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人當中,也只有霖霖是不懂情況的,她看着穆勁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睿睿緊跟其後,到了她身側,他伸手,給她額頭上摸摸。
阮暖的視線穿過穆勁琛頰側,看到了定定站着的許流音。
她一顆心猛然間被割成兩瓣,她甚至揉了下眼睛,想要證明是自己看錯了,可人都說日有所思纔會夜有所夢,她心裡什麼時候想起付流音過?
付流音死了啊,她不是死了嗎?
她死了啊!
阮暖攥緊手掌,老白也過來了,到了許流音身邊,剛要開口,擡頭卻看到了穆勁琛。
他心裡猛地咯噔下,到喉嚨口的話又被他吞嚥回去。
裡面的工作人員不明就裡,伸手拿過兩張紙,看到穆勁琛的簽名並未完成,她衝穆勁琛說道。“先生,先生?”
穆勁琛盯着付流音,沒有絲毫的迴應。
阮暖收回神,她走近櫃檯一步,壓低聲音道,“快,快幫我辦了。”
“證馬上就好了,讓你老公先把名字簽完了啊。”
阮暖的視線落到紙上,看見琛字還有一半未完成,她拉住穆勁琛的手臂,嗓音裡面夾雜着她沒有察覺到的慌亂,“勁琛,勁琛,簽字啊。”
許流音垂下眼簾,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她強自鎮定,實際上,她的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再遇穆勁琛,她勉強勾勒下嘴角,衝兩個小小的身影說道,“霖霖,睿睿,快過來,爸爸媽媽應該要回家了哦。”
穆勁琛滿腦子都是她還活着,她還活着,這四個字在他腦子裡循環播放。阮暖拉扯着他的手臂,急得眼圈都快發紅了。“勁琛,你簽字啊。”
就差一點點了,就差那麼幾筆了,阮暖放軟了語調,“勁琛?”
霖霖和睿睿在他身前站着,就是沒有朝許流音走去。
她也有些焦急,老白見狀,上前幾步,“霖霖、睿睿,乖,我帶你們去洗手。”
霖霖將小手交到他手裡,老白乾脆一把將她抱起身,睿睿跟在身邊,老白到了許流音跟前,朝她遞個眼色,“走。”
許流音轉身就要離開,穆勁琛沒想到她竟然一句要對自己說的話都沒有。
她怎麼能就這樣走了?
他欲要追上前,手臂卻被阮暖拽住,穆勁琛視線盯着前面,手臂猛地用力一甩。
阮暖完全招架不住他的力氣,她摔在了櫃檯上,眼睜睜看着穆勁琛快步走過去。
他攔住了幾人的去路,視線灼灼落在許流音臉上,女人迎上他的視線,沒有慌亂、沒有相逢的激動或者喜悅。穆勁琛緊緊盯着她,可爲什麼她的眼神,卻當他是陌生人一樣呢?
“付流音!”
這個名字他躲了大半年,一次次在嘴邊,由自己悄悄地說着,一遍遍卻又被他埋了回去,埋在心裡最深的位子。
穆勁琛有些忐忑,心情複雜萬分,他揚了揚音調,“付流音!”
女人盯着他看,“你叫誰?”
穆勁琛的眉頭下意識擰起來,“付流音,你……”
“先生,你認錯人了。”
穆勁琛覺得好笑,“你不是付流音?”
“當然不是,我也不認識你。”
他嘴角的笑意僵住,雖然感到可笑,但是看付流音的樣子,並不像是在跟他開玩笑。
“付流音?你沒死?既然你好好地活着,爲什麼不告訴我?這半年多以來,你在哪?”穆勁琛看了眼老白,以及他懷裡的小女孩。“是蔣太太把你藏起來了是不是?”
穆勁琛有太多的不懂,他着急問出口,“那江裡面的人又是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許流音倉惶之下遇上了穆勁琛,沒有絲毫的準備,但是這樣的場景,她不止一次設想過。
她心裡想過永遠不要再見穆勁琛,可世事難料,只要她活着,人跟人總會有碰面的時候。
她手指在褲沿碰觸下,搖了搖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阮暖整個人都在發抖,她握緊了掌心,掌心裡一把的汗。
坐在裡面的工作人員不由張望下,“唉,這個簽名……”
阮暖幾步上前,她眼睛不敢看向許流音,她握住穆勁琛的手掌,“勁琛……”
男人還在逼問着許流音,“既然活着,爲什麼不告訴我?”
許流音一臉淡然,秀眉緊蹙,滿臉的不耐都寫在臉上,“你真的認錯人了。”
“勁琛,她不是付流音,她只是跟付流音長得有些像而已……”
穆勁琛像是被點了把火,忽然炸開了,他甩開阮暖的手,衝她質問出聲,“天底下哪有長得這麼相像的兩個人?一模一樣的五官,一模一樣的身形,還有……”
穆勁琛的視線陡然落向許流音,“你跟着蔣家的人出入,音音,在這個世上你唯一能倚靠的不就是蔣家嗎?你要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
這確實無法解釋,但許流音覺得她沒有這個必要非跟穆勁琛解釋清楚。
“我真的不認識你。”她只要咬住這一點就好。
“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老白站在旁邊說道,“穆帥,您確實認錯人了。”
“你們到底用了什麼法子將她藏起來的?還有……爲什麼非要裝作不認識我?”
穆勁琛情緒激動,心被鑽成了一個個小孔,他有太多的話要和付流音說,可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應該跟她說,得知她的死訊之後,他有多痛苦嗎?
付流音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消息,如今看來,許情深也是早就知道了吧……
可是,她們沒一個人肯告訴他。
她們漠不關心他這半年來是怎麼過的,穆勁琛脣瓣顫抖,他咬緊了牙關,攔着許流音的路不讓她離開。
“爲什麼要說不認識我?”
許流音擡起腳步,想要從他身側離開,穆勁琛一把將她拉到跟前,雙手緊緊箍住女人瘦削的肩膀,“你告訴我,爲什麼裝作不認識我?你跟我說清楚!”
他搖晃着許流音,她整個人幾乎被他提起來,老白將霖霖放到地上,想要勸阻,“穆帥,您冷靜點。”
阮暖站在旁邊,她輕揉着自己的手腕,穆勁琛甩開她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他好像徹底忘了,他們今天是來民政局領結婚證的,而不是來偶遇付流音的。
她印象當中的穆勁琛,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一面,這也讓阮暖覺得害怕,難道爲了付流音,他竟能失控至此?
阮暖不敢上前去勸,這個時候,恐怕誰都勸不住他。
女人輕閉下眼簾,穆勁琛真有這麼在乎她的死活嗎?
她當然是不相信的。
這兒是哪?這是民政局。其實是她小瞧了穆家纔是,她‘死’了都有大半年了吧,穆勁琛怎麼纔跟別人來領證呢?他應該在她的死訊滿天飛的時候娶了阮暖,這樣豈不是更好嗎?
許流音心裡終歸有些酸澀,她想要將穆勁琛推開,“先生,你別這樣,你要再這樣的話我報警了。”
“好,你報吧,正好查查清楚你叫什麼,省得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許流音被他拉近身前,男人的呼吸就在她面前,她雙手抵在穆勁琛胸前,“你放開我!”
穆勁琛忽然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許流音嚇了一大跳,旁邊的老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阮暖眼睜睜看着,她感覺自己的臉上好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好幾對領完證的新人站在旁邊看熱鬧,替她和穆勁琛辦理結婚證的工作人員更是一臉的懵,這是什麼狀況?這男人簽名簽到一半,怎麼把別的女人摟在懷裡了?
付流音更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她用力在穆勁琛的懷裡掙扎,穆勁琛就想抱抱她,他心裡缺了那麼大個口子,好像也只有付流音能填得上。
“你鬆開我,我都說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將你認錯。”
許流音在他耳邊不住說道,“我不認識什麼付流音,請你鬆手。”
“放開我!”
“這位先生,你好好看看……”許流音的目光看向站在旁邊的阮暖,“你的妻子還站在這呢,你考慮過她的臉面嗎?”
阮暖胸口窒悶,疼痛難忍,阮暖確定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讓她難堪。
許流音推搡着穆勁琛,“這位小姐跟你很配,聽你的意思,你是把我當成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吧?先生,我勸你認清現實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就當沒有看見我這個跟她長得很像的人不就好了嗎?生活還是要繼續,就像你現在娶了別人一樣!”
人死不能復生?
當初,一個個人都是這麼勸穆勁琛的,現在聽來,還真是諷刺啊。
她明明沒死啊,她分明好好地活着啊!
“不,你沒死,付流音,你別這樣,你好好看着我,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穆勁琛手掌再度握住付流音的肩膀,他將她推開一步,讓她好好看着自己的臉,“我不信你把我忘了。”
許流音好不容易能從他懷裡退出來,她推開穆勁琛的手臂,“別再糾纏了,我真的不認識你!”
她口氣很不好,甚至帶着幾許厭惡,許流音擡腿再度要走。
穆勁琛攔在她跟前,伸手要去拉她的手,許流音忍無可忍,她給了他一巴掌。
不算是狠狠的、用盡全力的,但這樣的力度剛剛好,太重的話,就藏不住裡面的怨恨了,她就當他是一個無故糾纏自己的無賴,面對這樣的人,給他一巴掌不爲過吧?
許流音瞪着跟前的人,“你別太過分了!”
穆勁琛捱了這一巴掌,人卻沒有絲毫的清醒,臉上火辣辣地痛,他一雙眼睛卻還是釘在許流音臉上。
許情深和蔣遠周出來,沒看到霖霖等人,他們來到大廳內,許情深陡然看見了這一幕。
她快步上前,拉過許流音,“怎麼了?”
許流音勉強笑了笑,“沒事,遇見一個瘋子,非說跟我有關係。”
許情深見許流音表情淡然,她放下心來,她將許流音拉到身後,許情深視線對上穆勁琛,“穆帥,我知道,你是將她看成了音音。”
“她本來就是付流音。”
“她不是。”
“蔣太太,您沒必要這麼瞞着我,她就是付流音。”
許情深也知道自己是在睜眼說瞎話,“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也將她認錯了。”
“她跟付流音就是一個人。”
蔣遠周有些不悅,今天是他大好的日子,他可不想任何人來掃他的興。
許情深微微笑着,臉上沒有絲毫地惱怒,“算了,我也沒有把握能說服你,但是穆帥,我就記得一件事。”
“什麼事?”
許情深伸手將許流音拉到身邊,“你知道他將你認成是誰了嗎?”
女人搖了搖頭。
許情深手臂攬住許流音的一側肩膀,“我先跟你介紹下跟前的這個人,他叫穆勁琛,人稱穆帥,付流音是他的前妻。”
“噢,”許流音不由睇了眼阮暖,“那我更加不懂了,前妻而已,應該沒什麼情分了吧。”
“付京笙這個名字你聽過吧?”
許流音喉間輕滾,順着許情深的話說下去,“聽過。”
“付流音就是付京笙的親生妹妹,穆帥的父親被付京笙設計而死,穆家的人遷怒到付流音身上,隨後,付流音被一紙離婚證書逐出穆家。再後來,付流音被付京笙的仇家所害,被人勒死後沉屍江底……”
許情深以最平淡的語氣概括了那一串事情,可是聽在穆勁琛和許流音的耳中,他們仍然覺得觸目驚心。
許流音笑不出來,但是她必須裝作自己是一個外人,她視線落向穆勁琛,“這位先生,你將我認成了付流音,難道是想報復我?”
男人的心頭被狠狠紮了下,“你說什麼?”
“她人都死了,你也沒必要再恨她了吧?”
穆勁琛覺得諷刺極了,她不止不承認自己的身份,還要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殘忍地來曲解他。
“付流音,你在害怕什麼?怕我知道你的身份後,會對你施以報復嗎?”
許流音視線迎上他,沒有絲毫地避閃,“我不知道付流音要是還活着,你會怎麼對她,但我覺得你將我錯看成了她,說不定你還真是想連我一塊報復了。”
“你……”穆勁琛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許情深抿了下脣瓣,“這種事,穆帥應該做不出來,他不至於傷及到無辜吧。”
“不一定啊,”許流音口氣輕鬆地接了話,她看向站在穆勁琛身側的阮暖,然後挑了挑眉開口,“付流音死了不才半年嗎?你看,這位先生就這樣着急地和別人領了證,可想而知啊,人心淡薄,沒有愛,剩下的可不就是恨了嗎?”
“付流音——”穆勁琛嘴脣蠕動着,女人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往他心裡扎着,毫不手軟,似乎不將他的心刺出血,她就誓不罷休一樣。
許情深拍了拍許流音的肩頭,她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揚的弧度,“穆帥,真是巧啊,今天還真是個黃道吉日,那我們就該高高興興的,不要被以前的一些事擾了心情,你看,這位小姐在旁邊也久等了,我們就此散了吧?”
穆勁琛怎肯就此罷休?
他想要問清楚的事情,一件都還沒有答案。
他不相信光付流音一張嘴,說她不認識他,她就真能撇的乾乾淨淨。
許情深帶着許流音想要離開,穆勁琛伸手攥住許流音的手腕,“音音。”
許情深的視線落到男人手上,再次開口時,語氣有些凜冽,“穆帥,您要真覺得音音還活着,那你將她當成音音也可以,但我不認爲你這幅模樣,是想和付流音重歸於好。我只問你一句,付京笙害死您父親的這個坎,你能過得去嗎?”
穆勁琛手掌下意識握緊,眼裡卻有點點的茫然。
“穆帥,即便付流音還活着,她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又如何?你能娶世上所有的女人,卻唯獨她不可以,如果你覺得她活着,會讓你耿耿於懷,那你也不用不舒服,因爲付流音確實已經死了,她沉在了江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穆勁琛的手一鬆,許流音手腕處發麻,許情深見狀,趕緊帶着她離開。
蔣遠周和老白一人抱起一個孩子,走了出去,穆勁琛嘴裡猶在喃喃自語,“不可能,她就是付流音,我不可能將她認錯。”
阮暖站在原地,渾身發冷,她看到別人的目光一束束落向她,他們眼裡充滿了憐憫、同情,她從小到大何須別人的可憐過?
阮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手掌握住穆勁琛的臂膀,“勁琛。”
男人別過頭來看她,“阮暖,你說剛纔那人是不是付流音?”
是,當然是,這世上不可能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可是阮暖不甘心極了,她嘴脣顫抖說道,“她如果真是付流音,爲什麼不認你呢?你讓搜救隊一直在找她的屍體,她卻好好地活着,她爲什麼連告訴你一聲都做不到呢?”
穆勁琛眸子內最後的一點亮光消隱掉。
阮暖慢慢握緊男人的手臂,“勁琛,工作人員還在等着我們呢。”
她拉了他一把,穆勁琛出神地想着什麼事,阮暖將他帶到櫃檯跟前,她將那張未簽完字的紙放回穆勁琛手邊,“勁琛,媽還在家裡等我們呢,肯定等急了。”
穆勁琛拿起那張紙看了眼,他面無表情地問了工作人員一聲,“結婚證辦好了嗎?”
“馬上,你簽字吧,最多五分鐘……”
穆勁琛將那張紙撕了,他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阮暖心如死灰一般,她追上前去,“師哥,不,勁琛,你……”
男人沒有給她追上的機會,身後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穆勁琛邁起長腿,將阮暖一個人丟在了民政局內。
她穿着緊身的連衣裙,裙子的顏色喜慶極了,阮暖邁不開大的步子,只能在原地衝着穆勁琛的背影喊,“勁琛,勁琛!”
腳踩在高跟鞋內,痛得她恨不得立馬將它甩掉,可是她又不捨得,這鞋子也是爲了今天特地買的。
阮暖看着進進出出的人,她不由眼圈發紅,這麼多人幸福地領了證,而她呢,她卻成了最最絕望的那一個。
許流音來到車前,雙腿僵硬,有些看不清楚跟前的路。
老白將車門打開,許情深在她身後推了把,許流音順着這股力道彎腰坐進去。
兩個孩子是最天真無邪的,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坐在一起後,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上演着一出親熱大戲。
許情深落下車窗,老白讓司機趕緊開車。
民政局在許情深的眼中越來越遠。“音音,你還好吧?”
許流音雙腿併攏在一處,“我?我很好。”
“我們這樣的說法,穆勁琛肯定是不相信的,我就怕他糾纏……”
許流音勾勒下脣瓣,“姐,放心吧,事情沒有這麼嚴重。他以爲我死了,今天猛然間撞見,所以纔會覺得難以置信。他是來領證結婚的,不可能因小失大糾纏我不放。”
“希望如此。”
許流音看了眼旁邊的許情深,今天這麼好的日子,她可不想因爲自己而給許情深和蔣遠周添堵,“再說,我過幾天就回蘇州了,他總不可能還找去蘇州,我跟他終歸是沒什麼關係了。”
“也是。”
許流音的心情似乎並未受多大的影響,她傾過身看向蔣遠周,“蔣先生,請客啊,恭喜你成爲我姐的老公。”
蔣遠周衝她睨了眼,笑意抑制不住流溢出來,“我一直以來都是她老公。”
“這不對吧?你以前算是沒名沒分地跟着我姐,現在她給了你名分,你這算是修成正果了。”
男人一擰眉,“原來,以前你們都是這樣看我的?”
老白不由失笑,“許小姐說得對,確實沒名沒分,多尷尬啊。”
蔣遠周擡頭看向老白,“說別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吧,你跟蘇提拉至今還沒領證吧?你當心被她拋棄,成了一個可憐的老棄夫。”
老白很是委屈,“蔣先生,我們早就想領證了,是您說您跟蔣太太要先登記……”
“老白,”坐在後面的許情深不由接過句話,“你怎麼什麼都聽他的啊?婚姻大事應該全憑自己,他哪能做的了你們的主?”
“蔣太太,您是不知道啊,蔣先生霸道得很,我若不聽他的,他一準會給我小鞋穿。”
“我不信。”許情深道。
她當然是護着自家的老公了,信不信不都是她一張嘴上說的嗎?
“蔣太太,原本我和提拉商量好了,我們打算在十月舉行婚禮,又是蔣先生……他說這個日子要讓給他,非讓我們提前到下個月。”
這樣聽來,蔣遠周還真是霸道啊,連結婚辦酒席這種日子都要搶?
許情深看向蔣遠周,男人嘴角噙笑,也不反駁,許情深最清楚自家的老公了,她知道這種事情蔣遠周絕對做得出來。
“那你呢?你答應啦?”
老白輕輕地嗯了聲,“蔣先生用一套最好的學區房威逼利誘我。”
“我纔不信呢。”
“是真的,蔣太太。”
許情深聞言,伸手抱住蔣遠周的手臂,“你這麼大方啊?”
“我什麼時候小氣過?”
“那你也給我幾套房子,威逼利誘一下我啊,我不嫌多,每個城市各來一套好不好?”
蔣遠周忍俊不禁,擡起手掌輕揉下許情深的腦袋,“對你,我還需要威逼利誘嗎?你現在是蔣太太,名正言順的,我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房子、車子、存摺、公司、醫院……還有最值錢的……我這個人,也都是你的。”
老白轉過身去,受不了,蔣遠周現在是不分場合,逮着時機就對許情深一陣猛撩,還猛秀恩愛。
他也不管別人能不能吃得消,老白心裡也明白了,他跟許情深訴苦沒用,到頭來訴苦大會都會變成蔣遠周和許情深的恩愛場。許流音在旁邊看着,不由輕笑,兩個小傢伙也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正自顧玩自己的。
司機樂呵呵地開着車,一邊還不忘往老白身上插刀,“蔣太太肯定是幫着蔣先生的啊,他們纔是一家人,您啊,早早認清現實吧。”
老白切了聲,“開你的車吧,話這麼多。”
許流音望向窗外,她表面上平靜、淡然,實際上心裡已經被扎出了血。
有一個事實擺在她的面前,她是親眼看着穆勁琛和阮暖領證結婚的,雖然極力僞裝,可那種心痛卻是她忽略不了的。
但是現在,她連撫摸一下自己的傷口都不敢。
她生怕被人看出來,她理應樂觀、開朗地活着,不應該再爲了以前的事情而讓許情深跟着擔憂。
許流音強顏歡笑,但是想到穆勁琛三個字,她笑不出來,她甚至想哭。
有些人不見還好,一見……
真是鑽心刻骨地痛。
許流音搞不清楚穆勁琛的反應爲什麼那麼大,她只是看到了他和阮暖在領證,心裡談不上什麼失望吧,畢竟已經離婚了。但要說不心痛,那也太自欺欺人了。
她眼睛酸澀無比,穆勁琛怪她活着的消息爲什麼不告訴他,真是好笑,難道他知道她還活着的話,他會放棄跟阮暖在一起?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許流音閉起眼簾,靠着座椅休息會。
穆家。
穆太太不住看着時間,穆家的傭人在廚房內忙進忙出,餐桌上擺滿了果盤和各類點心、小吃。
穆成鈞看着穆太太走來走去的身影,忍不住開口,“媽,您能坐回嗎?”
“都這個時間了,勁琛和阮暖應該辦好結婚了吧?”
“他們若是辦好了,會回來的。”
穆太太坐到沙發內,拿起話筒,“我激動啊。”
“勁琛又不是沒娶過媳婦,您有什麼好激動的?”
“成鈞,你成心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是不是?”
“好好好,我不說。”
穆太太撥通穆勁琛的電話,可是那邊始終沒人接聽,穆太太掛斷後,又將電話打給了阮暖。
那邊嘟了幾聲,阮暖的聲音一下傳過來,“媽。”
“阮暖,你們怎麼還不回來?”
“媽——”裡面傳來阮暖的哭聲,穆太太的神色凝住了,“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你別急。”
阮暖在電話那頭什麼都沒說,一直在哭,穆太太察覺到了不對勁,“勁琛呢?他人在哪?”
“阮暖,我讓司機來接你,你先別哭。”
“媽,我馬上到家了,等我到了再說吧。”
穆太太點着頭,“好,別哭了,這樣開車危險……”
掛了電話後,穆太太表情嚴肅,“勁琛的手機打不通。”
“媽,這很明顯,勁琛臨陣變卦了。”
“成何體統!”
“媽,您氣也沒用啊,不然那個準新娘能哭成那樣?”穆成鈞翹着二郎腿,神色悠閒,穆太太頭疼不已,“你弟弟結不成婚,你就這麼高興?”
“是啊,我不喜歡阮暖。”
“那是你弟弟的媳婦,要你喜歡做什麼?”
穆成鈞合起手裡的資料,認真說道,“一來二去的總會碰上,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你倒是喜歡付流音是吧?”
這個名字,在穆家向來是禁忌,從來不會有人去刻意提起。穆成鈞嘴角處的笑意陡然僵住,一聽到付流音的名字,就忍不住會去想她這個人,穆成鈞胸口憋悶得很,幸好穆太太不是專程問他的。她繼續自己的話說道,“付流音有什麼好的?老二心心念念想着她,她終究是穆家的仇人……”穆成鈞沒有接口,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動靜聲,阮暖紅着眼圈走進去,穆太太忙起身上前,“阮暖。”
“媽,勁琛呢?”
“他沒回來啊。”穆太太拉着阮暖坐進沙發內,“你先告訴我,今天到底出了什麼事?”
阮暖搖着頭,“媽,勁琛沒有跟我領證。”
“爲什麼啊?出門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阮暖輕拭下眼角,“我要告訴您爲什麼的話,您可能會不相信……”
穆成鈞沒興趣在這看阮暖痛哭流涕的樣子,他站起身來,準備上樓。
“你一五一十地跟媽說說。”
“媽……我們在民政局見到付流音了。”
“什麼?”
穆成鈞陡然收住腳步,握着資料的手掌一緊,他視線一點點挪至阮暖身上,穆太太不敢相信,“你們看錯了吧?”
“媽,不會錯的,雖然她不承認,但她肯定是付流音。她是跟着蔣先生和蔣太太一道來民政局的。”
穆太太還是覺得不現實,“付流音不是已經死了嗎?”
“但當初不是沒有看見屍首嗎?”
“可是有兇手……”
阮暖輕聲哽咽着,“媽,付流音好好地站在我和勁琛面前,一模一樣的臉,真的。”
穆成鈞坐回沙發內,付流音回到東城了?她怎麼會回來的?
穆太太滿臉嚴肅。“所以呢,勁琛他就這樣走了?”
“是,他悔婚了,在民政局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付流音非要說他認錯人了,可他偏偏……”
穆太太安慰着阮暖,“先別哭,等勁琛回來後,我好好跟他說。”
穆成鈞擡起眼簾,忽然問道。“她除了說不認識勁琛以外,還說了什麼嗎?”
“沒有,”阮暖滿面委屈。“她壓根沒把勁琛放在眼裡,勁琛激動了些,還吃了她一耳光。”
穆成鈞定下心來,看來,付流音是打定主意不再跟穆勁琛有所糾纏了,至少,沒有將他囚禁過她的那件事情告訴穆勁琛。
穆太太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 “成鈞,你快打電話讓勁琛回來。”
穆成鈞可不想趟這趟渾水,“媽,他連您的電話都不接,他會理睬我嗎?”
“你是他大哥,你先讓他回來再說。”
穆成鈞見阮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甚是可憐,他冷笑下說道,“回不來的,他知道付流音沒死,第一時間肯定還是找過去,您又不是不知道勁琛的性子。”“他別忘了,阮暖纔是穆家的二少奶奶。”
穆成鈞看向坐着的女人,“阮暖,你們的證領了嗎?”
阮暖方纔便說了沒領,她臉色難看地搖了搖頭。
“這就難了,他是單身,他要去找誰,我們誰都管不住。”
穆成鈞心裡也是火急火燎的,既然付流音來了東城,就說明她不想再躲着了,他也迫切地想看看付流音現在是什麼樣,想知道她到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