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柱子,這小子是誰呀?”
就在陳年收拾的時候旁邊的一個街坊出來看到了他,於是好奇的問道。
“他是我新招的夥計,從四川那邊過來的,正好我這裡兩個人也忙不過來,就把他留下來了。”
“四川那邊啊,這麼遠。”
“是啊。”
“不過你這邊找個夥計也挺好,能幫你們乾乾活。”
“誰說不是呢,以前就我們兩個人忙前忙後的,只能賣一賣手擀麪,現在多了個人也能再弄點其他面了。”
“你打算做什麼?”
“刀削麪吧。”高根柱回答道。
陳年就在一旁聽着,心中一動。
心想着這麼快就要做刀削麪了,說起來刀削麪陳年也做過,
吃起來確實要比其他麪條更筋道一些,而且形狀也好看,讓人挺有食慾的。
就這樣一直到了營業時間開始,有人陸陸續續的過來吃飯,在見到陳年之後也都好奇的問,這是誰。
陳年也把一碗又一碗的面端到了桌子上。
目前高根柱這邊的小麪館一共就只有兩種澆頭,一葷一素,肉的是土豆肉丁,素的則是豆腐、白菜、豆角燴出來的澆頭。
要肉的話,一碗三文,素的兩文,兩樣都澆的話四文錢。
而且這邊的碗都特別大,就像是自己店裡賣的小面那樣,高根柱這裡賣的每一碗麪都會盛得滿滿當當,再把澆頭放進去之後,甚至可以堆出一個小山來。
不過就在他們忙碌的時候,突然有一隊馬車走了過來,停在附近。
“老闆,三十一碗麪,二十六碗兩樣都澆,五碗只要素的。”
“好嘞。”
陳年聽着這對話,發現對方的口音和高根柱有點類似,但又有點不大相同。
高根柱見到對方後臉上露出笑容:“王掌櫃,又要出去做買賣了?”
爲首的那人是個看起來約摸五十多歲的老人,頭上還帶着一個圓頂的小帽子,流着兩撇山羊鬍,看起來很是精明的樣子。
“嗯,還是去南方進點兒茶。”
說着那王掌櫃便帶着幾人坐在了桌上。
“那還挺遠的,不過這一趟回來應該也能賺不少錢。”高根柱說道,眼中閃爍着羨慕的神情。
這些都是從商的大老爺,一次來回起碼也得賺幾十萬兩銀子,不像他在這裡從年頭忙到年尾也就賺個幾十兩。
“唉,別說了,來回好幾千裡地,也就賺個辛苦錢,手底下有上百張嘴要吃飯,其實真要說起來還不如你這樣開個麪攤,自由自在。”對方謙虛的說道。
“王掌櫃太客氣了,我這都是小本生意,勉強餬口,哪裡比得上您。”高根柱裡邊熟練的將面擀好,再用刀切成麪條,下入鍋中一邊說道。
而張傳芳則是負責煮麪和澆頭。
搭配好後,把面放在桌子上,由陳年端過去。
“王掌櫃,您的面。”
“嗯。”
這時王掌櫃也看了陳年一眼:“新招的夥計?”
“對,我今天剛到根柱哥這邊幹活。”
“挺好,趁着年輕學點手藝,根柱做的面還是很好吃的,我們從餘順縣那邊過來,每次路過都會到根柱這兒來吃麪。”
“謝王掌櫃捧場,根柱哥做的面確實很不錯。”陳年也附和了一句,雖然他纔剛入職根柱麪館三個多小時,但是光從這些面的品相和味道上來看,這面也做得相當可以。
王掌櫃一行有三十一個人,但由於這邊的桌子有限,再加上還有其他客人,所以也只有七八個在這邊坐着吃,其他人都是端着碗到馬車那邊吃。
一時之間呼嚕呼嚕的聲音響起,這些大多都是精壯的漢子,一手託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在簡單的攪拌了兩下之後,就將頭埋進了碗裡。
與其說是吃麪倒不如說是喝面。
喉結上下聳動之間,這一大碗麪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吃進肚子裡。
“老闆娘,再給我來一勺白菜豆角。”
有的人吃着吃着碗裡的菜沒了,於是又過來要,而張傳芳也十分大方地又給他們舀了一勺素澆頭。
但就在這時,有些先吃上的此時已經吃完了。
於是張傳芳又對着他們問了一句:“要不要麪湯?原湯化原食。”
“要!來一碗!”
“我也要。”
吃完的幾人端着碗走了過來,張傳芳也舀了兩大勺麪湯在他們的碗裡。
“等一下不夠再要啊,別客氣。”張傳芳笑着說道。
陳年一邊來來回回的給他們端面,一邊聽着他們的聊天,也瞭解了一些關於這個商隊的事情。
他們是來自餘順縣,距離自己所在的靈馬縣有着大約五十里的路程,早上出發,中午差不多也就來到了這邊。
他們此行要去的是江西武夷山。
路上要走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到,到時候他們所帶的銀子都要換成茶葉再運回來賣。
“怪不得出來之後要吃麪,不然的話出了省,再往南走走,想吃到這邊的麪條就很難了。”陳年心裡尋思道。
不過這邊還是挺奇特的,明明靈馬縣和餘順縣離的並不遠,但口音卻有着很明顯的不同。
不過這事他也不方便多問,只能等一下吃飯的時候再瞭解一下。
畢竟陳年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呆多久,對於這裡的各種風俗習慣還是要多熟悉熟悉的,這樣才能更快的融入這裡的環境。
因爲有些地方比較排外,他並不清楚靈馬縣是不是這樣。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這個商隊也都吃完了面,王掌櫃讓賬房付了錢之後便上馬車離開了。
再之後來吃的基本上都是些街坊鄰居們。
等到中午營業結束之後,陳年一邊刷碗一邊說道:“根柱哥,咱們這裡的生意不錯啊,一中午的時間賣出去一百多碗。”
“那當然,我這可是祖傳的手藝,而且祖上的時候可比我這會兒強多了,也就是後來我們家慢慢沒落,才只剩下了這麼一個小鋪子。”高根柱說道。
“但現在這樣也挺好,起碼不愁吃不愁穿,而且咱們這兒離皇城根兒也近,打仗一般打不到咱們這兒來。”
陳年點了點頭:“對了,根柱哥,咱們這兒是不是很多做生意的啊,就是王掌櫃那種。”
“多啊,咱們這兒特別多啊,我不知道你們那兒的人是怎麼樣的,反正我們山西人一是戀家,二是好賺錢,光咱們縣裡就有不少跑買賣的,尤其是一些大戶,經常往南方和內蒙那邊跑。
wωω ⊕тт kΛn ⊕C〇 而且很多和皇商那邊都有關係,要不然咱們這麼一個小縣城也不可能蓋得這麼好。”
“那倒是。”就陳年相處過的那些山西人裡大多其實都挺不錯的。
尤其是在學校裡,那些山西的同學往往在生活中都比較樸素,就算是一些家裡有錢的,也都很低調。
“在餘順縣有包括王掌櫃在內的幾家比較有名,但在咱們靈馬縣也有四大家族,分別是水,李,劉,馬。
水家是做絲綢生意的,咱們周邊這幾個縣大多樹的成衣店和絲綢店都是水家的產業,就算是省城也有不少水家的店鋪,李家是糧商,咱們現在吃的這些糧食基本都是從李家的糧鋪裡買的,劉家做的是票號,背後有皇家的背景,也是咱們這兒最有錢的。
不過劉家雖然和陛下一個姓,但也只是旁支,從一千多年前傳下來,他們雖然祖籍不是咱們這邊,但生長在這裡也就算是咱們靈馬縣的人了。
你看我們外面的這些街就是劉家的人出錢給修的。
還有馬家,主要做的是藥材生意,有不少的藥鋪,家裡也養着不少郎中大夫,每個月都有那麼兩天免費給人看病,就連買藥也比平時便宜的多。
反正不說別的,就咱們這兒的幾個大戶,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善人,人家自己掙多少錢和咱們沒關係,而且咱們也管不着,但人家賺來的錢知道對老百姓好,這就夠了。”
陳年一邊聽着一邊在心裡尋思着,高根柱這話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古往今來的商人哪個不是爲了賺錢?
但是賺錢歸賺錢,能少做些危害老百姓的事,能多做些善事就足夠讓大家稱讚了。
“所以咱們做生意的人,雖然目的還是爲了賺錢,但要時刻記得這些錢是哪裡來的,能做到不坑害老百姓就行了。”
“根柱哥,我感覺你的思想覺悟特別高,要是全天下都能像你這樣就好了。”陳年感嘆道。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就拿咱們縣的四大家族來說,誰都會貪,誰都想要多賺錢,包括我,如果有機會也想多賺一點錢,人嘛,不就都是這樣,現在我能說這些話,也只是因爲我還沒到那個地步,不然的話我也貪。”
“很真實!”陳年不禁豎起了大拇指。
就在說話的時候,張傳芳那邊也做好了午飯。
陳年第一天過來,他們也問過陳年中午想吃什麼,陳年則表示不用那麼麻煩,吃點面就好。
反正現在澆頭還有而且面也還有。
於是他們又做了幾碗面。
看着面前的這一大碗麪,陳年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真夠多的。”
“哈哈,吃吧,我們這兒都是這樣,吃完了下午休息休息就又要開始幹活了。”
陳年點了點頭。
他的這一碗麪是兩種澆頭的。
那個素澆頭吃着有點像是北方的燴菜,肉澆頭上土豆丁的大小和小拇指第一節相當,肉的大小比土豆丁還要小一半。
有肥有瘦。
用筷子翻動了兩下,沉甸甸的面掛在筷子上,讓陳年都感覺稍微有些吃力。
“要不要醋?”
高根柱倒了一大股醋在自己的碗裡之後,拎着醋瓶問陳年。
“來點吧。”陳年說道。
隨後陳年也往面裡倒了不少的醋進去。
“老婆,再剝幾瓣蒜,讓陳年也看一看我們這兒的吃法。”隨後高根柱又轉頭衝着妻子說道。
聽到這話陳年馬上站起身來:“根柱哥,嫂子,讓我來吧。”
“沒事,沒事,你坐着,忙了一中午,吃就行了。”
但這種活陳年哪能讓老闆娘去幹,自己作爲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夥計自然得表現表現。
有了前車之鑑,現在陳年對於這種工作相當熟練,尤其是在如何討好師父上,陳年更是有着豐富的經驗。
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勤快,懶人到哪裡都不被待見,然後就是要有眼力勁兒,比如這個時候雖然嫂子說了讓自己坐着,但陳年還是得去搶着幹活。
最後就是會說話會辦事,這樣才能快速和師父以及師孃還有他們的孩子打成一片。
陳年到一邊去剝好了蒜和蔥回來分給幾人。
重新坐回桌子前,陳年學着高跟柱的模樣,挑了一大筷子麪條送入口中。
一吸溜,麪條便輕巧的進入到了口中。
被面條塞滿嘴巴的滿足感讓陳年不禁眯起眼睛,用力的咀嚼了起來。
中間再咬一口大蒜,大蒜的辛辣味道被面條所中和,帶着十足的嚼勁,陳年感覺這樣吃飯真的特別過癮。
而且這不像是紅紅飯店裡的面一樣,剛端上來還有些燙,陳年面前的這一碗麪,雖然摸着碗是燙的,可麪條早已在和澆頭拌勻的過程當中失掉了一部分熱量。
在這個時候入口剛剛好。
外面裹攜着澆頭湯汁,絲滑無比。
一開始陳年還用筷子挑着吃,吃着吃着就開始湊到碗邊去用筷子劃拉。
每一筷子下來都有面條和菜被送入口中。
呼嚕呼嚕的聲音不斷響起,也沒有誰說話,一直等到吃完後陳年纔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此刻他再一摸腦門,上面已經滿是汗水了。
這一碗麪直接給他吃的急頭白臉的。
“我們這邊主要就是吃麪,雖然我們自己就是賣面的,而且從小到大吃了三十多年,但你過幾天不吃一碗麪總覺得少點什麼。”此時高根柱也吃完了面,正準備起身去舀麪湯。
“根柱哥,我來。”
陳年說着直接伸手從高根柱那裡接過麪碗,去舀麪湯。
舀好之後這纔給自己又來了一碗。
而張傳芳和他們的兒子都還沒有吃完。
“那和我們那邊不太一樣,我們那邊是吃米飯多一些,面的話也有,但做法和咱們這裡就有點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