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高速公路或是高鐵,時代在努力把城市與城市之間距離縮短;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漸漸地遠離。在這個年月裡,絕大部分人都不是爲了生存而不顧環境的野草,但凡花卉,總期望有自己生長的空間。以至於在現代化的大都市裡,邀請別人到家裡做客,往往意味着某種超乎普通友人的信任。
所以當昨天晚上接到陳曉欣的邀請,儘管李姍心情很差,但她也決定赴約。
“你就是阿姍?”陳曉軒看見李姍的第一反應,是馬上給她拍了張照片,然後發給平時一起組隊玩遊戲的朋友羣,“見到真人,‘涼茶妹’超級靚!要不大家一起過來我家開黑?”
有好幾個人叫嚷着:“我在上海,馬上去搶高鐵票!”、“寶雞也有鐵路!”、“身在BJ,實名妒忌!”、“譁!‘涼茶妹’這麼兇啊!”
“好漂亮!‘涼茶妹’以後歸我了!”這是羣裡大大咧咧的張笑笑,直率而真誠的讚譽。
至於其他人,便是各種花式的稱頌與讚美,而李姍的確值得這一切,無論從容貌或曲線玲瓏的身材,哪怕毒舌如張若彥,也禁不住說了一句:“所以,‘涼茶妹’的煙嗓,不是沒有原因的,太完美,不是什麼好事啊。”
不過也有另外的聲音:“靚女有什麼稀罕嘛?你們這些賤人舔狗,本少爺跟你們就不一樣,我就喜歡我家曉欣。”
陳曉欣立刻慌了,發了個語音到羣裡:“李澤霖你給我閉嘴,要不踢你出羣,拉黑你!”
這位是她大學的同學,從大學開始一直不遺餘力地在追她,身爲富二代的李澤霖,也算挖空心思了,從死纏爛打到銀彈攻勢,但陳曉欣軟硬不吃,可是到了現在,他看起來,仍舊沒有放棄。
陳曉軒兩眼發光地湊到李姍面前:“走,咱們去琶堤隨便喝點……”
“廢柴,阿嫂如果等下要砍死你,我會幫她準備高壓鍋和斫骨刀,好分屍!”陳曉欣陰森森地對自己大哥這麼說道,然後連踹帶踢把他趕到沙發上,才轉身對李姍滿帶歉意地笑道,“我們家裡都喜歡開玩笑,你別介意。”
“不會、不會!”李姍的性格很不錯,笑起來不但漂亮,有一種鄰家小妹的親切。
也許是爲了避開陳曉軒,也許是爲了營造閨蜜的親切感,陳曉欣很快就拉着李姍進了自己的房間。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很有效果的舉措,在陳曉欣的房間裡,小而溫馨的空間,讓李姍放下了許多顧慮,聊起了讓她爲難或者說焦慮的問題:“剛來廣州的時候,誰也不認識,我讀書不行,大專就出來了,要不是老闆娘收留我,我除了去工廠流水線打螺絲,沒有什麼其他選擇吧。後面也有給我加薪水升職,現在想辭職,感覺說不出口。但做下去,我覺得很煩,真的很煩,如果要過這樣的生活,我回梅州老家自己開家店不就得了嗎?”
陳曉欣聽着她慢慢地述說,直到一段落了,起身從房間的小冰箱裡拿了瓶飲料給她:“你又不欠老闆娘什麼,你來廣州,她也不是馬上就把你收爲徒弟,然後教你手藝吧?”
她的話,讓李姍點了點頭,不單是陳曉欣說的邏輯能讓李姍認同,更重要的是,陳曉欣沒有去打聽,李姍到底做什麼行當。
“你有手有腳,就不說樣子長相吧,隨便當個服務員啥的,還能在廣州活不下去?”陳曉欣笑着向李姍說道,“至於升職加薪,資本向來都是唯利是圖的,給你加薪升職,
是因爲你在進步,資本爲了留住你,不得不這麼做。退一萬步說,就算有恩,你總不能用自己一輩子報恩吧?這都5G時代了啊靚女!”
她看着李姍漸漸舒展的眉頭,禁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走,去吃飯,然後去做頭髮!你玩過劇本殺嗎?我這邊有個館子,不時有新劇本,還有衣服換的,對,沉浸式,去不去?能組得成隊的,別慌,張弱智在上班不好叫他,我們可以叫上我廢柴大哥嘛,然後把我嫂子也喊上,就有四個人了,店家會幫咱們組隊的。”
但當她們商量好一切之後,發現了一個問題:“吃什麼?”
兩人都沒有什麼太好的主意,於是李姍就提議:“要不問一下曉軒哥哥?”
“叫他廢柴,或者你有禮貌,叫軒哥行了!你不是沒看他剛纔那嘴臉,你別給他臉!”陳曉欣不遺餘力地破壞着自己哥哥的形象。
不過因爲實在想不到吃什麼,最後還是把問題拋給了陳曉軒。
“飲茶就好了,想不出吃啥,就邊上找家有開早茶的酒樓,不就得了?”陳曉軒正好新開了一局遊戲,頭也不擡地這麼說道,又衝着房間喊道,“honey, 出來啦,死妹頭請飲茶!”
“訂了桌子嗎?”劉宛晴在房間裡這麼問道。
陳曉欣跟猛然擡頭的陳曉軒對望了一眼,發現,這的確是個問題。
有客人過來,總是希望去口碑好些的店,但這周圍,好的酒樓如果不先訂座,這個時間過去,往往得等上一小時。
陳曉欣對着仍在房間裡的劉宛晴說道:“阿嫂你定一下枱試試看?”
但果不期然,真的都滿座了。
“找個日式料理,吃烤肉吧!死妹頭,我不吃窮你,我跟你姓!”陳曉軒一邊打遊戲,一邊不知所謂地這麼說道。
陳曉欣氣得擡腳往自己哥哥腿上踹了一腿:“那你現在不是跟我姓?”
“欣欣、欣欣。”李姍拉着陳曉欣的手晃動着,壓低了聲音說道,“要不,我們在家吃?”
陳曉欣就有些尷尬了,因爲她父母知道她有朋友過來,想留點空間給年輕人,都出門去了。而她和陳曉軒,對於做菜,那都是九竅通了八竅的,至於大嫂,做點家常菜還行,招呼客人,那感覺也太失禮了。
所以,她覺得還是明說比較好:“阿姍,我們都不會做飯啊!出去吃吧!”
這時陳曉軒的手機裡傳來了勝利的聲音,他沒聽到放下手機:“出去吃吧,不行就開車跑遠點嘛,倉邊路我知道有酒樓,早茶不錯,叉燒包很贊啊!”
“其實,其實,我份工,是做廚師。”李姍低着頭,用她略有些煙嗓的聲音,低聲地這麼在陳曉欣耳邊說道,“叉燒包,我、我也許,也許都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