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罵着,蘇成才還不忘記一手提着全哥兒,一手提着安哥兒,把他們從自己的兒女身上扒下來。
蘇萱和蘇貴立馬就抓住機會反手往全哥兒和安哥兒身上打過去。
蘇成才這些年在鎮上開了家腳店,生意還不錯,天天吃得飽睡得好,現在拎全哥兒和安哥兒就跟拎小雞仔似的,一下就把人給拎得高高的,吊着隨便蘇萱和蘇貴打。
蘇染見了,她趕緊從廚房屋檐下頭折下來一根兩尺來長的冰棱子,尖尖的那一頭抵在蘇富脖子上:“放開我弟弟,不然我現在就打死他!”
“你敢!”蘇成才一看,趕緊高喊。但雙手已經把全哥兒和安哥兒給放了。
兄弟倆趕緊跑到蘇染身邊。
蘇富剛纔被蘇染一腳鏟得夠狠,現在人還蜷在地上爬不起來。現在涼冰冰的冰棱子就抵在脖子上,又涼又疼,他嚇得動都不敢動一下,只能哀嚎:“爹,你快救我啊!”
外面鬧成這樣,黃氏當然躺不住了。她趕緊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他大伯,你這是要幹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我?你看看你養的這幾個小雜種他們在幹什麼!”蘇成纔對着她就是劈頭蓋臉一通亂吼,“我以前還說你蘇黃氏是個好的,所以這些年一直讓你住在我蘇家的房子裡給我弟弟守寡。結果現在看看,你把幾個孩子都給教成什麼樣了!早知道這樣,我弟弟死後我就該把你給嫁了!現在你還不趕緊叫那幾個小雜種把我家富哥兒給放了?”
黃氏被罵得一愣一愣的,趕忙對蘇染說:“大姐兒,都是一家人,你們這是要幹嘛呀?快把富哥兒給放了。”
“不行,不能放!放了他們還不知道要幹出什麼事哩!”安哥兒用力搖頭,乾脆自己也掰下來一根冰棱子,按在蘇富脖子上。
蘇染也回頭對黃氏道。“娘,您回屋去。”
黃氏還想說什麼,莊大娘已經開始死命把她往回拽。“你身子骨不好,還是回去躺着吧!外頭有孩子們就夠了!”
然後不管黃氏怎麼說,她死活把人又給拽回去了。
全哥兒也才理理頭上亂糟糟的頭髮,冷冷看着蘇成才:“大伯父您過來我家幹什麼的,就直說吧!我們沒時間和你們一家折騰。我姐姐大後天就要嫁人了。”
“嫁人?誰許她嫁的?我是她大伯父,現在就是她的長輩,她嫁給誰,得我說了算!”蘇成才一聽,馬上陰着臉大聲叫囂。
蘇全冷笑。“我爹雖然不在了,可我娘還好好活着哩!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我姐姐兩樣都有。可我還沒聽過什麼大伯之命的!”
蘇成才一聽,就更憤怒了。“你個小崽子唸了兩天書,不得了了是不?我告訴你們,染姐兒偷了陳家十兩銀子,這錢她必須還!不過我看你們家窮成這樣,那十兩銀子肯定早花了吧?不過陳老爺說了,錢要是還不上,那用人抵也行。就大姐兒好了!陳老爺人慈悲得很,他說了,只要大姐兒去他府上做十年丫鬟,把這十兩銀子抵了就行了。賣身契我都帶過來了,大姐兒你現在就簽字畫押跟我走吧!”
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來一張紙。
安哥兒一看,立馬大叫:“你又胡說!這賣身契上明明說的是賣身做妾,不是做丫鬟!”
“你個孩子才唸了幾天書,你知道個屁?人家陳老爺說是丫鬟,就是丫鬟!這賣身契我來之前就給富哥兒貴哥兒看了,他們都說就是做丫鬟的。”蘇成才氣勢洶洶的說,“貴哥兒你說是不是?”
“就是!這就是做丫鬟的賣身契,不是做妾的!”貴哥兒用力點頭。
蘇成才馬上就又得意洋洋的。“你們才唸了幾天書,認得幾個字?我的富哥兒貴哥兒打從生下來起就是泡在墨水裡長大的,私塾裡的先生也都天天誇他們聰明上進,他們還能看錯了?再說了,我是你們親大伯,我還會害你們不成?”
說完話,他又惡狠狠的往蘇染那邊一瞪。“你還不趕緊過來按手印?你知道昨天我求了陳老爺多少次,人家才答應不去縣衙告你嗎?”
“你還是讓他去告吧!”蘇染終於開口,卻是輕飄飄的這麼一句話。
蘇成才氣得臉紅脖子粗。“蘇染,你還要不要臉?你一個姑娘家,給人告到衙門裡去,這事傳出去了,以後誰還敢要你?這就不說了,你就不怕你兄弟被你牽連嗎?還有你娘,她都已經病成這樣了,你是非得把她給活活氣死是不?”
“就是,你進了衙門,那會連累到我們的!我哥哥弟弟還做不做官了?我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蘇染,你別太自私了!”蘇萱立馬幫腔。
“就是就是!你們家不要臉,也不能連累我們家。我們好好的過日子,不能被你們給拖累了!”蘇貴也跟着氣勢洶洶的叫。
蘇成才就把賣身契一甩:“染姐兒你識相的就趕緊過來自己按手印。不然你別怪我這個當大伯的對你狠心了!”
蘇全蘇安兄弟倆立馬把蘇染在身後保護得死死的。“大伯你別想再把我姐姐給騙走,我們不會上你的當了!”
“不走?呵呵,現在這事可由不得你們!”蘇成才捋起袖子就要上前抓人。
雖然有蘇富在手上,安哥兒全哥兒畢竟年紀小,也不可能真的狠心把冰棱子給戳進蘇富脖子裡去。蘇成才當然也抓住了這一點,所以不管他們怎麼押着蘇富大叫,他依然大步走過來,推開兄弟倆,扯着蘇染的胳膊就要把他拽到自己身邊去。
全哥兒安哥兒打不過他,全哥兒就對安哥兒使眼色:“你快去叫李二哥!”
安哥兒連忙撒腿就往外跑。
但人還沒跑出去院子,就被人給擋回來了。原來王氏還帶着她家的小女兒花姐兒守在外頭!
“哼哼,你們還當我們和上次一樣什麼準備都不做嗎?這一次,這個賣身契你們是給我簽定了!”肥胖的身子堵在籬笆門口,王氏兩手叉腰,氣勢洶洶的說。
花姐兒也有樣學樣,衝着他們冷哼。“你們誰都跑不掉!”
蘇富好不容易獲得自由身,立馬擡腳就要往蘇染身上踢。蘇成才趕緊攔住他:“別把她給打壞了,回頭陳老爺那裡不好交代。”
蘇富才恨恨的收回腳,只衝蘇染唾了一口。“算你小娼婦命好,小爺我先放你一馬。”
但是,他還是一肚子的氣沒法撒。回頭看看那邊被蘇成才踹到地上的全哥兒安哥兒,他突然雙眼開始閃閃發亮。
“爹,咱們不能就這麼便宜他們幾個!十兩銀子就買染姐兒一個丫頭,陳老爺虧大了!我記得陳老爺不是說他身邊還缺兩個長得好看的小幺兒嗎?我看這兩個小兔崽子就挺好的,乾脆叫他們一起籤賣身契,一起進陳府去伺候陳老爺,這還差不多能夠十兩銀子的身價。”他扯着嗓子大喊。
“沒錯!哥哥這個主意好,他們一家子就配給陳老爺當牛做馬!”蘇萱又開心得直拍手。
裡頭的黃氏就一直沒有坐穩過。現在一看自己的孩子落下風了,她一把就推開莊大娘跑了出來:“你們敢把我的孩子給賣了,我現在就死給你們看!反正我這條命早該死了,現在死在這裡正好!”
說着,她對跟過來的莊大娘大叫:“莊大姐,你趕緊去縣衙報官,就說蘇成才他逼死了他弟妹一家四口!”
“你幹啥你幹啥?”一聽到這話,蘇成才的臉色就變了。不過眼珠子一轉,他馬上就叫得比黃氏更大聲,“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出去告訴外面所有人,你是因爲偷男人被我活捉,所以你才羞憤自盡的!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和我可沒有任何關係。我今天只是來爲我們老蘇家清理門戶的!”
“大伯,你!”黃氏被他無恥的話激得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王氏也趕緊附和着丈夫的話:“就是,我小叔都死了多少年了,你口口聲聲一直爲他守着,誰知道你是真守還是假守?這些年,村子裡這麼多男人在你家來來去去,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來你家送米送面、幫你們擔水挑柴的,你不給人好處別人能一直給你幫忙?”
說着,她又故意上下打量了黃氏一通,嘴裡嘖嘖的漬了幾聲。“可你一個寡婦,家裡沒錢沒東西,你說除了那個,你還能給他們什麼?”
黃氏身形一晃,臉都青了。
她拼命捂着胸口,好不容易纔喘出一口氣。“大嫂,你這話說得誅心啊!”她悲憤的大叫。
王氏撇嘴。“我說的是實話。你要不是被這話戳中心窩子了,你能反應這麼大?”
蘇成才的幾個兒女也都大聲附和。
黃氏身體抖得不行,偏偏蘇成才還跟沒看見似的,低頭就抓起蘇染的手指頭,要逼着她在賣身契上按手印。蘇全兄弟兩個看在眼裡,他們氣得眼睛都紅了。
“不管了,我今天就和你們拼了!”蘇安撿起手邊一根棍子,就要衝過去和他們對着幹。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顆石子不知道從哪飛出來的,咚的一聲打在他手裡的木棍上,就把棍子從他手上打落了。
與此同時,還有一顆石子往蘇成才那裡飛過去,好死不死的就打在他抓着蘇染要按手印的那隻手上。蘇成才疼得嗷嗷叫,手上一鬆,蘇染趕緊就掙脫開他跑掉了。
院子裡的形勢瞬間逆轉。姐弟三個趕緊擡起頭,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立馬門外。
“李二哥!”全哥兒安哥兒激動的大聲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