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女人都是要哄的,必要時候拿出點氣魄來,讓她知道失去你的滋味不好受就夠了。”
這番話說的十分籠統,馬謹嚴在迷霧中游走,腦袋暈暈乎乎的,只記住了那句拿出點氣魄來,想想也對,他就是平時對德慶公主太縱容了,乃至於她無法無天,連他這個夫主大人都不放在眼裡。她今後,可是要嫁到南疆的,她的一舉一動,也是要受他管制的,是時候,讓他見識一下他的規矩了。
他捏緊拳頭,邪笑着追向了馬車駛離的方向。
他走後不久,一道黃色身影嫋嫋娉婷地從瓊樓走出,對着玄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主公。”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與馬謹嚴糾纏不清的未婚妻闌姑娘。
玄胤神色淡漠,沒有說話。
蕭肅吊兒郎當地走了過來,不悅地哼了兩聲:“老婆,他纔不是主公!別上當!”
玉闌珊一怔:“你說什麼?”
蕭肅上前,牽了玉闌珊的手,哼唧道:“老婆,恭王那個混球兒沒把你怎麼樣吧?有沒有吃你豆腐?哪隻手摸了你?我去給剁了。”
玉闌珊瞪他一眼:“老孃像是那麼容易被吃豆腐的人嗎?”
蕭肅委屈道:“人家這不是擔心嗎?”
玉闌珊美眸輕轉,看了玄胤一眼,低聲道:“你剛剛說他不是主公?”
蕭肅嗯了一聲:“肯定不是!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天機閣閣主的位子,可不是憑几分長相坐上去的!”
“啊?怎麼會?”玉闌珊難以置信,儘管主公戴了面具,可那面具遮的不是全臉,是半臉,這得長得多像,才能戴上去讓人察覺不出異樣?還有身材、神韻、氣質,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硬說有什麼差別,大概就是聲音,更冰冷一些,她以爲是主公心情不好才這麼說話呢……
玉闌珊一把擰住蕭肅的耳朵:“既然知道不是真正的主公,幹嘛不告訴我?害我白演一場戲!”
“疼疼疼,老婆!你這動不動就打我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蕭肅連連告饒。
玉闌珊鬆開了他,沒好氣地看向玄胤道:“你是誰?爲什麼冒充主公?你有何目的?”
“你管我是誰,總之你記住,想讓你們主公活命,就別把我的事說出去。”玄胤漫不經心地說。
那神態、那不可一世的氣場,真是與主公一模一樣啊。
玉闌珊將蕭肅拉到一旁,小聲道:“主公有個雙胞胎兄弟?”除了雙胞胎,沒誰能長這麼像吧?
蕭肅搖頭:“你猜對了一半。”是兄弟,卻不是雙胞胎,“算了老婆,咱們回去再說吧。”
“主公在哪裡?”玉闌珊不走。
蕭肅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主公一向不喜歡我查探他的事,沒他的命令,我不敢查。”
“你傻呀!主公都讓人給冒充了,你就不怕主公已經遭遇不測了嗎?”玉闌珊捶了他一拳。
蕭肅深深地看了玄胤一眼:“他暫時……不會傷害主公。”
……
卻說馬謹嚴告別“司空朔”之後,飛速地追上了德慶公主。
此時的德慶公主正靠在秋玲肩頭,抽泣着哭個不停,當着外人的面,她不敢失態,關上車門,再也忍不住滿腹委屈:“……又是一個混蛋,比馬謹嚴還可惡的混蛋,都有了未婚妻還來招惹本公主!”
“是呀,公主真是命苦,遇到這種德行敗壞的男人!”秋玲狠狠地罵着,想到那個男人的誓言,簡直覺得像吞了蒼蠅似的噁心。
德慶公主萬念俱灰,連輕生的念頭都有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造了什麼孽,要受到這樣的打擊?一連三次,遇人不淑,莫非是老天爺在懲罰她嗎?
前兩次倒也罷了,都只是見了一兩面,談不上多少喜歡,這一次,在對方猛烈的攻勢下,她的真的動了感情,結果可想而知,破滅的那一瞬,難受得像是下了地獄!
“公主!公主!”馬謹嚴一個躍起,落在了外頭的車轅上,巨大的力道,驚得馬匹都出現了一瞬的慌亂。
車伕趕忙穩住。
馬謹嚴掀開簾子,躬身進入車廂。
德慶公主含淚撇過臉:“你還來做什麼?如果你是要爲自己開脫,那你可以省省了,我不會相信你的!”
來的路上,馬謹嚴已經權衡過利弊了,這段日子他瘋狂地討好德慶,想來不是毫無效果,德慶是真正地喜歡上了他,如此,坦白失憶撇清與未婚妻的關係最爲重要。
“公主,我不是要爲自己開脫,我只是不忍心你拿我的錯誤懲罰你自己!”他懊悔無比地說,“老實講,我的確失憶過,就在前兩年,我大病了一場,醒來便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我真不知我還有一個未婚妻,我今日見了她,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我想,我應該從未喜歡過她,是我那早亡的母親,爲了定了這門親事,從未過問過我的意見。我這麼說,不是想逃避一個男人的責任,而是我希望讓公主明白,在我心裡,自始至終只有公主一人!除了公主,我誰都不娶,哪怕遭天打雷劈!”他一臉誠摯地說。
德慶公主的心裡微微動搖了一下,沉浸在情網中的少女,總是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說白了,她還沒死心。
一旁的秋玲卻沒這麼好打發了,因爲就在不久前,這個男人還信誓旦旦地說不喜歡公主,只喜歡她,當時的神情與現在的一般無二,而她那份心底的掙扎與動容,想來也與公主的如出一轍。
或許每個人都需要一面鏡子,才能照出真實的自己。
看到被恭王感化的德慶公主,秋玲彷彿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一股無名的火焰自心底蹭的一下燃燒了起來!
“公主!你別信他!自古以來,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既已有未婚妻在先,再來迎娶您過門,這是把您置於何地?您在西涼,有皇上疼着、護着,自然沒人敢拿唾沫星子淹您,可萬一到了南疆呢?那邊的人才不管您是不是公主,他們會把您活活罵死呀!”
這番話,一半是出於真心,一半是出於私心,對恭王,她也不可能是毫無感情的,可今日之事讓她看明白了自己的份量,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這個男人,爲什麼公主可以?所以,她既覺得愧對公主,又十分地嫉妒公主。當然,恭王敢玩弄她感情,她也想讓恭王嚐嚐被人甩掉的滋味!
這些,聽起來十分地瘋狂,但墜入情網的女人,全都是瘋子!
秋玲魔症的表情,讓馬謹嚴狠狠地捏了把冷汗,當初爲了收服公主身邊的親信,他使了幾齣美男計,如今一看,怕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了。
德慶公主被秋玲罵醒了幾分:“你說的沒錯,我不可以做那種受人唾棄的女人!”又看向馬謹嚴,神色冰冷道:“我沒想到你是這樣一種男人!不管你還記不記得她,她都是你的未婚妻!你居然說出拋棄她而娶我之類的話,你這算什麼?停妻再娶嗎?耿燁,你太令我失望了!”
她喜歡這個男人沒錯,可她也是皇室的公主啊。
她怎麼可以爲了一己私慾而給皇室蒙羞呢?
當初爲了舉國安定,她能委屈自己做一枚棋子,從那一刻起,她就把皇室的興衰放在第一位了,所以不論怎樣,她都不能讓自己成爲皇室的恥辱!
馬謹嚴又何嘗不明白這樣的道理?德慶公主看似柔弱,骨子裡卻是個既有血性的,聯姻之初,她完全是抱着犧牲的態度,只是在自己柔情蜜意的攻勢下,逐漸愛上了自己。他以爲這份愛,會超出她對皇室的器重,而今一想,自己太輕看這位公主了。
難怪皇帝敢讓她和親,分明是料定她永遠不會做出對不起西涼皇室的事。
不過,他可不能無功而返。
燭龍已經死了,若他再弄砸了兩國和親,回南疆之後等待他的是什麼,想想都令他毛骨悚然。
他費了千辛萬苦,忍受渾身被重塑一遍的劇痛,到如今他的面部都還有八顆釘子……這一切是爲了什麼?還沒把那些仇人怎麼樣,就被逼到了絕境,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德慶。”他喚了她名字,語氣不重,但眸中的兇手令人心頭一跳。
德慶公主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身子:“你要幹什麼?”
他輕輕掐住了德慶公主的喉嚨,笑得森然:“我想與公主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公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這是要……滅她的口?
德慶公主面色一變:“耿燁!你不要太過分了!”
他也不想過分,司空朔一再叮囑他,好生哄德慶,可到了這一步,他如何哄得出來?再說了,這個女人又真的值得他哄嗎?口口聲聲“馬謹嚴給我提鞋都不配”,他早就想揍她了!
馬謹嚴的手越掐越緊。
德慶公主被卡住了呼吸,面色漲得發紫。
秋玲見狀不秒,撲過去朝馬謹嚴一陣亂打:“你放開公主!快放開公主!”
馬謹嚴反手一巴掌扇去,扇得秋玲撞上身後的小桌子,後腦勺撞到桌角,當場開裂,鮮血一迸,嚥了氣。
德慶公主花容失色:“秋玲!”
馬謹嚴摸了摸秋玲的鼻子,發覺沒氣了,暗罵了一句該死!沒想過殺她的,哪知氣頭上力道太大——
樑子結得越發大了,想不豁出去都不可能了。
馬謹嚴死死地掐住德慶,魔鬼一般的眼神盯着她,兇狠地說道:“公主,我那麼喜歡你,你難道真的要離我而去嗎?與此如此,不如跟我一塊兒下地獄,黃泉路上,咱們再做夫妻吧!”
“我……咳咳……”德慶公主被掐得喘不過氣來,“你先冷靜一下……我……”
馬謹嚴沒有放鬆手裡的力道。
德慶公主艱難地說道:“我……我嫁!我嫁給你……”
馬謹嚴的手一頓:“此話當真?”
德慶公主驚魂未定地點頭。
“公主不會是權宜之計吧?到了皇上那邊,公主再反口,說我挾持公主,逼公主就範……”
他道破了德慶公主的心思,德慶公主眼神一閃,他的大掌再次壓了上來:“不如這樣吧,我對京城不是特別瞭解,眼看着都要回國了,這城中的美景我還沒玩夠,公主給我做個嚮導,玩個幾天幾夜如何?”
這是要……軟禁她?
德慶公主這才意識到自己招惹了一條什麼樣的中山狼。
……
皇帝與皇貴妃在寢宮用膳。
“今天沒見到德慶,德慶呢?”皇帝突然問。
皇貴妃溫聲道:“好像是出去了,剛剛恭王身邊的侍衛來了消息,德慶要與恭王出遊,這幾日便不回宮了。”
公主與民間的女子到底有所不同,不必太過忌諱男女授受不親,公主出遊,未婚夫陪伴,似乎是天經地義。
皇帝微微嘆了口氣:“女大不中留,不剩幾天了,也不知道在這邊好生陪陪朕。”
皇貴妃笑了笑,說道:“瞧您說的,您若是想公主了,召見公主歸寧便是,兩國重修舊好,不會不許公主回國的。”
說是這樣說,可跋山涉水,終究不如在本國易見。
“唉。”皇帝重重地嘆了口氣。
……
馬車行駛在寬闊的大街上,車伕已被馬謹嚴警告,半句話不敢多說。
馬謹嚴已經把秋玲的屍體扔到了亂葬崗,車廂內只剩德慶公主與馬謹嚴。
“我出宮的時候沒帶換洗衣裳,你幫我買幾套吧。”
馬謹嚴眸光冷峻,半晌,微微一笑,牽了她的手道:“那是自然,我們是來出遊的,我可不想委屈了自己妻子。”
他說着,拿過德慶的手,放到脣邊親了親。
德慶公主曾經非常迷戀他的親吻,如今,卻只剩無盡的膈應了。
“公主好像不高興?”他冷笑着問。
德慶公主定了定神,輕聲道:“沒有,我只是想,要買什麼樣的衣服。”
“你穿什麼都好看,不穿,更好看。”他說着,輕輕解開了德慶的雲裳,繡粉牡丹的白色肚兜慢慢浮現在眼前,他覆上大掌,輕輕地揉按。
德慶公主捏緊了手指。
他一把將德慶公主扣進了懷裡,撫摸着柔軟的嬌軀,蠱惑地問:“公主,你喜歡我嗎?”
“喜……喜歡。”德慶身子輕顫。
馬謹嚴挑起她下顎:“看着我的眼睛,說你喜歡我。”
德慶公主的睫羽顫出了一個不規則的弧度。
馬謹嚴掐了她一把,疼得德慶公主眼淚直冒。
“不喜歡我嗎?公主。”他邪惡地問。
德慶公主忍住身體的疼痛,也忍住心底的崩潰,含淚點頭:“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笑得冷然:“可我瞧公主好像口是心非。”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德慶公主緩緩傾過身子,貼上了他脣瓣。
馬謹嚴道:“這可不夠。”
淚水滑落,德慶公主靜靜地問:“你想怎麼樣。”
馬謹嚴撫摸着德慶公主的雙肩:“我想與公主做真正的夫妻。”
德慶公主的脣瓣顫抖了一下:“在這裡嗎?在大街上嗎?”
馬謹嚴不可置否地說道:“這樣,是不是更刺激?”
德慶公主沒有說話。
馬謹嚴一件件脫了她衣裳,她像一尊沒了遮掩的白瓷娃娃,每一處都暴露在馬謹嚴的眼皮子底下。耳畔是車水馬龍的聲音、小販叫賣的聲音、孩童嬉鬧的聲音……
屈辱、不甘、懊惱,一寸寸啃噬着她的心臟。
馬謹嚴欺身而上,指尖撫過她白皙光滑的肌膚,他還是馬家庶子時,就沒在這方面委屈過自己,到了南疆後,更是被訓練成了風月老手,德慶公主這種未經人事的處子,怎麼可能是他對手?
在他的愛撫與撩撥下,德慶公主的身子軟成了一灘水。
“不會很疼的,相信我。”他咬住她耳朵,輕柔而蠱惑地說,像個寵妻無度的丈夫,捨不得給她一絲疼痛。
德慶公主的身子泛起了恥辱的快感。
馬謹嚴低低地道:“我是愛你的德慶,別怪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德慶……德慶……”
德慶公主怔怔地望着車頂,有鮮血從那裡流了出來,但好像真的不是很疼,身子漸漸不屬於自己了,隨着他的索求變換成他喜歡的溼度。
德慶公主慢慢地勾起了脣角,那是一個蒼白而無力地笑。
她可以呼救,可是她沒有。
她覺得這一切,是她活該承受的,還有她父皇,也該要好好地痛苦一下,這就是賣女兒的下場。
……
“德慶!”皇帝驀地從睡夢中驚醒,擡起頭來,才發現自己趴在書桌上睡着了,心口惴惴不安,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正在發生一般。
皇貴妃放下手裡的絡子,起身走過來:“皇上,您醒了。”
“德慶呢?她回來了沒有?”
皇貴妃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額角的汗水,軟語道:“德慶公主與恭王出遊了,這幾日都不回,您忘了嗎?”
皇帝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朕……朕擔心德慶。”
皇貴妃笑道:“她與恭王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恭王……”皇帝默唸着這個名字,不知怎的,莫名覺得古怪,“恭王太油嘴滑舌了,幾天就把德慶哄得不知東南西北!”
皇貴妃笑了:“那還不是他喜歡德慶?”
“不踏實。”皇帝皺了皺眉。
皇貴妃稍稍愣了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您不是才表揚過恭王是,說他比您想象中的好很多嗎?”
“朕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之間就……”皇帝按了按心口,“你說朕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對方只是一個養在民間的庶子,還接受了對方的提親……朕也是沒有辦法!玄家突然得了黎族的支持,朕要是不結盟南疆,朕這皇位就保不住了!”
皇貴妃喟嘆地說道:“公主深明大義,她會明白您的苦心的。”
“終究是朕對不起她……”皇帝難過地說道:“他們去哪裡出遊了?派人把他們找回來。”
皇貴妃就道:“具體上哪兒,沒說。”
……
馬謹嚴找了間客棧,把陷入昏睡的德慶公主抱入了廂房。
德慶公主表現得十分乖巧,醒了不哭不鬧,馬謹嚴喂她吃飯喝水,她照單全收。
“放心,你是我的人了,今後榮辱與共,我一定會好生對你的。”
德慶公主只是乖乖地點頭。
夜裡,馬謹嚴擁她入睡,她柔軟的身軀,如水緞一般,惹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溫柔鄉,難以自拔。
她都默默地承受着,卻不像一塊兒木頭,偶爾會給他迴應。
但馬謹嚴並未因此而降低警惕,一連三日,都把她鎖在房裡,他出門時,會點她穴道,回來後,又分秒不離開她。
“再過三天就是婚期了,最後一碗我會送你回宮,你記得乖乖的,知道嗎?”
“嗯。”她點頭,眼神清澈如一汪湖水。
馬謹嚴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別耍花招,德慶,你肚子裡說不定已經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若是死了,孩子就沒父親了。”
德慶公主的眸光顫了一下!
馬謹嚴冷冷一笑:“算了,你就安心在這邊養胎吧,成親的事,交給我。”
德慶公主困惑地看向了他。
他魅惑一笑,迷人的眼眸如滿室燭火搖曳的輝光:“睡一會兒,德慶。”他遞給德慶一碗安身湯。
德慶公主沒有絲毫猶豫地喝了,不多時,便眼皮一沉,倒在了牀上。
這幾日把德慶公主軟禁在次,當然不是貪圖幾日身體上的享樂,雖然,她的身子的確讓他喜歡極了。他轉身,從黑箱子裡取出一個工具包,在德慶公主的臉上比劃了幾下,一個時辰後,做出了一張以假亂真的人皮面具:“進來。”
他話音剛落,一名身材與德慶公主差不多的女血衛推開了房門。
這是耿家留給他傍身的力量,平時打扮成丫鬟混在隊伍裡,毫不起眼,但到了關鍵時刻,能夠派上極大的用場。
他把人皮面具戴到了女血衛的臉上。
“說幾句話試試。”
“恭王殿下,吃飯了沒?”
女血衛的聲音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恭王還算滿意,脣角一勾,說道:“笑一個試試。”
女血衛笑了笑,吧嗒,人皮面具掉了下來。
恭王皺眉:“看來,還是不能做太大的表情。”
女血衛道:“我會注意的。”
恭王把人皮面具重新戴到了她臉上:“宮裡的人全都認清楚了?”
“是。”
“可別出什麼岔子。”
“屬下明白。”
“好了,你收拾一下,本王會帶你回宮。”馬謹嚴收起了工具箱,這本不是用來對付德慶公主的法子,可是眼下爲了自保,顧不得那麼多了。
女血衛頓了頓,眸光掃過牀上的德慶公主:“你準備怎麼處置她?”
馬謹嚴不耐地說道:“本王怎麼處置是本王的事,你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了!”
女血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抱着德慶公主的衣裳出了房門。
馬謹嚴看着牀上的德慶公主,親了親對方紅腫的脣瓣,他不會承認,德慶的滋味太好,他都有些捨不得殺掉她了!
成大事者,不能沉迷女色,所以,他還是會殺了德慶,在他玩膩之後。
女血衛沐浴換衫的時候,他又壓着德慶做了一次,這個女人簡直是個尤物,讓人上癮!他知道自己必須殺了德慶,不然遲早有一天,他會動心。
冷冷地關上門,他與女血衛走出了客棧。
馬蹄聲消失在小路盡頭,牀榻上的德慶公主突然睜開了眼,坐直身子,攤開左手,露出一塊刀片與被刀片割得模糊的血肉。
安神藥的藥效太過濃烈,爲了地址它,她一直緊握着刀片,讓疼痛提醒自己,不要昏睡過去。
德慶公主顧不得自己還只穿着中衣,推開窗子,從二樓跳了下去!
腳崴了,她把疼痛咬進腹中。
她知道恭王安排了人守在門口,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她不見了,她必須抓緊時間逃跑!
她一瘸一拐地在寂靜的街道上奔走,掌心流下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這一刻,她恨透了恭王!
欺騙她、迷惑她、強暴她、軟禁她、還找一個替身假冒她!
血淋淋的恥辱和教訓,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這個男人!
“那邊!快追!”
馬謹嚴的侍衛追過來了。
德慶公主沒料到對方的速度如此之快,那羣人都是身體康健的練家子,她一個連路走走不穩的人,如何跑得過他們?
萬念俱灰的時候,迎面突然駛來一輛馬車。
“咦?這不是德慶公主嗎?”
馬車停了下來,車窗簾被掀開,月輝下,一雙幽靜的明眸,溫柔而親和地看着她。
德慶公主如同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淚水奪眶而出:“郡王妃!救我!”
寧玥微微瞪大了眼睛,滿臉困惑:“公主您怎麼了?先上車來吧。”
德慶公主步履艱難。
寧玥跳下地,將她扶上了馬車。
那羣侍衛很快便追了過來,但見是郡王妃的馬車,並不敢明目張膽地搜查,從車簾的縫隙往裡瞄了瞄,只瞄到一個華貴冷眼的女子,便又分頭往別處去了。
德慶公主掀開被子。
寧玥用帕子蘸了清水,輕輕擦去她傷口的髒東西,問道:“公主,您不是陪恭王出遊了嗎?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剛剛那羣人好像是恭王的侍衛吧?您幹嘛要躲着他們?”
德慶公主的眸子裡流轉起一絲憤懣:“別跟我提那個人!”
寧玥垂下眸子:“既然您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你受了傷,我車裡沒有藥,我就近找家醫館給您看看吧。”
“不用!現在趕緊送我回宮!”德慶公主正色道。
寧玥一臉爲難:“可是您傷得這樣重,不及時治療,容易發炎的。”
“這點傷算不得什麼!”比起馬謹嚴對她的傷害,這些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公主,聽我一句勸,先治傷吧,回宮也不急一時……”
“馬寧玥!什麼時候連你也開始忤逆本公主了?”她厲喝。
寧玥委屈地低下了頭:“是,臣婦知罪。”
德慶公主看着她委屈的模樣,張了張嘴:“我……算了,我沒惱你,只是恭王帶着一個假公主進宮了,我擔心父皇會被他矇蔽,所以才這麼着急。”
……
馬謹嚴與假公主進了宮。
皇帝三日未見德慶,茶飯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終於見到女兒,高興地上前,攜了女兒的手,上下打量:“去哪兒玩了?怎麼都不給父皇說一聲?害父皇白替你擔心!”
馬謹嚴拱了拱手,笑道:“都怪我不好,聽人說城郊風景不錯,央着公主帶我去遊玩,公主可憐我,知我這一走,日後難得再來,便答應我了。”
皇帝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看向女兒道:“是不是啊德慶?”
假公主低頭,露出一副害羞的樣子:“別說了父皇。”
這是德慶公主的招牌動作,女血衛暗中模範了許久,如今做出來,竟是**分相似,連皇帝都難以辨認。但她不宜說太多話,萬一扯鬆了人皮面具,可就功虧一簣了。
馬謹嚴對皇帝說道:“皇上,我今天來,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皇帝問。
馬謹嚴面不改色地說道:“再過三日便是我與德慶公主的大婚之期,按理說,原不該擅作改動,但我昨日剛接到飛鴿傳書,家母病重,時日無多,我想在她老人家離世之前,帶兒媳與她見上一面。我明白這樣的請求有些過分,但家母養育我一場,我實在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完最後一段路……”
講到最後,他竟是落下淚來!
皇帝心中出現了一絲動容。
但讓他這麼快放女兒走,他又有些不捨:“你準備提前幾日?”
“今晚就動身。”免得夜長夢多!
“德慶,你看呢?”皇帝問向了一旁的女兒。
“父皇,兒臣覺得……”
假公主剛要開口,多公公邁着小碎步走了進來:“啓稟皇上,中常侍大人求見!”
皇帝眉梢一挑:“哦?愛卿來了,快宣!”
假公主暗暗地與馬謹嚴交換了一個眼神。
馬謹嚴搖頭,示意她寬心,他跟司空朔是一條船上的人,司空朔一定會幫他的!
玄胤在小李子的陪伴下,優雅地步入了寢宮。他穿着上等的浮光錦,宮燈搖曳,燈輝熠熠,落在紫色錦裘之上,如滾動的玉珠,令他整個人都明豔生輝了起來。
“皇上。”他出聲,聲若天籟,一屋子人這纔回過神。
皇帝笑了笑:“來的正好,恭王有事兒找朕商議,朕拿不定主意,剛想差人去叫你呢!”
竟是跳過德慶公主的意見了。
玄胤彷彿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雙眼茫然,脣角笑意不變:“哦?是嗎?微臣還怕來的不是時候,壞了皇上與家人聚會呢。”
皇帝攜了他的手:“你不也是朕的家人嘛!”
玄胤的心裡毛了毛,老皇帝雖說不敢跨出那一步,但總不忘在他身上吃點兒豆腐,這種感覺,才幾天他其實就有些受不了了,真不知司空朔是怎麼忍了那麼多年。
他輕輕拂去皇帝的手,端了一杯茶獻給皇帝:“皇上垂愛,臣惶恐。”
“哈哈!”皇帝心情不錯。
玄胤問道:“恭王找皇上什麼事?”
皇帝拿起茶杯:“恭王的母親快病逝了,恭王想早點把德慶帶回去,愛卿你看,該怎麼辦纔好?”
馬謹嚴給玄胤悄悄遞了個眼色。
玄胤卻置若罔聞,淡淡地笑了笑:“恭王的母親不是早就過世了嗎?難道微臣聽錯了?”
馬謹嚴一怔。
皇帝也一怔。
玄胤彷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淡笑着說道:“要不就是微臣記錯了吧?那還是在黎族的時候,無意中聽耿靈兒說起的。”
耿靈兒哪裡會說這件事呢?她連自己有個哥哥叫耿燁都不清楚。
只是皇帝不知道耿靈兒不知這些,馬謹嚴倒是知道,可被司空朔這麼說,突然又有些不確定。
皇帝的心底涌上了一層狐疑。
馬謹嚴硬着頭皮道:“想必……是中常侍大人記錯了吧?家母尚未辭世,只是病重。”管它呢!胡掐!掐到底!
玄胤哦了一聲:“那肯定是本座記錯了。”
“那這件事……還請中常侍大人多多通融。”他給玄胤擠眉弄眼。
玄胤今日卻完全忽視了他的各種暗示,眸光一轉,望向了一旁低垂着眉眼的德慶公主:“公主今日怎麼了?這樣沉默?是病了嗎?微臣給公主瞧瞧吧。”
說着,朝公主伸出了手。
假公主眉心一跳,下意識地把手縮進了袖子。
皇帝笑道:“難得愛卿肯給你診脈,快給愛卿看看,你這孩子,還害羞了不成?”說着,他拉過假公主的手,遞到了玄胤的手裡。
玄胤三指搭上她脈搏。
她心若擂鼓,生怕被人發現她是個習武之人。
馬謹嚴其實也有一絲緊張,剛剛給司空朔使了那麼多暗號,司空朔都沒瞧見,這會子,不會一時嘴快曝光了女血衛的身份吧?!
“司空大人!”他低低地叫了一聲。
玄胤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給假公主拉好袖子,不動聲色地說道:“公主想來是這幾天玩累了,氣息有些紊亂,別的,倒也還好。”
馬謹嚴長長地鬆了口氣。
“既如此,就再休息一晚,明日啓程。”皇帝突然說道。
馬謹嚴的面色微微一變:“可是皇上……”
玄胤輕輕悠悠地說道:“這倒也不用,百善孝爲先,如果恭王殿下的母親真的危在旦夕,公主作爲兒媳,應該儘快到跟前盡孝纔是,公主的身子可在路上調理,不礙事的。”
馬謹嚴暗爽,果然是好盟友!
皇帝卻很是心疼自己女兒,給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盡孝,太委屈了不是?可一想到南疆的支持,他又咬牙忍下了:“既然愛卿這麼說,你們……去準備吧。”
“多謝皇上!”馬謹嚴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娶走了“公主”,他就徹底在耿家站穩腳跟了,至於這個公主是真是假,出了國門,皇帝又找誰查證呢?
“皇上!皇上!”多公公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滿眼驚恐。
皇帝蹙眉道:“何事?”
多公公看看假公主,又看看皇帝:“公……公……公主求見。”
“哪個公主?”
“德慶公主。”多公公低下了頭。
“德慶不是在這兒嗎?”皇帝好笑,“你糊塗了吧?”
馬謹嚴的面色卻是微微一變。
多公公道:“沒糊塗,外頭……外頭真的是德慶公主!長……長一模一樣的……”
“父皇!父皇!”德慶公主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
皇帝看到她,眼皮子突突一跳,怎麼又來一個德慶?
德慶公主快步上前,指着屋裡的假公主道:“你是哪裡來的假貨?竟敢冒充本公主!”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皇帝被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兒弄暈了。
假公主道:“父皇,我纔是您女兒啊,我一直與恭王在一起,不信您問恭王,我未曾離開過他半步。”
德慶公主呵斥道:“你跟恭王是一夥兒的!你們兩個狼狽爲奸!父皇!你不要被他們給騙了!她臉上戴了人皮面具,你讓她摘下來!摘下來呀!”
“胡說!本公主……”
假公主話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身子突然躍起,朝皇帝撲來,手掌高高舉起,袖子裡飛出一塊刀片,直直射向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