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白蔻的門路卻不是容易事,她這一手年禮發下來,全府上下都知道她不缺錢,怎樣向她示好就成了一個難題。
白蔻也知道府裡有人動了心思,幾代繁衍下來的家生子人口已經過多,卻又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外派或者入府當差,如今眼看着世子起了大生意,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抱住他的大腿日後就能過上好日子,白蔻巴不得有人主動來找她報名。
除此之外,與顧昀的賬也終於都算清楚了,白蔻終究沒給世子拿錢換人情的機會,能用錢擺平的事絕不欠人情,白蕊那場官司總共花了多少錢,一釐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
生意上的賬款嚴徵和畢掌櫃、賬房分頭覈算了三遍,除去各項開銷以及明年建新工場需要的錢以外,最終還剩了七千多兩銀子可給顧昀自由花銷,而這點錢依照顧昀與白蔻以前的約定,是三七分的。
白蔻算完自己應拿的分紅是多少錢,再對比一下官司總花費的錢,又倒給顧昀八百多兩銀子,終於把賬都給平了。
這錢給得太爽快,連顧昀都喊白蔻是小財主了。
顧昀把官司的錢還給大賬房平了公中的賬,又從他自己今年的利潤裡給了公中一千兩作爲孝敬,剩下的都是他自己的,至於爲了做生意而從母親那裡借的兩筆款子,自然由嚴徵的賬上出,但是隻還了早先一筆三百兩的,後面那筆五千兩的只能還利錢,本金還得欠着,明年建新工場要錢。
反正大夫人也不差這五千兩銀子過年,這本就是她的私房錢,兒子幾時能還清她根本不介意,甚至剛收到手的利錢她轉手就給龐媽媽包紅包,用於過年打賞。
小年當天中午,顧昀跟酒樓定了席面,在作坊裡擺尾牙宴,包括大車行和鋪子的所有夥計都來吃,男男女女十來桌,宴席上顧昀大派年禮,按照職位高低東西各有不同,但也是人人有份。
吃完這頓飯,下午提前放工,開始放年假,大車行留清羽一人看守有些危險,因此還是安排了車伕們在年假裡輪流過來守一天,清羽則暫時搬到作坊去,與那些打包的丫頭們共睡一個炕。
待到次日上午,大舅章華生派了長子來接白蕊和虹兒去家裡過年,茶室裡的四個丫頭留守看屋,四人作伴也能壯膽。
放假期間的事都照白蔻計劃的安排好了,唯獨有一個意外,原本講好美奐三人回家待嫁後,升爲茶室管事的水貞就要搬到鐘鳴院來,蓉嬸也答應了,但是顧繪卻不放人,拉着水貞的包袱不讓她走,於是只得作罷。
顧昀倒是蠻開心的,抱廈終於空出來了,沒有人再住進來,他以後半夜想到後面來也不用翻牆了。
美奐三人也在小年前分別出嫁了,她們的家人還給鐘鳴院送來了喜餅,丫頭們分食着那些喜餅,幻想着以後自己出嫁的情景。
在外地任上的二老爺和三老爺在小年後陸續回京過年,二夫人隨丈夫一道回來,才進大門就聽大管家道喜,夫妻倆笑容滿面,立刻回自己房裡整頓,等他們收拾妥當,下人就來報旭大奶奶來了,屋裡歡歡喜喜地迎了人進去述說家常。
甘氏與公婆說了一會兒話,又陪他們一道去榮恩堂,老太君見兒子媳婦回來了自然也是滿心歡喜,說起甘氏懷孕的事,笑說明年過年家裡就要多擺個座位了。
一大家子人全數聚齊,除夕也到了,白天顧氏男丁們在族長曄國公的帶領下去祠堂祭祀,中午招待族人們一頓午宴,晚上就是府裡自己的家宴,吃完飯後又是鞭炮又是焰火,鬧騰到二更後才散場。
鐘鳴院的丫頭們見世子回來立刻服侍他洗漱歇息,寅時他就要起牀入宮拜年,午後方回,所以要早些睡,養足精神。
白蔻這一整天都在東廚房忙活,指揮着衆人做了兩頓宴席,她也累得夠嗆,強打精神看着丫頭們侍候世子歇息,心裡還想着要檢查一遍明日入宮的衣飾是不是準備好了。
顧昀見白蔻去隔壁房間檢查他的服飾,立刻打發丫頭們都回去休息,嘴上還說得很大方,今日除夕,都累了一天了,免她們侍候,也不留人值夜,反正自己一會兒就睡了。
丫頭們道了晚安,很快就走光了,等白蔻把顧昀的衣飾都仔細檢查了一遍出來,看到的就是隻有世子一個人在臥房裡,連一個侍奉茶水的丫頭都沒有。
“咦?丫頭們呢?”
“打發她們回去休息了,都累了一天了,明天還要早起侍候。”顧昀坐在牀前圓桌旁,一邊剝着松仁往嘴裡扔,一邊說道。
“哦,您也早些休息吧。”
“我口渴。”顧昀舉了一下茶壺,輕飄飄的分量,顯然是空的。
“您口渴還把丫頭打發走?”白蔻走過去拿起茶壺。
“你不是在這。”顧昀剝開一顆松子,把松仁扔進嘴裡,得意地笑。
“馬上回來。”
白蔻拿着茶壺去後麪茶水房,在茶爐上燒了一小壺開水,重新泡了一壺茶拿回世子房裡。
顧昀這會兒已經沒在剝松仁,而是拿了一本書在看,白蔻給他斟滿茶水,他還把裝松子的碟子推給她,要她剝松仁來吃。
白蔻只得坐下給他一顆顆地剝松仁,剝出一小把就擱在他手邊,顧昀一手拿書,一手吃松仁或者喝茶水,就是不睡覺。
明明幾個時辰後還要早起,白蔻弄不明白這世子爺怎麼這麼精神,反倒是她這麼坐下來後,睡意漸漸地上來了,剝松子的手速也慢了下來,眼皮子耷拉了一半,腦袋也跟着一頓一頓的。
顧昀專心看書,彷彿沒發現白蔻在邊上睡意滔天。
最終,白蔻撐不住了,往桌上一趴,一下子就進入了夢鄉。
顧昀的眼睛終於從書本上挪開,伸手輕輕推推白蔻的腦袋,見她一動不動真的睡着了,他馬上把書往桌上一扔,起身走到白蔻身邊,小心地將她橫抱起來放在牀上,脫了她的衣服鞋襪,再搬到牀內側,轉身吹熄了燭火,往牀上一滾,錦被一卷,手腳並用地圈住白蔻,心滿意足地也閉上了眼睛。
這才叫過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