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情深語塞,但這樣的結果不算太出乎她的預料,蔣遠周是生意人,女人的幾滴眼淚算什麼?
蔣遠周將手機放到她面前,許情深的目光下意識往下落,“之前的那個視頻,是我……”
“等等。”蔣遠週一雙眼睛充滿審視般望向她,“既然說你單戀方晟,說話的口氣是不是得配合下?”
他的手伸向她領子,“還有這件厚重的外套,脫了。”
許情深推開他的手,“這跟穿什麼衣服有關係嗎?”
“當然有,你明知方晟有女人,還惡意毀他名譽,難道讓你說幾句勾引挑逗的話就不行了?”
許情深一把拿起桌上的包,眼裡的情緒藏匿不住,即將噴發出來,“蔣先生,我已經答應了配合你,這麼玩我你覺得很好是嗎?”
“是,之前你確實讓我玩得很好。”蔣遠周看到女人的麪皮被他撕開了第一層,裡面有晦暗的、哀慼的、不由自主的一些東西正在冒出來。
許情深攥緊手裡的包,“你們都要討萬小姐的芳心,我不能、也無權反對,但請你想想,我去求你的那一晚,是我剛經歷過死裡逃生。如果我撞得不是一輛小車,而是一輛大貨車,我還能有命嗎?但即便那樣,你還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吧?萬小姐撒撒嬌,說幾句軟話,一條人命啊,救得過來就救,救不過來花點錢擺平就是了,是嗎?”
蔣遠周被她的這句話給問住了,許情深退到門口,然後一把拉開了門。
“站住。”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許情深充耳不聞,這會,她反而不需要別人的同情,真的,只有心疼你的人才會同情你,可是……
從小到大,她就沒被人好好心疼過。
許情深快步離開,到了酒店大堂,她站在旋轉門的跟前,看着一撥貼上上流社會標籤的男男女女簇擁而至,濃烈的香水味充斥着她的鼻翼。許情深拉緊領口走出去,夜涼如水,風冷得像是從寒酷的冰窖轉了一圈兜回來。
蔣遠周出來的時候,老白開了車在門口等他。
男人坐進後車座內,老白看他眼,“蔣先生,回九龍蒼嗎?”
“看到她了嗎?”
“許小姐往北走了。”
“跟上去吧。”
老白沒再多問,發動引擎後開出了酒店,許情深就在前面幾百米處慢慢走着,也沒有要打車的意思。
“蔣先生,要開過去嗎?”
蔣遠周沒有答話。
他落下車窗,風挾裹着針刺般的涼意躥入,他這才察覺外頭有多冷。
“蔣先生?”老白再度詢問意見。
見他還是不說話,老白乾脆加快些速度追上許情深,他按了按喇叭。
許情深停住腳步一看,猛地轉過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疾步而走。
老白怔愣,目光透過內後視鏡看向男人,“蔣先生,這條路可是禁止掉頭的。”
“誰讓你掉頭?走!”
許情深回到家時不早了,她開門進去,主臥內隱約傳來電視機聲,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將燈打開。
儘管是自己的房間,但她還是差點被一個行李袋給絆倒。她擡頭看向四周,房間並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放了一張牀、一個衣櫃以及一個小小的書桌後,幾乎沒了多餘的空地。
臥室的門再度被推開,趙芳華披了件睡衣站在門口,“怎麼纔回來。”
“噢,醫院有些忙,加班了。”
趙芳華見許情深正將行李袋往角落塞,她撇了下嘴,“明川房裡的東西太多了,我把他不穿的衣服放你這。”
“好。”
“對了,發工資了嗎?”
許情深直起身,腿已經碰到牀沿,她只能勉強擠向前,“還要過兩天。”
“噢,發了之後別忘了給我,情深,你看你爸現在換了工作,他的車也給你開了,你別覺得我們偏心明川,我可一直都把你當成親生女兒。”
許情深面有疲倦,點了點頭,“媽,我知道。”
“你早點休息吧。”趙芳華往後退了步,將房門帶上。
許情深坐到牀上,在她年幼的時候,她一直不肯喊趙芳華一聲媽媽,直到後來懂事了些,她才改口。不是因爲她喜歡趙芳華,而是在這個家裡面,爸爸已經被繼母和弟弟拴住了心,她想要過下去,就必須學會討巧賣乖。
第二天早上,許情深正在廚房準備早飯,手機鈴聲在臥室響個不停,她快步走過去接通,“你好。”
“是許情深嗎?我是星港醫院的周主任,今天八點半之前,你要過來報道。”
“星……星港醫院是嗎?”許情深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好好,謝謝,我一定到!”
她頓覺雀躍無比,昨晚的不愉快全部煙消雲散。
八點不到的時候,許情深就到了醫院,一直等到八點半,這纔有人過來將她領到門診室。
星港醫院的門診室寬敞大氣,走廊外的大廳排滿了等待的病患,電子顯示屏上,許情深的名字已經打了上去。
她看到辦公桌上放着一套嶄新的白大褂,上面印着天藍色的星港醫院幾個小字。許情深嘴角藏不住笑意,剛要穿上,就見有人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她看了眼對方掛在胸口的名牌,“周主任,您好。”
周主任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現在是住院醫師,有異議嗎?”
“沒有。”
“那就好。”周主任將一份病歷拿給她,“你是蔣先生安排進來的人,別的我就不多說了,這是患者的詳細報告,從現在開始,她由你來負責。”
許情深趕忙接過手,打開一頁後細看。
“9號送來的,做了開顱手術,之前遭遇過一場嚴重的車禍。”
許情深的手有些發抖,她本想今天過去探望,卻沒想到這個病人直接由她負責了。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由於肇事司機逃逸,這家人的家屬一直沒出現,還欠着醫院大筆的醫藥費。”
許情深心頭微刺,肇事司機四個字像是針扎似的往她心口使勁戳,尖銳的針端透過了她的心臟,卻還在不顧一切地往裡鑽。
九龍蒼。
蔣遠周下樓,老白跟上前,“醫院那邊安排好了,病人也到了許小姐手裡,蔣先生,您說許小姐會承認自己是肇事司機嗎?”
男人輕笑,似有嘲諷,“事情都已經給她擺平了,你覺得她會那麼傻?一旦承認,那樣的經濟後果,她承擔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