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看了看他們感覺陌生無比,心裡搜尋着關於這幾個人的記憶……
很明顯對方並不是經常來店裡吃飯的客人,否則的話,經常來的客人就算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來陳年都是有印象的。
但是這幾個警察陳年完全記不得他們什麼時候在店裡吃過飯,又或者以前是便衣的時候來吃過,現在換了衣服自己就不認識了。
“認識認識,我肯定是記得的。”陳年笑着說道,開店做生意嘛,總不能別人問你認不認識你上來就說個不認識,那聽起來多傷感情。
而且陳年已經想好了,如果對方繼續再往深了問的話,他就說上次來這邊吃過飯。
反正一般能這麼問自己的基本都是在店裡吃過飯的。
而對面那個一直扛着面的警察也笑了:“老闆真是好記性,說起來上次你這邊在做生意的時候還讓我進來趴着睡了一會兒,沒把我攆走,所以這不是特地給您送一袋面來感謝。”
那警察一邊說着一邊把面放了下來:“行了,東西我就放在這兒了,我們還要執行公務就先走了,祝老闆生意興隆,以後有機會帶着朋友來你這兒捧場。”
陳年直到這時纔想起來對方是誰,前段時間好像確實是有個人進來問自己能不能休息,當時陳年還記得自己給對方拿了一瓶水放在桌子上,還留了張紙條說水是送他的不要錢。
沒想到對方居然在今天又專程上門送了一袋面過來。
“哎呀,不用不用,那纔多大點事兒,這面你們還是拿回去吧。”陳年哪能收下這謝禮,這麼一袋面怎麼也得有八九十塊錢,自己充其量付出的也就是一瓶水而已,賣貴點也就三塊錢。
“行了老闆別再送了,我們真該回去工作了,今天就是正好路過這邊進來感謝一下。”對方笑着說道。
“哎呀,面您還是拿回去吧,你們平常工作辛苦,別說是進來休息了,就是進來吃飯,我也得請你們吃啊,現在還拿了禮物過來也太見外了。”陳年還是想拉住對方,讓他們把這面帶回去,就算拿到食堂裡那也夠他們幾天吃了。
可對方都已經把禮物送過來了,怎麼可能再收回去呢?
於是開口說道:“這位同志,我們現在要去執行公務,你要是再不讓我走,那你可算是妨礙公務了啊。”
“唉。”陳年嘆了口氣,“行吧,這面都給我安排上了,那我哪還敢不收呢,不過警察同志下次你們再來的時候必須得讓我請客,要不然今天我就算是妨礙公務也不能收你們這袋面,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
“好好好,那咱們到時候再說。”
“那行,咱們可一言爲定了啊。”
“老闆再見,快去忙吧,要不然中午客人來多了,你們店裡可就要忙不過來了。”
對方說着便拉着同事朝着門外走去,坐上警車之後一溜煙兒的便離開了。
“師父可以呀,這叫什麼?這叫贈人玫瑰,手留餘香。”這時一直在後廚看着的何海突然出來說道。
“哎呀,小陳這也太善良了,可真是個好孩子,之前我還看有新聞說不知道是哪裡來着,有家外國的飯店外面的桌子警察在那吃個泡麪都要攆走。”溫紅霞也讚歎着說道。
“溫阿姨你就別笑話我了,我做的那些都是正常的普通老百姓都會做的事情,這可不值得拿出來誇我,這是他那次來了紅紅飯店,我相信就算他去任何一家飯店,他們都會同意的。”陳年謙虛的說道,畢竟這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
而馮紅紅的臉上也是抑制不住的自豪,看着自家兒子幫了人家警察,人家親自送上門來一袋面,這事想想都覺得光榮。
可就在這時謝玉突然問道:“師父,我想問您一件事,就是剛纔我不小心把你們的對話什麼的都拍下來了,我能不能發到網上去?”
陳年聽着腦袋上垂下三根黑線,這事不管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不小心拍下來的吧……
“傳到網上……”陳年想了想,雖然這對於紅紅飯店是一個特別好的宣傳,“還是算了,我的臉倒是無所謂,雖然一開始他們過來拍攝我都不會用臉出鏡,但後來拍的人多了也就攔不住了,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的照片就被髮出去了,這樣還是不太好。”
謝玉點了點頭:“行,那我就不發了。”
之後他們繼續在廚房裡忙碌了起來。
還是蕭景在從陳年這邊吃過早飯回去之後打開電腦剛準備剪視頻,卻又忽然想到先前自己在紅紅飯店裡聽陳年說過的要出面的消息。
於是便去羣裡說了一聲。
蕭景:“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紅紅飯店又要出新了,根據可靠情報,這次是小面還有抄手。”
這消息一發出來,很多看到這句話的人都紛紛冒泡。
妙妙巫:“真的假的?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
洛葉:“艾特徐秋。”
徐秋:“收到,如果是真的的話,那我有必要帶着洛葉再去紅紅飯店走一遭了。”
蕭景:“這消息絕對可靠,是我早上去吃早點的時候老闆親口告訴我的,只是發佈的時間還不確定,但根據我的猜測最多半個月,因爲以前老闆研究新菜,基本上也就是這個頻率了。”
徐秋:“好的,謝謝你,情報俠!”
妙妙巫:“好的,謝謝你,情報俠!”
洛葉:“好的,謝謝你,情報俠!”
聊着聊着羣裡的閒人們又開始接龍起來,但過了一會兒,他們又忽然問起了蕭景爲什麼突然想起來要去吃早餐。
因此他們又成功的把話題引申到就算工作了也最好要定期鍛鍊這個話題。
現在紅紅飯店的員工餐提前到了十一點左右,雖然這個時候吃飯稍微早了一些,但那也比一直餓着肚子到了下午兩點強。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有些不大習慣,畢竟如果早飯吃太多的話,到中午的時候就可能不是很餓。
但後來他們也漸漸找到一個訣竅,那就是早上儘量早一點過來吃了早飯,而且吃早飯的時候也不要吃太多,這樣忙碌一上午,到中午的時候也就餓了。
“對了老闆,我們今天中午要吃什麼?面?”何海好奇的問道,畢竟上午陳年跟着他們處理了一會兒食材之後就轉頭去和麪和做炸醬去了。
對於小面,何海先前也研究了很長一段時間,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陳年做的和他先前研究的是同一款。
於是上午他一邊做着自己的工作,一邊時不時的看陳年那邊一眼,雖說何海在店裡做白案已經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而且他也有很長時間都沒有看到陳年親自做面。
這讓他以爲他的熟練度已經能夠追上陳年了,可是今天一看,自己的師父不光是在手法上面,還有在加水加鹽加面所有的過程都比自己要更加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尤其是和麪時,每一下的力道,每一次拖拽轉向時都無比的順滑流暢。
但何海不知道的是做面對於他來說是工作和愛好相結合,但是對於陳年來說,他在夢境之中所經歷的做面是他生活的全部。
所以陳年現在在面之一道上要比何海強很多,當然陳年心中自己也明白距離真正的麪點大師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就算是對於當時在上海教導自己的何師傅來說自己也還是學生級別。
雖然陳年自己做面也能做到完美,但完美和完美還是有區別的。
就這樣,中午在正式開店迎客之前,他們自己先坐在桌前開始吃起了午飯。
每個人一碗麪,但區別就是每個人的分量不太相同,何海、謝玉、陳年三人都是用的大碗,也就是四兩面的碗,而馮紅紅和溫紅霞則是每人二兩。
在這邊吃麪吃粉或者是吃抄手,很少會說大碗中碗和小碗,一般都是按兩來算。
但這個量也是有區別的,有些店是按照生粉也就是麪粉還沒有活的時候的分量,而有些店是按照面做成麪條之後的分量。
這次陳年做的依舊沒有豌豆,畢竟現在陳年的炸醬和麪還都有所欠缺,所以陳年覺得中午這一次就先做這兩樣,反正做出來味道是非常不錯的。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馮紅紅一點也不愛吃肥肉,但如果把肉做成炸醬的話,就算裡面有肥肉,馮紅紅吃起來也不會有什麼不適的感覺,除非裡面有一塊肥肉沒有徹底絞碎,稍微比較大塊一些,馮紅紅便會從中挑出來,然後給了陳年。
第一次吃陳年做的小面,謝玉一口下去,發現這次的麪條更加筋道Q彈,這必是鹼水的功勞,而此時他甚至還沒有將料拌勻,麪條和炸醬還只是貌合神離的被置於碗內。
他是四川人,從十幾歲開始便學廚,雖然學的是紅案,但是對於白案也有一定的瞭解。
對於重慶小面他是非常喜歡的,當初在去學藝的時候,他一度考慮自己是要去學面還是去學習做川菜,在經過一番取捨之後,他還是覺得川菜的種類更多難度也更高,這才選擇了川菜。
但這並不能說明他不鍾情於四川的麪食,相反,由於他自己很少去接觸白案上的工作,因此吃到面的機會也並沒有那麼多,畢竟在飯店裡廚師每天的伙食和大家的員工餐都差不多。
而每次能吃到面的時候他的心情總有些不大一樣,先前即便有蔥油拌麪,但那面的味道雖然不錯,可吃起來總感覺有些寡淡,不夠重口味,只是這話他並不會說出來就是了。
在嘗過面之後,謝玉翻動着筷子將其拌起,在將調料與麪條攪拌均勻的時候,香辣的味道從碗中發散而出,那一束束的麪條比在電視上看到的任何廣告都要更加讓人充滿食慾。
無需調色,也無需濾鏡,更不用添加各種各樣的特效,僅僅是這麼一晚熱氣騰騰的面,蔥花紅油肉炸醬花生碎還有陳年額外根據自己的口味加進去的一勺榨菜碎。
還有那些花裡胡哨的廣告完全不具備的騰騰香味兒,霸道無比,宛若光明頂上那被衆多門派圍攻的魔教聖女一般,雖然四面楚歌,可是那纖細皓白的手掌中所握着的三尺青鋒抖落出萬千匹練,一襲紅衣宛若曼陀羅花綻開一般遊走在每一個敵人的身邊。
最後當所有敵人倒下,風也停了。
長劍收起,只餘下那一襲已然垂落的紅衣與那羊脂白玉一般的皮膚,還有山頂處悄然探頭的幾片綠葉構成了那獨孤求敗的風景。
明明是那天上的紅塵殺仙,但又不失江湖義氣。
“好吃,真的是太好吃了!”
謝玉忍不住讚歎道,而他剛說完卻發現在場的所有人都一直盯着自己。
“這面不好吃嗎?”謝玉有些疑惑,下意識的問道。
“不是。”何海搖了搖頭,“我覺得謝哥可能是學徒耽誤了你的才華,你剛纔說了那麼多東西,那些話我基本上只在廣告裡面看到過!也太有文采了,還有說着說着居然還做了個比喻!我覺得你如果沒有學徒,而是上了大學學個文學專業現在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小說家。”
“就算不至於到諾貝爾文學獎國際知名大文豪那種程度,但至少拳打土豆腳踩老鷹那根本不是事兒啊。”
“是啊,小謝,要不然這樣吧,你不是有高中畢業的學歷嗎?要不然去參加高考好了,就走社會報名,等你要是考上了,咱們紅紅飯店裡永遠給你留一個位置,到時候你想回來繼續幹廚師也行,不想回來幹廚師,想做別的也行,如果真能考上的話,我現在就能給你承諾學費我這裡全包。”
陳年也說道。
而這時謝玉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剛纔的時候把那些心裡話都說出來了,怎麼自己一點都沒有感覺呢?
看着謝玉懵逼的神情,馮紅紅嘆了口氣:“小謝啊,剛纔你吃麪的時候嘴裡就一個勁兒的小聲說話,我們一開始還聽不清說什麼,結果過了一會兒你聲音好像大了點……”
“是啊。”溫紅霞也點了點頭:“小謝,你別見怪,我們也不是故意要聽你說什麼的,實在是大家都在一張桌子上,就算是不想聽那也躲不開啊。”
謝玉一聽這話當場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自己現在穿着鞋,他非要用腳趾頭在地上摳出一條直通漂亮國的隧道來,哪怕一不小心挖偏了挖到瓦坎達也不要緊,只要能夠逃離這個地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