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看見他們的反應，並不心慌，也不在乎。
方俞生眯眼看着臺上那個身高挺拔的年輕少年，目光深邃，這一刻的方善，還真有些像方慕。他們一樣的驕傲，但方善跟方慕又有不同之處，方慕的驕傲，是踩着血與淚練就的，而方善，是與生俱來的。
徐萍菲有些不安，她想喊方善下來，擔心這孩子鬧事。
方善突然朝徐萍菲望過來。
徐萍菲本來已經邁腿，準備上高臺去拉他下來的。看見孫子在看自己，徐萍菲又停下了腳步。方善忽然側過身子，朝徐萍菲所在的位置，深深地鞠了個躬。
“感謝您，多年來對我的照顧。這世上，最讓我感激的人，不是我的父母，而是您。”
“感謝您，能站在這裡，與我一起分享今天的這份喜悅。”
徐萍菲忽然紅了一雙眼睛。
這孩子…
突然這麼煽情作什麼，還怪感動的。
方善也像是擦了下眼睛。
他站直了身子，盯着下方那些人，看了片刻，突然又笑了。方善說，“最後要感謝的，是我自己。”方善指着自己的心臟，他說，“感謝你，不忘初心，不走錯路。其實也不容易。”
底下的人，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有這麼誇自己的麼？
方善手指沒有從胸口拿走，他盯着喬玖笙那一桌，像是發誓，又像是自我警告，他說，“希望你銘記，要永遠做一個正直堅強的人。可以狡猾，但不可以卑鄙。”
“最後，感謝大家賞臉來參加我的升學宴。大家吃好喝足。”
方善將話筒遞交給主持人，就下了高臺。
所有嘉賓都盯着那個穿着一身黑色青年款西裝的少年，有人看着他的目光是讚賞的，也有不屑的。但是，誰他媽在乎呢！
方善這段我行我素的講話，倒是逗笑了喬玖笙。喬玖笙跟方俞生說，“這孩子還挺有意思。”
“嗯。”今天菜桌上有一道佛跳牆，喬玖笙給方俞生盛了一碗。方俞生喝了一口，味道不錯，他彎了彎脣，又說，“沒他爸爸那麼討厭。”
過去這麼多年，曾經提起就感到憤怒的那些恩怨，都已經淡了。如今，喬玖笙跟方俞生，也能平淡地談起方慕跟喬玖音來。
吃完飯後，方善跟徐萍菲以及方俞安站在三樓的出口處，歡送每一位前來參加聚會的嘉賓。喬玖笙跟方俞生他們一家人是最後出來的。
喬玖笙對方善說，“今天的講話很精彩，你長大了。”
方善笑了笑，回答的話很乖巧，“都滿十八了，總不能還像是個八歲的孩子啊。”
喬玖笙就又說，“能說出這樣的話，你是真的長大了。”
方善又看了喬玖笙身邊的方俞生。方善就算是二十八，見到他這位大伯，心裡也是有些敬畏的。他恭敬地喊了聲大伯。
方善淡淡的嗯了聲。
方善又說，“你能來參加我的升學宴，我很開心。”
點點頭，方俞生說，“是該開心。”
所有人：“…”
“這個給你。”方俞生拋給方善一個禮物盒。
方善接起，沒打開，先對方俞生說了謝謝。方俞生點點頭，又跟徐萍菲打了聲招呼，就帶着方子程跟喬玖笙他們走了。
等將所有人都送走了，方善沒有急着開別人送的昂貴賀禮，而是找了張椅子坐下，打開西裝口袋裡的那個盒子。
那盒子是方俞生給的，盒子約莫五公分寬，二十公分長。
蓋子打開，裡面竟然是一隻很具有年代感的鋼筆。
方善盯着那支筆，覺得這筆看着年代很長了，應該是有意義的。他便找到徐萍菲，請教她，“奶奶，大伯送了我這支筆。我看這支筆好像有些年頭了，你知道這支筆，有什麼故事麼？”
徐萍菲也說，“有些眼熟，我應該見過。”她接過那鋼筆盒，盯着鋼筆瞧了一會兒，在記憶裡搜索有關這支筆的記憶。
終於，她一拍大腿，道，“瞧我這記性，我想起來了。”
“嗯？”
“這是你大伯十幾歲那會兒，考上麻省理工，你太爺爺特意找名師訂做的鋼筆，送給你大伯。這支筆，全球獨一無二。”
“你看看這裡。”徐萍菲指着鋼筆的蓋帽，那裡有幾個小字，“你是我的驕傲。”徐萍菲將鋼筆放回盒子裡，感慨地說道，“你大伯，從小就最得你太爺爺喜歡。他是你太爺爺的驕傲，那時候，你太爺爺總把他掛在嘴邊…”
方善拿回鋼筆盒，握着那盒子，有些受寵若驚。
大伯把這麼珍重的禮物給了自己，是他對自己的一種肯定。能得到方俞生的肯定，方善心裡雀躍不已。他決定，以後就隨身攜帶着這支鋼筆，要帶着它打下屬於自己的江山。
沒喝完的酒水，又退回給酒店。
全部搞定了，方善跟方俞生他們，這才一起離開酒店。方善坐叔叔的車離開，在酒店門口，他忽然瞥見街對面站着一個少年。
“停車。”
方善讓方俞安停車。
方俞安停了車，方善邊下車邊說，“我看到阿冥了，你們先回去，我等會兒自己回去。”
方俞安朝對面看了一眼，果然，阿冥就站在對面一家商鋪前面，他戴着鴨舌帽跟口罩，站着不動的時候，那秀場的身姿跟出衆氣質，也引來女孩子的注目。
方善越過馬路，走到阿冥身邊。
阿冥說，“沒想讓你發現我的。”
“你什麼時候來的？”方善注意到阿冥額頭上很多汗，他問，“你是不是來很久了？”想到這人來了，卻沒有進酒店去，方善有些生氣。“太陽這麼大，你站這裡，不怕中暑！”
阿冥卻說，“我沒有請帖…”
方善愣了下。
他沒有給阿冥送請帖，派發請帖的時候，徐萍菲問過他要不要給阿冥發請帖。方善覺得阿冥應該不喜歡參加那種熱鬧的場合，就說不用了。
但他沒想到，阿冥竟然來了。
“是我的錯。”方善感到愧疚。
他拉着阿冥的手，說，“還沒吃午飯吧，我請你吃飯去。”
阿冥卻說，“我吃了。”他指着身後那家煲仔飯，又說，“剛吃的，吃的豬肚煲仔飯，還送了蒸蛋，蒸蛋味道還不錯。”
方善嘆息一聲，“你就不能給我個賠罪的機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