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們這裡還有年輕人,你不要嚇到他。”吉歐笑着說道,顯然是早已經習慣了付師傅的性格。
誰知付師傅渾然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這有啥?我們都是老鄉,你問問他有沒有被嚇到。”
這時陳年也連忙發自內心的說道:“沒有沒有,我反而覺得這樣很親切,付師傅和我認識的大多數山東人都一樣,特別豪爽。”
付師傅聽的哈哈大笑:“你看我說什麼來着?
我們都是老鄉,這在我們那邊都是很常見的,也就是伱一個洋人會大驚小怪。”
而這時旁邊另有一名廚師也打趣着說道:“對對對,在你眼裡我們都是洋人。”
一時之間餐桌上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看到這裡的氛圍陳年感覺輕鬆多了,而且有付師傅這麼一個山東人在餐桌上永遠都有聊不完的話題。
就在聊天之間所有人也都到齊了,隨後陳年又做了一番自我介紹,給大家認識認識。
而付師傅也又將其他人給陳年大致介紹了一遍。
很快,霍先生又從一旁的門那邊走了出來手裡還端着一個精緻的餐盤。
而上面則是擺着一共十枚看起來像是點心一般的圓球。
“來嘗一嘗,剛做好的龍帶玉梨香。”霍先生微笑着將這盤菜放在桌上。
陳年自然不會第一個動筷子,畢竟作爲晚輩還是要等到長輩先來的。
等到所有人都夾了一塊兒龍帶玉梨香到盤中之後,陳年這才動了筷子。
這道菜光聽名字陳年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做的,但是近距離觀察,陳年發現這道菜的外面裹着一層薄薄的粉,而且聞味道並不是普通的點心。
因爲光從外面就能看得到裡面的紅色似乎是某種水果在上面,還有着一抹綠意。
“快嘗一嘗,這可是霍先生的招牌前菜。”
付師傅在那邊催促道。
陳年點了點頭,將這一塊龍帶玉梨香湊近嘴邊,輕輕的咬了一口,一時之間,清香的果味兒充斥口腔,除此之外還有着濃郁的鮮味兒。
想來這道菜也不是簡簡單單的處理了一下,否則鮮味不可能有這麼濃郁。
“能不能吃出來這道菜是怎麼做的?”付師傅帶着一些考教的意味問道。
陳年都不用想,這肯定是在問自己了。
這一張桌子上除了自己以外都是紅領廚師,哪怕就是一直和自己聊天的馬丁大叔以前也在這個廚房裡面工作。
而且這麼多年應該是有吃到過霍先生做的這道菜的。
又咬了一口,細細的品味了一下,陳年發現這道菜一共分爲三層,底層的是某種像梨一樣的水果,而中間的那一層吃起來脆脆甜甜的又不失軟嫩,感覺像是蝦一樣,而外面的那一層好像也是某種海鮮。
吃起來口感同樣相當鮮美。
至於在最外面就是肉眼所能夠看到的鋪的那一層薄薄的粉。
隨後陳年將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但說完陳年又有點不好意思,因爲他說了感覺和沒說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主要是這上面所用到的各種材料陳年根本吃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其實也正常。”付師傅見陳年只說了個大概,笑了兩聲之後,這纔看着陳年說道。
他在看到陳年之後總覺得特別的親切,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陳年本身就長的特別順眼,還有就是因爲陳年是唯一一個純粹以藍領廚師的身份走進這個房間的。
除此之外還有陳年在今天的晚會上做的那道蔥燒海蔘。
雖然付師傅也一直在廚房裡工作,但霍先生特意讓人送了一份蔥燒海蔘過來給他嘗。
一開始並沒有說這是誰做的,搞的付師傅還以爲是霍先生親自做的。
畢竟在船上,他所知道的會做蔥燒海蔘,而且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也就只有霍先生了。
因而當他知道這道菜其實是出於陳年之手之後也顯得特別驚訝。
最後則是因爲陳年的年紀。
這樣有前途的後輩,而且還十分謙虛努力,哪一個人會不喜歡?
“你以前應該一直都在內地,雖然會做一些海鮮,但應該是不多的,更不用說海產這麼豐富的沿海地區的一些食材了,這道菜最裡面的那一層,你感覺是水果一樣的東西是啤梨,在外面的那一層是鮮蝦膠。
鮮蝦膠啊,也被稱作百花膠,是用鮮蝦、豬肉的肥膘、鹽,還有雞蛋清以及一些調料做出來的,吃起來味道非常鮮。
現在會做這個的人不多,畢竟這種高級的製法以前也就是宮裡的人和一些派到各地的王爺府上的廚子會做,所以傳來傳去也就那麼幾個人會。”
陳年恍然大悟,沒想到還能有這種做法,但說真的,這樣吃起來遠比在這點心裡面直接塞一顆蝦仁還要更加好吃。
“那在外面的那一層呢?”陳年又好奇的問道。
“那是鮮帶子,這個你可能也沒有聽說過,但我換個說法你應該就知道了,瑤柱你應該知道,只不過霍先生出手,那肯定是用的是好東西,而且做成這個樣子,你吃不出來也正常。”
聽了付師傅的講解,陳年感覺豁然開朗,看來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啊。
原先自己學到的東西還都比較淺顯,哪怕就是BJ烤鴨、蔥燒海蔘這樣的,雖然製作麻煩,在菜品當中也是高級菜了,但還有一些更小衆的菜自己不知道。
“你再說下去我的老底都要被你偷完了。”霍先生在一旁笑眯眯的。
“這有什麼嘛,年輕人多學點東西是應該的,而且我看霍先生你對這小子也很看重,就是讓他知道了,應該也沒什麼。”
這是屬於前輩們之間的交鋒,陳年不知道該怎麼插話,只能是笑着。
結果霍先生聽到這話之後點了點頭:“那倒是,而且今天我也打算告訴你們大家一個消息,我已經決定收陳年爲徒弟了,其實原本是打算吃完之後再和你們說的,但現在既然老付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我索性也就告訴你們,大家都是老熟人,也正好幫我做個見證。”
陳年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一驚!
霍先生這就收自己爲徒弟了?
原本不是說要等到這次的行程之後嗎?
但是霍先生既然這麼說了,陳年自不可能無動於衷。
當即按照這個時期的禮節,來到了霍先生面前直接雙膝跪地。
拜師需要什麼禮,陳年懂得不能再懂了。
在這個時代想要認一名大廚做師父其實是很難的,更不用說讓人家教你東西了。
磕頭拜師那只是入門而已。
對此陳年沒什麼反感的,所謂師父那便是說師和父是同等地位。
跪天跪地跪父母,還有一個跪師父。
“你小子倒是機靈,這就拜上了?”付師傅看着陳年的動作又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而霍先生喜歡的就是陳年的這股勁兒。
該怎樣就怎樣,絲毫不拖沓也完全不矯情,做事果斷一點,也沒有拖泥帶水。
平時做菜的時候一絲不苟,他到現在也沒聽陳年出過什麼差錯,反而陳年做出來的那幾道菜都特別受歡迎。
而且到了現在聽到自己當衆說出這話之後,又毫不遲疑的行禮拜師。
他看得出來,陳年是真正喜歡這一行的。
而且對於學習有着極度的渴求。
“好好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徒弟了,如果按照以前的習慣,你得跟着我幹幾年,我才能教你真東西,但現在時代變了,也沒必要搞這麼長的時間。
我們還是按照之前說的那樣,等這次航行結束之後,你就到我這邊來,該教你的我都會教你,但能學多少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而且我得提醒你一點,如果你以後表現的不好,我也是會將你逐出師門的,所以你不要有什麼僥倖心理。”
這些要求對於陳年來說完全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全憑師父安排。”陳年朗聲說道。
“好了,回去吃飯吧,今天和這些大廚們認識認識,以後有不懂的都可以找他們。”霍先生微微彎腰將陳年扶起來,笑着說道。
陳年又回到座位上,而霍先生則回到了廚房裡面繼續做菜。
這次衆人聊天的內容又回到了陳年的身上,他們開始問起了陳年是如何認識霍先生的,順便還問了問當時霍先生試菜時候的一些細節。
但沒過多久,霍先生再次端着一道菜出來。
這次端出來的菜品陳年認的食材是什麼。
這是鱔魚。
而且這鱔和陳年在淮陽菜以及魯菜當中所認識的那種比較細小的鱔不一樣。
這種是看起來有一點像是鰻魚,可實際上是白鱔。
只不過外面的那一層醬汁陳年有點兒看不大明白。
隨着霍先生越來越近,這道菜也開始逐漸散發出自己的魅力來。
光是用鼻子聞着都能夠感覺得到其香味兒。
“陳年,再說一說?”這時候吉歐也不禁來了興趣,想聽聽陳年對這道菜的看法。
畢竟這些菜他們以前自然都是吃過的,也大多知道怎麼做。
但陳年不知道啊。
現在這些老師傅看着陳年就像是看着小孩兒一樣。
只不過對於那種三歲以下的小男孩兒可能會彈一下小丁丁,但對於陳年也就變成了看陳年猜這每一道菜的做法和食材。
這次陳年夾了一塊兒鱔魚放入盤中,看着上面的醬汁……
“這個醬汁的濃稠程度看着有點像芥末,但能聞得到有一股淡淡的酸味兒。”一邊說着陳年一邊用筷子蘸了一下上面的醬汁,放入口中細細品嚐。
“這個薑汁有芥末的味道,但沒有那麼辣,同時這個醬汁裡好像是用了白醋和檸檬,還有下面的這個是白鱔,雖然以前沒有吃過,但是我見過,也聽說過這種魚是在海里出生,然後在江河裡長大,多產於廣東、廣西、福建等地區,只不過產量並不多。”
說着陳年又夾了這塊兒魚肉放入口中。
“而做法應該是先把鱔魚開腹,取出裡面的內臟,然後處理掉魚身上的腥膜,再醃製一下,然後送入烤箱裡面用小火去烤,所以吃起來纔會這麼脆。
但那魚雖然原本的肉質就比較細嫩,可只是這樣吃的話難免會有一點膩,所以加了這些甜芥末嗎?不過與其說甜芥末的作用是解膩,倒不如說加入這一位配料可以增加更多的口感。”
這道菜要比上一道菜更簡單一些,所以陳年很快就憑藉着自己的經驗大致說了一下。
“可以呀,說的不錯,大概就是這麼個做法,我現在知道爲什麼霍先生要收你當徒弟了,這別說是霍先生了,換成我我也想收啊!可惜慢了一步。”付師傅先是讚歎,然後又有些惋惜。
“老付,你就算了吧,陳年以前可是學過魯菜的,你又不是沒吃過他做的蔥燒海蔘,人家的師父可不比你差。”霍先生不遺餘力的打擊着付師傅。
“那有啥?我就不信他能把所有的魯菜都學會,給我當徒弟,我總有教他的東西。”付師傅顯得有些不太服氣。
但霍先生卻笑了笑:“你可以教他的,我也可以教。”
聽到這裡付師傅忽然卡殼了,過了一會兒才擺了擺手:“行吧行吧,誰讓你是總廚呢,會的多就是了不起,我不跟你說這個,不過霍先生,等你以後要是再發現什麼好苗子,記得給我介紹一下啊。”
“沒問題。”
霍先生滿口答應了下來。
在這兩道菜上陳年完全找不出什麼破綻來,每一種調料和食材搭配的都極爲妥帖,甚至就今天的這兩道菜讓陳年來講的話,是決計想不出把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的。
隨着霍先生再次進入到廚房裡,很快外面的門又被打開,麥迪親自推着一輛小車走了進來。
衆人在看到小推車上推着的東西之後,不禁眼前一亮。
“喲,喝的來了?”
麥迪笑了笑:“還請大家品嚐,這個是我做的香橙芒果楊枝甘露,我嘗過了,味道還是不錯的,而且這個也是我從霍先生那邊學會的。”
“麥迪,你的那雙手也能做菜,我一直以爲你就是個筆桿子呢。”最先開始渣渣呼呼說話的又是付師傅。
“整天跟在霍先生身邊,也還是學到一些東西的,每次船靠岸,我回家的時候也都會給家人們露一手。”
麥迪一邊說着一邊開始把裝着楊枝甘露的小碗兒放在每個人面前。
陳年看着熱鬧的衆人,不禁感覺自己這趟船上的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