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陳氏忽然挪動了身子,趁着衆人呆愣的片刻她衝回了屋子,拿了一把菜刀出來。
人生經驗在告訴她:葉婆子沒那麼容易打發!
敵強我弱之時,唯有以命相搏!
果不其然,等陳氏拿着菜刀再出來,葉婆子反應過來了。
指着楊滿月罵道:“老孃說你中邪就是中邪!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動手?!等着妖邪作孽弄死你們啊?!!”
葉婆子這話的確有煽動力,再加之她是葉家族長的老婆,這麼一吼,就算心裡有懷疑的也不敢再遲疑,紛紛上前,準備抓了楊滿月讓人驅邪。
“你們誰敢動?!”
見到這一幕的陳氏目眥欲裂,不知哪裡來的力量,衝到楊滿月跟前,一把將她拽到自己身後,舉着菜刀對着衆人,嘶聲力竭地大吼道:“誰動滿月,老孃跟他拼了!”
滿倉嚇得都哭了,到底還只是九歲的孩子,哪裡見過這等陣仗?拽着楊滿月的手大哭道:“阿姐不是妖怪,阿姐不是妖怪,你,你們,嗚嗚嗚……”
“呵!”
葉柳氏冷笑,“陳氏,張能耐了啊?莫不是也被妖邪附體了?!你們怕什麼?有多喜道人在……”
話說到一半卻是硬生生的卡住,只見陳氏把菜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大吼道:“誰敢上前一步,我立刻抹了脖子!你們葉家也別想好過,逼死我們孤兒寡母,我就是化成鬼也要把你們的肉一塊塊咬下來!”
“娘!”
楊滿月驚呼,陳氏因爲激動,拿着刀的手不斷顫着,脖子上已出現了細小的傷口,若再用力那可就真要出人命了!
這一刻,楊滿月感到了深深的無奈,在無奈後滔天的怒火從心間冒起,她一把拽住陳氏的手,大吼道:“好!娘,要死一起死!這輩子能做您的女兒,得您以性命維護,滿月這輩子值了!”
她看向衆人,一字一頓地道:“葉家逼死守孝女嫁人,我倒要看看等我們娘三死後,你們如何對天下人交代!”
說着趁着陳氏顫.抖之際,一把捏住她的脈門,令其使不上力,一把奪過菜刀對着衆人,牙齒磨得咯咯作響,發出一陣桀桀怪笑,“左右是死,總得拉幾個墊背的……”
她眼睛一下子瞄上了葉婆子與葉柳氏,“你們兩個良心最黑,賣了我,貪墨了我的賣身錢,現在宰了你們,我也夠本了!”
說着一手舉起菜刀,一個箭步衝着二人過去。
驚叫聲響起,葉婆子與葉柳氏嚇得紛紛後退,陳氏的叫聲在身後響起,“小娘說得好!弄死這兩個黑心的婆子,我們一家人抱着一塊死!”
她不知何時又轉身從門上把門栓拿了下來,舉着厚實的栓門木板嘶叫着就衝着衆人而去。
整個場面徹底混亂了,陳氏追着那多喜道人直打,“你這黑良心的東西,說我的小娘是妖孽,你才妖孽,老孃打死你這畜生!”
“啊!”
葉柳氏尖叫着,楊滿月真的瘋了。
那模樣竟真像要殺了她一般,那個楊滿倉本來還在哭,可一看自己姐姐與阿孃這樣,也跑回去拿了燒火的火鉗子跟着發起瘋來。
“救命,殺,殺人啦……”
葉婆子喊得撕心裂肺,她不會想的,絕對不會想到,人被逼入絕境時竟是這樣可怕。
更不會知道人有了珍惜的東西,就會變得無比強大!
陳氏瘦弱的身子穿梭在人羣人,身上爆發出來的力量令人驚懼。
視死如歸,莫如是!
恐懼蔓延在每個人心頭,葉婆子與葉柳氏再也不見了從容,被楊滿月追着到處跑,嘴裡哭爹喊孃的亂喊着,“道,道長,救,救命,妖,妖孽作,作祟了……”
“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你這樣的人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楊滿月追在二人後頭,看着動作迅猛,其實卻是沒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只是在嚇唬二人。
她一個廚師,剛剛還被系統提升了刀功,每一次劈下看着氣勢凌厲,其實卻只是障眼之法。
開玩笑!
爲了這兩個夯貨把自己命賠上那就是真傻了!
慌亂中,那多喜道人連連被陳氏打了幾板子,痛得連聲驚叫。
“你不是那個狗屁道人轉世麼?啊?!”
陳氏真跟瘋了一般,好似要把這些日子受得委屈都發泄出來一般,面目猙獰的好像換了一個人般,“道行高深怎麼還怕痛?老孃打死你這個招搖撞騙的害人精!”
多喜道人眼看着局勢要失控了,那些村民嚇得都散開了,有的都跑走了,知道不妙了。
俗話說得好,狠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娘三如今是光腳的不怕你們穿鞋的,命都不要了,還怎麼跟人鬥?
尋了一個空擋,又捱了幾下後,立刻跑了。
邊跑嘴裡還大喊道:“葉家婆子,說好的三兩銀子莫忘了,是你說楊家小娘子有妖邪的,你們莫要怪我!”
要不怎麼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呢?
這多喜道人以爲要鬧出人命來了,自古人命大於天,一旦死人了,就要驚動官府了。一旦查出點什麼來,自己就完蛋了。
這年頭,殺人犯被處決都要一步步遞交上去,每一條人命的處決可都是天子親自御硃批勾選的。多喜道人在瞬間就分析出了利弊,怕惹上麻煩,乾脆把葉婆子賣了,然後逃之夭夭。
這話一喊出來,可捅了馬蜂窩了。
雖大家都姓葉,這葉婆子也是族長媳婦,可到底一個村人多了去了,哪怕一個姓也不可能一條心啊!
聽到多喜道人這樣喊,本就心有存疑的人立刻就不幹了。
“啥?這話啥意思?大房的,你們做手腳了?!”
“這楊家的這般氣憤,都要用命相搏了,難道真有隱情?!”
“都姓葉,可不能這樣矇騙我們啊?!這是把我們當什麼了?!”
葉婆子臉都綠了,看着同族人臉上的質疑,只恨得立刻打死那多喜道人。
身後的楊滿月還跟幽靈般地追着,她跑得眼前發黑,雙.腿發軟,真真是苦逼到極點。
想解釋,可身後的楊滿月一聽這話好似越發憤怒了,“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逼嫁不說,居然還想害我性命!我砍死你個黑良心的腌臢婆子!”
“住手!”
一個聲音猛地響起,“都住手!瘋了不成?!楊滿月,陳氏,楊滿倉還不快快住手!”
“族長來了,族長來了!”
葉婆子與葉柳氏好似見到救星般,使出吃奶的力氣跑到葉戚身後,哆哆嗦嗦地大喊道:“殺,人,他們要殺人!”
楊滿月與陳氏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冷冷地瞅着葉戚。
這就是葉家族長?
楊滿月看着來者:年約五十上下,留着八字鬍,一雙細長的眼睛,顯得很是精明,一看就不好對付。
“楊滿月,陳氏,你們這是做什麼?!還不快把東西放下?都一個村的,鬧這樣也不嫌難看?!”
上來就是滿滿的質問?
難看?
楊滿月冷笑,“你們逼迫守孝女嫁人都不嫌難看,我們怕什麼?反正一無所有了。”
葉戚被她這句話一噎,臉色頓時變了變。
可到底是一家之主,城府要比葉婆子深多了。隨即放軟了口氣道:“滿月吶,你不是馬上守孝期滿了麼?又不是士大夫,咱們鄉下人守孝一年也夠了。”
頓了頓又道:“你今年十二了,若再守孝個兩年,到時十四歲說親可就不容易了。咱們鄉下人哪可能跟人大家閨秀比?還真等及笄前說親?那冷侯爺可是我大明第一戰神,你嫁給他虧不了!我們這都是爲你們考慮吶,畢竟你爹爹爲我們葉家勞心勞力一輩子,總得記得他恩情,不能讓你們孤兒寡母吃苦不是?”
“哦?”
楊滿月笑了起來,“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目光驟然變冷,“謝謝葉伯父好意。只是我生母早去,父親當爹又當娘,對我恩情大如天。滿月要效古禮,守孝三年。所以這門不清不楚的親事還是作罷吧!”
“你!”
葉戚自覺自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能說動楊滿月。哪知這人卻是軟硬不吃,一絲怒氣在眼底一閃而過,皮笑肉不笑地道:“可你們聘禮已收了。”
“葉家老爺,採納都未曾有,何來聘禮一說?”
陳氏插話道:“那日擡進我的家東西妾身就沒有收,提親就被駁了回去,您說這話虧不虧心?”
葉戚的眼神冰冷了下來,冷哼了一聲道:“陳氏,做人可不能睜眼說瞎話,明明都是你親口答應的,聘禮也收了,下聘那天全村人可都看着呢,莫不是現在想狡賴?”
“是嗎?”
楊滿月接話,“空口白牙說了可不算,葉家伯父可有證據?”
“這個嘛……”
葉戚一陣笑,看着楊滿月的眼裡充滿了嘲諷,“這個自然是有的。冷侯爺身份可不一般吶,哪能這般毛糙?”
楊滿月心裡咯噔了一下,沒想到這老鬼竟然把事做得滴水不漏,這是擺明了要坑死自己啊!
見她臉色微變,終於沒了之前的淡定,葉婆子只覺心裡如大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般舒爽,一臉得意地道:“楊滿月,這都是你的好繼母親口答應的,不然我們怎麼敢做這樣的事?”
“不,不……你胡說,我沒有!滿月,娘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