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天珉兄妹的周密安排下,終於等到了一個好機會。
如今早已立秋,眼看着仲秋節就要到了,京城大戶人家和寺廟紛紛舉辦賞花會,樑仲山正好有這麼一場去寺裡參加花會的約會,因爲那是公開參觀的花會,人人都可去,石天琦就寫信邀了一些朋友,除了她自己的好友,還包括當日誠郡王府拼盤宴上的姑娘,這樣再邀童明俐就不會顯得很奇怪。
這是女孩子自己的賞花會,自然沒有邀請顧昀,顧府一個女孩子都沒請,就是不想讓顧昀知道這事,而顧昀也的確對別人家姐妹的娛樂活動沒興趣,那天一大早他就和白蔻去喜樂坊爲玻璃作坊的搬遷做最後的準備。
在喜樂坊呆了整整一天,踩着暮鼓聲顧昀一行人回到天水坊,才進坊門,就被宮長繼的家下人攔住了,請他直接過府說話。
顧昀一頭霧水地跟人走了,白蔻先回府休息,一邊處理公事一邊等世子回來。
宮長繼在客院招待顧昀同進晚飯,酒菜才擺齊,宮長繼揮退下人,告訴了顧昀一個今日最新鮮的八卦。
“童明俐可能要嫁人了。”
“咦?這麼快?嫁誰?”
“說出來你都不相信,樑仲山。”
“咦?!”顧昀噌地跳了起來。
“不是吧?你不用這麼激動吧?坐下坐下,別掀了我桌子。”
“他倆?童明俐嫁他?到底怎麼回事?快說快說!”
“五安寺的賞花會,你知道吧?”
“知道啊,五安寺的花會最有名啊。”
“對啊,現在正是他們寺裡的花期。”
“哦,童明俐賞花去了?”
“就是今天,她們一羣千金小姐約着去玩,樑仲山也去了。”
“就今天的事?就能確定樑童聯姻?”
“樑仲山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行不行?”
“行!真行!”顧昀豎起雙手大拇指,“賞花會上都能出事?”
“哼,那些宵小地痞流氓混在人羣裡佔便宜偷油水,除非五安寺不再接待香客,否則這些小人混在人羣裡誰有那眼睛一個個都分辨出來?”
“這可真是……叫人怎麼說呢……”
“怎麼?又捨不得了?”
“嘖,說什麼呢,樑仲山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啊?童翰林和他的族人一直是保持中立的。”
“什麼中立不中立的,牆頭草罷了,不過這也是他們的自保手段,誰叫他們自己實力不濟呢,想主動攀附,也得自身有水平才能叫人看得上不是。”
“話是這樣說,但是朝廷上中立的人還是佔最大數。”
“那是因爲形勢不明,現在的爭端都還在水面下,沒有浮到臺前來,大家也就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等形勢一明朗,那些牆頭草馬上就會堅定地選邊站。”
“好了好了,不聊這個了,我們在這說得熱鬧,樑仲山真能娶童明俐?宮裡頭和他姐姐姐夫能答應?”
“所以我一開始才說童明俐可能要嫁人了。”
“哦,你也不確定啊?”
“哎呀,根據當時情況,樑仲山爲了英雄救美,毀了一片花田,衆目睽睽之下抱緊童明俐,爲她擋了惡人的尖刀,童明俐當場嚇昏過去,還是樑仲山把她一路抱到馬車上的。”
“這麼精彩?”顧昀挑起眉毛,“可是我們顧童兩家是姻親,現在樑童聯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機把手伸過來。”
“這大庭廣衆發生的英雄救美,你想破壞人家的好事,難度不小。”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倆要是真能成好事,我就祝福他們,然後開始嚴防死守。”
“要是需要幫忙的話,只管開口,不要客氣。”
“這種事我纔不跟你客氣。”
顧昀笑着舉起酒杯,宮長繼也一同舉杯,兩個酒杯中飯桌上方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金屬音。
兩人吃罷酒飯,顧昀隨即告辭回家休息,洗浴後換了衣裳,到耳房與白蔻說話,把童明俐這事告訴了她。
“我的天吶,真是出人意料,太意外了!”白蔻是真的被這消息驚到了。
“要不然宮長繼會讓家下人在坊門等我呢?”
“與這位郡王爺做鄰居,還真是福氣呢,消息比以往靈通多了。”
“這倒是,寧家幾代經營,他們的消息網很厲害的,真正的黑白通吃,有什麼想打聽的事情只管找他們幫忙。”
“真的可以?”
“誠郡王親口承諾。”
白蔻瞭然地輕笑,“難怪你倆關係好。”
“開玩笑,衍王一脈是從太祖帝那一代傳承下來的,一直都是嫡長子繼承,別的宗室子弟我不敢說,衍王這一脈現在看不出要由庶子繼承的跡象。”
“英雄救美,以身相許,要是能成好事,京城裡又將多一個完美故事。”
“這麼樂觀?”
“怎麼?擔心?”
“婚姻是雙方面的。”
“那麼,要不要做個渣男?”白蔻眼珠子一轉,突然靈光一閃。
“什麼意思?”
“渣男啊,男人中的人渣。”
“喂!這是什麼主意?”
“如果,僅僅是如果,樑童真的訂親了,對豫王那邊是個接觸和滲入曄國公府的天賜良機,所以,先下手爲強。”
“然後?”
“利用童明俐喜歡您的這份感情,一旦他倆確實訂親,您馬上去勾引童明俐,說服她做您的眼線,給您通傳消息。”
“這什麼餿主意?童明俐可沒有你這樣的好腦子,她一定會搞砸的,萬一她信以爲真鬧着要退婚怎麼辦?”
“要是弄成這種局面,只能證明您用力過猛,輕輕撩撥她就行了,又不是要你們私訂終身,然後讓她帶着對您這份升溫的濃烈感情如期出嫁。”
顧昀都聽愣了,他揉揉臉,伸手抱住白蔻拉進自己懷裡,在她臉頰上輕柔地啄了幾下。
“你的腦子怎麼就轉得這麼快呢?”
“您要不要做呢?”
“咱們有事說事,樑仲山已經上了雄風的鉤,生育力是完蛋了,童明俐要是真嫁了他,是不是有點於心不忍?”
“您會敲鑼打鼓地向京城百姓承認您用藥毀了樑仲山的生育力嗎?”
“不會!!!”
“那您糾結什麼?主意是婢子出的,事是婢子找人辦的,有報應也是報應在婢子身上,與您無關,把心放在肚子裡,看戲就行了。”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樑仲山自己行事不端,有報應也落不到你頭上,要倒黴也該是我。”顧昀捏捏白蔻的耳朵,“不許再胡說八道。”
“哦。”白蔻摸摸自己鼻子,“那您到底要不要做個勾引人又不負責的負心渣男呢?”
“這事關我的名譽,我得考慮考慮,再說了,還不知道他倆會不會切實訂婚呢。”
“那行,這話就先放着,有備無患。”
“嗯。”
顧昀親親白蔻,喝了杯茶休息了一會兒,打起精神繼續處理公事,夜深了才睡。
次日,府學裡就有人在談論昨天五安寺花會上的突發意外了,樑仲山英雄救美,其實救了很多人,所以纔會毀了一塊花田。
但童明俐當時的確面臨生死境地,慌不擇路的惡人手持尖刀跑到了她的面前,若不是樑仲山救她,童家只怕現在都搭起靈堂了,如此大恩大德,大家都在猜女方會不會感激之下,以身相許。
樑仲山是豫王妃的胞弟,皇親國戚,童翰林只是個普通翰林,說得好聽點,翰林都是天子近臣,可這近臣也有距離天子寶座的遠近之分,童翰林就屬於站在椅子底下連桌上擺了什麼東西都看不完全的一類人,尋常聯姻的話,兩人根本挨不上,但現在有機會了。
顧昀在人羣中默默地聽完了大家的議論,想起白蔻昨晚出的主意,藉着中午吃飯,拖了宮長繼上街吃他倆的小竈,跟他分享了白蔻的建議。
宮長繼除了佩服還是隻有佩服。
“白蔻真沒有提前知悉消息?”
“沒有。”
“那她這腦瓜子轉得真快。”
“你覺得怎麼樣?”
“可行。”
“你這麼支持她?”
“前提是他倆真能成好事,成了纔有下一步,沒成的話,那不過就是閒聊時的幾句廢話。你希望他倆成還是不成呢?”
“不知道,我現在很矛盾吶。”
“理解,可是沒辦法,這不是我們能左右的,我們只能靜觀其變,然後,白蔻這主意真是妙啊。”
顧昀沒好氣地翻個白眼,低頭吃飯。
不相干的外人在議論這麼精彩的大八卦,身爲當事人的童明俐也在家裡哭,心裡一面捨不得顧昀,可是昨天的事她作爲被救的女方必須要有所表示,她當時昏厥,被小樑公子一路抱出寺院送上馬車,前來賞花的民衆和香客以及僧人數百人全部看到了,爲了她自己的名聲着想,嫁過去自然是最好的,以樑府的家世背景,她都是高攀的,就怕男方不要。
童夫人陪着女兒安慰她,將這事交由丈夫處置,事情的發展已經由不得女兒想怎樣了,得爲童氏一族考慮,與樑府聯姻怎麼看都是利大於弊的。
樑府得知女方家想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的時候,一開始也是不答應的,可當想到童明俐是顧二夫人的內侄女兒,就改了主意,答應了這門親事,唯一不爽的是樑仲山,他沒想到他拖到現在不結婚,結果想娶的石天琦娶不成,反而被迫娶了別人,早知道他就不多事了,讓童明俐被惡人捅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