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梅尋回了她的簪子,顧景手下的丫頭僕婦終於閉了嘴,雖然還是嘲諷她好運氣,簪子掉哪不好偏掉在白蔻屋裡,還被她不計前嫌地親自送還回來。
而已經有了白蔻保證的夢梅,對這些嘲諷充耳不聞,呆在小廚房裡專心地練習着新點心,反正在這院裡也就最後幾天了,不跟她們吵嘴,那些下人也只當她是自覺理虧,何況爲這點事緊追不放地罵個沒完還顯得她們小氣。
侍衛們尋回夢梅的簪子後,他們接着又以跟隨世子出門的機會,暗中離開一小隊人去查訪林樂仁。
顧昀認爲如果這事真的跟御廚房有關,王笑東應該沒有那麼笨親自對外人下達命令,可能中間還通過了親信的中傳,上面就算要舍他保邵一平,也不會做得太明顯,不然王笑東自己就能察覺到他淪爲了棄子,成爲御廚總管這麼幾年,他這點腦子應該有。
因爲地址明確,侍衛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林樂仁家,正好他家門外有一夥人叫他出去喝酒,片刻後,那個林樂仁從家裡出來,長得面貌還算端正,三四十歲的年紀,臉上有長期貪酒的面色,於是悄悄地跟上去,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午後休息時間,溫谷山照例出門去客棧尋他那兩個老弟一塊喝酒,但被小二攔下,客棧掌櫃按照昨天侍衛交待好的話轉告溫谷山,他那兩個哥們今天一早退房走了,說是家裡有事,過幾天再來。
溫谷山一聽這話一開始有些着急,後來想想現在還是過年期間,那兩個人在這客棧裡呆了幾天了,也是該回家看看,反正他有他們的地址,要是遲遲不回來,大不了他自己尋去就是了。
想到此,溫谷山又放寬心,自己逛街喝酒去了。
顧昀踩着關坊門的時間回到家裡,帶回了查訪林樂仁的情報,又聽白蔻說起夢梅那邊的事,也是覺得正好借這個機會向顧景討人,大不了買個新的廚娘與他交換。
夢梅那頭的事情既已解決,顧昀更衣後叫白蔻到耳房說話,把侍衛們查訪到的林樂仁的情報與她分享。
調查林樂仁還真不費勁,他這個貪酒的傢伙,只要請他一頓好酒,他連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能說出來,因此輕易就問到了他的確有個做御廚的大舅哥叫賀傑,這些年跟着這個賀傑他賺了不少油水,一家子吃好喝好,天天風光快活。
白蔻聽到這裡,回了一趟自己屋子,拿來去年託大姑父唐林代爲調查的王笑東的人際關係,她自己後來還整理成了一份人物表,對照着一找,還真找到了賀傑的名字。
這傢伙不光是王笑東的親信,兩人還是兒女親家,王家女嫁了賀家子。
有這姻親關係,溫谷山這事,王笑東這背後指使的罪名就賴不掉了,哪怕的確不是他下的令,也能扣他頭上。
“人都聯繫起來了,但是要證明賀傑指使了林樂仁就太困難了,以他倆的關係,林樂仁若是一口咬定是他擅自作主,只爲給你找點麻煩,給賀傑和王笑東出氣,我們也拿他沒轍。”顧昀弄清了人物關係後,扔下手裡的紙,靠在憑几上吁了一口氣。
“那個林樂仁不是貪酒嗎?他真有這麼義氣替人背黑鍋?如果不背,他最多就是個中間人,只要戴罪立功,吃頓板子繳點罰金就能放過了,可一旦背上這個鍋,進牢裡蹲個一年兩年的,他替賀傑辦了不少事,肯定知道很多有趣的內幕。”
“你對王笑東的內幕那麼感興趣?”
“冬狩的時候,聖人說了,白家幾代人積累起來的家傳菜譜從庫房中失蹤了,姑且不說抄沒品怎麼會從庫房裡消失的,只說這白氏菜譜,什麼人最有可能對這東西感興趣?”
“啊?!”
“其實婢子早就知道白氏菜譜散失的事情,府裡就有幾本,大夫人弄到的,已經在婢子手裡。”
“喂喂,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沒告訴我?”
“這怎麼能叫秘密?一直都存在的事實,只是您不知道而已。”白蔻一邊傻笑,一邊不露痕跡地往旁邊退。
“等一下,不許跑題,回到你家菜譜和王笑東上面來。”顧昀猛地坐直身子,抓住白蔻的手硬是把她拉入懷裡,“你們白家世襲御廚,對這菜譜最感興趣的首先也應該是御廚纔對,說不定這勾結溫谷山偷你私人菜譜的事還真是王笑東私下指使的,順便還能給你找點麻煩,報復你幫了太子妃的事。”
“不管是不是,反正告發他就是了,賀傑和林樂仁聯繫起來了,他這個御廚總管,既是賀傑的上司,又是他的親家,被官府叫去過一遍堂是免不了的。”
“又告?年前纔剛結束一場官司。”
“那要不,借侍衛用用,潛入王家找一找有沒有白氏菜譜?”
“找到了呢?”
“找到了自然就更有理由告發他了,那是贓物,身爲七品御廚總管居然敢收贓,通通沒收,物歸原主。”
“哎,你剛剛纔說那是失蹤的抄沒品,還想物歸原主?讓我的侍衛偷出來給你?”
“聖人恩准的。”白蔻煞有介事地用力點頭,一副無辜相,“不信您去問他。”
顧昀有點犯暈,把白蔻再抱近了一點,兩人鼻尖對鼻尖。
“去年冬狩那幾天,你跟聖人達成了什麼秘密協議?”
“這就是聖恩照拂,羨慕吧,羨慕也沒用的,何況並不值得羨慕,誰沒事羨慕這種聖恩,對吧?”
“人人都很羨慕,如果傳出去的話。”
“啊?!”
“全家被流放,你這遺留下來的孩子居然還有聖恩照拂,誰不羨慕?本來只有留在宮中或者送去教坊司兩條路,你卻多一條,去了沒人想得到的廚藝學坊,僅憑這一點,我們這些權貴家庭,我保證每個人都會很羨慕。”
“與其羨慕這種事,還不如祈禱平平安安不要出事。”
“意外失誤或者受人連累,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壞事發生,這種時候如果家眷能有一條退路,哪怕是做官奴婢,也是能接受的。你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顧昀輕挑白蔻的下巴,順勢就啄了一口。
白蔻擡手把顧昀的臉推開。
顧昀輕笑兩聲,輕輕地調整了一下白蔻的姿勢,還是環抱着更有利他吃豆腐。
“那我就以查贓物的名義,派侍衛潛入王笑東家好好找一找,不管能不能找到,總是個結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