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薄光的確是那裡面長得最好看的人。
他穿着實驗室裡的白袍,頭上也戴着一個帽子,露出來的那張臉,讓人猜不出真實年紀。遲薄光站在一排儀器前,臉上的神色,一片漫不經心。
一看,就不是肯安分搞研究的人。
季飲冰盯着遲薄光的臉,看了幾秒,心中想着:方俞生果然是他的種。
季飲冰走出監控室,對左邊的傭兵說,“馬提,你帶三個人去實驗室,將…最好看的那個專家帶走。”
馬提點點頭,帶着人去了實驗室。
季飲冰自己,則帶着其他人,走向電梯口。
這低下研究樓共有六層,言語他們就被關在最底下那一層。若不是季飲冰前來營救,他們是插翅難逃、遁地也難逃。
當最底層的電梯門打開時,囚禁室內的一羣人立即驚醒。
沙澤龍抱着言語,沒法起身,言諾則站了起來,皺眉望向電梯口。
本以爲來人又是黑墨客,結果,進來的卻是一羣穿着白色防毒服裝的人。
言諾心中思量着,這些人的身份。
隨着那人羣走過來,言諾看見,有一些白色的霧氣,從他們身後的電梯裡面,涌了出來。
見到他們,大家都有些疑惑。
就在這時,領頭的那個瘦些的人說了話,“這氣有毒,你們別…”別吸。
季飲冰話沒說完,就看見那羣人都暈了。
言諾倒下之前,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這聲音,有些耳熟…
季飲冰瞧見他們全都倒了,她有些惱怒。她對身後的人說,“把他們都帶出去。”
“好。”
季飲冰讓部下帶走言諾和沙澤龍他們,而她則將言語背在背上。
瞧見言語頭上的汗,和胸口混了血跡的衣服,季飲冰心一沉。
受傷了?
將這些人都帶到地面,季飲冰終於和遲薄光打了個正面。
遲薄光身上也穿着防毒服裝,見到他們,他眼神是帶着戒備的。結果,季飲冰只說了一句話,就讓遲薄光的態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
季飲冰說,“方俞生是我朋友。他眼睛就是我治好的。”怕他不信,季飲冰又補了句,“我是季飲冰。”
遲薄光立馬像見了親閨女一樣,握住季飲冰的手。
他拍拍季飲冰的手,對她說,“丫頭,你很不錯。”
仿若被領導表揚了的季飲冰,有些尷尬。
她抽回手,對他們說,“你們先上飛機。”
看着遲薄光和言諾他們都進了直升機,季飲冰這纔將解藥投放出去。親眼看着一批又一批人幽幽地醒來,她這才最後一個登上了直升機。
螺旋槳帶起旋渦氣流,直升機逐漸飛遠。
黑墨客他們醒來,只能乾瞪眼,看着他們消失在閃電暴雨中。
…
當言諾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季飲冰的時候,下意識覺得,這是在做夢。
季飲冰坐在直升機靠窗的位置,在望着外面厚重的烏雲。她只穿着一件無袖白色t恤和牛仔長褲,頭上戴着一頂鴨舌帽,留給他一個清冷卻精緻的側臉。
言諾害怕將這個美好的夢境打碎了。
他將呼吸都放得輕緩起來。
直到季飲冰轉過頭來,朝他舉起右手,並問,“這是要給誰的?”她的手裡,是一枚戒指。
言諾這纔敢相信,這是現實,不是夢境。
言諾囁喏嘴脣,半晌後,才啞聲說,“給你的。”
季飲冰把玩着戒指,沒有說話。
言諾有很多話想問她,他定定地看着她,瞧見什麼東西后,他眯起了眼睛。“這是什麼…”他邊問,邊伸手去觸碰季飲冰的側臉,結果摸到了一根白色的頭髮。
他瞳孔急縮,表情劇變。“你頭髮怎麼回事?”
季飲冰眼神閃躲了下,剛說了一句,“沒…”
話沒說完,言諾猛地揚手,摘下了她頭上的鴨舌帽。
一頭白色的髮絲垂下來,蓋住了季飲冰的臉頰,落到言諾的手背和手臂之上。
剎那間,言諾的眼裡,全都是那片白色。
言諾怔愣住,像是丟了魂。
片刻,他找回神智,不敢相信地伸手摸了摸季飲冰的髮絲。他的手穿過那些輕盈卻雪白的髮絲,他聽到自己心臟流血的聲音。言諾不傻,他聯想到了許多事。
那些聞了就讓人失去意識的白色煙霧,季飲冰他們身上穿着的防毒服…
“你、你做了什麼?”言諾的語氣是震驚的。
知道瞞不過他,季飲冰用平淡從容的口氣說,“試毒。”
季飲冰見言諾有些困惑,又道,“我曾經跟你提過,我和莊龍研究出了一種能讓人在瞬息之間,徹底失去意識的病毒。這種毒,會在一個小時內,耗盡一個活人的生命力。”
“你…”
“我們從沒有拿活人試毒的例子,我們研發瞭解藥,但不確定解藥是否對人體起作用。我親自試毒了,結果。”季飲冰的脣角,勾起了一個很小的幅度,她道,“我們成功了。”
“你瘋啦!”言諾卻氣得擡手就要給她一巴掌。
他的手舉起,落下,最後懸在距離季飲冰臉頰一公分處的位置,怎麼也打不下去。
他看着面前這個不知無畏的人。彷彿有一隻惡魔的手,緊緊地抓着他心臟的肉,他疼到窒息,呼吸都帶着痛意。
這一巴掌,被言諾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季飲冰張張嘴,想勸他彆氣。
仰頭看着他,當她看見言諾雙眸目光充滿了心疼和後怕時,她突然說不出話來。
短暫沉默後,季飲冰這纔對言諾說道,“別擔心,也別難過,我這不是沒事了麼?”
言諾緩緩地垂下手。
被救了,他該感到歡喜的。可只要一想到,爲了救他們這羣人,季飲冰付出了多少。他就歡喜不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太自私了。
她想要自由,他該給的。
這麼好的一個人,捆住了她的翅膀,對她而言太殘忍了。
但有個問題,卻令言諾感到不解。
“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言諾說。說完,他那銳利探究的目光,落到季飲冰坦然而清冷的臉頰上,言諾問她,“你爲什麼要以身涉險救我們?”
他以爲,季飲冰會說,她要報恩這樣的話。
卻見,季飲冰認真思考了半晌,然後竟說道,“我還沒有吃夠你做的牛肉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