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首領做事,的確是有他的理由。
比如此刻——
他躺在牀上,看着季飲冰冷着臉,卻用溫柔的動作掀開他的衣服。看見她在解開紗布,瞧見長長的刀痕傷口時,眉頭微微蹙起,眼裡露出擔心之色的時候,言諾就覺得,這一刀是划算的。
他知道季飲冰這人心狠。
當年他爲了挽留她,都朝自己胸口開槍了,怎奈她醫術了得,只是轉頭把他給救活了,就又頭也不回的跑了。
她愛他愛得義無反顧,恨他也徹徹底底。
看清她眼底的擔心,言諾心裡自虐的有些暖。
“沒關係。”他聲音冷淡,臉色微白,嘴裡在說沒關係,表情卻像是就要死了一樣,反差很大。
季飲冰冷哼。
“我怎麼覺得這刀疤,像是新的?”
言諾:糟糕!
季飲冰將刀疤左右仔細看了番,繼而又說,“從金三角撤離,直到回家,怎麼也得三四個小時。從你這傷口和流血程度來看,受傷時間應該不久,最多兩個小時。”
季飲冰微微地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言諾,以後演戲走心點。”說完,她拿起持針鉗,迅速且粗魯地給言諾將傷口縫合起來。
言諾全程不吭聲,忍着疼。
見言諾這次是真的痛了,季飲冰又慢慢放輕了動作。
言諾是不允許別的僕人近身的,所以給他擦身、換衣服這種活,還是得季飲冰來。季飲冰打了一盆水,浸溼毛巾,給他擦了臉和脖子,這才動手去解他的衣服。
言諾穿的是無扣的短裝,他受傷了自然不便坐起來脫衣服,季飲冰便直接一剪子給他將衣服剪了。
剪衣服的時候,某個人竟然哼了聲,聲音裡夾雜着與壓抑的。
季飲冰:“…”
她用難以置信,又有些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着言諾的某處。
這樣都能起反應!
季飲冰罕見的有些驚訝,那漂亮的臉頰因爲驚訝,腮幫子微微鼓起,雙眼瞪大了些,看着特別可愛,讓言諾想起了土撥鼠。
能覺得季飲冰可愛,他言諾也是與衆不同。
言諾並不尷尬,他一臉淡然地說,“我沒有耍流氓,只是你剛纔對我又摸又看,我有反應了。”
這不是耍流氓是什麼?
季飲冰失聲了半晌,才說,“我看你身體很好,還是自己穿吧。”
她將衣服放在言諾的手旁邊,起身就要走。
牀上的人,一臉難受隱痛地坐了起來。
季飲冰還沒走到牀門口,就聽到言諾撲通一聲滾到了牀下。
趕緊回頭,季飲冰看見言諾趴在地板上,像條死狗,模樣特慘。明知道他這副慘容是有演戲的成分,但季飲冰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的腳,往他那邊走了過去。
這苦情戲不可謂不成功。
她將人扶起來,攙着他在牀上坐下,低頭一看,好傢伙,剛縫合的傷口又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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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飲冰心裡無聲嘆氣,何必呢?
“你別這樣,你自殘自虐,沒有用的。”季飲冰拆穿了他的僞裝,又重新拿起持針鉗,將他的傷口縫合起來。這次動作竟溫柔了些。
言諾眼裡浮出一層陰翳,臉色也變得陰霾難看起來。“你說,要怎樣,你纔會留下來。”
這三年,他受夠了相思苦。好不容易人回來了,言諾肯定是不會再放她走了。他今天剛關了她一天,她就生氣了,長期下去,總不是辦法。
關得住人,卻關不住感情。
季飲冰搖頭,“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樣纔會原諒言諾。但凡有那麼一個法子,她早就按照那個法子做了,又何須這樣蹉跎彼此?
她一想到那個沒了的孩子,心裡就難受。
這麼多年了,心裡還是隱隱地痛着。
連帶着,對言諾這個幫兇也就恨上了。
這無解的題,季飲冰想得頭疼。她站起來,低頭看着言諾,儘量忽視他臉上的落寞與痛苦之色,她說,“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莊龍那裡進展如何了。”季飲冰轉身就走了,根本不給言諾表現的機會。
言諾頹然地躺在牀上,心中懊惱不已,如果那次不把薇拉帶回來就好了。
季飲冰剛下樓,就看到言語站在轉角處。
恭恭敬敬喊了聲姐,季飲冰就打算與她錯身而過,這時,言語開口說話了。“言諾他這幾年也很痛苦。”
季飲冰停下腳步,聽着她講話,卻沒有出聲。
言語說,“他給那個孩子,立了一個衣冠冢,在城外的橡膠樹下。”
季飲冰說了聲知道了,就走了。
言語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蹙眉,“沒出息的!”她低罵言諾一句,這才上樓去。
季飲冰去了實驗室。
實驗室裡,付福被綁在實驗牀上,他那張矜貴帥氣的臉因爲氣憤變得有些猙獰、扭曲。
還在門外的時候,季飲冰就聽到了他的罵聲——
“莊龍,你個"biaozi"養的!”
莊龍:“閉嘴。”
“莊龍,別以爲你有多威風,你真牛逼,克麗絲會跟你離婚?”
莊龍:“閉嘴。”
“嘿,聽說克麗絲跟布魯斯要結婚了?哈哈哈,蒼天有眼,你個狗孃養的終於得到報應了!”
“聒噪!”
莊龍專心提取付福的血液成分,都懶得回他一句。
這人就這樣,一張嘴不饒人,臭得很。
季飲冰走進來,聽到付福罵罵咧咧不停,她微微蹙眉,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匕首,頭也不回,直接朝身後扔了過去。
咻!
一柄小匕首,插在付福腿間的褲子上。
付福:“…”
一瞬間,這個世界就安靜了。
“怎麼樣?”季飲冰連眼神都沒分給付福一個,低頭問莊龍。
莊龍說,“有戲,我們之前的思路是對的,研發出來的解藥也沒有問題。只是缺了他的血液。等血液和藥劑完全融合,應該就能治癒好魏先生。今晚陪我熬個夜,明日一早應該就有結果了。”
“那就好。”
兩個人都安了心。
魏舒義是安的朋友,能還給安一個健康的朋友,這是好事。
這一夜,實驗室裡兩人徹夜未閤眼。
早上,季飲冰和莊龍從實驗室裡出來,莊龍手裡提着一個小箱子。兩個人低頭交談着,剛走出實驗小樓,就看見了門外的言諾。莊龍說,“你們聊,我帶解藥去找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