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遠周糾結於不讓許情深知道真相,怕她難以接受,如今知道了後,又糾結於她爲什麼能這樣狠心絕情。
這就是人的矛盾吧?
“蔣先生,您就算現在過去,許小姐也沒到醫院呢。”
蔣遠周衝老白看了眼,“我就不信……”
他又不信什麼呢?
不相信也要有不相信的依據,許情深沒有到醫院來,光是這一點,難道還不夠打消掉蔣遠周心裡所有的不相信嗎?
後半句話,蔣遠周自己也說不出來了,怔在原地,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保麗居上。
許情深出門的時候,看了眼外面的天。
付流音起得早,坐在窗邊往外看,聽到動靜不由扭頭看眼。“嫂子。”
“看什麼呢?”
“你今天出門要當心,還在下雪呢。”
許情深走過去看看,“今年這場雪下得有些久。”
“是啊。”付流音眉目清冷,漂亮的五官微微皺起來。
“怎麼?有心事啊?”
“我想找份工作。”
許情深訝異,不由蹲下身來,“你學業還未完成,過段時間還是繼續去念書吧。”
付流音面上露出忐忑,“以前的學校還能回得去嗎?況且我消失了兩年,再回去的話,又從哪邊重新開始呢?”
“當然能回得去,大學的功課可以補上的,有些考試我們也慢慢補回來,你現在還小,還是要積累些知識,放心吧,你這樣聰明,肯定行。”
付流音脣瓣輕挽,“嗯。”
許情深準備出門的時候,付京笙也下樓了,她站在玄關處,拿起掛在旁邊的傘。
“等等。”付京笙幾步走過去,將一個透明的保溫杯放到許情深手裡,“到了辦公室後泡着喝。”
許情深揚起杯子看了眼。“又是薑糖紅茶。”
“是,驅驅寒。”
許情深輕笑,將杯子放到包裡,“好,我走了。”
“開車慢點。”
“好。”
許情深打開傘,推門出去,付流音來到哥哥的身旁,門還未關上,兄妹倆看着許情深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一串長長的腳步綿延出去,“哥,你真的是在過日子了。”
付京笙忍俊不禁,“難道你以爲我們是假的?”
“不是,我之前從來沒想到過,我失蹤的這兩年裡,你會有自己的家,還有這麼好的妻子。”
冷風在門外徜徉片刻,然後毫不猶豫地鑽進來,許情深進了車庫,付京笙伸手將門關上,“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想結婚,我想有個安定的家。”
“現在多好,我每天看着你對嫂子好,嫂子也對你好,我覺得很幸福。”
“是吧?”付京笙嗓音輕柔,“我沒想過,我這輩子還能有這樣的幸福。”
確實,他是沒有想到過。
原來家的含義並不僅僅是有他和妹妹就夠了,遠遠不夠。
許情深坐進車內後,並未立馬發動引擎,到了外面,她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她心情沉重不堪,就連上班的時候都會想到星港那邊,內心的煎熬折磨着她、揪扯着她。許情深視線看向窗外,她不知道蔣遠周能不能挺過來,但這個念頭剛起來,卻又被她強硬地壓回去。
有些事是不能夠選擇的。既然她不想再和蔣遠周重歸於好,那麼一旦蔣遠周知道了真相,誰能保證他不會來要霖霖?
許情深不想陷入一場狗血的爭奪戰爭中,霖霖是她的女兒,她對誰都不想放手。
也許,她是有那麼一點自私,但蔣家當初要把孩子換走的時候,同樣沒有考慮過她是孩子的親生母親。
許情深發動引擎,然後開着車去往瑞新。
瑞新的地下停車場內,一輛黑色的車停在角落邊,那是醫院專門給內部醫生留出來的車位。
許情深刷了卡下地庫,她打過方向盤,車子朝着自己的車位而去,來到C352跟前,卻發現車位已經被人佔掉了。
許情深朝四周看看,她也不能佔了別人的車位,她視線落回自己的車位,見那輛車內還有人。許情深趕緊按了按喇叭,可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卻是不爲所動。
許情深想要推開車門下去,但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念頭驅使着她去看了眼車牌號。
她頓時就僵住了,落到門把上的手也收了回去,這分明是蔣遠周的車。
許情深雙手緊握方向盤,那輛車上也不見有人下來,兩邊就這麼僵持着。許情深看眼時間,她不想這樣耗下去,便使勁按着喇叭。
可黑色的豪車內,就連司機都沒動下,許情深想要朝車的後座看去,但光線並不好,她也分不清蔣遠周到底在不在裡面。
兩輛車再度僵持。
許久後,許情深將車子往後倒,想要停到臨時停車場內。
車輪剛滾動,她就看到蔣遠周的車也動了,車頭的一半已經開出車位。
許情深一腳踩住剎車,對方的車也停了。
她拿起旁邊的包,就這麼下去,許情深摔上車門後走到蔣遠周的車前。
司機落下車窗,“許小姐。”
許情深徑自走向後車座,她一把將車門打開,果然見到蔣遠周坐在裡面,“你要做什麼?”
蔣遠週轉過臉,視線攫住許情深,“你應該猜得到,我爲什麼會過來。”
“我猜不到。”
“許情深,睿睿又被送回了重症監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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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情深喉間輕滾,車庫內特有的氣味薰得她難受想吐,她想要絕情到底,說一句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可話已經到了喉嚨口,她就是說不出來。
一個人的本性,再怎麼都變不到哪裡去。
許情深生來就不是絕情至極的人。“現在情況怎麼樣?”
“你還關心他嗎?”
許情深別過臉,“我跟你一樣,我也希望他能沒事。”
“既然這樣,爲什麼不能去趟醫院?”
“就算你現在跟我說,我還是不會去。”
蔣遠周眼裡的難以置信一點點顯露出來,儘管老白帶給他的話,還要傷人,但畢竟是經過了傳話,跟面對面是不一樣的。蔣遠周緊盯着許情深的臉,“他是你親生的兒子!”
“這事,你也是剛知道吧?”許情深脣角逸出冷笑,“蔣東霆之前有告訴你嗎?”
蔣遠周的臉上很明顯蒙了一層晦澀,“但這是事實!”
許情深聽着這幾個字,心裡莫名覺得悲涼,孩子是蔣東霆讓人換的,每一步都計算精良,步步爲營,所以蔣遠周不會想到這中間還有付京笙的事。
她眼睛有些酸脹,擡手輕拭下,“既然換走了,那就這樣好了,我帶着霖霖一年多至今,早就有了感情……”
蔣遠周將這些字語,一個個聽到耳中,他雙腿動了下,頎長的身子鑽出車外。“老白說,你不認睿睿,是不是真的?”
許情深嘴脣蠕動下,她如果堅持說她現在對霖霖有了感情,所以才當做沒有那個兒子,蔣遠周肯定會起疑心,因爲作爲一個‘親生母親’,她剛開始得知孩子被換的真相後可以歇斯底里,可如今過了兩天,她應該稍稍有了冷靜。
許情深覺得累,似乎哪怕走錯一步,都會帶來滅頂之災似的。
她眼圈發紅,盯着蔣遠周反問,“認?我應該怎麼認?”
“難道你就不想見他?”
“見過之後呢?”許情深反問,“你別告訴我還有分別,我受不了。”
蔣遠周想到睿睿如今的情況,很多事都是未知的,他疲憊地倚在車旁,“不論怎樣,我都應該把你帶去醫院。”
“我不去。”許情深轉身要走,蔣遠周大步上前,手掌猛地鉗住她的手臂。“你去哪?”
“我還有我的工作。”
“許情深!”
“蔣遠周!”許情深朝着他吼回去,“你想說,都這個時候了,我怎麼還能想着我的工作是不是?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想什麼?想着我的孩子,然後更加恨你嗎?”
蔣遠周將她往回拖拽,走過幾步後,雙手抱住許情深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塞進了車內。
她坐穩當後,蔣遠周冷聲說道,“開車!”
許情深居然沒有再掙扎,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蔣遠周原本已經做好了要將她制住的準備,如今見她一動不動,他強行將胸腔內的火壓下去。“要不要我開一扇窗,讓你跑?”
許情深將臉埋在雙手掌心中,蔣遠周朝她看眼,胸腔的怒火被一點點按壓回去,蔣遠周看了眼窗外,“就算你心裡再有恨,難道真的能連自己的骨肉都不看一眼嗎?”
沒想到,許情深卻是回了他的話。“能。”
蔣遠周視線掃了過去,許情深擡頭,目光同他對上,眼裡卻有悲涼和哀慼,藏都藏不住,“如果讓我自己邁出去,我真的不會過去,蔣遠周,要不是你把我強行帶走,我是不可能去醫院的。”
蔣遠周心裡就像被割裂了似的,覺得跟前的這張臉都有些不真實起來,“你……”
許情深說着,眼淚就淌了出來,“我跨不出那一步,真的。”
“你就……恨我恨到那樣的地步?睿睿的事,我也是剛得知……”
“能不恨嗎?我剖腹產的時候,被全麻了,我躺在病牀上鮮血淋淋的時候,孩子就已經被送走了。”
蔣遠周聽着,鼻翼間似有股血腥味,耳膜也被刺得很痛,他不敢去想象那個畫面,喉間輕嚥了下,痛得難受。許情深卻在這時搖了下頭,“我不去醫院,是因爲我沒法面對那個孩子。”
“爲什麼?”
“你就沒想過,如果他走了,我要怎麼辦嗎?”
蔣遠周抿緊了脣瓣,許情深淚眼朦朧地看他,“你現在告訴我,我有個兒子,是我親生的,那我也告訴你,如果睿睿過不了這一關,我會恨死你們蔣家一輩子,我也會痛苦一輩子。還有,睿睿能活,他一定能活,這是我一直在心裡祈禱的,那我問你,蔣遠周,睿睿好了之後,我又該怎麼辦呢?”蔣遠周眉宇間不再如方纔那般冷冽,“睿睿是我們的孩子,霖霖是被換走的,也就是說,你和付京笙……”
“我們至今沒要孩子,是因爲霖霖還小,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的夫妻關係不存在。”
蔣遠周咬住了牙關,許情深卻沒有放過他,“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應該跟你爭奪孩子?”
男人的一口呼吸卡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你會嗎?”
“孩子是我親生的,你說我會不會?”
蔣遠周眼眸輕眯了下,許情深說着話,淚流滿面,眼淚是自己都控制不住,“你養了睿睿一年多,也不會把他給我,可我們又不能在一起,孩子註定了只能跟着爸爸或者媽媽,這應該就是最大的悲哀吧?”
蔣遠周盯着她,眼圈紅了,一雙幽暗如墨的眸子漸漸變得溼潤。
許情深強迫自己心硬下來,再硬一點。
付京笙跟她說,要想讓蔣遠周死心,不去醫院看睿睿纔是最正確的。但許情深和蔣遠周,彼此瞭解的這樣深刻,她心裡再痛再恨,再有過不去的坎,既然當初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沒打掉孩子,爲什麼如今卻在這個最無辜的孩子危在旦夕之際,連看都不肯看一眼呢?
她知道,蔣遠周很容易就能想到一些端倪,許情深不能有一點馬虎,她要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打得粉碎!
老白來接她的時候,許情深不肯去,是因爲心裡太過悲傷接受不了,其次就是害怕,今天是蔣遠周過來的,許情深不贊成付京笙的說法,所以,她覺得她是應該去的。
蔣遠周視線望向窗外,然後垂下了頭,他以爲她的樣子許情深不會看見。
男人手指在鳳眸處輕按,許情深看得清清楚楚,但她沒有說透,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情深……”
“蔣遠周……”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了口,許情深繼續說道,“還是我先說吧。”
“蔣遠周,我昨天就跟丟了魂似的,給病人開了藥後,都要反反覆覆檢查幾遍才行。你看我不肯去醫院,這樣押着我去,我應該謝謝你的,因爲我也想去,想看看我的孩子,但如果讓我自己去,我……”
許情深說到最後,哽咽着,似乎說不出話來了,半晌後才接住前面的話語。“讓我自己去,我就會想到你,想到你父親做過的事。”
她是咬牙切齒的。
蔣遠周喉間滾了好幾下,忽然無力地往後靠,“早知這樣,剛纔還不如讓我先說。”他臉再度朝着窗外看去,有淚水從眼角處淌出來,蔣遠周趕緊擦拭掉。“老白將那些話告訴給我聽的時候,我在想,這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許情深?”
“昨晚,我在休息室一直在想,我甚至想着,你這樣絕情,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許情深覺得車內的空氣越來越窒悶,心頭的緊張卻反而拂去不少,她的妥協和蔣遠周的懷疑,原來就差了一步。
“換作是你,你能當時就跟着老白走嗎?”許情深問道,然後悲涼無比地搖了搖頭,“誰都做不到的。你們想換的時候就換,不讓我知道的時候,用盡一切辦法,而想讓我去時,誰也沒考慮到我身後的家庭。”
“付京笙是我丈夫,我得知睿睿的事情之後,他把我帶到屋內,只問了我一句,問我是不是要跟你重新開始?他那一句話把我驚醒了,蔣遠周,我們之間是有了個孩子,可我和別人之間,那是有了個家啊。”
蔣遠周腦子裡所有的想不通,好像都在此刻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然而這樣的解釋,無非就是在他傷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一筆犀利無比的新傷。
車子朝着星港快速開去,一路上,還能看到鏟雪車,許情深擦拭着眼睛,蔣遠週一語不發,兩人就這樣沉默着。
來到星港,車子停穩後,不等司機下去,兩人就徑自推開了車門。
許情深跟着蔣遠周走向電梯,他們很快來到重症監護室外,推開了休息室的門,老白一直在裡頭等着,看見許情深時,他臉上沒有表現出意外,“許小姐。”
他知道蔣遠周親自過去,那肯定是綁也要將她綁來。
兩人進入重症監護室內,許情深換了衣服後站在門口,蔣遠周過去幾步,回頭見她還杵着。
她一眼望去,已經能看到躺在病牀上的孩子了,許情深眼角的酸澀再度往外冒,她是個醫生,見慣了生死,可有時候根本就做不到釋然。
許情深擡起沉重的腳步過去,來到病牀跟前,她看到睿睿閉着雙眼躺在那,動也不動。
付京笙說,睿睿是個棄嬰,被他媽媽生在了醫院的廁所內,許情深彎腰端詳着孩子的臉,能被人領養,肯定是件好事,然而對他來說,進了蔣家之後,究竟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許情深視線模糊,手掌落到睿睿的額頭處,差一點點,這孩子就成了她的寶貝吧?
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如果當初真的調換了的話,睿睿跟着她肯定也不會吃到苦頭的。
許情深之前看到過睿睿幾次,見過最多的次數,應該就是在遊樂園裡面吧?他還跟霖霖玩過,只是她看得出來,蔣遠周因爲凌時吟的關係,對這個孩子多多少少是做不到百分百親近的。
蔣遠周站在牀的另一側,睿睿還在睡着,也不知道夢裡面夢見了什麼。
蔣遠周伸手覆住許情深的手背,然後沙啞着嗓音說道,“睿睿,媽媽來看你了。”
她眼淚再度淌了出來,有些話太戳人心了,許情深嘴脣緊閉,拇指在睿睿的眉宇間撫摸了兩下。孩子感受不到,蔣遠周心痛得不行,將頭抵着睿睿,“寶貝,你醒醒,你看看……上次跟你玩的那個小女孩還記得嗎?她媽媽在遊樂場裡抱了她,她也是你媽媽啊,你睜開眼睛看看行不行?”
這些話,就算睿睿是醒着的,他也聽不懂。可許情深聽在耳中,整顆心都繃到了極致,她真怕她會崩潰了。
許情深另一手被咬在嘴中,她將手掌從蔣遠周的掌心內抽出,許情深不知道應該摸着睿睿的哪裡,她只能俯下身跟他說話,“睿睿,我是媽媽。”
她心情複雜地說着這樣的話,“你別說不記得媽媽了,怎麼可能呢?你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媽媽每天都陪你玩,我還給你念故事,媽媽每天還會跟你說晚安,你記得嗎?”
“你不理睬媽媽,是不是怪我沒有看好你?”許情深手指落到睿睿的腦門上,“對不起,媽媽盡力了,真的盡力了,媽媽想要變成超人一樣保護你,可是媽媽變不了超人……”
許情深壓着聲音,說出來的話越來越低,就像是嗓音完全啞了一樣。
而她的話,變成了一根又細又長且上面帶着倒勾的鞭子,他們一鞭鞭甩向蔣遠周,將他的心鞭打的千瘡百孔。
他能感覺到心裡面在流血。
許情深說的那些事,她懷着睿睿所受的苦和孤單,他都沒有參與進去過。
許情深覺得心裡越來越難受,好像躺在病牀上的真是她兒子一樣,“睿睿,也許老天真是公平的吧,你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媽媽說等你長大了,要帶你玩。可是等你出生後,你就跟着爸爸了,你陪了媽媽一年不到的時間而已,這時間太短了,但媽媽就想看你健健康康的,我知道你愛爸爸,只要你能醒過來,你想陪着爸爸也沒關係。”
她微涼的手掌緊貼住睿睿的額頭,蔣遠周視線掃過許情深的臉,他不由伸手再度握住她的手,“睿睿,等你醒了,爸爸媽媽陪你,我們陪你去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許情深將手往回收,卻被蔣遠週一把緊握住,孩子仍舊是那樣,雙目緊閉。
她態度堅硬,伸出了另一手將蔣遠周的手撥開,許情深最怕的就是這樣。
她站在病牀前,滿臉悲傷,許情深忽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霖霖,想到了睿睿……
自從媽媽走後,許情深雖然有爸爸,也有後媽,可處境不比孤兒好到哪裡去。而她的霖霖呢,儘管有付京笙的疼愛,但自始至終也是缺了個爸爸,睿睿是最可憐的,她不信他跟着凌時吟,凌時吟會對他好到哪裡去。
許情深彎腰,將臉埋在了睿睿手邊的被子內,很多事情一下子襲上心頭。
她跟蔣遠周有了孩子的那個階段,不過就是想要一份美好的愛情。毫無雜質,乾乾淨淨,可她許情深就是沒有資格踏進蔣家一步,所以不等她擡腿,蔣東霆就要把她趕得越遠越好。
許情深手掌慢慢握緊,誰都沒有錯,蔣遠周沒錯,她自己也沒錯,她不懷疑蔣遠周的感情,更不懷疑自己。可是……
又有什麼用呢?
蔣遠周看着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又還能懷疑什麼?
許情深不可能不愛兒子,只是就算他們之間有了個兒子,又能怎樣呢?
男人繞過牀尾,來到許情深的身側,他手掌落到她肩膀上,想要讓她起身,可許情深動了下肩膀,似乎並不願意接受他地碰觸。
蔣遠周往後退了步,許久後,許情深才直起身。
“我們先出去吧。”蔣遠周朝病牀上的睿睿看眼。
她伸手抹去了眼淚,站在原地沒動,“你到外面等我行嗎?我有些話想和睿睿單獨說。”
“好。”
蔣遠週迴到休息室,老白將門關上,兩人站在門口,透過玻璃看着許情深一動不動地立在那。
“蔣先生,許小姐這樣……沒事吧?”
“沒事。”
“看得出來,許小姐很傷心,她並不是不在乎睿睿。”
蔣遠周眼角還有溼意,他靠着那扇門,“人啊,真是矛盾的東西,看到她這樣難過傷心,我又後悔把她帶過來了。”
許情深站在睿睿的病牀前,她輕彎腰,將手掌貼住睿睿的小臉,“孩子,等你醒來後,一切都會好的。”
蔣遠周知道了他是她的兒子,必定會對他加倍疼愛,他所有的苦難就算都過去了吧?
許情深擦乾了眼淚,然後轉身往外走,回到休息間,蔣遠周和老白都在沙發內坐着。
“我走了。”許情深道。
蔣遠周雙手交握,許情深的嗓子還有些啞,“付京笙一直跟我一樣,以爲霖霖就是我親生的,我很謝謝他,對霖霖視如己出。這件事對他打擊也挺大的,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爲難,睿睿這邊……我可能以後不會過來了。”
------題外話------
你不過來?
蔣爺,你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