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玥見他一副愁眉緊鎖的樣子,眉梢微微一挑:“你該不會是夢見自己當皇帝了吧?”
玄胤含糊地應了一聲。
“哦。”寧玥心中未起太大波瀾,因知他是天生的帝王,不論命運的軌跡如何轉變,不論南疆的形勢如何嚴峻,他終有一日會坐上那把龍椅,除非他自己不要。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爲從認識到現在,她還沒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想要當皇帝的心思,不過……他突然夢到了,是不是說明他對皇位終於起了念想呢?
玄胤若是知道寧玥的想法,可能會笑起來,皇位這種東西,他想都沒想過,就算父王哪日真的謀朝篡位,也會是玄煜繼承父王的江山,再不濟還有他二哥、三哥。
“玄胤。”寧玥抱住他胳膊,小腦袋在他肩頭蹭啊蹭,“你是天生的帝王。”
玄胤好笑:“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一個夢罷了,玄胤不預備將它放在心上,他曾經聽人說過,夢境偶爾會折射現實的影子,可能他感受到了他父王想稱帝的決心,纔會夢見自己做了皇帝吧?至於那個讓他心疼的女人……應該只是個巧合吧!他那麼喜歡玥玥,怎麼會去心疼別的女人呢?
寧玥迷迷糊糊的,在他懷裡打了個呵欠,沒瞧見他面上一閃而過的自嘲,輕聲道:“玄胤,你要是做了皇帝,會冊封我爲皇后嗎?”
這丫頭!
怎麼把一個夢境當真了?
玄胤揉了揉她發頂,順着她的話道:“不冊封你冊封誰?”
冊封你前世的皇后呀!
萬一你想起她了怎麼辦?
萬一你發現你其實愛她比愛我還多怎麼辦?
香梨說你把她保護得很好,比玄小櫻還好。
雖不願承認,但我真的……嫉妒!
“玄胤……”寧玥摟緊了他,“你是我的。”
不管你上輩子屬於誰,這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
玄胤感受到她的依賴,緩緩勾起了脣角,寵溺地說:“我當然是你的,不是說好了,要做彼此的禁臠?”
“嗯!你敢移情別戀,我就當着你的面殺了那個女人!然後把你做成人偶,天天都拿出來曬太陽。”她說道,粉嘟嘟的小臉認真極了。
玄胤被小變態的變態想法逗得心裡發毛,捏了捏她臉蛋道:“那玥玥要是背叛我了呢?”
“我怎麼會背叛你?”寧玥摟緊他脖子,嘴脣貼在他俊臉上,熱乎乎地朝他吹着氣,“你看我那麼喜歡你,恨不得把你的肉切下來吃進去。”
“變態程度升級了啊。”玄胤好笑地說完,抱着她回到牀上,將她塞進早已沒了熱氣的被窩。
寧玥覺着冷,翻身趴在了他身上。
他拉過被子蓋好,摟着她準備入睡。
寧玥的小爪子在他胸口畫了幾個圈圈:“玄胤,我們做ai吧。”
“想要?”
“嗯。”
玄胤勾脣一笑,大掌滑入她衣內,在她滑膩柔嫩的肌膚上輕輕流連:“怎麼大半夜的興致這麼好?”
“我要把你榨乾。”她誠實地說。
玄胤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這幸虧是他娶了她,換做別的男人,早被她嚇跑了,又變態又無恥。他解開她釦子:“就你,還想把爺榨乾?”
嘴上這樣說,心裡,卻被那句話撩撥得邪火直冒,咬住她耳朵道:“不記得怎麼哭着跟爺求饒了?今天非讓你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被他調教過的身子敏感得不像話,只被他輕輕一撩撥便軟成了一汪春水。寧玥微喘着,軟紅的嘴脣貼上了他冰涼的脣瓣。
一室旖旎,纏綿至天明。
……
紫氣東來,灰藍的天際,雲層緩緩打開。
清冷的街道,靜悄悄的,偶有小販與宿醉的男人走過,無一例外地,回頭看向了那名撐着油紙傘的黃衣少女。油紙傘折了容貌,只看見青絲從肩頭垂下,如一匹光潔柔軟的緞,其中一縷搭在舉着傘柄的手上。那手,白皙精緻,如玉精美,越發襯得她青絲如墨。她脊背挺直,如鬆如竹,纖細的腰肢被嫩黃色絲帶束得不堪一握,裙身修長,裙裾如長開的蓮蓬,隨着她蓮步輕移,還彷彿隱有一絲祥雲浮動。
這是一個美得散發着仙氣的女子。
路人看癡了。
女子拐入一個衚衕,在盡頭處,一間奢華的門匾下停住,叩響了大門。
“喲!哪位客官這麼早呀?瓊樓都還沒開張呢!”榮媽媽扭着妖嬈的身子拉開了大門,昨兒陪了個老相好,剛送走,不然,誰起這麼早?榮媽媽心情不錯,笑盈盈地看向對方,卻在那一抹嫩黃色映入眼簾的一霎整個人僵住。
做了老鴇十多年,什麼美人兒沒見過,可幾時……有如此……驚豔的?美得整個四周都縈繞着一股仙氣。
皇甫燕沒在意她的打量,緩緩收了傘,露出那副歎爲觀止的傾城容貌。
榮媽媽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皇甫燕清冷地說道:“客至心常熱,人走茶不涼。”
榮媽媽一驚,這不是天機閣的暗號嗎?這絕色美人瞧着如此面生,怎麼竟然會懂這個?
雖心中詫異,榮媽媽還是低低地問道:“喝什麼茶?”
“大碗茶!”
喝大碗茶的,都是做“大”生意的,所謂大生意,非指銀子多少,而是見不得光,例如上回郡王妃來這邊收購軍用的玄鐵,就是一碗大碗茶。
榮媽媽將皇甫燕迎入了內廳,倒了一杯茶給她道:“姑娘,請問你要買什麼東西?”
皇甫燕沒碰茶杯,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找個能做決斷的人來。”
榮媽媽黑了臉:“姑娘!我榮某就是能做決斷的!有什麼事只管與我榮某說!”馬寧玥瞧不起她就夠了,好歹是玄家的郡王妃,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小丫頭片子,竟也想越過她直接進天機閣?
皇甫燕淡淡地牽了牽脣角,清冽的眼神落在榮媽媽臉上,榮媽媽瞬間感到一股強悍的威壓逼迫而來。
“你確定你能做決斷?”皇甫輕飄飄地問。
榮媽媽的額頭滲出了些許薄汗,骨子裡,無端對這個素未蒙面的小姑娘滋生了一股畏懼,說起來,對方的年紀也就比馬寧玥大那麼一點兒,可那種壓迫人的氣勢,半分不輸給馬寧玥。榮媽媽不敢再怠慢,起身,清了清嗓子:“姑娘請隨我來。”
榮媽媽帶領皇甫燕從密室進入了天機閣。
天機閣的小花園內,蕭肅的妻子玉闌珊正在撥弄琵琶,看見榮媽媽帶了一個少女進來,眉心微微一蹙,她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對方的氣度和容貌,而是對方與她一樣,都穿着黃色的衣裳,她不高興。而在發現撞衫的情況下,自己居然輸了,心裡便更不高興了,臭着一張臉道:“榮媽媽,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天機閣帶?”
別看榮媽媽年長些,可在黃衣侍者面前根本拿不起架子,榮媽媽訕訕地笑了笑,說道:“這位姑娘要喝大碗茶,我便帶她進來了。”
“哼!”玉闌珊不悅地翻了個白眼。
“呀,誰惹我老婆生氣啦?”蕭肅笑眯眯地從房裡走了出來,眸光掃過對面的榮媽媽與皇甫燕,微微眯了眯眼。
玉闌珊放下琵琶,一把揪住他耳朵,呵斥道:“怎麼?還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又精蟲上腦了?你這死性不改的東西!老孃伺候你還不夠!還想往屋子裡添幾個人是吧?”
蕭肅的個子只到玉闌珊的胸口,被玉闌珊擰着,像個犯錯的孩子被抓了現場似的,他疼痛地抱住玉闌珊,往她胸口蹭:“老婆,我只愛你一個,我要喜歡別人,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你這又臭又硬的東西,雷都劈不爛!”玉闌珊低叱。
蕭肅燦燦地笑道:“好啦老婆,有客人在,給我一點面子嘛!”
“客人還是美人?”玉闌珊挑釁的眸光掃過了一旁的皇甫燕,一瞧這丫頭就是未婚,不像馬寧玥名花有主,用不着她防範。
蕭肅笑道:“她那麼醜,比不上我老婆的一根指甲殼兒!”
“哼~”玉闌珊又哼了一聲,卻明顯沒那麼生氣了。
蕭肅拍拍她的手:“好啦,老婆,別生氣啦,在我眼裡你最漂亮,別的女人都是醜八怪!去屋子裡泡壺茶來吧,我口渴了。”
玉闌珊抱着琵琶去了。
蕭肅給榮媽媽打了個手勢,榮媽媽退下,隨後,蕭肅看向對面自始至終波瀾不驚的少女,呼了口氣,攤手道:“那個什麼……剛剛多有冒犯,我老婆她……嗯,比較介意這些,所以請姑娘海涵。”
“無妨。”皇甫燕絲毫沒放在心上,從容地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將油紙傘放到石桌上,淡定地問,“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這是第二個沒因他侏儒的外表而表露出絲毫詫異的人,第一個是馬寧玥。
蕭肅跳上石凳,拿起桌上的酒壺:“在下蕭肅,敢問姑娘如何稱呼?”頓了頓,“要喝一杯嗎?”
“我不飲酒。”皇甫燕拒絕完,又說道,“我姓黃。”
“原來是黃姑娘,哎呀,黃姑娘怎麼能不喝酒呢?我這兒的酒可不是市面上的白酒、燒酒,是北域那邊的葡萄酒。”蕭肅將酒紅色液體倒入夜光杯中,輕輕地嘬了一口,舒爽一嘆,“暢快!”
玉闌珊泡了一茶出來,奪了蕭肅手裡的酒杯,將茶水遞到了他手上,隨後,冷冷地掃了皇甫燕一眼,回房了。
蕭肅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有個老婆是好事,但有時候也挺麻煩!”
皇甫燕沒說話。
“好吧,看得出來你不愛聽這些。”馬寧玥愛聽,到底是成了親的人,興趣點與未婚姑娘不一樣。每次他講他和玉闌珊的趣事兒,馬寧玥都會聽得非常認真,這個黃姑娘嘛,好像有些不耐煩哦。蕭肅癟了癟嘴兒,直奔主題道:“黃姑娘想跟天機閣做什麼生意呢?”
“查一個人。”皇甫燕說。
“哦,查誰?”蕭肅喝了一口茶,問。茶的味道太古怪,他一點也不喜歡,但一扭頭,見玉闌珊凶神惡煞地瞪着自己,又把茶一股腦兒地喝光了。
皇甫燕沒在意這對夫妻的互動,誠如蕭肅認爲的那樣,她永遠不會關注這些,她拿出一個令牌。
蕭肅接在手裡一看:“這是……”
“南疆皇室的令牌。”皇甫燕從容淡定地說。
蕭肅噎住了:“你是……南疆皇室?”
沒問她爲什麼會有這塊令牌,如此不凡的容貌與氣度,除了傳聞中盛產絕色尤物的皇甫家,再沒別的可能了。
皇甫燕對於蕭肅能認出自己並不感到詫異,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怎麼掌管四國之中最神秘龐大的組織?
“我是皇甫燕。”她直言不諱地說道。
蕭肅又是一噎。
皇甫燕的名號,也許大多數西涼人不知,但天機閣常年與各國打交道,他還是聽說了不少皇甫燕的事蹟的,南疆第一美人,東宮長女,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南疆有個什麼榜,榜首是容卿,她僅次於容卿排行第二,就連大帥都屈居第三,在她之下,可見她的厲害了。
“原來是燕公主,失敬失敬。”蕭肅拱了拱手。
皇甫燕不動聲色收好了令牌。
蕭肅神色自若地問:“不知燕公主要查什麼人?”
“與夙火結盟的人。”
“夙火?”蕭肅的眼神閃了閃。
皇甫燕淡道:“別裝了蕭大人,夙火的事,皇帝不知,天下人不知,但我不信你們天機閣不知。你們的消息要是閉塞到這種程度,不如關門算了!”
“咳咳!”蕭肅清了清嗓子,好厲害的丫頭!比馬寧玥還不客氣!唉,說來也怪,他怎麼總把她跟馬寧玥放一塊兒比較呢?
皇甫燕自顧自地說道:“我知道夙火在你們西涼有個內應。”
“我可能沒跟燕公主提過,但是……我不是西涼人。”蕭肅打斷了她的話,他討厭聽人說“你們西涼”,他只是恰巧效忠了一個西涼人而已,那並不會將他也變成西涼的一份子。
皇甫燕對這個倒是沒表現出太大的驚詫,接着方纔的話說道:“夙火在西涼有個內應,我要找他。”
“找……他?”蕭肅拉長了音調。
“是,找他。我已經看出來了,他想整垮玄家,而我,也需要從玄家得到兩條命,我們的目標基本一致,如果你見到他,請將我的話如實轉達。”皇甫珊不緊不慢地說。
蕭肅摸了摸鼻樑:“方便問一下你想要誰的命不?”
“玄胤,馬寧玥。”
蕭肅摸着鼻樑的手頓了頓:“你……對付玄胤我能理解,畢竟雲州一役,你輸給他了,輸得很慘,兩萬人馬全軍覆沒,可是馬寧玥又是爲什麼?她得罪你了?”
“她沒得罪我,只是蕭大人應該明白,她並不是尋常的深閨婦人,她狠起來,比夙火還毒。萬一我殺了玄胤之後,她要給玄胤報仇,我還是會跟她對上,不如我先下手爲強。”她的語氣非常平靜。
這是一個冷靜到可怕的女人。
蕭肅暗暗在心裡給出了評價,可蕭肅沒有立刻給出迴應。
“蕭大人可以考慮幾天,但我時間有限,如果那個人遲遲不跟我合作,我唯有再去找別人了。”
“你這麼確定那個人會跟你合作?”算是默認了那個人的存在。跟皇甫燕打交道,蕭肅覺得撒謊不頂事,容易被看穿。
皇甫燕道:“他要是連夙火都看得上,就更加不會拒絕我了,我是皇室正統,除了我皇爺爺,沒有誰的身份越得過我去!”
這倒是大實話,撇開實力與勢力不談,皇甫燕的身份的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南疆有皇后,可惜是繼後,太子妃雖然也尊貴,到底是個媳婦兒,還不如這個嫡出的長女尊貴。
皇甫燕留下一萬兩銀子走了。
玉闌珊出來,數着銀票道:“你準備怎麼辦?告訴主公嗎?”
蕭肅陷入了糾結,老實講,主公想成大業,的確需要一個比夙火還厲害的盟友,皇甫燕是南疆王最寵愛的孫女兒,太子都過世那麼久了,還不見南疆王立儲,可見在南疆王依舊十分地懷念太子。儘管皇甫燕是女兒身,不能接替太子的位子,可只要南疆王在世一日,她就一日榮寵無度。
“老婆,你聽到她剛剛的條件沒?”
“聽到啦,弄死玄胤和馬寧玥嘛!這個沒什麼難度嘛,主公與南疆皇室聯手,還怕對付不了他們?”
蕭肅沒妻子這麼樂觀,他的面色染了一絲凝重:“你聽說過司空家的事沒?”
“他們家好多事,你指哪一件?”
“就是容卿、大帥和玄胤的那件。”
那一次的事,司空朔封鎖了消息,外頭的人並不清楚,他們卻明白得很,夙火帶着容卿躲進了夫人的院子,容麟衝進去把容卿救了出來,在門口遭到主公的圍堵,容麟一怒之下朝主公發動了攻擊。但主公豈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主公明明都準備射殺容麟了,這時,玄胤出現了。
然後,主公收手了。
每每想起這件事,蕭肅都覺得困惑,主公不像一個心慈手軟之人,更不像一個會隨便放棄獵物的人,可打都沒打,便由着玄胤把人帶走了。
玉闌珊問:“主公是不是忌憚玄胤?”
“不知道。”蕭肅看不懂主公,他可以確定,主公非常地厭惡玄家,卻一次又一次地放過了玄胤,“而且撇開玄胤不談,馬寧玥也是一個棘手的對象。”
“怎麼說?”玉闌珊追問。
“你知道我們終止賣給容卿的玄鐵合同,一共賠了多少錢嗎?”蕭肅反問。
玉闌珊搖頭。
蕭肅比了個手勢:“十萬兩黃金。”
“這麼多?”
“但是,你猜,主公找馬寧玥要了多少?”
“多少?”
“一頓飯。”
“什……什麼?十萬兩黃金……一頓飯就抵掉?主公想燒錢也不是這樣吧!是馬寧玥要終止合同的,所有損失應該由她一力承擔纔對啊!”玉闌珊都開始肉痛了。
蕭肅嘆了口氣:“主公燒的不是錢,是心意,他對馬寧玥有一種志在必得的執念。你說,主公會捨得讓皇甫燕殺掉她嗎?”
玉闌珊搖頭。
蕭肅又道“我就在想,若是主公真的答應與皇甫燕合作,其中一個條件一定是得到馬寧玥。馬寧玥不死,遲早會發現我們是幫兇,她隨便給主公吹吹耳旁風,我們兩個都死定了!”
吹耳旁倒也罷了,想想夙火的下場,真是令人膽寒。
玉闌珊的心口涌上一股惡寒:“那你準備怎麼辦?不給皇甫燕和主公牽線搭橋嗎?”
“橋肯定是要搭的,不能瞞着主公。”蕭肅陷入了沉思。
……
寧玥睡到午後才醒,玄胤已經出門了,她半夢半醒地,聽玄胤說約了幾個元老談玄家賣國罪的事,她還以爲在做夢呢。
收拾了一番,寧玥去那邊房中探望了容卿。
容卿坐在輪椅上看書,微風吹動他袖口的輕紗,陽光細碎的落下,他靜得如一幅定格在此刻的水墨丹青。
“大哥。”寧玥微笑着走過去,蹲下身,臉蛋貼在他腿上。
容卿憐愛地勾起脣瓣,放下書本,撫摸着她巴掌大的小臉,道:“才起呢。”
“嗯,昨天睡得有些晚。”寧玥微紅着臉說。
容卿看破不說破,輕聲道:“還沒吃飯吧?”他說着,習慣性地拿起一塊紅豆糕,塞進了她嘴裡。
寧玥咬了一口:“我真的要被你喂成胖子了,到時候玄胤嫌棄我,我就跟你過得了!”
“好呀。”容卿捏捏她臉蛋,“只怕你又捨不得玄胤,偷偷地跑去瞧他。”
“我纔不會!”
容卿輕輕地笑。
寧玥暗暗嘆了口氣,連笑都這麼苦澀:“大哥,你想容麟了嗎?”
容卿沒說話。
寧玥說道:“我想他了,我去把他找回來好不好?”
“不要。”容卿靜靜地說道,“他不在,纔好。”
可你不好。
寧玥的鼻子微微發酸。
容卿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你去忙吧,我困了,睡會兒。”
寧玥把輪椅推到牀邊,扶着容卿挪到牀上,想給大哥脫褲子,又怕大哥害羞,喚了小廝進來。
之後,寧玥去了回春堂。
養了一個多月的病,再回來,險些不習慣。
黎掌櫃將回春堂料理得很好,就診的病人很多,來買藥材的人也多,全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呂大夫手下的醫女出師了幾個,開始單獨坐診,婦產科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許多,西堂的產房也派上了用場。
藥莊那邊,司空流與另外幾名藥劑師已經全部就位,耿中直幫他們採買完所需的種子與工具便會回京覆命。
阿芙蓉與乞丐少年的謀殺案漸漸淡去了人們的視線,便是官府那邊,也沒再花太多人力調查,轉而投入了年關更重要的工作。
一切都在朝有力的方向發展,只差洗脫大哥與玄家的冤屈了。
……
皇甫燕在院子裡等了一天,終於等到了蕭肅的消息,她戴上幕籬準備出門。
郭玉忙問:“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皇甫燕語氣如常地說道:“我要回王府照顧你兒子。”
郭玉點頭:“哦,那你趕緊去!記得幫我看看小櫻,別讓人欺負她!”
愚蠢的女人。
皇甫燕坐上馬車,去了指定的畫舫。
畫舫二樓,一個典雅別緻的廂房,她隔着五彩碎玉珠簾,見到了對方。
那是一個穿着紫衣的男人,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覺得他戴了一張銀色面具。
“請坐。”那人輕輕地說,話裡隱約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好聽到能讓人的耳朵懷孕。
皇甫燕的心頭酥了一下,哪怕容卿那麼絕美的男人,都沒讓她有過這種感覺,而這個男人,只開口說了兩個字,她便有種身子發軟的感覺了。
但她到底不是尋常女子,一瞬的異樣之後恢復了平靜,在椅子上坐下,說道:“你就是夙火的盟友?”
“盟友,他配?”
清清淡淡的口吻。
皇甫燕卻眉心一跳,好狂妄的人!
“不過如果是燕公主,本座可以考慮一下。”
本座?在西涼,能如此自稱的人——
中常侍?!
“你是司空朔?”皇甫燕難掩驚歎。
司空朔輕輕地笑了一聲,算作默認了她的猜測。
皇甫燕瞭然了,難怪夙火不怕死的追到西涼帝都,敢情是傍上了如此強大的靠山。以一己之力牽制住整個軍閥世家的司空朔,便是她身在南疆,也早已聽聞過他的名號。
可惜,是個太監。
她惋惜地蹙了蹙眉。
不過,並不影響她的計劃,她要的是他的實力,不是他的身體。
“司空大人對於本公主的提議,有沒有什麼異議?”她開門見山地問。
“有。”司空朔說,“太子已經死了,本座憑什麼相信你有資格成爲本座的盟友?”
“我父王的確過世了,但我皇爺爺還沒另立新儲不是嗎?我依舊是南疆最尊貴的皇嗣,我的價值,比你想象的只多不少!如果我是你,纔不會管我日後如何,抓緊我皇爺爺在世的時機將我身上的利用價值榨得乾乾淨淨纔好!”
若換做別人,早被這番話迷得暈頭轉向了,偏偏是司空朔這條老狐狸。
老狐狸慢悠悠地勾起了脣瓣:“夙火投靠本座時,與本座說,他是南疆皇后最器重的幕籬,他的身後站着皇后的勢力,可是他乾的事,讓本座很失望。”
“我會向你證明我的能力。”
“是嗎?”司空朔漫不經心地說。
皇甫燕道:“是,但是我需要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接近馬寧玥的機會。”
司空朔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撥開了珠簾,挺拔的身姿頃刻間呈現在皇甫燕眼前,這是一個……哪怕穿着衣裳也能判斷出他完美身材的男人。
一隻冰涼的手,緩緩地掐住了皇甫燕的喉嚨,冰涼得如一隻骷髏的手,皇甫燕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但她沒有出招,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強大,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大,他如果真的想殺她,她不可能有反抗的機會。
大掌慢慢地收攏。
他冰冷的聲音響在她耳畔:“皇甫燕,馬寧玥的命,是本座的,敢動她試試?”
“你想要馬寧玥的命,還是想要馬寧玥的人?”巨大的壓迫下,皇甫燕一語道中關鍵。
司空朔邪惡地勾了勾脣角:“你這人,有幾分意思。”
他鬆開了掐住她喉嚨的手。
皇甫燕維持着表面的鎮定,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溼了。
……
寧玥忙完回春堂的事,準備回府,一個小乞丐在門口探頭探腦,她眸光凝了凝,上前說道:“你有事?”
小乞丐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將一封信送到她頭上,然後伸出另一隻手:“一兩銀子。”
寧玥付了錢,拆開信件,裡面什麼都沒有,只畫了一杆長槍,也沒有署名。
“槍?”
寧玥沉思片刻,慢悠悠地笑了。
明槍易躲。
是有人在提醒她,暗箭難防。
看來,又有人在打她主意了。
這年頭,不怕死的怎麼就那麼多?容麟走了,她真愁沒地方瀉火,衝上來找死,就別怪她不客氣!
寧玥上了馬車。
小樓問:“小姐,我們去哪兒?是去王府看三奶奶還是回馬家?”
寧玥出嫁了,雖搬了出來,可到底王府纔是回家纔對,偏偏他到現在還沒改口。
寧玥倒也沒介意這些,反正她自己也更喜歡蘭芝這邊,寧玥想起那張字條,沉吟片刻,說道:“先去王府。”
“好嘞!”小樓勒緊繮繩,將馬車調轉了方向,朝王府那邊走去。
剛走到半路,碰到了司空朔。
司空朔沒乘坐他的黃金步攆,也沒帶他的百人儀仗,只坐了一輛外表毫不起眼的馬車,若不細看,誰也不會想到權傾朝野的中常侍大人會出現在如此簡陋的地方。
“馬寧玥,本座有話對你說,是你過來,還是本座過去?”
小樓的心裡升起一股寒意,捏緊了繮繩道:“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寧玥挑開簾幕,望了對面的馬車一眼:“你在這兒等我。”語畢,跳下地,上了司空朔馬車。
車內倒是足夠奢華精緻。
寧玥在距離司空朔最遠的角落坐下,警惕地看着他道:“中常侍大人找我有事?”
司空朔紅脣勾起:“沒事不能找你?”
“當然不能,我不歡迎大人,不喜歡與大人獨處,不自在,這樣的回答,還讓大人滿意嗎?”寧玥毫不客氣地說。
司空朔似是對她的冷淡習以爲常,若哪天她話裡不帶刺才反而不習慣了,手指輕輕撫過她柔軟的脣瓣,笑道:“明明吃起來很甜,說的話爲什麼不甜?”
“拿開!”寧玥甩開了他的手,“別說的好像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一樣!”
“沒關係嗎?”司空朔曖昧地笑,“就是甜的!”
寧玥懶得理他:“若大人叫我上來只是爲了調戲我,恕我不能奉陪!”
司空朔眉梢一挑:“這麼着急做什麼?本座都還沒把話說完。”
寧玥冷聲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忙得很!”
司空朔笑意不變:“忙着幹什麼?忙着賺錢,還是忙着對付那些小人?”
寧玥看着他欠扁的笑,真想衝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頓,前世一天到晚繃着一張臉,她想讓他對她笑一下不登天還難,這輩子,卻死皮賴臉地恨不得嘴巴都合不攏,然而她已經對他沒有感情了!他笑得再美,她也只會感到膈應。
司空朔搖了搖頭:“好吧,看在你這麼……‘忙’的份兒上,本座長話短說了。玄家,本座是一定會除掉的,玄胤,本座是一定會殺的。至於你,馬寧玥,如果你還有一分珍視自己的性命,珍視你娘和你大哥還有馬家人的命,就乖乖地來到本座身邊。”
“哈!”寧玥一下子笑了,且不說他能不能弄垮玄家、能不能弄死玄胤,單單是追隨他這一項,前世的自己做了,毫不保留地深愛着他,可換來的是什麼?已經證明了他是一個陷阱,自己還要上趕着再自投羅網一次,不是成了一頭豬?
“別笑,馬寧玥,本座是認真的。”司空朔長臂一伸,將她撈進了自己懷裡,禁錮住她身子,另一手憐惜地撫上了她臉蛋,“本座承認,本座對你的興趣很大,很長一段時間內,這種興趣都會持續增長,就算你冥頑不靈,願意陪玄家赴死,本座也捨不得把你怎麼樣。但是馬寧玥,本座親自去抓你,你就是本座的禁臠!你休想再有一點自由!現在,本座給你一個機會,做本座的妻。”
妻……
馬寧玥懵了。
這傢伙是瘋了還是傻了,居然會找她這早已沒了貞操的女人做妻子?那麼前世的自己所受的罪孽又算什麼?不就是跟一個陌生男人睡在一起了嗎?她是被陷害的!他卻揪着那件事不放,足足囚禁了她十年!她以爲,是他的潔癖病發作,容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不乾淨。可眼下——
念頭閃過,寧玥笑出了聲:“你是個瘋子,司空朔,我不會跟一個瘋子成親。”
好吧,也許司空朔是真的愛過她,但他的愛太瘋狂、太變態,她沒那個膽量再嘗試一次。
司空朔低下頭,脣瓣幾乎貼上她脣角:“你到底是害怕本座是瘋子,還是嫌棄本座是個太監?”
寧玥沒有閃躲,無畏地看着他:“你不是假太監嗎?”
司空朔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寧玥懶懶地靠在他臂彎裡:“想用強就快些吧,我會配合你的,讓你早些結束,我也好早些回家。”
“你……”他被噎了一下,直起身子,說道,“玄胤能給你的,本座也能。給本座時間,本座會向你證明,本座纔是最適合你的男人。不過在那之前,馬寧玥,別人若是陷害你,本座會袖手旁觀!”
“說的好像你已經知道誰要陷害我了似的。”
“本座當然知道,可本座不會告訴你。”
所以,那張字條是蕭肅擅作主張寫給她的,而司空朔並不知情?究竟是誰在背後朝她放冷箭?
寧玥垂眸,掩住凌凌而動的波光,嘲諷道:“既如此,大人可以放開我了嗎?”
司空朔放開了她:“馬寧玥,等你哪天求本座的時候,記得用你自己來換!”
“你放心,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天。”
我寧願死,也不想躺在你身下求你!
寧玥掀開簾子,回了自己馬車。
馬車駛入了夜色,逐漸消失不見。
司空朔寬袖一拂:“出來被?”
皇甫燕從後邊的隔板中走了出來。
司空朔冷笑:“見識到那小丫頭的厲害了?”
面對司空朔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單是這份膽量,就足夠引起她皇甫燕的重視。
皇甫燕凝了凝眸:“拜託您拿的東西拿到了嗎?”
司空朔漫不經心地說道:“本座只說給你一個機會,沒說替你動手,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自己去拿!”
“我想,可能不需要我再跑一趟了。”皇甫燕從司空朔的臂彎裡,捏起了一根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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