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演員,吊在三樓伸出的晾衣架上,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你們還站着幹嘛啊,人都要掛成臘腸了!”
導演一聲怒喝,衆人才回神,趕緊上前把人營救下來。
女一號已經被嚇傻了,她平時拍動作戲都是用了武替,何曾親身感受過這種墜樓的狀況!幸好她被何潤萱緊緊拉住了,纔不至於摔殘。
她心有餘悸地喘了口氣,看向何潤萱,心情極度複雜——當然,首先是十分感激的,其次是十分感激的,再次……這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啊???
一羣人一擁而上,顧不得查看女一號的情況,全都圍住了何潤萱。
導演歎爲觀止,感覺自己這個角兒沒白換;攝像抱着機子痛哭流涕扼腕嘆息,只恨自己腦殘手抽,沒有按下開關;燈光師腦內不斷回憶着她剛剛跳起來的場景,驚歎高手出自民間,他媽果然沒騙他;醬油路人掏出電話,打給了陸川:“喂,749局嗎?我這裡有一個特異功能高手,真的,雖然沒有你電影裡那麼扯,但絕對比你那個鬼族真!”
美國……美國五星級上將拍案而起,驚呼不可戰勝,白宮或成最大輸家!
趙婷和容嫵都醉癱了,虧她倆剛剛替何潤萱捏了一把汗,簡直浪費感情,還有何潤萱什麼時候在她們不知道的情況下,一躍成爲了武林高手?
只有許盈沫高深莫測一語不發。
謝斯哲輕咳一聲,他也被勾成了好奇寶寶:“何潤萱,剛纔你掉下來的時候,突然輕功……”
_(:3ゝ∠)_這個詞說出來,有種詭異的想要捂臉的錯覺:“……你的輕功是怎麼回事?”
第一次被圍得水泄不通,卻不是記者,何潤萱:“………………”
此刻的內心,真是一言難盡……
她很想說,我特麼什麼都不知道,就自動離地五米遠了啊!
然而,此刻都騎虎難下了,都被一羣人用崇拜的目光圍着了,都被好萊塢明星敬仰地看着了,她又怎能一臉茫然呢?!要知道,奇蹟,是很少發生的,更多的是實力!
這個逼,得裝穩了,得hold住了!
就算是一頭霧水什麼都不知道,也得裝出世外高人的風範!
於是,何潤萱沉吟片刻,顫巍巍地伸出手,從懷裡掏出一本線裝書……高深莫測地遞到了所有人面前。
那個皮面破破爛爛、幾乎辨認不出封面大字的武林秘籍,此刻成了絕佳的裝逼神器!她清了清嗓子,一臉深不可測:“這是我師父在帝都xx寺留給我的,可惜啊,我學藝不精,也只會這一招,關鍵時刻保命= ̄w ̄=”
衆人聞言,流下了驚歎的淚水。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高人弟子傳世的!金庸古龍誠不我欺!
寧真擠到人羣裡,激動得雙目渙散:“那啥,你的師父修仙嗎?通靈嗎?有內丹嗎?能御劍飛行嗎?”qaq如果真有修真世界,那得有多少帥哥啊啊啊還可以搞雙修,男男生子或許也不是夢!>/////
何潤萱高深莫測地收回了線裝秘籍,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想多了,我師父只是個和尚。宗教不同不能相愛。”
旁觀的帥管家:“…………”
初戰,你酒桌上力壓羣雄;二戰,你朋友聯手替你撐腰。
我們不服。
而今,你從樓上掉下來,誰想到又會有這樣的神一樣的展開!
這真是……神也無法征服的存在!
他蒼茫地看向陸蔓琪——小姐,咱還是轉戰趙婷容嫵吧,不管是國民校花還是無敵鬥雞,看起來都比會se功夫的何潤萱容易得多啊!
這年頭,想籠絡人心,還得防對方能喝酒、有死黨、是高人弟子、有傳世絕學……
這世道怎麼就這麼艱難!
爲了安慰自己,他決定回去之後,就把餘華的《活着》再看五百遍。
***
劇組重新清理現場,檢修故障排查隱患。何潤萱和女一號都給了一天的假,壓壓驚。當然了,沒人覺得何潤萱需要壓驚,他們這些因爲“高人弟子”羨慕嫉妒恨的圍觀黨,纔是需要壓驚的……
趙婷和容嫵因爲有幾個鏡頭,所以要多在劇組留兩天。而大年將至,許盈沫也不能再多加逗留,告別何潤萱幾人後,她扯着許佳倩,順便跟謝斯哲一起飛回了帝都。寧真要參加期末考試,也一道返校。
大概是因爲何潤萱是“世外高人和尚的絕學弟子”這個消息太震撼,以至於過去一天了還消化不良,在飛機上,大家都詭異的沉默着……
許佳倩坐在窗邊,望着腳下雲彩,暗歎何潤萱對她師父簡直是暴殄天物、焚琴煮鶴!她要是有這麼一個高人師父,纔不會只學一招猴子蹦迪,她絕逼要練成獨孤求敗,回去把她爹和小三吊打!
飛機上,剛剛一直沒吭聲的系統此刻突然開口:【宿主,有一個情況,之前大家都實在太混亂了,所以本系統很體貼地沒跟您講。】
“你真體貼。要不要再體貼一點,把終極情敵取消掉?”
【宿主美得冒泡泡。不但不能取消,而且本次還新增了情敵5號哦!恭喜宿主,續命有望!】
許盈沫:“……”
【不過您可以放心,和終極情敵比起來,這畢竟是有正常編號的。就像遊戲裡有名字的npc,而不是頭頂血條一串問號的boss。】
許盈沫捂住了心口。
【下面,掃描到宿主的第五個情敵,座標:您的後排,電影學院服化系女扮男裝第一人,寧真。請宿主按本系統發佈的任務要求,速速獲取寧真的好感度!】
許盈沫差點被嗆到,連謝斯哲給她遞水都忽視了。她懷疑自己聽錯,仔細回憶道:“系統,寧真我記得是個男的吧。”說完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寧真一眼。
【是男的呀,可誰規定情敵一定全都是女的呢?再說5號情敵也算是婦女之友了,專業手法護膚,還會教你養生之道、瑜伽之術……】
許盈沫:“……”
【對了,他還牙尖嘴利,能連罵兩個小時不重複一句並且沒有髒字,嘴炮技能秒殺宿主。他和許佳倩的那點爭執,連開胃菜都不算,只能說是飯前毛豆一樣的存在。】
許盈沫:“……”
正在喝咖啡的寧真,忽然覺得膝蓋有點疼,好像關節炎犯了。
【於是,本系統忍不住爲宿主展望了一下宏偉的藍圖——】
【宿主出門,身後站了一排情敵當保鏢。身前牽着兩隻惡犬——左手邊的德國牧羊犬是許佳倩,右手邊的英國鬥牛犬是寧真。啊,多麼美的畫面。再也沒有人敢跟宿主叫板了!】
“你給我規劃這麼雄偉的陣仗,是要去收復臺灣嗎?!”(╯‵□′)╯︵┻━┻
現在她覺得,當初沒和小gay掐起來真是人間幸事!不然兩個嘴炮帝在何潤萱的劇組槓上,得是何等壯觀的場面!
許盈沫幽怨地看了謝斯哲一眼,這一眼讓後者十分無辜……
她心酸不已:“到底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和謝斯哲這個小妖精之間,發生了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事情?”
【下面爲宿主回放前情提要。】
眼前的屏幕上,一些光影片段一閃而過。
那天她們幾人聚餐喝醉酒時,謝斯哲在參加家族的慈善會。於是那場餐會上,寧真見到了他。然而出於性向不同無法相愛,寧真只好避而遠之。直到不久前,謝斯哲來劇組探班的時候,叫出了他的名字。
……
花,開了。
冰,化了。
寧真好不容易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打消自己的憧憬,結果又用了不到兩天時間,發現人生充滿了驚喜——人家記得他的名字!
服化系第一美男,淪陷!
看完前因後果,許盈沫簡直想把謝斯哲掐死——你特麼記憶力好你牛逼是吧!有本事你去人民大會堂當會務員,包你點名點到爽啊!
憤慨過後,她不得不迴歸現實。那麼問題來了,對於粉墨登場的5號情敵,她是要用對妹子的方法刷好感呢,還是用對漢子的方法刷好感?
或者是……人妖的方法?_(:3ゝ∠)_
然而她還沒想完,系統又給了她會心一擊:
【提醒宿主,在刷好感度前,您面臨着另一個更爲嚴峻的事實——您得阻止5號情敵死在您的前面。根據上一世原本的軌跡,他將命不久矣。】
聞言許盈沫傻了,感到一種深深的坑爹:“wtf,那你給我標記成情敵!寧真才20歲,怎麼說死就死了?”他現在還中氣十足的,在劇組和人嬉笑怒罵,活得嘎嘣脆呢!
【只能說die,寧真將在二十天後,隻身闖入邊境叢林中,偷拍盜獵者,結果被發現,死於盜獵者的槍口下。】
【如果宿主沒有介入他的人生,那麼他的命運不會改變,必死無疑——畢竟人要找死,老天爺也擋不住哇。】
許盈沫:“……”
也就是她現在的任務,不是刷小gay的好感度,而是阻止他去拍盜獵紀錄片,拯救他的性命。
並且,這個任務只有二十天時限。
【很抱歉,如果拯救失敗,導致小gay魂斷威尼斯……不,邊境叢林的話,宿主的5號情敵任務頁面,將永遠顯示未完成。這意味着,有一個情敵,您永遠未能攻陷。】
“……”
所以這到底是誰坑誰啊?
是小gay坑了她,還是系統坑了她?!
***
想到寧真要不了多久就會死,許盈沫感到老天給她出了一個巨大的難題。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直接當面和寧真談一次,瞭解他的想法,最好順便給他打消計劃。抱着這樣的念頭,過了幾天,在寧真準備考完試回家的時候,她等在他的考場外。
教室裡,答完試題,寧真又提前交卷——他每次都是班上第一個交卷的,成績卻從來沒有掉出前三名。一邊盤算着呆會兒收拾東西回老家過年,一邊走出門,他就看到了許盈沫等在外面。
這可叫他意外了,她大概是有什麼事情麼?
不止是寧真驚訝,看到這一幕的男生女生內心紛紛凌亂……雖然班花他長得挺不錯,但他真的不喜歡女人啊,你這一臉躊躇猶豫的表白模樣……
而許盈沫說的話,讓寧真瞬間沒有了抵抗力。“盜獵紀錄片的事兒,咱們找個地方說一下吧。”
於是兩個人隨便找了個奶茶店,由於臨近寒假,學生也少了很多,吧檯後只有一個兼職小哥在收銀。寧真衝那個小哥拋了個媚眼,把對方雷得三魂飛出去七魄,然後他和許盈沫坐到了高腳椅上,面壁思過。
奶茶的牆壁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許願籤,有的寫着“xxx我愛你”“你喜歡我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星光那麼燦爛,你的腳步卻那麼遙遠”……等等或直白或浪漫的話語。整整一面牆,五顏六色,寄託着繽紛爛漫的願景。
可是兩個人的談話,卻沒有什麼浪漫氣息。
許盈沫決定先問清他的想法,再從源頭上阻止他的決定。
“你之前讓我和你一起去拍盜獵紀錄片,看得出你很在意,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有這麼強烈的執念嗎?”
寧真聞言,沉默了一瞬,似乎在躊躇。小店門口的風鈴,隨着偶爾進出的學生,和門外裹挾的冷風,而不斷迴響,發出叮叮咚咚的鈴聲。
這細碎悅耳的聲響,讓他的思緒也飛回了很小的時候,家門口總有人踩着三輪車,一路叮叮咚咚地敲鈴,每當聽到這個鈴聲,他就知道賣甜糕的來了。
他不語,許盈沫就耐心的等着,目光在那些許願的字跡上描摹而過。奶茶店小哥已經打包完了一份熱飲,回頭看到這對奇怪的男女一個看牆、一個看桌,每句對話中間都隔了十分鐘,吭哧吭哧簡直急死他了。
然後那個拋媚眼的娘炮才慢騰騰開口:“是爲了我爸。”
“……”許盈沫心中一震,又一個有故事的人來了!她緊緊盯着寧真,心中祈願,千萬不要是遺願,千萬不要是遺願!
她正屏息凝神,聽寧真繼續講述往事,寧真就點了一杯燒仙草,輕輕啜着,完全沒有繼續講述的意思了。
許盈沫:“……你好歹講完吧。”斷得這麼花樣作死,你是寫網文的嗎?
寧真搖了搖頭,神情有些哀傷:“抱歉,我不想說。”
【宿主,看來情敵5號的往事,還是一個悲劇?】
“無論怎樣,如果不知道他的想法,我們也就無從下手,勸解他。”
許盈沫才悲劇,她受挫之後再接再厲:“你有權守護你的秘密,當然我也可以拒絕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陪你出生入死。”
我們的關係,畢竟止於學長學妹。沒有朋友間無條件的並肩作戰。
寧真虎軀一震,緊緊盯着她:“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告訴你實情,你就答應陪我去拍紀錄片嗎?”
許盈沫無意識地轉動着吸管:“你先說說看。”說完了我再勸服你。
寧真又糾結了起來,表情猶豫掙扎。他的頭枕着胳膊,趴在玻璃桌面上,似乎是在做什麼心理鬥爭,又似乎不願意擡頭見人。
這個舉動引得人遐想連篇,許盈沫不禁猜測起來了,爲了他爸?可他家裡發生了什麼,和盜獵有關嗎?
就聽寧真深沉道:“首先,其實,我爸爸是村主任。”
【噗……】
“……”這和你執着於拍紀錄片有一毛錢的關係啊!要是每個村主任的兒子都這麼有覺悟,中國的盜獵分子的墳頭都要亭亭如蓋矣了吧!
不過,一個男生女相性格騷包的小gay,認真嚴肅地說“我爸爸是村主任”,感覺還是哪裡不對。
見許盈沫的表情充滿了荒誕,寧真頓感自尊心受挫,手指摳着奶茶蓋:“他是村主任,所以責任重大。”
許盈沫:“什麼責任,這麼重大==……”
“你聽說過雲豹吧?在東南亞的需求很大,無論是皮毛,還是入藥、做菜……除此以外,還有花面狸、熊猴……我們那兒的林子裡,有很多瀕臨絕種的動物,小時候我們不懂事,沒覺得有什麼稀奇,有次圖好玩,朝一個蜂猴兒扔石頭,被我爸看見了,當場用皮帶把我揍了一頓。他用皮帶抽我的次數不多,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刻。”
“我那時候怨極了,哭着找媽媽。直到長大一點,我們那裡鄉上要保護生態,就組織了退役民兵去巡山,我爸是村主任,也成了巡山隊的隊長。到我初中的時候,就經常看到他半夜回家,或者凌晨起牀,天上都還是星星,拿起槍一走就是兩三天。那會兒我覺得他比我一上初中的還累。”
y縣位於滇西邊陲,森林覆蓋率高,再加上原始的生態環境,有不少種類的珍稀動物,吃的、入藥的、做皮毛觀賞的……當然也成爲了盜獵者的天堂。雖然當地森林公安時常會組織突擊檢查,但畢竟力量有限,而利益帶來的鋌而走險,這股風氣實在猖獗,鄉政府也沒辦法,組織了退役民兵去巡山。
“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而我爸不在家的時候,我經常得去別人家蹭飯,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被撿來的。有一次半夜他纔回來,我就抱怨了他,問他我是不是他撿的,所以沒爹沒媽似的。那時他挺生氣,坐在門口抽菸,但最後什麼也沒有說。我去睡覺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沒想到那是最後一眼。”
那個在狗吠中,對着夜幕抽菸的寥落背影,如今回想起來,都有一種刺痛人心的寂寞。
“那天天不亮,他又出門了,去抓一個盜獵團伙,早晨我起牀上學時,他留了張紙條,說給我做了早飯,以後有空再給我煮香菇面吃。”
“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回來了。等了半年,也沒回來。”
那天早晨,寧真一肚子氣地起牀,看到那張字條,心情複雜地揭開鍋蓋。撲面騰騰的白霧熱氣,帶着父親沉默粗糙的歉意,忽的衝散了他心中的委屈。
他站在竈前,眼眶忽然熱了。聞着萵筍絲的香氣,他心想,等到爸回來的時候,他就聽話一點,以後不要再抱怨了。
然而父親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巡山隊還有幾個人沒回來,家屬鬧到了鄉上。在鄉政府的主持下,最後派出所在那片山林的一個溝坎裡,陸陸續續找到了寧真的父親和其他幾個隊員,已經斷氣有幾天了。他們那天出門只有五六個人,可能是碰到了大的團伙,又擰上了,結果被利慾薰心的人直接清掃。
這段發生了快十年的往事,如今寧真講出來,顯得平靜了很多。而許盈沫本來想要勸阻他的想法,也一點點寂滅了下去。
她發現,她開不了口,即便爲了救寧真,可她沒有了立場。
“我再大一些,上課學地理。我知道有的動物全世界只剩了幾千只,但總有人爲了彰顯身份地位而消費它們。有市場纔有這些鋌而走險的盜獵人,所以黑-市交易和國際走-私一直屢禁不止。
這些消費的人,也是幫兇啊。我沒有權力阻止那些交易,也沒有能力對抗那些盜獵團伙。可是就這麼看着不管嗎?如果每個人都因爲做不到而無謂,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解決。我不想當這樣的人。拍紀錄片,大概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就算力量有限,但起碼能讓人看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我爸那樣的人,起碼能有點作用吧?”
小小的奶茶店裡,此刻已經沒有了其他顧客,寧真聲音不大,卻仍然清晰。
許盈沫聽着,久久的沉默。心已碎,人憔悴……
【宿主,遇到這種執念,我勸您換個阻止的方式。父母的遺願、個人的信念,你呱唧呱唧講半天,也動搖不了人家。恭喜宿主,這任務有點費腦力!】
“你這樣給我幸災樂禍真的好嗎?”
【哪有,本系統分明是在慘叫!】
無論往事如何,寧真父親已死,他不能再搭條命進去。不然父子倆都死於盜獵者之手,說出去實在是憋屈,後繼無人,簡直都要死不瞑目……雖然寧真不死,他家香火也得斷。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有了信念,更應該好好珍惜。
寧真說完了,等着許盈沫表態。他覺得許盈沫總應該會感動一下,然後順理成章地和他一起來拍這個片子吧?
然而,面前的人嘆息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現在能懂你了。其實你是個好兒子,你爸看你現在,應該也會欣慰的。”
寧真眼淚花閃動,突然好想靠着對方的肩膀啜泣一番。
這個想法還沒有三秒,許盈沫又道:“不過你想過沒有,你爸和幾個隊員因此斃命,他好歹是民兵出身,面對有錢有裝備的盜獵團伙都尚且如此。那你兩條小細腿兒,胳膊跟牙籤兒一樣,再扛着個攝像機,跑到人家面前說‘我要拍你們的滔天罪行’!艾瑪……”
這是要演繹手撕鬼子真人版嗎?=_=
寧真囧了:“我肯定是偷拍啊!也是跟着其他巡山隊的好嗎!要我自己一個人我肯定迷路啊!”
“你看看,你連認路都做不到。”許盈沫又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在做一件事之前,你至少要預估一下這件事付出的代價,還有多少危險性吧?”
寧真三番四次不被認可,心裡越發不爽。他的眼神越來越黯,慢慢地垂下眼眸。
與此同時,系統忽然響起了滴滴的警報聲:
【宿主請注意!檢測到5號情敵的好感度有緩緩下降的趨勢!】
“……???我究竟做了什麼,我不就是勸他不要輕舉妄動嗎!哦不對,我們都不熟,哪來的好感給我下降?”
【唔,宿主目前爲止的幾個情敵中,只有5號情敵,從一開始對您的好感度不是負數。不過現在,宿主再不閉嘴,也馬上要變爲負數了。】
許盈沫:“……”
有沒有天理了,她使勁渾身解數想要攔住寧真去送死,結果寧真反而對她好感度下降?!你就辣麼想死麼!
“呵呵,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找你來拍這個紀錄片嗎?”寧真抱着胳膊擡起頭,話音裡已經有了尖銳的嘲意。
爲什麼?她上個紀錄片因爲立意和藝術手法,獲得了全國紀錄片大獎,寧真會找她,當然也是因爲她獲過獎。
結果寧真下一句話,就重重地打了臉:“你以爲你得了個破獎,我就很稀罕?我告訴你,我整天跟着劇組跑來跑去,不至於這點眼界都沒有!我會一次次拉下臉找你,是因爲你身上有種堅持,你的紀錄片裡有自己的東西,我覺得你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其實我最討厭被拒絕了,而你拒絕了我好幾次!”
奶茶店小哥驚見那個娘娘腔突然跳起來,指着另外一個美女一通怒罵,一手叉着腰,半點紳士風度都沒有,聽得他也是醉——你看你這娘娘腔,跟魯迅筆下的茶壺圓規一樣,人家妹子拒絕了你,你還玻璃心了!
許盈沫常年大戰家裡後母繼妹,哪兒能容忍輸給別人。就算噴出唾沫星子,她也要噴!當即擼起了袖子:“我需要你稀罕我啊?你又不是我家祖墳上的靈芝!告訴你,稀罕我的人多了去了,漢子妹子排成隊,能把你家那個山溝溝圍了!我有沒有想法有沒有堅持,不需要你來判定,你特麼又不是故宮鑑寶專家,你有本事給我蓋章,有本事你去給買皮草吃猴腦的人洗腦啊?”
寧真氣壞了,他發現,這個許盈沫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她竟然沒有被自己說得啞口無言,開噴起來,也是不遑多讓啊!
許盈沫後悔極了,她發現,這個小gay竟然沒有被她罵慫,反而更加激動!早知道她應該把許佳倩帶出來,開個姐妹檔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