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飲溪眼睜睜看着小姑娘紅了一雙眼睛，她聽到陸晶晶說，“以前我就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如今我那酒鬼父親變成了殺人犯，我更是沒資格喜歡他了。”
陸飲溪知道陸晶晶心裡不好受。
十四歲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地喜歡了一個人，這份喜歡或許達不到愛的成分，但也是動了心的。以前陸晶晶只覺得家境普通，跟林迪家差距太大，喜歡也只敢藏在心底。但她還可以夢一夢，或許哪一天林迪就發現了她的美，也喜歡她了呢？
可現在，這份微弱的希冀都徹底被擊碎了。
她有一個殺人犯父親，她的父親又嫖又賭，是個敗類。
而她，則是敗類的女兒。
以前林迪還願意跟皮囊漂亮的陸晶晶做朋友，現在林迪看見她，都躲得遠遠的。陸晶晶心裡有多難受，根本無處說去。
“別難過。”陸飲溪乾巴巴地安慰了陸晶晶一句。
陸晶晶跟陸飲溪說，“你就是這麼不討喜，連安慰人都不會，難怪沒有朋友。”說完，她抹了把自己的眼睛。陸飲溪沒有反駁陸晶晶，因爲陸晶晶說的是對的。
“喂。”陸晶晶用彆扭地語氣喊她一聲。
陸飲溪說，“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陸晶晶卻破涕爲笑。
“傻子，我當然知道你有名字。”陸晶晶將眼睛擦乾淨了，才說，“對不起，飲溪。”
“什麼？”陸飲溪不明白陸晶晶爲何突然跟自己道歉。
陸晶晶說，“我爸爸是個畜生，我爲他對你做的事情道歉。”陸晶晶羞得臉紅，她感到無地自容，“對不起飲溪，我攤上了這樣一個爸爸，我也沒辦法。”
陸飲溪沉默了許久。
陸晶晶苦笑，“我就知道，你埋怨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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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飲溪卻伸手，拍了拍陸晶晶的頭。
陸晶晶呆住。
陸飲溪說，“我雖然不記得我小時候的事了，但我總記得，小時候有人會這樣子拍我的頭。”陸飲溪用手指捏了捏陸晶晶的頭髮，這個總是顯得憂鬱的姑娘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恬靜的淺笑，“晶晶姐，挺過去，日子總會變好的。”
等你長大，等你離開南城這個小圈子，你會結交到更多的朋友。也並不是每一個人跟人交朋友的時候，都會先打聽清楚她的背景。
比家庭背景更加重要的，是這個朋友本身的爲人。
陸飲溪知道陸晶晶是個好孩子。
這些年，她住進她家，雖說沒有主動跟他們家討要過什麼東西，但陸飲溪到底還是分走了一些陸晶晶的東西。陸晶晶跟她關係不算親暱，那是因爲陸飲溪不愛說話，很自閉。
陸晶晶不壞，她從來沒有欺負過陸飲溪。
陸飲溪收回手，又說，“別被一個陸自尊給困住一輩子，不值得。”她背好書包，轉過身，一步步走進冬日暖陽的深處。
學校外的銀杏樹葉子已經掉光，光禿禿的樹枝掛在樹上，斑駁的陽光將樹枝的陰影落在少女的身上，成了一朵朵跳動的花。
陸晶晶看着陸飲溪，心裡想：她爲什麼不多笑笑呢？她笑起來可真好看啊，像是雨天突然放晴，像是光芒劃破了漫長的黑夜。
那麼地耀眼。
…
放寒假後，班主任將班上同學的成績發到了班級羣裡。
陸飲溪有微信號，卻沒有手機。
這天姑姑很晚回家，陸飲溪已經吃過澡吃過飯，在看電視。她見姑姑回來，便說，“姑姑，能借你的手機登陸下微信麼？”
她想查查成績。
陸自愛從兜裡掏出手機，很是隨性地朝她拋了過去。
陸飲溪趕緊接住，動作小心翼翼的。“姑姑，手機差點就落地上了！”陸飲溪可嚇壞了。她姑姑用的手機是x智能機，可貴了。
陸自愛看了她一眼，眼裡帶着點兒輕蔑，“出息！”她脫了毛呢外套，便要去洗澡。
陸飲溪將姑姑的微信退了，登上她自己的。
她的微信好友，只有班長跟陸晶晶，以及一個班級微信羣。陸飲溪進入班級羣，沒有說話，直接往上翻記錄，終於找到了成績單。
她們班上四十幾個人，陸飲溪排在了十九名。
不上不下的成績，半死不活，不被老師所關注。老師只關注兩類學生，一是成績拔尖的，二是成績拖尾巴的，像陸飲溪這種在中間遊的小蝌蚪，是最不起眼的。
她往下翻，看到有同學在問自己的成績，和一些關於考試的問題，老師們都在羣裡一一說了。陸飲溪不知不覺地，就看了好幾分鐘。
老師們終於講完了，也沒有學生再提問，陸飲溪又往下面翻了幾條，發現都是學生們在討論閒暇話題，便打算退出。
忽然，她的手指誤點到一張圖片。
陸飲溪瞥了一眼，隨手就放小了。她放小圖片後，瞥見圖片上那個抱着提琴的少年的模樣後，眼睛忽然瞪大了一些。
這不是…
那位哥哥？
陸飲溪趕緊放大照片，盯着照片上那個少年的臉頰仔細地看了起來。
她不會記錯，一個月前將她送去醫院，還準備將銀行卡給她的那個哥哥，就是圖片上這個少年！照片上的哥哥，只是沒有戴美瞳而已。
陸飲溪地心砰砰狂跳。
她繼續往下翻，發現同學們都在討論這個哥哥。
看完了他們的討論，陸飲溪才知道原來這個少年，就是香江國際學院那個出了名的提親少年方子愷。陸飲溪不敢相信，自己的恩人竟然就是方子愷！
她悄悄地添加了那個發方子愷圖片的同學的微信。
對方很快通過了。
萬玉婷：【陸飲溪？】
萬玉婷很是驚訝，陸飲溪是班上出了名的人美話少的學生，她在微信裡幾乎沒有冒過泡，聽說她都沒有手機的，她加自己做什麼？
陸飲溪：【圖片。jpg】
陸飲溪：【他是方子愷？】
萬玉婷：【…】
不聲不響的就加了自己，原來她也是方子愷的小迷妹啊！萬玉婷彷彿遇到了同道之人，跟陸飲溪之間那點兒生疏瞬間就沒了，她用一種自來熟的口氣跟陸飲溪聊了起來。
萬玉婷：【苟富貴，都來睡。陸同學也喜歡方子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