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霍先生這邊離開之後,陳年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收拾好最後的行李,裡面沒有裝太多東西。
除了自己大部分的錢就是一些衣服之類的。
不過衣服陳年並沒有拿太多,再有一兩個月天氣就要冷起來了,這些單衣拿過去,到時候也就不能穿了。
不如就拿幾件平常換洗的,等到天氣涼了之後再買。
託尼歐和盧卡斯都已經提前下船了,一個是要跟着老師走,還有一個則是要回自己的家。
陳年收拾好之後就提着一個大包順着走廊朝着外面而去。
來到了甲板之上,此時的白金之星號已經停靠在了碼頭,下面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是人,看着這熟悉的碼頭,陳年不禁笑了笑,然後就準備下船。
但就在這時忽然後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陳先生,這是要去哪兒啊?”
對方用的是英語,陳年聽到之後好奇的轉頭,一看居然是保羅,他身邊跟着的一個是女助理,還有一個則是男的小弟。
這兩個人陳年都見過。
“我打算先去唐人街轉一轉,畢竟那邊的華人要更多一些。”陳年說道。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這到了對方的地界上,雖然陳年也想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保羅,可現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也不方便動手,如果在一個天黑的犄角旮旯讓陳年遇到對方的話,陳年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而對方在聽到之後點了點頭,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麼,他也只是順便打個招呼而已。
隨後陳年讓開位置,讓對方先走。
等回頭的時候看一看對方的車牌是什麼,到時候告訴安娜的家族,說不定這對他們來說有用。
等對方完全下去之後,陳年才重新提起包打算走下舷梯。
分辨了一下位置,陳年走到馬路對面就打算打一輛出租車直接去唐人街,在上車的時候陳年還看了一眼保羅那邊,他正在一輛豪華轎車前和人擁抱寒暄着。
可就在陳年拉開出租車門的一剎那,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幾聲槍響。
嚇得陳年腦袋都不禁往回縮了縮。
同時這幾聲槍響也引起了不小的騷亂,陳年循着聲音看去在人羣中搜索了一下,忽然看到一個渾身穿着黑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槍。
很顯然開槍的人就是他。
“保羅先生,保羅先生你怎麼了!”
“快上車,去醫院!”
“保護好保羅先生!”
嘈雜的聲音中陳年又聽到了這麼幾句話,下意識的看向了保羅那邊,果然那邊的地上滿是血跡,而保羅此刻正倒在地上,眉心處,心口處還有喉嚨處都在泊泊流血。
一看到這幾個位置,陳年就知道大概是沒救了!
“好傢伙,剛到美國就遇到了這麼刺激的事情!”
陳年見對方死了,心中猜測,會不會是安娜他們找來的殺手。
不過發生了這種事情,這邊肯定要引起騷亂,陳年爲了避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當即就坐上了車。
“去唐人街。”
後面依舊有槍聲傳來,陳年透過車窗往外看去,看到那名殺手正在遠處開槍補刀。
那些本來還想把保羅擡上車趕往醫院的助理和小弟,有幾個人捱了幾槍之後,當即什麼都顧不上,一邊掏出槍來還擊一邊飛快的以車爲掩體將保羅拉上了車。
但就在拉上車的途中那名殺手十分靈活的奔跑着轉到了汽車的這邊,又給保羅的屍體上補上了幾顆子彈。
之後,隨着陳年坐的這輛出租車緩緩行駛,那名殺手也開始迅速逃離現場。
陳年好不容易纔緩過神來,但他這時轉頭看向司機,司機卻在氣定神閒的掉頭,準備前往唐人街。
“你不害怕?”陳年好奇的問道。
可司機卻搖搖頭,不置可否的說道:“這有什麼好害怕的,生活在美國你看到這樣的場景是很正常的,所以不要輕易在外面得罪人,哪怕遇到了搶劫最好也不要反抗,損失一些錢總比丟了小命強,不是嗎?”
聽着這十分有道理的話,陳年不禁表示贊同。
“果然是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
陳年不禁感嘆道。
“伱是哪裡人?中國人嗎?”過了一會兒司機又好奇的問道。
“對,我是中國人。”陳年點了點頭。
“唐人街確實是有不少中國人的,不過你去了那邊也要小心一些,我經常在這一片地區跑,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一些,很多中國人專門騙中國人,因爲不在自己的國家,所以就會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人不騙自己人。
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最快的情況就是你不光是錢被別人騙走了,就連自己的命可能都保不住,或者是被賣到加州西部挖黃金,當礦工。
表面上看起來還不錯,實際上去了那邊的人能活着回來的連一半都沒有。”
“果然到哪裡都有好人啊。”陳年看着司機不禁心裡感慨道,“畢竟在這邊很多人是會歧視黃種人的,而這個司機不但沒有歧視,反而苦口婆心的給自己講了半天。”
沒過多久車子就停在了唐人街的外面。
“好了。”
陳年問了一下對方價錢,隨後又多付了對方五美金當做小費。
“謝謝你先生,祝你在美國玩的愉快。”司機喜笑顏開,畢竟這五美元足夠他再從碼頭到這裡來回跑兩趟了。
“不客氣。”陳年笑了笑,關上門,隨後擺擺手和對方告別。
陳年在唐人街牌樓外一下車就引來了很多人的矚目,不過陳年並沒有管他們,而是徑直往裡面走去。
結果就在這時,忽然有個人湊上來問:“這位先生,坐黃包車嗎?舊金山的唐人街那可是全美國最大的唐人街,往裡走可遠着呢,不如您坐車,我把您拉過去,咱們見面也是緣分,讓我伺候伺候您怎麼樣?”
這話陳年聽着熟悉無比,以前自己在唐人街的時候就總是遇到這樣的人,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就在這裡面做工,而且穿着也普通,自然沒有被這些拉車的搭過話。
但現在自己穿着的衣服一看就有點小錢,再加上是從外面來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被盯上了。
但陳年也知道這種拉車的其實就是油子,這種人很聰明,現在不跟你說價錢,你一跟他說價錢,他就給你拐彎抹角的吹捧。
等真到了地方,對方一開口,坐車的也不好不給,而且一般到的目的地都是有熟人的,萬一對方嚷起來那臉上也沒面子。
所以很多人也就這麼給了。
陳年好久沒來,自然也有點兒想看看這裡和自己當初在的那會兒有什麼區別。
“不坐,我回這兒跟回家一樣,還坐什麼黃包車?”
陳年斷然拒絕。
畢竟就算自己有錢,那也不是這麼花的。
而且如果陳年真想坐車的話,剛纔就直接讓出租車開進去了。
那拉車的見陳年這麼說,不禁有點兒不太相信,畢竟他在這邊跑了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陳年。
“那你來找誰呀?”那車工還有點不死心,多問了一句。
“反正不找你。”
陳年說着就越過對方,徑直朝着裡面走去,那拉車工聽到這話之後,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
“沒錢就沒錢,裝什麼大瓣兒蒜,瞅瞅那窮酸樣兒吧,穿的人五人六的,連個車都坐不起。”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陳年頭也不回的朝裡面走,這反倒讓他有點兒來了氣,正巧昨天打牌輸了不少錢。
再加上碰到陳年這麼一個新來的。
而且看陳年的打扮,相比於來找人的,他覺得陳年更像是來玩兒的人。
於是就打算追過去,假裝不小心讓自己的車碰到對方。
結果就在車子即將碰到陳年的時候,陳年忽然閃身一讓就避了過去。
那拉車工見沒撞到陳年,當場轉過頭來就要罵陳年不長眼睛擋了他的路,結果剛開口說了一句,陳年直接飛起一腳就踹在了對方的胸口之上。
“還想留在這兒拉車就別給自己找不痛快,看在都是華人的份兒上只給你一個小教訓,別讓我再看見你。”
陳年說完又轉身就走。
一開始陳年只是不願意給自己添麻煩,所以也就懶得和對方計較了,但對方居然還死纏爛打着,就由不得陳年不出手。
好歹也是當初在武館裡學過一招半式的,可能對上練家子就只有被虐的份,但是遇到普通人,陳年還是能打兩三個的。
而陳年的這行爲被其他的一些拉車工也看到了,原本他們還在後面看熱鬧,結果看到陳年突然動了手,他們就有點坐不住想要上來幫同伴,結果在看到陳年的眼神之後又停住了腳步。
他們互相看了看,誰都沒有敢上前來。
剛纔他們可是聽得真真的,陳年說是來找人的,如果對方不是還好,但萬一說的是真的,那他們要是動了手,說不定還真要得罪什麼他們惹不起的人物。
“算了,回頭打聽打聽。”
最後他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走在唐人街的道路上,兩邊的店鋪完全就是陳年當初記憶中的模樣。
甚至走着走着陳年還看到了當初自己剛來到這邊時理髮的那家店鋪。
“就你叫鬼手七是吧?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把我們老大的頭髮理成這樣,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當陳年路過的時候,在鬼手七的店鋪里正有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裡邊,其中一個人正薅着鬼手七的脖領子怒目圓睜的說道。
“幾位大爺千萬不要動手啊,咱們有話好好說了,你的這個頭我可保證我絕對沒有亂剪,現在外面的那些美國人剪的都是這樣的頭。”
此話一出讓那些人更加生氣了,本來技術爛就是技術爛,結果還要用這些話來騙他們?
於是他們也不再多說,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只聽見鬼手七的哀嚎不斷傳來,那些人打完鬼手七之後,又抄起凳子把這店砸了個稀巴爛。
看的陳年是痛快無比。
沒想到啊,不一樣的世界還有着同樣的鬼手七。
駐足看了一會兒之後,陳年又繼續往前走。
沒過多久又有一輛車從陳年的旁邊經過,依稀透過玻璃,陳年看到裡面坐着一些姑娘。
估計又是被騙到這裡來的。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陳年的前面,拐了個彎兒就不見了蹤影。
熟悉的道路之上,陳年甚至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只不過現在陳年認識他們,而他們則不認識自己。
畢竟根據菜譜所說,這是一個平行世界,雖然和當初自己所在的那個舊金山唐人街一模一樣的,二者的關係就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一般。
所以陳年也沒有去打擾他們,就這樣又走了約莫十分鐘左右,日頭也越來越高。
陳年終於在前面看到了一個年輕人正在門口用藥杵在藥罐裡不停的搗着。
此人陳年也認識,而且看到了對方也就說明自己已經到了以前喬師傅所開的飯館了。
因爲這家藥館和喬師傅的飯館只隔着中間的一條巷子。
那個時候陳年就總去這邊買藥材回去,讓喬師傅煲老火湯。
想到這裡,陳年不禁步伐加快。
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一處門臉兒前,這裡已經早早的掛上了厚重的布簾兒,但站在門口陳年就聽得到裡面有些喧鬧的聲音。
雖然這裡面沒幾桌,但每天都有過來吃飯的工人或者是在碼頭上做工的苦力。
陳年推開門簾,走入其中。
而此間的老闆感覺到有人來了,也不禁擡起頭朝着門口看去。
一看到陳年之後,雖然感覺有些眼熟,但他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陳年,最後只得歸咎於陳年也同樣是東方人的面孔。
“靚仔,想吃點什麼?我們這裡有啫啫雞,有海魚,還有鹹蛋肉餅飯,想吃什麼都可以。”
聽着這熟悉的聲音,看着這熟悉的面孔,陳年不禁鼻頭一酸,眼淚頓時便涌上了眼眶。
“師父……”
他真的很想喊一聲,可現在師父已經不認識自己了,最後陳年還是什麼都沒說。
默默的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
“來一個鹹蛋肉餅,一碗米飯,外加一份老火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