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雲知處用了幻術。愛睍蓴璩他一直通曉幻術,只是認爲這種方式太過取巧,所以很少用。今天的確是劍在弦上,已經開了口,就勢必要有一個結果,而如果不用幻術,慕紫根本就不會說出來,只會永遠這樣含而不露……即使說了,其實她所知的,也並不多,卻足以嚇人。
兩人一路沉默,臨近客棧,雲知處終於忍不住,輕聲道:“錦兒!”她不答,他索性停下來,看向她的方向,擡起手:“錦兒。”
雙重法子隱身,可是隻要他樂意,仍舊可以如此輕而易舉找到她的位置……花似錦心裡嘆了口氣,走上幾步,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裡,雲知處緊緊握了,柔聲道:“錦兒,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答應你,我會盡我所能,一切都不會有甚麼不同。”
她一聲不吭,竟有些茫然。他說,他會盡他所能,其實她信的……她一直都信他,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信他能做到每一件事,她信他會盡他所能,全力爲他們爭取一個未來。可是她還是很擔心,擔心這會是一件再努力再努力,也終究做不到的事情。
聽不到她的回答,他有些焦躁起來,伸手過來,摸索着摘去了她的隱身符,她的模樣重又出現在他面前,小小的臉龐寫着落寞。他竟不由得鬆了口氣。只是這麼一小會兒不見,他發現,他居然在思念她……這小小人兒已經刻入骨中,化在血中,藏在心裡,神仙又怎樣?帝君又怎樣?雙手握了她手,他低頭看着她的眼睛,柔聲道:“好錦兒,應我一聲。榛”
她只得道:“雲哥哥。”
他毫不顧忌的吻吻她的脣,“傻東西,事情並沒有那麼糟,不用預先就自己嚇自己。我的錦兒,一向都不是自尋煩惱的人,對不對?我問你,如果我現在是乞丐,你會不會不理我,不要我?”
他話兒說的出奇柔軟,幾乎帶了些求懇,鳳瞳清亮如星,她不由心軟,低聲道:“自然不會,可是……詣”
“沒有甚麼不同,好錦兒,真的不會有甚麼不同……若她說的是真的,那不管乞丐還是神仙,只要我神志尚在,我依舊是我,不會有甚麼不同。”
她靜靜的看着他,雲知處輕聲道:“九天界這種地方,你沒有去過,我也沒有去過,那裡是怎樣的,沒有人知道。你沒有聽到她說麼?我做甚麼,其實根本不會有人理,那麼這所謂九天界,只怕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般律法嚴明,這慕紫的心性爲人你也看到了,若連她都能成仙,我的錦兒這般聰明靈巧,豈不是輕而易舉就會成爲仙上仙?”
她被他逗的一笑,又隨即垂了眼,低低的道:“雲哥哥,其實你不必哄我開心。不管怎樣,我都會賴着你的……只除非……”
“沒有除非,”他打斷她,眼神漸漸堅定明朗,拉過她手兒,輕吻她的手背:“信我,不會有除非的……我當然知道錦兒會一直在我身邊,我只是怕你會胡思亂想,弄的自己不開心……”
花似錦忍不住嘆了口氣,張臂抱了他的腰,把臉兒埋進他的懷裡:“雲哥哥,我真的很怕,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我……真的會活不下去。”
“不會的,不會的!”他一次一次的重複,清凌凌的聲音滿是溫柔,低低的說出一個誓言:“好錦兒,再信我這一回……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會永遠陪着你,不管是人是神,不論是人間還是其它任何地方……”
…………
第二天,嵩山論道大會便正式開始。參加天師大會的只有花似錦一人,參加煉器大會的也只有花漫天一人,而云知處、東方天籟和墨離,都需要參加藥師大會。
藥師大會五階以上纔可以參加,墨離是八階,同階的花漫天沒有參加,他就沒有對手,只需要等最後的絕賽就可以了,而東方天籟是七階,同階的人一隻手用不完就數完了,也同樣很閒。雲知處此時是六階,雖然六階已經算得上很不錯,可是人數便相對便比較多一些,就會很忙。
而花似錦參加的天師大會,分爲初,中,高三階,初級的符籙,有鎮宅安家符,辟邪驅鬼符,護身保命符等等;中級的符籙,便如五行陰陽符,枯木逢春符等;高級的符籙,則如那天的逍遙幻步符,或者類似呼風喚雨符,花似錦之前刻出的真言符,隱身符之類,已經是世間所不知的,極高階的學問。可是她的悲摧之處在於,她是無階的,這種情形就好像有人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卻沒有去考試,所以就連秀才都不是,只是一介白丁,需要從初階開始考起,若不是她身後有響噹噹的一個藥王閣,她這種無階的所謂天師,連入場的資格都沒有。
sp;因爲煉器大會、天師大會和藥師大會的初賽是交錯進行的,且在不同的場地。所以初賽時,天師大會的觀衆通常是最多的,因爲煉丹煉器動輒幾個時辰,看起來沒甚麼意思,天師大會則相對執鬧些,而且今年的天師大會,又有天佑公主鬧了這一出,所以幾乎所有人都跑來觀摹這個天師大會。
初階中階的考試,響噹噹的往屆第一天師慕紫當然不會出現,所以人都在在等着看花似錦是何許人也。
大概是期望太大,花似錦入場的時候,所有人都大失所望,這位藥王閣的天師姑姑長的毫不起眼,且毫無品階!可是看看她身後芝蘭玉樹般的雲知處,宛若謫仙的花漫天,眉目如畫的東方天籟,面如冠玉的墨離,風流妖嬈的池畫月,這樣強大養眼的後援團,沒有人敢對這小女孩兒置半句微詞,但也沒人認爲她能有甚麼真本事,只是藉着身後這夥人的東風得了如今這個身份。
其實池畫月完全沒有人認識,花似錦也不知道花漫天爲什麼肯放了池畫月,而花漫天也一直沒有告訴她一件事,他與池畫月費盡心思,終於又闖進了衆星之塢的結界,可是到了封存星主石的山洞之後才發現,原來星主石已經全都被取走,而最後三枚星主石並未留下姓名……根據種種情形推斷,取走最後三枚星主石的,很可能就是那個慕紫……如此的處心積慮……
來參加天師大會的,多半是中階或以上的天師,初階的反而極少,所以第一日,初階的十四人便一起參加,只考一場,相當於入門試題,考的是繪製四方淨化符。五城各指一人做爲評判,限時一個時辰,只要繪的端正無誤,便算是過關。
依例說過了規則之後,花似錦便領了黃裱紙和硃砂筆退了下去,回到靜室中一揮而就,磨磯的人還沒有進到靜室,她便捧了出來。
大概因爲葉扶秋身在藥王閣,錦瑟城的評判有心賣藥王閣一個人情,遙遙笑道:“花小天師若是一時筆劃失誤,可以再領一份重畫,反正時間還來的及。”
花似錦微微一笑:“謝謝,不過不用了。”一邊把手中符籙送上,那評判隨手接了,瞥了一眼,然後訝然,與旁邊四人傳看了一圈。
這四方淨化符在初階來說,已經算得上覆雜,她畫的如此輕而易舉,且如此美觀端正,顯然實力遠在初階之上。那評判的神情立刻就親熱了許多,將中階玉牌雙手送上,高聲宣佈她已經通過了初階的考試,旁觀衆人的看的很不過癮……
中階的天師相對最多,共有三十一人,便分了三組,每組十人,卻有一人輪空……衆人矚目之下,三十一人上前抽取名籤,花似錦一拈到名籤,便是一怔,上面居然是空白……
錦瑟城的評判急站了起來,含笑道:“恭喜花小天師可以直接跳過這一階的考試。”
放水放的如此直接,看來錦瑟城是鐵了心要賣這個大大的人情給他們了……雖然完全沒有必要,花似錦仍是謝了,退了下來。旁觀衆人的已經有些羣情激奮了……
再隔一日,便是高階天師的考試。今年通過中階天師的三人,加上往年的四人,還有花似錦和慕紫,一共九人。初試時花似錦雖然是一揮而就,可是中階卻是被人放水輕鬆度過,所以這高階天師的比賽,所以都對這小女孩兒沒甚麼信心。
高階的比賽共有三場,三場全都通過的,便可以參與爭競第一天師。因爲天師之學在藥神大陸並不風行,高階天師極少,來做評判的幾人,修爲也只是中階,所以高階時所刻的玉符,都是外徵明顯的符,換句話說,是效果看上去很威風的符。也就是說,制符時,不止要考慮到玉符本身的效用發揮到極致,還要多少考慮一下外行人的觀感。
比賽時,賽場上幾乎稱的上人山人海,九名天師中,只有慕紫和花似錦兩個是女子。慕紫一身富麗堂皇的紫色天師袍,雲鬢高挽,珠圍翠繞,將自己的美貌和護國天師的赫赫威勢發揮到了十成十……反觀花似錦,仍舊一身簡單衣袍,發上一枚小小玉釵,只在腰間懸掛了藥王閣的金色腰牌,餘外無任何裝飾,看上去簡直土的掉渣。
中階所考的,多半是五行之學的運用,而高階所考的,便是五行之學的延伸。共有三場,前兩場是指定題目的考試,第三場則可以自選。
第一場考的是倒海移山符,相當於一種搬運術,簡而言之,便是用玉符之力,把一個地方的東西,搬到另一個地方。
這種符因爲太過實用,乃偷懶利器,所以花似錦在毛狐狸的時候就已經刻的很熟,刻的毫無興致,很快刻完,走出靜室時,時間還早的很。
平時高階天師能在規定時間內出來的就算不錯了,哪有像她這樣早早出來的,所以場上也沒有參賽者的休息區,看在藥王份上,給她特設了一桌,花似錦也不去管周圍人的議論紛紛,足足喝了三碗茶,才聽雲板響了三聲,時辰到了。
慕紫當先而出,餘下的幾個天師也陸續走了出來,見花似錦坐在一旁,都有些驚訝。展示臺上已經堆好了一些青磚,幾個天師相繼展示之後,慕紫便上前一步,走到展示臺上,揚手拋起了玉符,玉符離手,迅速化爲一道白色的流光,便如一把無形而巨大的鏟子,將臺上青磚連根剷起,然後平移數步,轟隆隆一聲倒在了地上,一時塵砂飛揚,居然一塊都不曾漏下。
衆人齊齊驚歎,慕紫也不由得自得,微微一笑,收了玉符,挽了裙裾,款款走下臺來,旁邊人免不得一番恭惟,衆人目光便都聚到了花似錦身上。
花似錦走上臺,將玉符略略拋起,玉符離手亦化做雪色流光,卻遠不及慕紫的耀眼生輝,看上去,幾乎融入了陽光之中,無形無跡……衆人屏息等待,可是隔了許久,臺上青磚都一動不動……
這下子衆目睽睽,想放水也放不得。五個評判面面相覷,錦瑟城的評判輕咳道:“花小天師,你可以開始了。”
花似錦道:“我已經開始了啊!”
他愣了愣:“你搬了幾塊?我爲什麼沒有看到?”
花似錦格格一笑:“我又不是泥瓦匠,搬青磚做甚麼,我搬的是你們啊!”
五個評判愣了許久,才猛然發現不對,他們本來坐在展示臺的左手邊,現在居然到了右手邊,可是他們中間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是什麼是被搬動的,奇的是觀衆也沒有人看到,被她一言提醒,才忽然發現……花似錦收了符走下來,慕紫忍不住道:“這……這不可能!”
花似錦笑道:“有甚麼不可能的?”
慕紫咬了咬脣,指着臺上:“何必弄那些花巧?你好生搬一下青磚看看,這兒的人都是外行,你耍那些花巧手段,他們看不懂。”
雖然觀衆的確不怎麼懂,可是來看的都是多少有點兒經驗,感興趣的人,被她這麼一說都頗有點兒悻悻,花似錦微微一笑,道:“我說了我不是泥瓦匠,不搬青磚,但是讓大家看看還是沒問題的。”
一邊說着,一邊將玉符重又拋起,小小手指在空中略劃了半個圈,指尖晶瑩如玉。衆人驚呼聲中,五個評判連人帶桌椅,同時拔地而起,平平的移到離地一人之處……看他們的神情,竟似乎仍無所覺,茫然的左顧右盼……花似錦含笑道:“這樣大家看清楚了沒?”
衆人抽氣聲中,那玉符大片的白光略略右移,將整個評判席重又移回,妙在始終無聲無息,連一點土都沒濺起。一直到腳尖落了地,錦帆城的評判才驚呼了一聲,道:“太神奇了!居然如此平穩,我完全感覺不到!”]
花似錦笑道:“我們家花長老說過,搬運術最重要就是無形無聲,若弄到唏哩嘩啦,那不叫搬運術,那叫劫掠術。”
搬運術與五鬼搬運**同類,的確是無形無影,無聲無息的,所以纔會經常被人用來偷盜。其實這句話很多人都聽過,可是這時候說出來,衆人難免要想到慕紫剛纔搬青磚時那轟隆降的巨響,大片的塵砂瀰漫……慕紫臉上實在掛不住,冷笑道:“果然是偷兒世家,搬運術這種學問,學的這般嫺熟!”
花似錦置之一笑,題目又不是咱出的,再說,咱們斗的是符,不是嘴,你輸了,就是輸了……
第二場,所考的玉符叫做遮天蔽日,限時兩個時辰,其實便是聚雲之術,用玉符之力聚集雲氣,比之搬運術雅的多,也難的多。花似錦仍舊是第一個走出,其實她還是磨磯了一會的,可是想想她沒必要隱藏實力呀,她還有的是實力沒展現呢,於是就施施然的走了出來。
仍舊是雲板響了三聲,慕紫和餘下的幾個天師陸續走了出來,見花似錦坐在一旁,慕紫哼了一聲,搶先上前一步,走到展示臺上。
她生的本就美貌,修爲又極高深,有心展現實力,蓮步輕移走到展示臺正中,略略靜心凝神,這才雙手平託將玉符送出,動作優美無倫。玉符漸漸升起,下方氣流涌動,緩緩的把玉符送到半空,然後漸漸的,好像水中滴入了墨汁,一縷一縷的雲氣纏繞過來,一直團團凝聚在了玉符上空,越聚越厚,最後凝成了屋子大的一團……
這一手實在漂亮,衆人不住驚歎,幾個評判也不由動容……
餘下幾個天師的展示,衆人根本無心細看,目光全都聚在花似錦身上,只等着看她這一輪有甚麼表現。
眼看衆天師堪堪施展完畢,花似錦忽然站了起來,向衆人身後一笑,衆人回頭時,便見雲知處走了進來,亦報之一笑。兩人都不再說話,花似錦轉身走到展示臺上,幾乎是有點隨隨便便的把玉符往空中的一扔……
平地捲過了一陣隱約的寒風,玉符唰的一下升上了半空,升的極高,竟似乎連玉符本身,都化做了一團雲氣……無數雲氣從四面八方浪花一般向這邊奔涌而來,迅速凝成巨大一團,然後滾雪球一般迅速越來越大……幾乎鋪滿了整個天空。
慕紫竟不由得站了起來,失聲道:“不可能!”
又是不可能……衆人的目光俱都投向她身上,慕紫忽悟失態,定了定神,急向花似錦笑道:“花小天師,咱們比的是玉符,可不是幻術。”
花似錦瞥了她一眼,不吭聲,一直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在她身邊不遠處的墨離忽然上前一步,從儲物袋裡取了一把傘交給她,於是花似錦便接了,打着傘站在了池畫月身邊,向雲知處招了招手……
傘纔剛剛撐好,衆人正在想這是什麼意思?就聽天空中雷聲隱隱,天色一下子黑了下來…………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只是一轉眼間,大雨嘩嘩的下了進來,所有人都淋着雨,傻傻的擡頭看着天空。傳說中,遮天蔽日符若練到了頂階,聚集起來的雲氣可以引發閃電驚雷,瓢潑大雨,可是傳說只是傳說,這下子,衆人總算親眼見識到了……剛剛慕紫還嚷嚷這是幻術,一轉眼,就自打嘴巴……
雨水迅速將雲氣清空,小小玉符自空中落下,徑投入花似錦手中,花似錦把玩玉符,轉頭看了一眼評判席,忽然微微一笑,向墨離打了個手勢,墨離遲疑了一下,又從儲物袋中掏了一把油紙傘給她,油紙不易落墨,且此時又在雨中,花似錦隨手從發上拔下玉釵,便以釵做筆,在傘上飛快的雕刻。
雖然淋的落湯雞一般,可是眼前的比試太過精彩,衆人竟沒有人願意離開,全都眼睜睜的看着,花似錦仍舊一揮而就,將油紙傘向空中輕輕一拋。白色的油紙傘轉着圈兒飛向空中,在四周濺出一圈斜斜的水線。很快,這水線的範圍越來越向外,一直到將這整間會場,都遮了起來……
不用硃砂筆,不用雕刻刀,無紙無玉,信手拈來,仍舊輕鬆鑄就神功。這一戰實在是令人大開眼界,世人自今日方知,原來當日花漫天雲符霧手不是傳說,天師符籙神奇之處竟至於廝。
第二天是高階天師的最後一場試題,也是可以自選的考試,仍舊是限時兩個時辰,今天這兩戰之後,所有人都對這小小女孩兒刮目相看,對這第三場,也是加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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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朱袍銀髮,風華絕代,卻曾令她萬劫不復。千年後物是人非,人間重逢,“鳳王,你爲何要做以色侍人的面首?”他低頭,鳳瞳溫柔:“因爲,我還欠你一次爲所欲爲……”歡迎移步砂子完結文《男顏禍水,面首三千》。QQ羣“砂窩”羣號83153002歡迎加入共同8卦H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