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們兩個,她就不打算去了麼?
言諾想說是的,但他剛要張嘴,卻看見了季飲冰的眼睛。那雙褐色的眸中,裝滿了疏離跟冷靜。言諾無比清楚的意識到,只要他敢點頭,季飲冰就會還找藉口拒絕他。
她已經懂事了,知道薇拉不喜歡她,都知道避嫌了。
這樣乖巧懂事的季飲冰,令言諾胸悶。
言諾到嘴的話,就變成了,“還有其他人。”
聞言,季飲冰這才點頭。
“好。”
三個鐘頭後,兩個人出現在孟城的機場。
季飲冰第一次坐飛機,不知道怎麼安檢,她全程緊跟在言諾的身後,那樣子,像極了她小時候剛到言家時的模樣。
言諾盯着自己身後的小尾巴,浮躁的心,又開始沉靜下來。
他們上了飛機,季飲冰沒看見其他同行的朋友,便硬着頭皮問了言諾一聲,“主人,你說的其他人,在哪兒?”
言諾悶聲說,“是瑞典的蘇珊娜,我一個朋友,我們約好了在濱江市碰面。”
是的,他們此行航班的目的地,是濱江市。
季飲冰不知道他們要去濱江市做什麼,但言諾讓他去的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都萬死不辭。
見言諾閉眸要休息,季飲冰也就不好再打擾他。
飛機抵達濱江市,一下飛機,身穿短袖的季飲冰,就被凍得一哆嗦。
“好冷!”
第一次出國的季飲冰,被凍成了一個冰棍。
孟城一年四季都是高溫。
而濱江市,每年冬天,最冷的時候能低到零下二度,最溫暖的時候,也就七八度。到了深冬,日平均氣溫是三度左右。季飲冰穿着短袖子,不冷纔怪。
言諾早有準備,他下飛機的時候,就在自己身上套了一件羽絨服。
見季飲冰冷得上下牙齒在打架,身旁來來往往的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英雄。言諾站在她身後,看着她顫抖不止的身軀,他有一萬個衝動,想要走上前去,將季飲冰鎖進自己寬大羽絨服的裡面。
但他不能這麼做。
他不能打破所有的平靜。
他蹲下身,打開箱子拉鍊,從裡面取了一件長長的羽絨服,丟給季飲冰。
“穿上。”
季飲冰抖着雙手,接過羽絨服。
她先對言諾說了聲謝謝,這才穿上衣服。
穿上羽絨服後,季飲冰才發覺,這衣服的尺碼,跟她特別合身。她忍不住暗想:這是主人特意爲她買的?
言諾沒解釋,帶着她走出機場。
他們是坐出租車去的酒店,一路上,季飲冰都扭頭看着車窗外。哪怕天冷,她還是將車窗搖了下來。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神是震驚的。她有些緊張,大概是所謂的近鄉情怯。
她目光在那些高樓大廈和那些衣着光鮮亮麗的孩子們身上掠過。她看見一羣十多歲的男孩女孩,有說有笑的在街頭閒逛。也不知男孩子是說了什麼惹氣了女孩,女孩擡腿就是一腳,踢在男孩子的小腿上。
而那男孩子不僅不生氣,反倒還嬉皮笑臉地將頭湊到女孩面前去。
這在濱江市的街頭,是隨處可見的畫面。
但在i國,這卻是難以想象的場面。
季飲冰拽着自己手腕上的紅繩子,她低聲說,“你騙我。”
言諾聽見了她的聲音。
“嗯?”他不解。
“騙你什麼了?”
季飲冰低着頭,看着平安紅繩,她道,“這個國家,明明就是天堂。”她眼眶有些紅,她很嚮往像這個國家的那些女孩子一樣生活,可以跟自己喜歡的男生一起打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言諾心裡特別難受。
他處於i國的金字塔上,他的日子過得很幸福,他知道i國的貧民和賤民的生活有多水聲火熱,但他終究沒有親自去經歷過。沒經歷過,就無法感同身受,自然,在瞧見濱江市街頭那些男女打鬧的場面後,情緒也無變化。
但季飲冰不同,她所處的家庭和環境,時刻都在告訴她:女孩子是要尊重男孩子的,女孩子是不能對男孩子動手動腳的,女孩子,生來就是爲了侍奉男人而存在的。
言諾沒忍住,擡手,輕輕地摸了摸季飲冰的頭髮。
季飲冰有些愕然,她趕緊說,“主人,快把手拿下去。”
言諾紋絲不動。
季飲冰愣愣地看着他,忽然說了句,“主人你這樣,是在折磨我。”他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他總是這樣,想溫暖她的時候就溫暖她,想遠離她的時候就遠離她。
這樣的他…太殘忍了。
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就不要給她希望。季飲冰仰頭望着言諾冷硬的側臉,她有些悽然地對他說,“主人,別對我這麼殘忍。”
言諾聞言,心頭大震。
他瞳孔微微一縮。
他以爲,季飲冰是不懂那些事的。
原來她已經察覺到了這一年多來,自己心境的變化。
言諾無地自容。
他撤回手,手指上,彷彿還帶有季飲冰的溫度。
搓了搓手指,等那分溫熱變冷,言諾這才說,“好。”
聽言,季飲冰眼瞼微垂。
沒有人猜得透,她到底在思考什麼。
車子抵達酒店,言諾帶着季飲冰去房間,他訂的是套房,有兩個牀的那種。一個大牀在裡面,一個小牀在外面。季飲冰對這樣的房間頗有微詞,她說,“不能換個房間麼?”
言諾說,“這裡人多,房間滿了。”
“哦。”
對言諾的話,季飲冰從來都深信不疑。
言諾去洗澡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季飲冰走進去看了一眼,顯示的來電人姓名是薇拉。
她沒有去碰手機,等言諾出來,她說,“薇拉小姐剛纔來了電話。”
擦頭髮的言諾,聽見這話,忽然偏頭來看了季飲冰一眼。見季飲冰神色自然,在低頭整理東西,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他在期待什麼?
言諾關着門打電話。
片刻後,房門打開,言諾走出來,卻對季飲冰說,“蘇珊娜打電話來了。”
“她到了?”季飲冰站起來問。
言諾搖頭,卻說,“她臨時有事,不能來了。”
季飲冰從不會懷疑言諾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