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俞生這樣一開導,遲薄光茅塞頓開,不再於心耿耿。
父子倆一同回了寢院,方俞生一進房間,就聽到喬玖笙說,“回來了?”
“還沒睡?”
喬玖笙坐了起來,她盯着方俞生脫衣服,才說,“哪裡睡得着。”知道方俞生是去醫院探望方平均,喬玖笙還沒有粗心大意到隨時都能酣睡的地步。
方俞生將她按在牀上躺下,“沒事了,睡吧。”
“嗯。”
方平均出了一場事故,讓方家這個大家庭愁雲慘淡了一段時間。方俞卿跟姜唯也覺得特別糟心,畢竟方平均出事的那天,就是他們婚禮結束的那晚。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大家才接受了方平均是真的已經成了殘廢的事實。他在醫院裡接受治療期間,方氏便召開了好幾次董事會,最後選定了一個新的副總裁,暫代方平均的所有工作。
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暫代’,很快就將成爲永久。
方平均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他是不可能重返職場的。他唯一的兒子進了監獄,自己又成了殘廢,女兒又是一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巴,方平均自己的娛樂公司一時間也亂了。
公司旗下的藝人紛紛跳槽,那些念及舊情的一哥一姐們還在觀望中,他們在等,看公司到底會落到誰的手上。如果新來的總裁能很好的帶領公司繼續發展,那他們也犯不着找下家。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曾經人到中年尚且意氣風發的方平均,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人瘦了很多,原本還有幾分富態的臉頰變得瘦不拉幾,顴骨凸顯,一雙眼睛也變得陰沉下來,他身上的轉變,宛如脫胎換骨。
柳玉這段時間一直在照顧方平均,本就身心俱疲,結果孃家弟弟家的侄兒又惹了事。侄子跟人打了架,把人脖子砍了一半,害得對方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唯一的兒子要坐牢,柳玉的弟弟心裡惶恐不安,便跑來求柳玉。
柳玉最近這日子過的是心煩意亂的生活,前不久兒子入了獄,現在老公又沒了一條腿,孃家人沒有安慰她,幫幫忙也就算了,還盡惹是生非,柳玉更覺得心煩。
她第一次當着面給弟弟擺了臉色,一口回絕他,“找我也沒用,柳暉自己犯了事,你找我做什麼!他有本事把人家砍得半死不活,就該做好坐牢的準備!”
聞言,柳老弟先是一愣,第一次被柳玉這般拒絕,柳老弟心裡有些接受不了。他心裡一苦,又低聲下氣地求了柳玉,說了許多好話。
柳玉看着弟弟邊說邊哭,想到自己那個坐牢去了的兒子,心裡也苦。若是在以往,弟弟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柳玉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家已經沒有能力幫助弟弟家了。
柳玉嘆氣,才說,“小弟,不是姐姐不念舊情,實在是姐姐也沒有辦法!”
“姐,小暉可是你的侄子啊!你難道真要看着他去坐牢嗎?姐,咱們小暉只是跟人打了架,砍了人,對方又沒有死,這跟俞康那事性質不同啊!”
柳老弟有些激動,也就沒注意到自己剛纔說的話有多戳姐姐的心窩子,他說,“俞康那犯的是"qiangjian"殺人罪,咱們小暉只是普通的打架動刀,花些錢就能息事寧人啊!”
聽了小弟這話,柳玉臉色鉅變。
她猛地沉下臉來,努力控制住想要破口大罵小弟的衝動。柳玉深吸一口氣,指着大門,對小弟說,“你出去,你剛纔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見。”
柳家小弟猛地噤聲。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剛纔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將自己心裡的真話說了出來。
柳小弟悔得腸子都青了。
可他需要錢去補償給那個受害者,他們家沒有錢,但柳玉有。這次,說什麼也得讓姐姐再幫自己一次。
柳小弟厚着臉皮,又對柳玉說,“姐,是小弟說錯了話,小弟也是心裡太亂,口無遮掩。小暉這事,只能求你幫忙了。姐,我要的也不多,就三百萬!三百萬就能擺平了這件事…”
“三百塊都沒有。”柳玉還記着小弟剛纔說的那些話,心裡也是有怨恨的。聽小弟張口又要三百萬,柳玉沒好臉色,“你走吧,這次我不會再管你們死活了。”
見柳玉是真的準備見死不救,剛還低聲下氣哀求個不停的弟弟,忽然變了臉色。他臉上的恭順不在,之前的那些尊敬跟可憐,就像是一張虛假的面具。
見弟弟說變臉就變臉,柳玉倒是一怔。
只聽見小弟說,“你自己遭了報應,兒子成了個勞改犯,就巴不得我們小暉也跟着去坐牢?姐,你真當你有多厲害?以前你們家有錢有勢,我不得不低聲下氣地討好你,巴結你,你以爲你們家還跟以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姐啊,姐夫已經成了個殘廢,俞康也坐牢了,你們這個家啊,完了!”
說完,他就看到姐姐氣得目眥欲裂起來,頓時,心裡邊產生了一種報復的痛快感。
柳玉氣得抓起身邊的一個花瓶,就朝弟弟砸了過去。
“滾!”
“滾出去!”
花瓶將弟弟砸得哎喲哎喲地大叫,男人雙腿亂蹦,罵罵咧咧地跑出了方家。屋子裡突然安靜下來,幫傭們都躲在廚房裡,不敢吱聲。
柳玉衝着大門方向,罵她弟弟不是東西,罵完後,想到自己家如今的慘境,她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又是一陣嗚咽。
第二天去接方平均出院,柳玉的臉色看着很憔悴,若是放在以前,看見妻子露出這幅沒精打采的模樣,方平均肯定會關問她幾句。
不過如今,方平均卻沒有了那些心思。
回家的路上,柳玉問方平均,“你那晚爲什麼會半夜跑出去?”
方平均臉色陰鷙,沒有說話。
柳玉感到費解,又問,“你大半夜跑出去做什麼?你是要去見誰?”警察也問過方平均這個問題,可方平均面對警察的時候,也一直都緘口莫言。
他爲什麼會在半夜裡跑去街上,這是一個謎。
受害人不肯配合,警察很難查到真兇。柳玉就說,“你不告訴警察,我們肯定抓不到背後那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