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票小男孩見危機解除,就不肯乖乖再做個肉票了,唔唔唔地奮力掙扎着,提醒他的救命恩人不要坐着不動了。
白蔻收好她的戰利品,捏着匕首蹲在小男孩跟前割斷了他的繩子,然後扔下匕首,只帶着她那已經失去用處的花釵,拍拍屁股飛快閃人,小心地混入街口人流中。
小男孩見自己就這麼被扔下了,難以置信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扯掉身上的繩子,拿掉塞嘴的布巾,狠狠地踢了一腳出賣少主的死下人,邁開小短腿就去追白蔻。
白蔻藉着人流的遮擋,將花釵隨意地丟在地上,被來往行人踢來踩去,不需多少時間就變成了一坨廢鐵躺在了街邊的垃圾堆裡。
眼看着大街就在眼前,白蔻突然感到身上一重,有人在用力地扯自己的袍角,她低頭一看,肉票小男孩氣喘吁吁地瞪着倔強的眼神望着她。
“你居然扔下我不管了?!”
“我已經管了一回閒事了,還要管你什麼?”
“我這麼漂亮又富貴的小孩子,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掉頭就走,你既然敢扔下我,信不信我現在當街喊你是柺子?”小男孩嘴巴一扁,以行動警告白蔻不要亂來,他真幹得出。
“小屁孩,你家馬車停哪兒?”白蔻趕緊伸手牽他,跟着人流繼續走,不能一直站在原地說話。
“我今天不回家,我現在不相信別人。”小男孩嘴上強硬,但白蔻卻能感受到自己手心裡的小手在微微顫抖,顯出他緊張不安的真實情緒。
“那你憑什麼覺得我可靠?”
“看你衣着氣質和身手,一定也是富貴人家的丫頭,你救我一次,我家欠你和你的主子一個大人情,以後一定會還你。”
“看今天你這兇險程度,有沒有以後兌現承諾的機會都未可知。”
“你的主子對你這烏鴉嘴有什麼看法?”
“我家少爺覺得我實誠不虛僞,還要我繼續保持這個優點。”
小男孩氣結,不再說話,默默地跟着白蔻走。
現在正是午飯時間,元和宮隔壁的那個夾道里,看車看馬的下人都少了很多,人人都吃飯逛街去了,白蔻趁此機會把小男孩抱進了世子的馬車裡。
在爬進車廂之前,小男孩看到了車廂外壁上醒目的曄字。
白蔻跟着坐進車裡,起開地板露出火塘,把火生着後,又打開坐箱拿出茶具和水袋,先燒壺水喝。
而那個小男孩,很自在地脫了鞋子爬上主位,小心地窩在兩塊壁板形成的夾角里,再將毯子蓋在身上,將自己隱蔽起來,以防車外的人透過車窗看到他。
白蔻搓搓手,耐心地等着水燒開。
車廂裡安靜了一會兒,然後一聲奇怪的咕嚕聲,從小男孩的方向傳來,那是腸鳴的聲音。
“白蔻,我餓了。”小男孩掀了毯子,摸摸自己肚子。
“哦?小少爺,這可不公平,你都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我叫宮正輝,在家裡排行老三。”
“哦,原來是輝三少,果然是少年英雄,難怪這麼快就能直接喊出我的名字。”白蔻挑了挑眉,依舊淡定,從他身上衣料子就能看出來這小男孩一定出身高貴,果然叫她蒙對了,還真是皇室宗親。
“我認識車廂上那個曄字,先前你又說是侍候少爺的,再看你的年紀,要是還想不到你是誰,那我豈不是個傻的。”宮正輝一臉驕傲。
“哎呦,誰敢說輝三少是個傻的,曄字筆劃那麼複雜的字都認得,你是少見的天才兒童纔對。”
“你這馬屁拍得好生硬。”
“因爲我家世子不需要我拍馬屁,所以不熟練。”
白蔻聳眉一笑,掏出自己的手巾,打開車廂門,將水袋裡的水淋溼手巾,擰得半乾,回來仔細地給宮正輝擦乾淨手臉,簡單地收拾了一番後纔打開坐箱,把裡面兩大包吃食拿了出來。
“愛吃甜的還是鹹的?”
“是你今年新做的麼?”
“你知道我今年新做了什麼點心?”
“當然,舅公家的表哥表妹們說的。”
“唔,舅公家呀?”白蔻意味深長地望着小男孩挑起一邊眉毛,她腦海裡剛纔閃過一個模糊的想法。
“對啦,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都告訴你我在家裡的排行了,你要是還想不到,你就是笨蛋。”
“老實說我真不知道每個排行都對應着誰。”
宮正輝又是氣結又是委屈,“……你真是實誠。”
“我家世子也是這麼誇的。”
“你家世子真可憐。”
“唔,他沒有這樣說過哎。”
白蔻笑嘻嘻地打開兩個大包,將不同的點心盒子全部打開。
“你自便了,我得守着開水。”
宮正輝小心地趴在寬大的坐箱上,從各個點心盒子裡隨意地試吃,皇家的孩子從小接受最高標準的禮儀教養,食相很好,還知道用小手帕託着下巴,以免把食物碎屑吃得到處都是。
白蔻見他的確能自理,就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地燒好開水,將小水壺提到車廂外頭的車板上晾涼。
隨着午飯時間的結束,夾道里漸漸的人聲鼎沸起來,各家下人紛紛回來等待自家大小主子們的召喚,車伕和侍衛們也都陸續回來,白蔻假裝在車裡睡覺,與外面的人隨便應了幾句。
宮正輝用糕點和溫開水胡亂混了個飽,別看他年紀小,又剛經歷了一番有組織的誘拐事件,卻非常的懂事,他很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吃完東西就窩在角落裡自己睡覺。
白蔻收拾了吃剩的糕點,給宮正輝整了整毯子,然後她就坐在車廂門邊等着兩位少爺回來。
顧昀哥倆與友人們在酒樓裡酒足飯飽,身心愜意地散步回來,車伕和侍衛們早已全部到齊,向少爺行禮問候,拉開車門侍候上車。
顧晨先被哥哥抱上車,白蔻在車裡接着,把人往自己身邊一拉就按着他坐下,捂住他的嘴巴。
顧昀隨後上車,人還沒站穩,先見着弟弟好像被脅迫的樣子,再然後纔看清主位上坐着一個衣着華麗但有些髒兮兮的小男孩,他和白蔻一起做着噤聲的手勢。
一瞬間的驚訝之後,顧昀就鎮定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吩咐車伕準備出發,然後在主位另一邊坐下,車伕在外面順手關上車廂門,白蔻這才收回捂着顧晨嘴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