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龍這番話說的很中肯,既不偏袒瀟離,也不偏袒莊麒麟,他理智的站在旁觀者的問題。饒是如此,瀟離也聽出了他話語間的譴責。她忽然笑了一聲,這讓莊龍感到奇怪。
“那我該不該給你道歉呢?”剛纔莊龍講的這段話,套用在他的身上,也是一樣的道理。
聞言,莊龍難得的失語。
他搖頭,表情嚴肅,“我們之間不能說這話。”他將頭擱在瀟離的肩膀上,笑不出來了,“真要說抱歉,那我該對你說一百句,而你,只有這一句。”到底是誰做錯的多,莊龍心裡有數。
他忽然又笑了,瀟離都看得呆了。
“當然呢,你要是願意對我說一句我愛你,我會很開心的。”
瀟離說,“想得美。”
莊龍並不失望。
瀟離從他懷裡離開,打算下樓去找莊麒麟。
她正好走到房間的門口,突然聽到莊龍很輕聲地說了一句,“我愛你。”
瀟離腳步微頓。
她勾了下脣角,答了句,“那你猜,我愛不愛你。”
莊龍挑眉,看着她轉身走到了走廊上。
她愛不愛他?
莊龍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多難的問題。
她愛他,莊龍比誰都深信。
莊龍站在樓上,看着瀟離從屋子裡走出去,在後面的山坡小道上找到了莊麒麟。莊麒麟本來是在用石頭奮力砸橘子的,聽到瀟離的腳步聲,莊麒麟下意識將石頭都扔掉,又是一個乖寶寶。
看見這一幕,莊龍皺了皺眉。
其實,他可以任性一些,不用故作穩重懂事。
瀟離很認真地跟他道了歉,莊麒麟像是還有些不開心,不肯原諒她。瀟離忽然將莊麒麟一把舉起來,舉高高,莊麒麟紅着臉咆哮,“快放我下來,我都多大了,你還這樣抱我!”
瀟離大聲衝他說,“那你說,原不原諒媽媽!你說原諒,媽媽就放你下來。”
“那不原諒呢?”
“那媽媽就一直舉着你。”
這話顯然是假的。
莊麒麟其實有些重,瀟離最多再堅持幾十秒,就會失去所有力氣。不過,這話卻對莊麒麟很起作用,眼瞅着自家的小仙女因爲用力過度,漂亮的臉頰都開始泛紅了,莊麒麟心有不忍,勉爲其難地說,“算了,原諒你了。”
瀟離趕緊放下莊麒麟,甩了甩手,扭了扭性感的細腰。
樓上,莊龍目光從瀟離的腰上掠過,眸色加深,他轉身就下樓。
莊麒麟和瀟離和好了,兩個人這才並肩往莊園大樓走。
莊麒麟解氣了,但心裡的疑問還沒有消。
他隨手扯了一個硬邦邦的橘子,將橘子放在手裡不經意地拋來拋去,邊問,“你和爸爸怎麼回事?”
瀟離下意識勾起脣角,一副春風得意,桃花盡開的動人樣子。
“我們,大概會復婚吧。”
聞言,莊麒麟也忍不住上揚起脣角。“挺好的。”不過,想到莊龍的情況,莊麒麟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的病…”
“好了。”
“那就好!”莊麒麟徹底鬆了口氣。
“那你們這次在一起,會舉辦婚禮儀式麼?”
瀟離搖頭,說,“這就得看你爸爸的意思了。”
“他要是不給你婚禮,那你就別嫁了。委屈一次也就夠了,不能委屈一輩子。”
瀟離捏了下他心肝寶貝的臉頰,“還是你心疼我。”她見到了莊龍,便示意莊麒麟不要再聊這個話題了。莊龍站在餐廳門口,身姿玉立,這一刻,連莊麒麟這個小傢伙也覺得他爸爸挺帥的。
跟他的小仙女是挺配的。
莊龍朝他們兩個人看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幾眼,確認他們是真的和好了,這才笑了下。
面前的人,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但他笑起來,卻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
莊麒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覺得面前這個爸爸,比以前更加有魅力了。
瀟夢從隔壁家回來,莊龍就讓傭人將菜都端上桌。
飯菜上桌後,莊龍親自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酒,莊龍爲瀟離準備的是一杯馬提尼,給瀟夢準備的則是一杯果酒,給他自己倒了一杯葡萄紅酒。莊麒麟是孩子,只得到了一杯牛奶。
莊麒麟有些不滿,他說,“我已經九歲了,其實我可以喝一小口葡萄酒,沒事的。”
莊龍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說,“等你十九歲,再說這話吧。”
莊麒麟撇撇嘴,倒也沒再堅持。
莊龍今晚吃飯的時候,鄭重其事地換了一身正裝。
大家都意識到,這頓飯應該很重要。
莊龍給大家倒好了酒,他端着自己的那杯酒,來到了瀟夢的身邊。瀟夢看着自己優秀的兒子,竟然有些緊張。“媽。”他這一聲媽喊出來,瀟夢本人反而愣了一下。
自從重逢後,莊龍一直稱呼她爲‘您’,陡然聽到一聲媽,瀟夢差點喜極而泣。
她深吸一口氣,壓制下了這股突來的想要哭泣的。
莊龍盯着母親的容顏,記憶裡,母親還是那年輕貌美的樣子。
一時間,莊龍也覺得辛酸。
他忽然在瀟夢的身前跪了下來。
瀟夢驚得猛地站起來,然後彎腰去扶他起來,一邊扶他一邊慌亂無措地說,“小寶,你起來!好端端的,你忽然跪下做什麼!快起來,媽媽不喜歡你這樣。”
無論瀟夢怎麼說,莊龍這次都沒有起來。
他雙膝跪在地上,背部筆直,像是用直尺比量過。
他又喊了一聲媽,這聲媽喊完,他們都聽出莊龍的聲音已經嘶啞了。“媽,這麼多年,沒有去探望過你一次,是我不孝。”說完,莊龍對着瀟夢,磕了一個響頭。
瀟夢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表情是慌亂的。
她將求助的眼神,遞給了瀟離。
猶豫了下,瀟離最後也沒有幫瀟夢解圍。
她懂莊龍,莊龍會這樣做,肯定是因爲他心裡裝滿了對瀟夢的愧疚。
莊龍擡起頭,又說,“兒時,我總是嫌棄你懦弱無能,後來你替我頂了罪,我才明白,不是你懦弱。而是因爲有我的存在,你有了弱點。你不敢拿我去冒險,爲了我好,你願意苟且偷生。可這些,當時的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