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流音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心虛,她是替穆勁琛心虛。
男人側首盯着她,有型的眉頭挑了挑,“你問我是不是,這話應該你來說。”
“當然不會有別的心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付流音對上男人的目光,看着他的怒火一點點消下去,她被關的兩年間,比誰都清楚硬碰硬之下她不會有好果子吃。
穆勁琛修長的雙腿往前邁動,他習慣性走得很快,付流音只好大步跟上。
她心裡終究沒底,她和穆勁琛是有一年時間的約定,可不知道爲什麼,付流音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真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沒這麼簡單了。
來到病房,付流音站在門口,滿滿的壓抑感迎面撲來,凌母的哭聲也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凌父正在追問着事情的經過,不用想都能知道,凌時吟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付流音跟着穆勁琛進去,穆家和凌家的人都站在病牀旁邊,凌時吟一動不動地趴在那,眼神裡一點亮光都沒有,她只是不住哽咽着,哭也哭不出來,委屈和痛苦在喉嚨口不住翻滾。
“時吟,時吟,你說句話啊,你別嚇着媽媽。”
凌母抓着她的手,可卻得不到女兒地迴應,凌父焦躁不安起來,“你倒是說啊,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穆太太彎下腰,手掌輕落到凌時吟肩膀上。“時吟,是不是我走了之後,有人對你做了什麼?”
方纔回病房的路上,穆太太滿心擔憂,也拉過穆成鈞悄悄問過,在得知凌時吟二次受傷的事情他毫不知情後,穆太太懸着的一顆心纔算落定。
凌時吟回頭看了眼,看到穆成鈞就站在病牀前。
“是她!”
她忽然說出這兩個字,目光盯着的又是穆成鈞,凌父一聽,火氣蹭的往上躥,他上前揪住了穆成鈞的領子。“你把我女兒打成這樣,你怎麼能下得了這樣的手?”
穆成鈞一把握住凌父的手腕,緊緊收攏後,將他的手臂推開。“你再問你女兒一遍,是不是我?”
“是那個女人,一定是那個女人——”凌時吟歇斯底里,跟瘋了似地吼道,“進我病房的是個男人,但他話裡的意思很清楚,他說是我先動了別人,成鈞,你不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嗎?她爲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穆成鈞盯向凌父,凌父氣喘吁吁地瞪着他,穆太太自然不會承認這件事跟穆家有關。
“時吟,成鈞早上去了公司,出事的時候他並不在醫院,這件事肯定跟他沒關係。”
“沒關係?”凌母忍無可忍,面色有些猙獰起來,“我女兒爲什麼會住院?還不是被他打的嗎?這是家暴,如果這件事傳出去,你們穆家臉上能有光?成鈞,我看你平日裡成熟穩重,我真沒想到你能對自己的家人下那樣的手!”
穆成鈞臉色難看,凌時吟清楚他的脾氣,她更清楚自己的以後已經沒得選擇了,她跟穆成鈞早就是綁在一條繩上的兩個人。
她知道穆成鈞娶她,不僅僅是因爲看中了凌慎的公司,另一個更大的原因,是因爲穆大少自身身體的狀況不好,凌時吟之前名聲敗壞,穆家料定了凌家也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凌時吟伸手拽住凌父的衣襬,她衝他搖了搖頭,“爸,別怪成鈞,我是在醫院出的事,這件事星港醫院也有責任,外面的走廊上都有監控,我們先找到那個人再說。”
“對,”穆太太接了口道,“那個人纔是罪魁禍首。”
穆勁琛站在旁邊沒有插話,畢竟這是老大的事,穆成鈞視線掃過病牀,“我去了解下情況。”
凌父不放心,跟了出去。
洲際酒店。
兩人離開房間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老白和蘇提拉在酒店的餐廳內吃過了中飯。
酒店大堂內,蘇提拉端坐在那等着老白辦理退房手續。
她今天不得已之下,只能跟公司請假。
茜茜打了十幾個電話來,蘇提拉都沒接。微信的閨蜜羣內擠滿了消息,一個比一個說得歡,好像她們今天都不用上班似的。
“猜猜,猜猜,昨晚幾次啊?”
“先猜他們住哪吧。”
“這還用猜嗎?”
“來來來,下注了,我賭三次。”
抽抽手指打出一個數字,“一夜七次郎。”
“NO,我下三十次。”
“我靠——”
蘇提拉手指在屏幕上划着,看到三十次的時候,鼻血都快噴出來了。很多限制級畫面像放電影似的在她眼前重播,她覺得鼻息越來越熱。
“好了。”
老白走過來,站到她身側。
蘇提拉嚇得趕緊要將聊天頁面返回,她擡起小臉,手指在屏幕上點着,卻不小心發了個表情過去。
發什麼不好,偏偏發了個兩眼冒愛心,嘴角還淌着口水的表情,而且這個表情就緊跟在三十次後面。
蘇提拉聽到手機不住傳出接收到信息的聲響。
“哇塞,承認了——”
“這表情,內容豐富啊!”
“蘇提拉,你出來,是不是昨晚吃爽了?”
“你大爺的,出來說話!”
“是不是吃太猛,今天嘴巴麻木說不出話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
蘇提拉此時正握着手機,她站起身來,“好了?”
“是。”
蘇提拉起身,一下沒站穩,老白忙拽住她的手臂,“怎麼了?沒事吧?”
“腿有些軟。”
老白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扶着你。”
到了外面,陽光明媚舒適,蘇提拉擡起手臂擋在眼前,她覺得自己好像許久沒見到過陽光一樣,腿是真的在發軟,這種形容一點都不誇張。
老白盯着她看了眼,視線也轉移到蘇提拉的腿上。
她雙腿有些顫抖,老白麪露焦急,“這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
“是不是昨晚……”
這話還用問嗎?蘇提拉垂下頭,“我們現在去哪?”
“要不去看電影吧?我今天好好陪你。”
蘇提拉精神不好,整個人頹靡的厲害,再加上陽光一照,更加懶洋洋的了,“我想睡覺。”
老白一聽,兩眼放光,“那我們回去吧。”
“好。”蘇提拉以爲他說的回去,是送她回家。
卻不想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握住,蘇提拉看着老白將她往酒店裡面帶,老白一臉的喜色,心都快蹦躂地跳出來了。
蘇提拉忙拉住他的衣袖,“喂,去哪啊?”
“你不是要睡覺嗎?”
“我說回家啊,我回家睡!”
老白頓住腳步,一本正經地盯着她看,“阿姨今天休息吧?你這個時候回去,她肯定要追問你昨晚去了哪。”
“我……我說我跟茜茜她們在一起。”
“我估計阿姨已經打過電話給她們了,你的那幫朋友肯定第一時間就把你賣了。”
“……”
老白伸手摸了摸蘇提拉的小臉,“對不起,昨晚都沒讓你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兩人站在酒店內,討論着這個話題,蘇提拉壓低嗓音道,“我不管了,我媽遲早也會知道,我要回去。”
“我給你開個房間,讓你在這好好睡一下午。”老白沒有鬆手的意思,“你想想,你媽要知道了我們昨晚……她肯定會不住追問,你還想睡覺嗎?”
“我不要進去了……”蘇提拉擺出一張排斥臉。
“你放心,開了房之後,我就看着你睡覺,等你睡着後,我立馬就走。”
蘇提拉不由冷哼聲,“你昨晚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我保證。”男人說完,擡起手掌。
“我真不信。”
老白看了眼時間,“你睡着後,我就去醫院了,蔣先生那邊我得過去趟,這一忙又要到晚上,正好我們可以吃頓晚飯。”
蘇提拉站在這都快睡着了,整個人嚴重缺覺,今早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腦袋昏沉沉的。“你保證,你一會就走。”
“我保證。”
蘇提拉還在猶豫,老白見狀,乾脆抱着她快步往裡走。
他重新開房的時候,蘇提拉躲在他身後,老白拿了房卡後帶她走向電梯。
來到房間門口,蘇提拉朝四周看眼,“你把房卡給我,你去忙吧。”
“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
“裡面有些東西,我怕你不會用。”
“你……”
老白將房門打開,然後拉着蘇提拉進去,進入房間後,老白指了指不遠處的咖啡壺,“這東西會用嗎?”
“我不喝咖啡,我喝礦泉水就好。”蘇提拉坐向牀沿,見老白站着不動,她催促道,“你快去忙你的吧。”
“沒關係,我等你睡着後我再走。”老白說完這話,他走到了蘇提拉跟前,彎腰將她抱起身後放到牀上,老白雙手緊緊地抱着她,“快睡。”
“別,別這樣。”
“我沒動你,你看,我的手就放在你腰上。”老白說完,果然一動不動了。
蘇提拉沒有放鬆警惕,但終究抵不過倦意,她慢慢閉起眼簾,睡了過去。
老白果然是說話不算話的,他沒有在蘇提拉睡着後離開,但他也沒有再動手動腳,他知道她昨晚累壞了,他必須讓她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晚上才能繼續戰鬥啊。
穆家要調看監控,這件事勢必會驚動蔣遠周。
醫院方面也算配合,看了監控後,潛入凌時吟病房的男人卻沒人能認出來,不過這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凌母抱着最後的希望去找了醫生,可就連星港都說沒希望了,這就等於是給凌時吟判了死刑。
病房內。
一家人圍坐在沙發前,付流音不參與討論中,只是不好就這樣離開,只能乾坐着。
凌父開門見山問道,“這件事因成鈞而起,你們穆家打算怎麼給時吟一個交代?”
穆成鈞冷冷笑道,“何以見得,這事是因我而起?”
“成鈞,我一個好好的女兒交到你手上……”
凌父情緒激動,穆太太見狀,伸手按住大兒子的臂膀,“成鈞,你少說兩句,時吟現在這樣,誰的心裡都不好受。”
“我看還是報警吧。”凌父朝病牀上的女兒看眼,“我不能讓時吟無緣無故受這個罪,究竟是誰害了她,我必須要弄個清楚。”
穆太太這人特別看重面子和聲譽,穆成鈞之前受傷的事情,穆家可是千辛萬苦才隱瞞下來的。如今這件事上要是報警的話,穆成鈞的一些事肯定會被牽扯出來,萬一到時候那個女人的事傳出去,那穆成鈞暴打凌時吟的事肯定也藏不住……
“親家,您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這還要怎麼說?我知道,我們凌家現在落魄了,什麼都沒了,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是好欺負的,在這件事上,你們必須給時吟一個交代!”
穆成鈞聽着凌父的話,他自然是什麼都不怕的,也不會將他的威脅放在耳朵裡。但穆太太希望能夠息事寧人,付流音聽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由出神起來。凌時吟在這受了委屈,還有家人能替她說幾句話,如果這種事落到了她身上呢?
兩邊僵持不下,凌家指責穆家,穆太太又強調凌時吟現在這樣,跟穆家無關,畢竟當時醫院裡面除了凌母,再無別人了。
付流音聽得頭疼,忍不住插一句話說道。“大家也別爭了,說到底還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依我看,只要大哥能做到一點,這件事就算了吧,要追究也應該追究到真正傷害大嫂的那人身上去。”
“哪一點?”穆成鈞一聽,挑脣問道。
付流音淡淡開了口,“只要大哥對大嫂不離不棄,一輩子愛着她、不跟她離婚,您只要做到這點,我相信凌家不會爲難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