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裡,那四個侍衛只在同僚裡說了做什麼事,並沒有往外傳,世子做胰子買賣這件事,大家都覺得不好意思對外宣揚。
下午,白蔻突然收到宮長繼派人送來的一鉢子上好的鹹蛋黃和一個口信,說是顧昀早就約了一幫朋友明天來家裡吃午飯,指名要嚐嚐流沙包的味道。
白蔻抱着鉢子,覺得明天上午的時間還蠻緊張的。
把鉢子送去小廚房開始製作流沙餡,忙完了這頭就得開始準備晚飯,這一忙起來,白蔻就沒離開過廚房的範圍,直到不同主子們的晚餐菜餚分頭送走,她才終於坐在食堂裡喝水休息,飛快地吃完晚飯回後罩樓休息。
顧昀聽美輪美奐說起今天上午白蔻收到一張外面遞進來的字條,然後就換了騎裝出門去了,他就猜到可能是胰子作坊的事有着落了,帶着這滿滿的期待心情,吃完了晚飯,趕着去給長輩們請了晚安,腳步生風地趕回鐘鳴院想找白蔻詳談。
廊下,丫頭們在書房外面守着,見少爺回來,連忙告訴他白蔻在裡面等着向他稟事。
顧昀腳尖一轉,幾步的工夫,就進了書房內室。
窗前書桌那邊自然是沒有人,人站在房間最裡側的書架前,揹負雙手,好奇地在每個格子前瀏覽一排排的書名。
顧昀瞄了瞄擱在牆邊的貴妃榻,一臉猥瑣地踮腳靠近,出其不意地從後面先抓住白蔻雙手手腕,再順勢帶到身前攬住她的腰,將整個人拉進自己懷裡。
白蔻被嚇了一跳,本能地想還擊,才發現已經錯失良機。
顧昀得意地嘿嘿直笑,但笑聲隨即戛然而止,腳尖被重重地踩到,疼得他倒吸口涼氣。
“你這可不是第一次襲主了啊!”腳尖疼顧昀也不放手。
“怎麼?世子希望婢子以後不論被誰從身後偷襲,都要溫順地接受?”
“嗯?”顧昀愣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是不是又被白蔻帶溝裡去了,“我這鐘鳴院,還能有別的男人進來?你就是故意襲主。”
“能在內宅走動的又不止您一個男人,不聲張的來,悄悄地進門,婢子腦後又沒長眼睛,萬一靠錯了人,您說怎麼是好?”
“你就是給你出手打人找藉口。”
顧昀放開白蔻,但拉着她坐在貴妃榻上,他靠着有靠墊的一頭,把腿擱在白蔻腿上。
“聽說你今天出門了?有什麼事要回稟?”
“作坊拿下了,明天上午請世子出面簽定書契。”
“哦,那明天早點出門。”
“新作坊的招牌世子想好名字了嗎?明日既然出門,正好交待您的新手下一應全辦了。”
“哎?!”顧昀頓時心慌,“還沒起名字的嗎?以前那作坊叫什麼?”
“那家人姓李,以前直接就叫李記,明日簽了契書,作坊就是您的了,還要叫李記麼?”
“當然不,我們要想個新名字。”
“請務必抓緊時間,明天上午宮長繼幾位少爺還要來家裡吃午飯。”
“不用理他們,我帶他們街上吃去。”
“宮長繼少爺送了鹹蛋黃來指名要吃流沙包,餡子已經做好放在冰窖裡了。”
“他們居然坑我!”
“您幹什麼事了?”
“比箭輸給他們了,輸家請吃飯。”
“哪天的事?”
“今天上午。”
“哦,那就是集體給您下套了。”白蔻覺得這幫少爺們爲了點好吃的也是蠻拼的。
“明天一個包子都不給他們吃。”顧昀孩子氣地噘起嘴。
白蔻無所謂地聳聳肩。
“那麼明天早飯後就出門,可以麼?”
“沒問題,就這麼定了。”
“那婢子回房整理一下後面的計劃,不打擾世子看書了,婢子暫且告退。”
“急什麼,作坊名字還沒起呢,你也給點意見。”
“既然是胰子作坊,出產各種各樣洗滌用品,婢子以爲,新的招牌名字裡必須要與清潔有關。”
“圍繞潔字麼?是個思路,但是叫什麼呢?”
“鮮而不垢,潔也。不怕讓人看不懂的話,就叫鮮不垢吧。”
“這麼咬文嚼字的招牌……”顧昀覺得這名字有點可笑。
“要不怎麼與別家的同行區分開來?”
“行,就叫鮮不垢。”
“啊?就這麼決定了?”
“就這麼定了,鮮不垢,多念幾遍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容易讓人聽岔成鮮不夠,像酒樓飯鋪的名字。”
“聽岔了也好解釋啊,鮮不垢,鮮而不垢,讀過書的都知道什麼意思,我的生意招牌就是要與衆不同。”
“行吧,您是東家,您說了算。”
第一個生意招牌就被兩個人這麼不知道是不是敷衍了事地弄完了,兩人一時有些無語,沉默了一會兒後,白蔻拍掉顧昀的腿,起身回自己屋整理文件。
次日一大早,吃過早飯,顧昀帶着白蔻和幾個侍衛就騎馬去了李記作坊。
工匠聚居的片區幾時來過鮮衣怒馬的英俊少年郎,從他們這一行人走進巷口就被居民強勢圍觀,大姑娘小媳婦們擠在道旁追逐着顧昀的身影,有膽大的還跟着他們走了一段路。
當然也有人認出來白蔻,馬上跑去通知李福順一家,很快他們家人就都跑出來迎接,跟在後頭的還有昨天那兩個牙人,他們也纔剛進門就聽聞顧昀世子來了。
李福順奔到馬頭前問候早安,想給顧昀牽繮繩,差點被浮雲咬一口。
街坊們吆喝着跟李福順一家道喜,李福順連連點頭表示一定請酒。
一羣人熱熱鬧鬧地進了街門,顧昀看到瓦片不全的門楣皺了皺眉頭,但進了院子望見整潔的環境,他就眉頭舒展開來了。
堂屋裡,兩個牙人都把各種契約文書預備好了,都是現成的印刷品,往裡面填空就行。
牙人把填空的部分都寫好了,只差最後顧昀、李福順家和牙行的三方簽字。
差不多兩刻時間後,該籤的契書才簽完了,李福順領着一家老小跪在顧昀面前給他磕頭,稱呼上也改成了昀三爺,簡稱,爺。
白蔻掏出錢袋和戥子,將該付的錢都一筆筆的結清,有剩餘的房款,有給牙行的酬勞,契約簽好後牙行要派人去衙門辦最後的手續,將這一家人全部轉到顧昀名下,作坊還要改名,結果鮮不垢這名字叫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聽了解釋才大致明白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