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器因爲長時間沒有操作已經熄屏。
顧展博坐在辦公桌前，雙眼看着天花板，嘴裡唸唸有詞。
日常白淨的臉上，罕見的冒出了兩顆痘痘，顯然最近火氣不小。
他腦中不斷的組織着一會要說的話，但是沒想幾句，他室友的話就像是有魔力一樣，從腦子裡冒出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們新項目的人物概念插圖，帶背景原畫，一個單子8500，你要是能拿下兩三個，就夠你半年賺的了，考慮考慮吧。”
趙睿是他大學室友，也是他們大學宿舍手繪能力最好的一個，大三秋招的時候就拿到了不止一家公司的offer，幾經挑選，最後去了一家遊戲大廠做概念設計師，起薪15K。
接近他現在月收入的5倍。
有時候他也會羨慕，但是更多時候他還是能保持平常心。
趙睿工資是不低，但是天天過的什麼樣子，平時聊天說起的時候他不是不知道。
加班熬夜那是家常便飯，每天爲項目的一點點改進，幾乎都抓禿了頭髮。
大學熬了兩年，做了幾個概念性的小項目之後，他就知道，自己走不了這條路。
他更喜歡的是學校裡這種沒有很大壓力的生活。
所以他選擇了考研，準備畢業之後留校。
在學校裡發展的好，掙的也不少，而且壓力要小很多，更不用擔心哪天會猝死在電腦前。
所以趙睿第一次跟他說起賺外快這事的時候，他沒怎麼放在心上。
自家事自家知道，他雖然也是科班出身，但是自從打定主意考研之後，他的心思就漸漸沒放在畫畫上了。
現在更是連日常練習都做的少了，更不要提接商業製作的單子。
但是後來趙睿透露的消息，卻讓他有些心動。
部門的新項目，預算充足，因爲人手不太夠，不少素材都要外包，給的價格也很不錯。
尤其還有內部人士牽線搭橋。
這種送上門的買賣，多少人求都求不到。
最主要是，這還不是一錘子買賣，做的好了，後面可以不斷的複製。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有個好畫手。
正好他面前有個現成的。
……
到了辦公室，季青青說了兩句話，就很有眼色離開。
顧展博親熱的招呼李顯坐下，又給他泡了一杯茶。
等兩人在沙發上落座，他隨手掏出一包煙，在李顯面前晃了晃。
看着他熟練的動作，以及那張白白淨淨的臉，李顯總有種奇怪的違和感。
擺了擺手，笑着說：“謝謝學長，我不抽菸。”
顧展博點了點頭，給自己點了一根，長長吐了一口之後，才滿懷感慨的說：“不抽菸好啊，我之前二十年也不會，結果到了大三那會，天天熬夜畫圖，就慢慢開始抽上了，現在癮大的不行。”
李顯笑着點了點頭：“經常熬夜的話，確實需要提提神。”
他有些搞不清楚顧展博幾個意思，兩人認識一個多月，也就僅限於平時見面打聲招呼，雖然也很客氣，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表面功夫。
現在突然找他，又是倒水，又是遞煙，還一副追憶逝水青春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太正常……吧。
兩人又聊了聊室友當時都是如何苦逼，那時候都怎麼避免第二天早上去上課。
漸漸沒了話題。
兩個不熟的人尬聊，氣氛真的是冷的飛快。
顧展博又抽了口煙，白皙的臉上帶上了笑，拿手指點了點他：“你這就屬於天賦型選手，是體會不到我們這種普通人的煎熬了，咱們這課也上了一個多月了，感覺怎麼樣？”
李顯配合的回了一句：“挺好的，嘗試了些新技巧，有些收穫。”
“是嗎？你這是準備兩開花啊。我聽波哥說，你是在用油畫技巧跟板繪相互印證，油畫都這麼給力了，板繪應該也相當不不錯了吧？”
顧展博換了個姿勢，饒有興趣的問道，一臉人畜無害的好奇，嘴裡那個僅屬於他們師兄弟之間的稱呼像是不經意的冒出來。
“李主任那是在我臉上貼金呢，我這水平也就剛入門。”
李顯隱隱感覺到了顧展博的意思，但還不是很清晰，繼續裝傻充愣。
聽着李顯穩如老狗的回答，顧展博頓時感覺有口氣堵在心口。
說了這麼半天，還是一點都不上道啊。
這傢伙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有你這樣聊天的嗎？
什麼話題都不接，讓我怎麼往下說！
一口氣將剩下的一截煙抽完，將菸頭按滅，顧展博壓住心裡的鬱悶，不準備繼續兜圈子了。
“你這真的是太謙虛了，板繪跟實際畫畫是有點區別，不過對你這種基礎好的，也就是個熟練度的問題，做做兼職多搞幾幅創作什麼的也就適應了，這樣既能提高自己的水平，還能賺錢，多好。”
李顯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然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真的不是謙虛學長，都是學過這些軟件的，有多難適應你也知道，我上個月開始學軟件，現在也就剛剛記熟了快捷鍵怎麼用，連畫個流暢的線條都費勁。”
說完李顯自己都覺得累，你找我說事，繞半天都不挑明要幹嗎，怎麼想的呢？
想找人做兼職直說不行嗎？
就算走你的關係，你要從中抽點水那也很正常。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懂事的嘛。
雖然我肯定不會答應。
但是你還可以省下時間找別人啊，總比你這拐彎抹角半天有意義吧。
“確實是難搞啊。”顧展博聞言也長嘆了一口氣。
兩人又雜七雜八的聊了會，見顧展博還是沒有挑明的意思，李顯識趣的告辭。
就當這個事沒發生過好了。
等辦公室門關上，顧展博看了一眼桌上李顯只端起來一次的杯子，那張清秀白皙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挫敗感。
深吸一口氣之後，重重的向後躺下。
這下怕不是要筐瓢了啊。
想了想，他起身來到電腦前，給趙睿發過去一串消息。
“你這也不是沒辦法，不過風險會大一些。”
沒過多久，趙睿就回了一條消息。
然後顧展博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兩人聊了一會之後，電話掛斷，顧展博臉色有些糾結。
但是想到趙睿電話裡的承諾，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重新拿起電話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