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巴心裡很不安。
多年來,一直被羅所玩弄,但這一次是真的感受到了不安。
這種微妙得像是纖塵在指尖上流連,在窗光之下游離的感受,說不清道不明。
唯一清晰的一個點,就是很危險。
從未感受過。
所以,他很不安。
東巴從兜裡拿出一瓶飲料遞給羅時,手掌正在微微顫抖着。
羅接過飲料,看着東巴正在顫抖的手掌,眼瞼低垂間,掠過一抹笑意。
早就習慣他到訪的東巴,還不至於拿瓶飲料都拿不穩,這一次的反常,是感覺到了什麼嗎?
“咔。”
羅拉開飲料的拉環,將注入強力瀉藥的飲料一口乾掉,之後將空罐塞入東巴的挎包裡。
“東巴啊,今後有限的時間裡,要好好努力哦。”羅拍了拍東巴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什、什麼意思?”東巴結巴道,那【有限】二字聽起來實在刺耳。
“字面上的意思。”羅微笑道。
他要教東巴念能力,自然是有所圖,可以說是打算壓榨東巴的價值。
只不過,他目前還不確定東巴有沒有價值可以挖掘,一切只能等待東巴專屬的念出現,只要符合他的猜測就可以了。
東巴完全弄不清楚羅有什麼打算,只覺得肯定對自己很不利,心裡的不安頓時更甚。
三十分鐘過去,時間走到正午十二點。
第一關的考官來到現場,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光頭漢子,上身穿着白色汗衫,下身穿着迷彩長褲。
他當着近兩千名考生的面,來到森林邊緣駐足,看了片刻,最後徑直走向一棵樹。
羅注意到考官的舉動,也看清了考官挑中的那棵樹是什麼,眼眸裡浮現出若有所思的光芒。
隨後,他看到考官徒手打斷了那棵大樹,隨後搬着樹,來到人羣的前方,將樹直插地面,當做居高臨下的講臺。
只是要充當講臺的話,沒必要做出挑選的舉動,這說明考官因爲某種動機而特意選了那棵樹。
桑奎樹。
這是考官舍近求遠所挑選的樹。
羅知道那種樹,心裡隱約間有了猜測。
考官站在去除枝葉的光禿禿樹頂,環視着了一圈黑壓壓的人頭,冷淡道:“第一關的測試內容很簡單,在太陽底下站五小時。”
“我的要求只有以下兩點。”
“不能發出聲音、不能有任何動作,違者淘汰。”
聽到考官所說的測試內容,羅心裡的猜測立即坐實,而那衆多考生簡直笑開了花,這種考題對他們而言實在太容易了。
東巴是獵人測試常客了,並不覺得測試的內容會這般直白,應該還會有後續。
從數以萬計的考生中脫穎而出的近兩千人,豈會做不到在太陽底下站五小時?
同樣念頭的人也不在少數,這羣人基本都是老鳥。
這時,東巴忽然注意到羅拿出一個小瓶子,從裡面倒出淺黃色的細粉,輕緩的拍在身上。
“這是什麼?”
東巴忍不住問道。
羅看了他一眼,認真道:“你猜。”
東巴的嘴角抽搐了起來。
測試很快開始,前半個小時在平靜中度過,沒有半個考生淘汰。
一直過去了將近一小時,異變突生。
起初,比較接近森林的考生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因爲那光頭考官說出的兩點要求,聽到聲響的考生們不敢亂動。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股黑潮從地面慢慢進軍而來,細看之下,是一種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小蟲,紮成一羣,如同一片黑水。
蟲羣並非偶然路過,而是有針對性的前來。
它們聚集成潮,直接向着考生們涌去。
離得最近的考生比較倒黴,直接被蟲子們爬上了身體,才意識到不對。
“啊!”
淒厲的慘叫聲層疊起伏。
邊緣處的許多考生直接被密密麻麻的蟲羣覆蓋在身上。
樹頂上,光頭考官看着不停發出慘叫聲的方向,臉上流露出不屑之色。
這種蟲子對人體的傷害幾乎爲零,而那羣發出慘叫聲的考生,不是因爲劇痛或者傷害,而是因爲被大量的蟲子爬上身體,感到恐懼才失聲大叫。
“連蟲子都怕,又有什麼資格做獵人?”
光頭考官冷漠盯着底下陸續開始動的許多考生。
無論是叫出聲的,還是躲避蟲子的考生,在這一刻已然被淘汰。
黑潮蟲羣很快淹沒到人羣的中部,先前恐懼得失聲尖叫的考生們後知後覺的發現蟲子毫無威脅性,要說有影響的話,那就是無比的瘙癢。
這羣考生連忙打下纏在身上的大量蟲子,可他們也清楚自己被淘汰了。
測試纔開始了大概一小時,因爲蟲羣的到訪,隊列中的一半考生全部被淘汰,另外一半的考生有了前車之鑑,抑制內心的恐懼,任由蟲子爬上身體。
蟲子毫無威脅。
堅守下來的考生們內心一鬆,但緊接着,他們都體會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瘙癢。
“我受不了了!”
纔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就有一名好不容易戰勝恐懼的考生將身上的蟲子盡數打下來,而蟲子離體後,那股瘙癢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名考生慌不擇路的跑出蟲潮的區域,帳然若失的站在那裡。
那瘙癢太難受了,比頭頂上那灼熱的太陽還要難纏。
考生的減員速度慢慢提升起來。
很快,蟲羣來到了羅和東巴所在的區域。
東巴咬了咬牙,他沒感覺到危險,所以想要堅持一下。
蟲子從他的腳底爬上身體,不一會時間就覆蓋到了脖子處,瘙癢的反應也出現了。
“只要不是痛,都可以接受!”
東巴忍着瘙癢,在心裡發狠道。
然後,他就看到蟲羣在接近羅的時候,居然自動避開。
“什麼?”
東巴一愣,反應很快的想到羅剛纔拍在身上的粉末。
“他知道第一關的測試內容?所以提前做了準備?不對,委員會絕不會容許這種現象發生。”
不僅東巴發現了這個現象,其他飽受磨難的考生們也發現了,以及在樹上看得一清二楚的考官。
“嗯?居然有人提前做了準備?”
看着淡定立足的羅,光頭考官一臉驚訝。
考題是他出的,連委員會都不知道,而他也沒泄露出去,怎麼可能會有人提前做了準備。
便在這時,又有一股蟲羣從另一個方向的森林出來,來到光頭考官屁股下的大樹時,也是主動避開,向着考生們而去。
桑奎樹是這羣癢癢蟲最討厭的東西,坐在上面的考官自然免受其難,不然區區一根樹幹,還擋不住癢癢蟲的攀爬。
“你做了什麼?爲什麼蟲子會避開你?”
所有人都被蟲羣照顧到,唯獨羅沒有,那如同鶴立雞羣的現狀,直接引來被淘汰的考生們的質問。
“徇私舞弊,一定是徇私舞弊!”
有些險惡用心的考生趁機拋出一大頂帽子扣下來,期許着第一關測試可以重新來過。
也有一小部分考生,猜測羅是救援者,所以有應對是正常的。
可是,救援者的共通點是相貌醜陋,而這個小哥極帥,跟活躍在影視界的超帥明星紫豬有得一比。
風波漸起,光頭考官拍了拍臉頰,感到蛋疼。
他大概猜到那名鶴立雞羣的考生定然是在身上放了跟桑奎樹有關的東西,這或許是偶然巧合,但他向來都不信這個。
結論便是,那名考生有過人之處。
可是,那羣起鬨的考生可不會這麼認爲。
有些理,有時候還真會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