筆記本沒有了。
凌慎快步走向牀頭櫃,一把打開抽屜,裡面放了本相冊。
他拿出來後打開一看,他和葉景茵的相片少了一張。這種相冊很厚,凌慎仔細一看,照片是被人用刀子給割走的。偷掉一個電腦,他一點沒感覺到心疼,可是照片卻被人這樣給破壞了,凌慎握緊手掌,然後再鬆開,猛地將相冊給合上。
從葉景茵的住處離開時,他看到物業人員還在外面。
“凌先生,有缺失什麼貴重物品嗎?需要報警嗎?”
凌慎轉身將門帶上,“找個換鎖的,把鎖換了。”
“好。”
“你們走吧。”
物業見他不需要報警,這才離開,凌慎在屋外抽了半支菸後,也走到了電梯口。
葉景茵家在十八層,也是整個小區最高的樓層。
電梯一路向下,到了大廳後,凌慎心不在焉走出去。
廳內有孩子在玩,熱熱鬧鬧的,凌慎放慢腳步,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他彷彿看到了昔日中的戀人正向他款款而來,跟他說着回家了。凌慎不相信這是一個夢,因爲她的臉龐是這樣清晰,她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
他彷彿聽見葉景茵在說,想他,念他,需要他的陪伴。
凌慎眼眶有些酸澀,他其實一直以來想要的就不多,他不喜流連花叢,他只想一生一世只愛一個人,且陪着她慢慢變老。
他步下臺階,前面有個男人腳步匆匆而來,到了凌慎跟前,不小心跟他撞了下,凌慎聽到一陣細微的聲響傳到耳中,他目光垂下去,看見一張相片掉在地上。
男人着急要去撿,卻被凌慎搶先一步。
他拿起照片後定睛一看,這居然就是相冊上缺失的那一張。凌慎手指撫過葉景茵的臉,他指尖在顫抖,他本來是想忘記他的,可是忘不掉啊,怎麼辦呢?
旁邊的男人朝他看看,凌慎完全忘了去質問他,他只是癡癡地盯着手裡的照片。
頭頂,似乎有什麼聲音傳來,凌慎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女子明媚的笑容忽然被一道陰影給遮住了,凌慎垂下手臂,目光看向旁邊的男人。
“砰——”一聲巨響忽然傳遍整個小區。
那個男人瞪大了雙眼,視線極爲驚恐地盯着面前的一幕,他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嘴巴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似的。
但是正在大廳內玩的那些老爺爺老奶奶全都看見了,其中一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啊——”
有人反應快,忙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抱起來後快步走向電梯。
也有人結巴着說道,“報報,報警啊!”
這樣的一幕,任是誰看見了都會留下終身陰影。那名男子抹下汗水,凌慎手裡的照片已經掉到了地上,他趕緊蹲下身,將那張照片撿起來後塞回兜內,他看向四周,確定這一幕沒有被人看見,也確定了監控拍不到那張照片的內容。
男人退到臺階上,指着跟前的兩人,“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有保安和物業人員趕來,只是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兩人後,嚇得誰都不敢上前一步。
不久之後,警車和救護車就都趕來了。
保麗居上。
許情深今天休息,過年也沒能在家好好過,她在客廳內鋪了張爬行墊,然後陪着霖霖玩。
付京笙同樣坐在爬行墊上,已經陪了她們老半天了,霖霖在許情深身側倚着,手裡的玩具敲得嘩嘩作響。
“霖霖,到爸爸這兒來。”
付京笙說完,朝着霖霖輕拍手。
女孩朝他看眼,卻並沒有動,付京笙又喊了兩聲,付流音在沙發前笑道,“哥,霖霖好像不搭理你。”
“不要爸爸了是吧?那我走了。”付京笙說完,當真站起身。
霖霖朝他看眼,視線跟着付京笙過去,男人來到沙發前,霖霖也是鬼頭鬼腦的,她爬過去幾步,眼睛盯着付京笙的後背,就是不喊他。男人順手拿起遙控器,“我看霖霖最愛看的電視了。”
許情深忍不住輕笑,“爸爸生氣了。”
霖霖撅了撅嘴巴,付京笙隨手調臺,付流音拿過遙控器,“哥,你別逗霖霖,她多可愛啊。”
“她是我女兒,逗逗還不行嗎?”
“我就看不得霖霖這委屈的小樣子。”
電視頻道定格在新聞臺上,付京笙轉過身,蹲到了霖霖的面前,“放心吧,我疼她還來不及呢。”
付流音輕笑,窩在沙發內看向電視。
“今天東城波瀾灣小區內發生一起意外事件,有人輕生從頂樓跳下,卻不幸正好砸中了出門的凌某,據悉,兩人的身份都已被確認,而凌某就是匯全集團的執行董事凌慎,他四年前全面接手公司……”
許情深聽到凌慎二字,不由爬起身來。
付流音雙手抱住膝蓋,面色凝重地看向電視內,付京笙則一把將霖霖抱起身,爲了不讓她看到新聞畫面,他朝窗邊走了幾步。
許情深忙坐到沙發內,新聞還在繼續,“凌慎被送進醫院後,卻最終沒能搶救過來……”
女主播的說話聲很是輕柔,一陣陣傳到許情深耳中,可是她太過震驚,以至於很多話聽進去,是破碎的,“醫生確定了兩人都是當場死亡,目前,警方正在介入調查。”
許情深倒吸口冷氣,旁邊的付流音一動不動坐在那,就跟尊雕塑似的。
她忙伸手抱住付流音的肩膀,手掌在她肩頭不住摩挲,“別害怕,這就是個意外,惡有惡報。”
“不,”付流音雙手捂住臉,“怎麼會這樣?”
她這樣的反應倒是出乎了許情深的意料,她以爲付流音心裡是恨不得凌慎去死的。“音音,不要害怕。”
付京笙神色冷漠地盯着電視機,旁人瞧不出他臉上的情緒,他幾步來到沙發跟前,凌慎被擡上擔架的畫面已經過去了。“音音,你應該慶幸,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陰魂不散地纏着你了。”
付流音聽到這,面容複雜地擡頭,她視線朝付京笙看去。
男人一臉從容,許情深也順着他的話說下去,“就是啊,凌慎做了那麼多壞事,也許連上天都看不過去了呢?”
付流音落在膝蓋上的雙手握緊,許情深見她面色慘白如紙,她知道付流音這樣不對勁,卻又說不上究竟是哪出了問題。
男人上前步,將電視關掉,“大過年的,不看這種血腥的畫面,倒胃口。”
許情深笑了笑,“是啊,昨天沒能好好陪你們,今晚我來親自下廚,好不好?”
付流音一動不動,付京笙餘光睨過她的側臉,語氣中很明顯藏了不悅。“音音,沒聽到你嫂子跟你說話嗎?”
許情深朝他看眼,衝他輕搖下頭,付流音回過神,神色牽強說道,“對不起嫂子,我沒聽見。”
“是不是累了?”
“沒有。”
許情深知道,凌慎再壞,可那兩年裡卻是付流音接觸時間最久的一個人,她肯定是被嚇蒙了。
“你帶音音上樓休息吧,我去廚房看看。”
付京笙聞言,走到妹妹跟前,伸手拽住她的手臂。“走,上樓。”
女孩從他手裡掙開,付京笙冷冷睇着他,“難道你還同情他不成?”
付流音一語不發,穿上拖鞋後轉身就走,付京笙抱着霖霖跟過去,到了二樓,付京笙沉下聲,“站住。”
女孩停頓腳步,雙手握緊,“哥,這件事跟你有關是不是?”
“你胡說什麼?”
“別騙我了,我心裡清楚。”
付京笙走到她面前,“別瞎想,這就是個意外而已,凌慎本來就作惡多端,如今正好遇上個跳樓的,一命帶走一命,音音,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用害怕被關在家裡了,你自由了。”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行了,別說了。”
她眼圈微紅,“哥,我希望你記住,你現在有了嫂子,有了霖霖。”
付京笙的神色也有些複雜,女孩說完這些話,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間而去,付京笙腳步動了下,聽到房間門砰地被人關上。
九龍蒼。
老白匆匆忙忙進門,客廳內,睿睿正在搭積木,蔣遠周遞給他一塊,他搭一塊。
“蔣先生!”
“怎麼了?”
老白快步上前,“凌慎死了。”
蔣遠周視線落向茶几上的手機,他不想被人擾了清閒,所以送完許情深回來後,就關機了。
“死了?怎麼死的?”
“說起來也古怪,有人跳樓,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是當場……”
蔣遠周面色一凜,手裡還拿着塊積木,睿睿拿了幾下他都沒鬆手,孩子急得哇哇大叫起來。
“有這麼巧的事?”
“都上了各家新聞了,凌家這會是徹底亂成一鍋粥了。”
蔣遠周眸光落向老白,他手裡一鬆,睿睿開心地拿過積木,蔣遠周低聲問道,“老白,你覺得誰最想凌慎死?”
男人冷不丁這樣問,老白趕緊想了想,“這挺難說的,無奸不商,凌家得罪的人不少吧?”
“你再想想。”
老白手指在腿上輕敲兩下,然後動作收了回去,“付京笙。”
“對,凌慎步步緊逼,幾乎讓付家兄妹沒有喘息的空間,凌家有權有勢,付京笙不是他的對手,但倘若凌慎意外死亡的話……”
“但是蔣先生,”老白接過話,“這件事如果不是意外,那也太詭異了,那可是跳樓啊。”
蔣遠周身子往後倚,“我跟你打個賭吧。”
“什麼賭?”
“這件事,又會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局,我不得不懷疑,很多事是不是其實都跟這個付京笙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