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難道有謀殺的嫌疑?”萱草拉住白蔻的手腕,面色僵硬,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怎麼好。
“是不是謀殺我不知道,畢竟沒有證據,可只要死因存疑,聖人就不會批准立牌坊。”白蔻抿了抿嘴,“但凡是正經大夫和藥鋪,含毒物的藥方不會允許一次揀太多包,尤其這又是大限將至,藥石無效,一般就已經不開藥了,就算家裡有沒吃完的藥那基本上是所剩無幾。夫剛嚥氣,妻就用殘餘的砒霜服毒自盡,房裡隨時存着能致命的砒霜也是怪可怕的。不管是謀殺還是自殺,也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這理由說出來,首先這大夫和藥鋪都不要乾了,驗屍的仵作發現疑點也不上告,他這差事也要丟了。”
貴婦們全都一臉受教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紛紛點頭。
“還是咱們甜妹子經驗豐富,僅僅一個死因就看出來這麼多問題,這才叫見多識廣呢。”
茱萸卻是忍不住地痛哭起來。
“我那可憐的妯娌,必是走的不甘心,才留下這樣的疑點,她定是被迫自殺,是謀殺,一定是謀殺!”
“不會有人爲她鳴冤翻案的,尤其你們家已經決定請立牌坊,孃家人恐怕此時也很高興吧,自家出了這樣一個女兒,說不定他們也在想像着自己家裡幾時也弄一塊。”白蔻甜歸甜,冷酷的話她一樣說得出口。
“是啊,這多半就是被迫自殺。我們這樣的人家,家人生病請的可是太醫院的太醫,他們開方抓藥更爲嚴格,亡者服毒殉情,只有自備毒藥這一種可能。”坐在小麥邊上花名青柳的貴婦蹙眉說道,“而這毒藥是她自己預備的,還是別人給的,就耐人尋味了。”
“如果是自縊,即使有疑點也沒證據,揭發出來朝廷都不會理會,可現在是服毒,就有了太多可做文章的漏洞。”
“留下未成年的幼女隨亡夫殉情,沒了父母的女孩子會被家族教育成下一個犧牲品,奉獻自己的一切甘心成爲家族的墊腳石。”
在座貴婦都是腦子好使的聰明人,白蔻起個頭,她們就打開了自己的思路。
“茱萸,你想清楚,是聽從家族的安排默不作聲,還是遵從你妯娌的遺願不讓你家得到這塊牌坊?”萱草柔聲問道。
“能破壞嗎?”
“漏洞是現成的,以附和請立牌坊的理由,參太醫院一本就行了。”白蔻淡然說道。
“對,不要直接攻擊你家,打草驚蛇就會讓他們與證人串供,反而陷我們於被動,而你也會被家族視爲敵人性命難保,想想你的兒子,你不要衝動。就以你那妯娌服毒殉情的理由,提出疑點,要太醫院出面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萱草接上了白蔻的思路,明白她的出發點。
“家族是不是公開說了這個媳婦就是用吃剩的藥包裡的砒霜服毒自盡的?”白蔻想到重要的一點。
“是的,就是對外這麼說的,這正是請牌坊的理由。”茱萸點頭。
“那太好了,主動自願地送上了把柄。太醫院會願意背上違反規定多開含毒藥方協助他人服毒殉情的罪名嗎?太醫院和茱萸姐姐家裡的交情很好?能做到一手遮天讓太醫院甘心冒如此大的風險?參了太醫院後,再把官府參一本,仵作明知太醫院不會多開藥,亡者還能從藥包裡得到致命的毒藥,疑點重重卻知情不報,懷疑仵作收受了賄賂沒錯吧?官府是不是也有失察之責?”
這種事白蔻很擅長,以前她用這一手弄掉了好幾位大小官員,最高成就就是坑掉了趙賢妃和豫親王一黨,沒想到平靜了一年有餘,又有了出手的時候。
聽白蔻說完,這些貴婦們面上都是又驚又喜。
“是呀,其實我們沒證據證明是逼迫自殺,但只要存疑這牌坊就請不下來。”
“茱萸的妯娌以性命請求申冤,我們就要如她所願。”
“這事一旦鬧大成了醜聞,雖然沒有證據定罪,可是家族蒙羞,男女老少都會罩上殺人兇手的嫌疑,影響家中孩子的婚嫁和官場中族人子弟的仕途,在民間百姓中間也會惹來一片罵聲。”
“那就往大了鬧,官場中人人都有政敵,咱們的甜妹子已經指明瞭一條道路,接下來就看我們這些做姐姐的了,想拿女人的性命給自家掙牌坊,做他們的春秋大夢。”萱草妖嬈一笑,眼裡透着一絲不屑。
“那麼茱萸回家後別吭聲,就當你默認了家裡的做法。”
“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會說,我得爲了兒子好好活下去,當初孩子病重他們的嘴臉我已經看夠了,若不是姐妹們幫我請來了太醫院退下來的老供奉終於查明病因對症下藥,我孩子墳頭的草只怕到現在都割了幾回了,我若沒死也必然是在家廟裡熬油點蠟。”
“這次就當茱萸利用機會給自己和孩子報當時的仇,等事完結了就徹底翻篇不提了,我們還有更要緊的善事要做呢,沒那閒工夫陪賤人們耗着。”
“那些賤人們可不就希望我們被千頭萬緒的各種瑣碎事情牽扯精力,省得看我們囂張跋扈給他們添亂麼,這次我們就不添亂,專心做這善事。”
“等幫助寡婦謀生的事情穩定下來,第二步就可開辦女子學堂,收寡婦們的女兒去念書,長大後就許配給自己手下管事執事們的子侄,培養成自己最忠心的親信。”白蔻最在意女孩的教育。
“是呀,咱們這甜妹子最在意女孩子唸書的,聽說手下官奴婢都要識字唸書的。”萱草是皇女,前陣子宮裡廣發官奴婢,她自然有所耳聞。
“嗯,我討厭文盲,跟文盲說話超級累,而且我相信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記憶力再好也有忘事的時候。”
“可不是麼,年輕還好些,年紀大了,記性的確是不如以前好了,尤其女人還要結婚生育,老話都說一孕傻三年,有事還是寫下來可靠,這個女子學堂有辦的必要,對女孩自己好,我們也能源源不斷地有了可信任的親信。”
貴婦們心情愉快地說笑起來,白蔻這個女子學堂培養自己親信的建議再一次地誘惑了她們,越想越覺得興奮,真是好主意。
她們身邊不好隨侍男親信,手下丫頭又不識字,只能在內宅打理家務事,如果能培養出可以家裡家外自由出入的女親信自然是再好不過。
這些建議的細節白蔻都不會摻和,她的主要目的是勾起她們放下身段親近百姓以及對教育女孩子的興趣,讓她們知道有利可圖,這些計劃才能夠得以推行。
她們的出身太過於高高在上,既然她們想做些事情,那就好好地做些事吧。
(作者的話:真限免了!5號零點爆更,拼命存稿中!祈禱好運,祈求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