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滿月垂着眼不說話。
跟一個古代男人說這些那是雞對鴨講,怎麼也說不通。
他不明白,正是因爲他倆關係特殊,所以她纔不想借他的勢。
不想在感情裡摻雜任何有關金錢,利益的東西在裡面。這會讓她覺得美好的東西受到了玷污,儘管這世上沒什麼真正純粹的東西,可她隱隱還是堅守着自己,希望二人之間能稍微純粹些。
見她不說話,他也陷入了沉默,一種不悅在心間醞釀着。
這個小傢伙爲何總對自己這般防備?
氣氛一時陷入僵硬,過了好久,冷雲才淡淡道:“你說你要開大酒樓,大明從未有過的酒樓是什麼樣的酒樓?”
說起這個,她總算是從沉悶的心情中緩過來。坐在男子腿上揮舞着小手,說得眉飛色舞,“總之要能住宿,要能吃飯,還能泡澡,還有各種娛樂。”
冷雲聽着她的形容,不禁有些詫異。
這些構想簡直匪夷所思。如住店送早餐,店裡還提供泡澡,按摩,甚至那個什麼自助餐以及一堆聽不懂的娛樂設施……
她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其實楊滿月就是按照後世星級酒店的設施在設計她在大明的大酒樓。大酒樓迎來送往的都是達官貴人,她走得是高端路線。
至於現在的路邊攤她也沒打算放棄,她那個小屋已成了柴橋標誌性的東西。而滷煮火燒等物也通過食客們慢慢傳播開來,許多人都會慕名前來。而那個屋臺就是辨認證據所在。
所以她覺得這個可以弄成連鎖經營。多分散幾個點,統一到總部來取料,這樣也可以避免配方泄露。若是規模再擴大,可以弄成加盟的形勢。
到了要加盟的時候,她這個屋臺必已成爲寧波府的一張名片,已形成品牌效應,直接傳授手藝也沒什麼。古代傳播不發達,全靠口耳相傳,只要品牌效應形成,滷煮火燒掌門人這個地位她是跑不了的。
人家只會認她這一家。就算被分潤掉點生意她也不怕。
天下這大,以她的手藝,還有系統在手,生意哪裡做得完?
“只是眼下這酒樓到底開在哪卻是有些猶豫。”
她一臉糾結,“按理說寧波府的達官貴人是最多的。可我瞧着咱們這一帶的鄉紳貴人也不少,好多望族都盤踞此地。你看朝裡的好多人傑全是咱們柴橋出去的,且得靠海之利,又常有海外鉅商來此……”
“小港。”
冷雲吐出兩字。
她愣了愣,擡頭看向他,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我久駐在小港。”
他看着她詫異的模樣,又覺心尖發癢,忍不住將她的手又擡起,讓她圈着自己的脖子,而自己則是環住她,繼續道:“我寧波雖有好幾個大港,但最佳的深水港只有一個北侖港。小港離北侖港只有二十里路,貨物吞吐最大,外商來此也多從北侖港入港。而小港北枕甬江,東接戚家山與舟山金塘島隔海相望,西又與鄞州五鄉,梅墟等接壤,商貿往來繁華,你的酒樓開那最合適不過。”
她的心裡又開始冒出粉色泡泡了。小港的地理位置的確不錯,這點她遺忘了。不過,他說得這些話裡最打動她的是那句“我久駐小港”。
小港地據要隘,歷代在這裡屯兵設戍,爲浙東海防要地。冷雲既負責浙江海防,自然是要常常在那邊的。他說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我在那兒上班,你離我近些唄,我也好照顧照顧你。
想起這個悶.騷老男人的暗示以及透出的照顧之意,某姑娘心裡都冒出粉色泡泡啦。忍不住道:“那就開那,以後我都給你送飯吃。”
“送飯……”
男子清冷的眸裡閃過一絲詫異,“給我?”
“嗯!”
她脆生生地應道:“我以後天天給你送飯吃,親手做,絕不假手他人。”
“你怎忽然這麼好心?”
他心裡雖愉悅,可卻也有些奇怪。
這個小東西不是總喜歡跟自己唱反調得麼?
她撇撇嘴,道:“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男子眼底滲出了一絲異樣,“非要算得這麼清楚麼?嗯?”
她擡頭望着他,認真地道:“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我不是不想你保護,只是在我力所能及的事裡面我想自己走,而不是依賴你。”
她說着便笑了起來,帶着一絲自嘲,“都說我是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這是走了狗.屎運能成你未過門的妻子。他們可笑我,可我也不能就此自甘墮.落嘛,你也不希望我變成那樣的女子吧?”
冷雲沉默了。
過了好久,才揚起脣,道:“你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哪裡來的?”
頓了下又道:“不過,我喜歡。”
輕拍了下她的小腦袋,道:“想做什麼便去做,有我在你身後,你有時可以放肆一點,墮.落一點,我不介意別人怎麼說,也不介意你依賴我,自己的女人都不護着的男人還算什麼男人?”
她瞪圓了眼睛,有些傻傻地問道:“難道你還喜歡別人依賴你不成?”
“別人?”
他搖搖頭,把她抱在懷裡,道:“自是不喜歡的。只是你還是個孩子,你看你這胳膊細細的,一捏就碎了,孩子撒個嬌,任個性,依賴下別人又有什麼打緊?”
“那還對別人耍流.氓?哪有對小孩子耍流.氓的?”
她小聲嘀咕着,男子聽着低低笑了起來,“你跟別的孩子不同,是我妻,自是要疼愛一番。”
“無賴。”
她啐了一口,手卻是自然地環着他的脖子,看着他俊朗的面孔,又想着他剛剛的話,只覺心裡甜得發緊,只是想起二人姻緣的由來不由又有些緊張,忽然問道:“如果換成別的女子你也會這樣嗎?”
說着便低頭,小聲道:“你,你說過的,你,你需要得只是一個妻子……”
他揚眉,沉默着。
她久久得不到迴應,甜蜜在心裡消散,心一點點沉到谷底,勉強笑着道:“哈,我有些累了,太陽曬得頭暈,你這乘涼迴廊做的不行啊!太陽曬進來了,我頭暈,都不知自己在說什麼了……”
“唉!”
男子嘆息了一聲,一字一頓地道:“楊滿月,理直氣壯地說出自己的所想所求對你來說就那麼難嗎?所以我說你這兒不夠強大一點都沒說錯。”
她擡起頭,眼裡閃着錯愕。
男子低頭噙住她的脣輕吮了下,隨即低低道:“你開始想着我了,是不是?”
“胡說!”
她慌張地道:“誰喜歡你?”
話這樣說着,臉卻是越發紅得厲害了。
“承認想我,很丟人?嗯?”
男子揮手,“你們都下去。”
“是,侯爺。”
所有人都退下了,很快乘涼迴廊上就只剩下了她和他。
男子勾着她的下巴,不讓她迴避,漆黑狹長的黑眸裡折射出的認真讓她感到害怕。小小的身子不自覺地抖着,眼珠子亂轉,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說出心裡所想很難?嗯?”
男子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聽清楚了。我是需要一個妻子,一個配與我站在一個高度的妻子,而你,正合適,懂我意思了麼?”
“你說過好幾次了……”
她垂下眼,伸手去掰他的手,“侯爺位高權重,我大明素來重文輕武,恐遭猜忌,低門娶女對侯爺是最好的。”
“嘖嘖。”
男子聽她話裡帶着酸楚,嗤笑了一聲,“這麼聰明的腦袋,試問天下哪個男子能不喜歡你?”
“嗯?”
她詫異地望着他,見他眼底帶着促狹,有些惱怒地道:“你覺這個事適合用來調侃?!”
頓了下又道:“我不管別的女子如何,我就是我。不管今天你是侯爺也好,乞丐也罷,夫妻和順貴在兩情相悅,與地位何干?你懂我意思了嗎?!”
“我懂。”
他嘴角帶出一絲笑,霎那間,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在她耳邊低低道:“小傻瓜,我想……”
“想什麼?!”
“我想我是情寄予你了。”
“啊?!”
她驚呼,瞪圓了眼睛,直視着男子,眼裡閃過不敢置信。搖着頭,喃喃道:“怎麼會?你自己說你只是需要一個妻子,我問過你幾次了……別告訴我你對我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
男子輕輕重複了一遍,隨即點頭,“這詞倒新鮮,嗯,就算是一見鍾情吧。”
“什麼叫就算?”
她來了精神,忽然變得大膽了起來,直勾勾地望着某男,道:“那你……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喜歡是什麼我不懂。”
男子的回答差點令她炸毛,只是後半句一出口卻是立刻溫順了下來,臉上笑容一片。
“不過在京城好幾次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想起你這個倔強的小東西;還有我不喜歡你和石琮,徐遠往來,你覺我是否喜歡你?”
她臉上帶着羞澀的笑,白了他一眼,嬌嗔道:“什麼嘛!說我不敢說心裡所想,你還是一樣。”
這分明就是喜歡姑娘吶,都吃醋了呢!
心裡甜滋滋的,環着他的細細胳膊不由自主收緊,開始得意忘形了起來,“那,那我們要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