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洛克心湖掀起波瀾。
白星盯了他半晌，突然道：“年輕人臉上看不到表情可不一定是好事。”
洛克沒想到對方會突然來這一句，頓時有些無語。
面對一羣觀察力爆表的大佬，要是連臉色都不能斂住，怕是早就被吞得骨頭都不剩了。
他撇了撇嘴角，把話題拉了回來：“不知道您說的小把戲是指？”
“白熾羽有一個流派擅長‘形式烹飪’，通過極具儀式感的烹飪流程，喚醒食客關於美食的記憶……”
洛克恍然，人類總是會形成各種各樣的記憶，當記憶被觸發時，當時的慾望和情緒同樣會復現。
舉個栗子，在某個寒冷的冬日，手腳冰涼腹中飢餓時，突然一鍋滾燙的紅油火鍋端至面前。
看着呼嚕翻滾的新鮮食材，嗅着火辣噴香的熱氣，再加上幾塊豆腐和幾片涮肉下肚，身子骨瞬間暖起來。
那種溫暖、欣喜甚至有些感動的體驗會被記憶儲存，在下一個同樣寒冷的冬季，和同樣溫暖的火鍋前被喚醒。
老頭口中的‘形式烹飪’流派，應該就是利用一些儀式感非常中的廚技，來勾起食客的記憶。
應該和茶道比較相似吧。
洛克想起了在遺忘之塔最後看到的影像，同樣是利用記憶來調動情緒。
他沒有深思，回過神來。
“關於白熾羽，是一個和旅團一樣的位面廚師勢力嗎？”
對比他顯然更加好奇。
白星搖搖頭：“是也不是，具體信息今後你自行了解吧，至於現在……”
老頭手掌前伸，示意先下菜。
洛克壓下好奇，從盆邊緣拔出一雙白色象牙筷，懸停在半空。
“有蘸料嗎？”
雖然不否認食材自帶最鮮美的風味，但多一種選擇總不是壞事。
老頭鬚髮動了動，也不說話，再次伸出手示意！
洛克挑了挑眉，能感覺到對方也有些迫不及待，彷彿在說‘別磨蹭，趕緊下菜’。
目光落入盆中，從透析視覺看，大都是中階食材，混雜着少數幾樣高階。
肉質大多不能久煮，所以首選是蔬菜，其中塊狀的食材因爲質地堅硬，可以考慮先下鍋。
想到這裡，他乾脆先下豆腐。
盆中的豆腐很不一般，名叫‘涌泉豆腐’，白花花的表面籠罩着一層薄霧，看起來仙氣十足。
洛克擔心太嫩被夾碎，非常謹慎的用筷尖戳了戳，只見白皙的表皮微微下陷，手指竟然沒感受到太多阻力，猶如在戳空氣。
這他喵也太軟了吧？！
他費盡力氣，夾了近十分鐘，好幾百次，終於把十幾塊豆腐下入玻璃皿。
只見白霧繚繞，原本往上飄的熱氣像是被纏住，聚集在鍋口。
兩三個呼吸的功夫，玻璃皿底部的通紅爐口一點點消失不見，聚集的霧氣裝滿玻璃皿，開始順着邊緣往下流淌。
這神奇一幕看得洛克有些呆愣。
“迷霧下沉。”白星眼眸閃爍，喃喃了一聲。
隨即抽出一雙象牙筷，精準地夾起一片碗口那麼大的蘑菇切片，迅速下入鍋中。
蘑菇傘面呈青色，條紋饢，傘柄粗壯蓬鬆，能嗅到帶點松子味的山野清香。
青花菌，滑嫩的口感裡帶着一絲爽脆，回味自然。
菌片剛從皿口消失，只見原本如泉水般汩汩涌出的霧氣方向一變，朝着四周噴射開來。
湯汁翻騰混雜着‘噗噗噗’的聲響，一個又一個‘菸圈’騰開，圍坐的兩人首當其衝，一時間視野白茫茫，誰也看不到誰……
洛克嗅着霧氣中的菌味鮮香，感覺渾身毛孔都張了開來，整個人舒服得一個激靈。
不得不說，菌子的鮮味實在太美妙了。
若非如此，也不會每年有那麼多吃菌子中毒的廚師被擡到美食診所。
“霧氣居中。”
白星喃喃聲從對面傳來。
洛克打量幾眼，不見人影。
說實話，他覺得霧氣還沒濃到視線無法穿透的程度，之所以看不見，多半得益於對方一臉白毛。
“霧氣居中，什麼意思？”他之前就想問了。
對方神神叨叨，真不愧是占卜師。
白星當然不會沒緣由地請洛克吃火鍋。
上次亂七八糟的占卜讓他耿耿於懷，心底好奇得像是貓抓。
雖然對於占卜師來說，剋制好奇是核心守則，但涉及到他自身和霧月旅團的未來，由不得他不謹慎。
眼前的料理名叫占卜火鍋，其中，每種食材的選擇往往會形成意象。
洛克正巧不巧選中了涌泉豆腐，下入的火候和時機又讓霧氣朝着下方涌流，使得鍋中霧氣聚集。
這意味着他周身迷霧重重，不將其散開，其它意象怕是看都看不到，更別提解讀了。
白星挑了一手會膨脹擴散的青花菌，將霧氣從皿中炸散出來。
雖然視野依舊惡劣，但隱隱約約還是能看到皿底的一抹通紅。
他沒有解釋，而是沉聲道：“到你了。”
洛克扭頭，勉強能看到食材盆的邊緣。
他目光鎖定在一簇猶如金針菇般纖細的菌子上，將其下入鍋中。
下一刻，皿中亮起點點金色星光，隨着沸騰的水波盪漾。
“星顯霧！！”白星微重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裡面帶着濃濃驚訝。
星空是美食占卜中非常重要複雜的意象，它意味着浩渺和神秘。
在此時混着迷霧出現，相當於對本次占卜上了第二重鎖。
白星一時間覺得頭大如鬥，多年占卜經驗中，他幾乎沒遇到過這種棘手的意象。
當然，畢竟是資深行家，勉強解讀還是沒問題的。
星光伴隨着夜幕，湯汁被白色迷霧覆蓋，看不到是黑是白……
黑暗與光明共存？又或者迷霧纔是最終形態？
沒有結果，但他還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霧月旅團從創建起就保持絕對中立，每一次破例都意味着一次生死劫難。
正因此，在重要合作者的抉擇中，一定得避開黑和白，或者說兼容黑和白。
白星還是有些許不放心，夾起一片粉紅色嫩肉，這是少數幾樣洛克沒辨析出的高階食材。
將其放入鍋中，涮了不到三秒鐘時間，老頭迅速提起，湊到眼前！
下一刻，他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