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快到了小鎮外河邊,一艘非常華麗的大船正靜靜的停靠在岸邊,船上華美樓閣,雕欄玉砌的,只是仍難以隱藏住那依稀透露出來的腐朽氣息。這大船上有着至少上千人在把守着,慕棠憑着他深厚內力能夠感覺到,在這大船的角落暗處還藏着很多人,這條船看似只是很普通的富商客船,然普通的商人根本便不需要有這麼人守百里着,這船上究竟有着什麼人,什麼來歷,慕棠不得不開始在他心裡揣摩。船上那些人,他們打扮的看起來都是普通人家的普通隨從,然他們的目光都透着精明,錦袍男子從懷裡掏出了一塊小牌子,船上的人拿過那塊小牌子反反覆覆的打量了會兒,這才放下了甲板,允許他們上船,而且他們態度也變得非常恭敬。
“慕公子,你請。”錦袍男子做了個邀請的手指。慕棠微微的點了一點頭,他沒有推辭什麼,便先錦袍男子上了船,這個時候,有一個小廝急忙不迭忙的從船艙裡跑了出來,他彎腰對那錦袍男子道,“主人讓大人與慕公子進去便可以了。”
錦袍男子微微的點了一點頭,“好,我明白了。”錦袍男子說完了,便揮手回退了他的那些手下,他帶着慕棠入了船艙,艙內比外面還要更加富麗堂皇,地上鋪着純白色的羊毛毯,能夠將人的腳步聲都全部隱了去,只是,船艙內設了七道門,在經過每道門的時候,都有多人把守着,他們都面無表情,不言不語的的。他們到了第八道門那會兒,便沒有什麼人把守了,那錦袍男子微微的彎下腰,他恭敬的說道,“主人,慕公子到了。”
“好,你們都進來吧。”門裡面傳來一個很是蒼老的聲音。那錦袍男子應命開了門,映入慕棠眼裡的是一張精美的軟榻,那軟榻上還半躺着一個年邁的老人,老人臉色極其蒼白,幾乎與他蓋着那條錦被融合成了一體,他蒼老鬆弛的皮膚下血管異常的清晰,每一條血管都好似隨時能夠破裂,這個老人給人最直觀的感覺,便是一副乾枯的空架子。老人注視慕棠良久,這才顫抖着伸出那雙枯柴似的手,“慕兄弟,你終於願意原諒我了,慕兄弟啊,你肯來見我了……”
“主人,他是媚宮慕棠慕公子,他便是你苦苦追尋的人。”錦袍男子低垂着頭,謹慎回道。
“老人家,你好,在下媚宮慕棠。”慕棠拱了拱手道。
“慕棠?他便是慕兄弟的兒子?真是是他啊……哎,除了他,這個世界上還能夠有什麼能夠長得這麼像慕兄弟……”老人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捂着嘴巴咳嗽了許久,他那張原本極其蒼白的臉色登時便變成紫色,慕棠有點兒擔心,然他並沒有說什麼。老人好不容易纔止住了咳嗽,他又嚮慕棠招招手,“來,慕棠,你過來。”
錦袍男子對慕棠微微點了一點頭,慕棠緩步走了過去,“老人家。”
老人又眯着眼睛,仔細的打量了慕棠片刻,“慕棠,你與慕長得兄弟真的好像啊,無關乎孟家那個該死的小賤人會想要嫁給你。”一句話被老人咳嗽的不成句。
慕棠看着這虛弱的老人,他心裡有點兒同情,自從上了這船來,他便感覺他隨錦袍男子來這兒,有點兒冒然,不知道深淺,他還能不能夠平安離開這兒都還是個問題,然他看着這位老人如同寒風中落葉般控制不住顫抖着的身體,他還是忍不住扶起了他,並給他運功調息。過了許久,老人家似乎變好了些,他睜大眼睛,看着慕棠許久,他眼裡帶出些笑意,顯得分外的慈祥可親,“慕棠,你不僅外貌很似你的爹爹,都非常的好看。你這性子和你爹爹都一模一樣,你們都很喜歡出手幫助別人,不管和那個人有沒有什麼關係,更不在乎個人處境。”
“慕棠只是舉手之勞,並沒有做什麼事情,老人家你不需要記掛。”慕棠見老人家這麼說,他心裡隱隱有點兒希望他口中的那個慕兄弟真的會是自己的爹爹,那樣他便能夠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身世了,然他還不能夠隨意便確信什麼,“老人家,請恕慕棠愚鈍,老人家爲什麼只憑外貌,便能夠斷定慕棠便是你找的人?”這個世界何其之大,有外貌長得相似的人並不足爲奇。
老人的脣角遍佈着暖暖的笑容,拿下過於複雜反覆哦的感情在他眼中飛快的穿流,“你爹爹與我雖然並不是親兄弟,然我們一見如故,我們便結成異性兄弟,我們感情一直都很好。然當年我做錯了事情,他很怪我,便離開了我,當時你的孃親也跟着去了。我一直感覺他是能夠給理解我的做的這一切,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事情,知道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他好,然他們一去,便再也沒有了什麼消息。這些年來,我派了無數人四處尋找,然沒有他們半點消息。直到我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女兒,我從我女兒嘴裡,我才得知了你的消息。”
失散的女兒?慕棠心猛得一顫,一張熟悉的面容從他腦海裡瞬間浮現了出來,“慕棠能夠請問老人家你尊姓大名?”老人家笑笑,眼神又變得柔和了幾分,“我叫赫連烈。你爹爹叫慕容棠。”
赫連烈?慕棠的的眼角輕輕一跳,他的心底深處波瀾肆意橫生,然他臉色倒還是一片平靜,他轉念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老人家,你可是江湖四大家的赫連家的主子?”赫連烈微微點了一點頭,眼裡露出了絲欣賞。慕棠又追問,“那你便是媚婉的爹爹了?”慕棠想起了赫連媚婉的那番話,很明顯與赫連烈說的話有所出處。
赫連烈微微的點了一點頭,他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不錯,我是沒有告訴媚婉所有的事情真相,媚婉這個丫頭實在是太有心計了,實在是太不可靠了。”他的親生女兒,又能夠怎麼樣呢,他依舊是不會相信她。
“媚婉怎麼會有心計,她會不可靠?”慕棠微微皺起了眉,他從心裡便忍不住想要爲赫連媚婉說話,赫連媚婉自小體弱多病,她常年纏綿病榻,連基本的武功都不能夠學,她吃過很多苦,骨子更是有股子深深的自卑。當初媚婉離開媚宮,去了赫連家,他本感覺能夠有親人在,媚婉會生活的好些,但是,她這個好不容易纔能夠找到了的爹爹,居然會跟外人說她很有心計,實在不可靠?如此這樣,可想而知,赫連烈並不是真心對待媚婉的。更何況,赫連媚婉是爲了去尋找他才慘死的。也可以說,媚婉的死,是他造成了的。可她的爹爹還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慕棠心裡面不禁有點兒不滿。
赫連烈察覺到慕棠明顯的不滿,他忙搖了一搖頭,“聽媚婉說,她從很小的時候便跟着你,你們相處這些多年,你便一點都沒有察覺,她心機很多,很有問題嗎?慕棠,媚婉絕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簡單單純。”
“媚婉會有什麼問題?”慕棠依舊很是不解,對赫連烈這樣侮辱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從心裡面提赫連媚婉感覺有點兒不平憤,他從來便沒有照顧到赫連媚婉,還能夠如此理直氣壯的教導一個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外人不要去相信她。他這算是什麼爹爹?換成他是赫連媚婉,這樣的爹爹,他真的寧願永遠都不要找到他。
“你錯了,媚婉,她眼裡根本便沒有什麼人?”赫連烈有點兒焦急,他忿忿不平道,“當初她被送來赫連家時,他看起來是我非常孝順,總是思我所想,念我所念的。看她這樣的乖巧懂事,讓我曾欣慰了許久,但是後來,我與媚晚交手,不知道爲什麼,那時媚晚的功力非常微弱,我明明是有機會打敗她的,我還是失敗了,我並因此癱瘓了。”說到這裡,赫連烈眸中瞬間閃了一絲陰騖的光芒。
“你與我家主子交過手?”慕棠心裡微微一驚,他怎麼從來便不知道這件事情,難不成便是在孟家,媚晚讓他去赫連家的那次,“赫連主子,這是是什麼時候,我家主子她怎麼樣?她有沒有受傷?”是因爲這樣,媚晚才變得那麼虛弱,總是吐血及閉關嗎?
“是去年冬天的事情。”赫連烈見慕棠滿臉焦急擔憂的樣子,他那雙黑眸驀地變得極其深沉,他冷冽輕哼了一聲,“媚晚根本不配做你的主子。”
慕棠眉頭微微皺了一鎖,他厲聲道:“她是我的主子,她永遠都是我的主子,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不管,我家在你們這些江湖人眼裡,是好是壞,是邪是魔,她又做了什麼事情,她都是我的主子。”
“慕棠,你……”赫連烈心裡一急,他猛地咳出了一大口鮮血,他顧不得去擦,便抓着慕棠道,“那她殺了你爹爹呢?”慕棠渾身一顫,然他還是顧
慮着赫連烈的身體,他扶他起來坐好,他再輸了些內力給赫連烈,看着他慢慢的恢復了平靜,看着他又輕嘆了口氣,那嘆息極其的綿延悠長,似乎是纏繞許多愁緒,他又開口道,“慕棠,你以爲赫連媚婉是什麼人派來的?慕棠,我告訴你,那便是你主子媚晚。赫連媚婉給我下了藥,我纔會變得虛弱,我纔會輸給了媚晚,讓她才能夠得以逃脫了,我還差點被她搶走了赫連家的寶物。”
“主子怎麼會派媚婉去赫連家呢?”慕棠擰着眉頭,他還清楚記得,當初因自己要娶赫連媚婉,媚晚幾乎要殺了媚婉,又怎麼會信任媚婉呢?還派給她這種事?還有,赫連烈是媚婉的爹爹,媚婉爲什麼不幫助爹爹,還要幫助別人來暗算他呢?轉念,慕棠忽然想起了他與赫連媚婉那一夜,他曾經有質問過赫連媚婉,那個時候,赫連媚婉說是媚晚的命令,這是不是意味着赫連媚婉很聽媚晚的話?只是,媚晚連暗王寶藏圖都給了他,媚晚又怎麼會貪圖赫連家的寶物呢?媚晚絕不會這樣的,慕棠使勁搖了一搖頭,他眼睛裡的憐憫同情瞬即便化作一團薄霧消失不見了,隱隱透着怒氣,“請赫連前輩不要挑撥我家主子與慕棠的關係,我家主子絕不會貪圖你的寶物。我家主子更不會殺了我爹爹。如果是這個樣子,我家主子又何必收養我,並悉心撫養我長大成人呢?赫連前輩,我想,赫連前輩是找錯了人了,慕棠根本便不是赫連前輩想要找的那個人。”
“慕棠,你怎麼會這般糊塗?”赫連烈憋着一口氣,他儘量心平氣和的道,“慕棠,你今年是否是十七歲,如果媚晚沒有騙你的話,我想,慕棠,你的生日應該是六月份吧。”慕棠很小過的生日,便是十月十日的。這並不是他準確的生辰,而是媚晚收養他的時間,如果把他的生日往前推,赫連凌說的這個六月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慕棠,不論是你的年齡,還是你的容貌,都是最好最有利的證據。我不會弄錯的。”赫連烈眯着眼睛,仔細的端詳着慕棠,不由自主的將他的容貌與他心目中那張面容重合,他脣畔慢慢的露出了絲溫柔的笑容,“慕棠,我相信,除了你,這個世界再沒有人能夠配的上做慕兄弟的兒子了。”
慕棠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忙的從衣服翻出了一塊玉佩,這塊玉佩雪白無暇,一看便是上等的寶玉。這玉佩上面刻着一個慕字,再仔細看,還會發現這玉佩上有一道細小的微不可見的劍痕。慕棠共有三塊玉佩,然他隨身攜帶的只有這麼兩塊,和孟染成對那塊,他並沒有配對,在他給了孟染,他便隨手擱下了。慕棠帶着的兩塊玉佩,一塊是代表他媚宮小主子的身份的,他從小時候便戴着了,他只會洗浴那會兒才摘下。還有一塊玉佩,慕棠也一直都帶在身上的,這塊玉佩與媚宮小主子的那塊玉佩有所不同。慕棠還記得媚晚曾經說過,她喜歡無暇到透明的玉。然她很少佩帶,她首飾都不怎麼喜歡佩戴。赫連烈一見到慕棠那塊玉佩,他登時便激動了起來,他的心中好似被人給狠狠的一扯,那些深埋他心底深處的記憶,再次翻騰出來。赫連烈想要起身,他胸口倏地一疼,險些摔倒在地上,好在被慕棠及時扶住了。慕棠對赫連烈輕輕一笑,將那塊玉佩遞給了他。赫連烈捧着那塊玉佩,他臉上神情猶如大病初癒,完全看不見先前的頹然死氣,他低低的哽咽道:“是慕兄弟的玉佩。我認識這塊玉佩,是慕兄弟的。慕兄弟在很小的時候,他便找來了這麼兩塊玉佩,他還親自刻上了的記號。諾,便是這個。”赫連烈的心田彷彿是被柔軟的羽毛輕輕的拂過,掃走沉積多年的的塵埃,換得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將那塊玉佩上刻着的太陽比劃給慕棠看,他臉上盪出一個笑容,帶着無邊柔色,“慕兄弟說,這是慕兄弟想要送給他心愛的女人的。不過,因爲一些事情,慕兄弟一直都沒有機會把這塊玉佩送出去,他便只能留了身上。”赫連烈顫抖着手撫摸着那塊玉佩,他很輕柔很輕柔的觸摸那塊玉佩每道紋。因薇懷念,他臉上露出了很朦朧的神情,他翻過那塊佩,忽然發現了上面那道劍痕,他渾身劇烈一抖,他幾乎能夠聽見他牙齒碰撞的聲音,他輕輕的抿了抿抽搐的脣角,“慕棠,這塊玉佩上怎麼會有劍痕?慕棠,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赫連烈老淚頓時噴薄而出。“慕兄弟果然是被媚晚那個女魔頭殺了,媚宮,媚晚。我赫連家,赫連烈,與你們不共戴天,如果我不能給慕兄弟報仇,我赫連烈這輩子枉爲人。”赫連烈眼裡堆滿了忿恨,他那雙老眼裡掠過的兩促熊熊燃燒怒焰,“慕棠,只要知道你的存在,媚晚收養你的及她殺了你爹爹的原因自然便一清二楚了,哼,慕棠,我相信,這些事情,一定是她乾的,除了她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慕棠有點兒恍惚,他靈魂似乎已經隨着時間漂走了,他沒有任何思考能力了,他腦海變得混沌麻木的,陷入了一種極其微妙的情緒中,他舔了舔乾燥的脣,他喉嚨中滿是上下翻涌這的痠疼,“我家主子,爲什麼想要殺了我爹爹?”“爹爹”二字,自然從慕棠口中吐出,他心裡不禁有點兒意外,從他來沒有喊過這兩個字,他還以爲他心裡會有芥蒂呢。他的身世,與他以前想象的都不一樣的,他的爹爹早便死了,那他很可能便不是棄嬰了,不是被爹爹不喜歡,而是被爹爹給故意拋棄的。不過,慕棠心裡有種感覺,這些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赫連烈捂着胸口,他軟軟的趴回軟枕上,“慕棠,媚晚以爲是你爹爹殺了她姐姐媚蓉。”赫連烈冷冷哼着,他眼裡寫滿了不屑,他壓根便很不想提這件事情,更不屑於提及這件事情。
慕棠茫然的望向赫連烈,他那雙迷茫的黑眸,帶着不可思議的難以置信,“媚蓉?赫連前輩,你是說我媚蓉主子?我家主子怎麼會懷疑是我爹爹殺了媚蓉主子,那我爹爹究竟有沒有殺媚蓉主子?”
“當然沒有。你爹爹那麼善良,怎麼可能殺人呢?”赫連烈想也不想一口道,他捂着胸口的手不由在的攥成了鐵拳,手背上血管突突的暴跳,他似乎正在極力控制着什麼。
“哦,我爹爹沒有殺媚蓉主子便好。”慕棠眼眸宛若暗夜裡星子微微的閃爍着,優美的脣微微的抿着,他還記得在凰徊鎮那會兒,媚晚說出那番話,她心裡面是有多少的痛苦,即使他們隔着空間,他都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能夠很輕易的想象出,主子與媚蓉主子的感情是有多麼的深厚,如果真是爹爹害死了媚蓉主子,主子必然會爹爹入骨,恐怕主子連他都會一起痛恨吧?
慕棠靜靜的想這主,他沒有注意到赫連烈臉上那好不容易纔有的血色突地又退去,他的臉色又變得煞白,他盯着慕棠的一雙眼睛裡滲着血絲,“慕棠,你怎麼不關心你爹爹的事?你這麼關心你爹爹是否殺了媚蓉那個女人又是做什麼?不要說媚蓉那個女本來便應該死,即便是你爹爹沒有殺媚蓉那個女人,也不能夠代表媚晚便不是殺害你爹爹的兇手?”
慕棠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赫連前輩,即便是我爹爹殺了媚晚,那也不能夠代表主子便會殺了我爹爹?既然這些事情都是猜測,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你怎麼便能夠貿然將我家主子定爲殺害我爹爹兇手?再說了,以家我家主子的個性,她是絕不可能再收養仇人的孩子的。”
“哼,慕棠,你這在給媚晚開罪。”赫連烈微微的挑了挑眉,他眼裡的柔光慢慢的聚攏起來,又在瞬間四下擴散開來,籠罩上了幽幽冷光,“如果是你對她還有利用價值,那這些事情便能夠另當別論了。慕棠,媚晚是什麼人?媚宮主子,媚絕,殺人魔!她四處殺人還來不及呢,她怎麼還可能救人呢?還有啊,媚宮從來都沒有男子進出。慕棠,你相信我啊,媚晚會收養你,一定都是別有用心的。慕棠啊,她一定是圖謀不軌啊。”
慕棠的的睫毛微微的顫顫了一下,半掩着的眼眸裡流轉出了絲絲冷光,他忽然感覺很羞愧,媚晚爲了救他不惜多次涉險,她更是被孟染及那些江湖人羞辱,這會兒又生死不明的,他不僅沒有照顧在她昨夜,還在這裡跟一個陌生人,討論她是否兇殘,是否殺了他的爹爹。忘恩負義,說的便是他吧。慕棠使勁搖了一搖頭,“赫連前輩,我感覺你是誤會我家主子了,我不過是個凡人,何況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小嬰兒,我什麼都做不了。於我家主子而已,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如果說有什麼利益,我想那個有利益的人應該是我,我家主子待我真
的很好。我家主子爲我付出的,是我這輩子付出所有都換不了的,而我從來沒有給我家主子做過什麼事情,我還差點害死她。赫連前輩,我還有很多事情,我先告辭了。”媚晚是他心中的明月,是這個世界上最聖潔的存在,他絕不允許有什麼人玷污她。
慕棠,你不能夠走。”赫連烈忙抓住慕棠,他眼中的憤怒,猶如斷了齒的鈍刀,裹着冷冷的風,肆意的划着慕棠。慕棠擔憂赫連烈的身體,只能夠停下來,赫連烈拉着他,粗喘着道,“慕棠,是什麼說你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哼,媚晚不是得到你的人了嗎?慕棠,要不是被孟染那個該死的小賤人揭露出來,媚晚還能夠從你身上得到更多好處。”赫連烈氣憤的提高了聲音,慕棠沉默着,不予迴應他,唯有赫連烈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子裡來來回到飄蕩着,配合着茶几上蠟燭燃燒的嘶嘶聲,顯得格外的悲愴,“媚晚這個老妖女,真是不要臉,不知廉恥,她居然不顧道理倫理,勾引你與她做出那種事情來,還害得你個江湖人所恥笑。她真是太無恥了。慕棠,你要知道,很快,朝廷便會知道這件事情,我想,這件事情,只怕會影響的你這一生啊。”
“不,主子從來都沒有勾引我。”慕棠火氣瞬間涌了上來,他對赫連烈徹底的失望,他轉過身便想要離開,卻發現他的手被赫連烈緊緊地拽住了,赫連烈那嘶啞的嗓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低沉,“慕棠,你不能夠走,你如果這麼走了,你必會再雲和妝糾纏不清。”
慕棠看着赫連烈灰白的臉色,他心中一陣不忍的翻涌,他微微繃緊的脣角抿了抿道,“赫連前輩,我不允許什麼人出言侮辱我家主子,您雖是長輩,然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家主子及我家主子爲我做過的那些事情?”慕棠微微的蹙起了眉,不知倫理道德?亂倫?呵呵,好吧,他和媚晚的事是不受所有人所待見的亂倫,然他們會發生這種事情,全全是因爲他,媚晚是爲了救他,她纔不得不如此。爲了他能夠活命,媚晚可以完全不要命,不要她最珍貴的女兒家的清白,一次次忍受着他的慾望和侵犯,如果媚晚不是真心待他的,媚晚又怎麼會這樣呢。而媚晚於他的感情,他於媚晚的感情感情,早已超越了任何親情與夫妻情,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夠比得上媚晚給他付出的那些。任何人,即使是這個自稱與他爹爹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的人,他都不會允許他侮辱媚晚。慕棠沉聲道,“赫連前輩,我不希望再聽到有任何人說出這種話來侮辱我家主子,即便是我爹爹孃親都不可以。”
“慕棠,你,你真被慕棠那個老妖女迷惑了心竅嗎?你還是被她下了什麼藥?你怎麼能夠變得這麼糊塗啊?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赫連烈用盡全部力氣朝慕棠怒吼出來,眼淚更是控制不住的瞬間崩潰了,“慕棠啊,慕兄弟的聰慧,你怎麼半點兒都沒有繼承到啊?”赫連烈胸中血氣劇烈的翻滾,他一口氣提不不來,他猛地撲到在地上,慕棠心中很是不忍,忙不迭的抱他回到軟榻上,並幫助他運功調息。只是,赫連烈這次情況有點兒嚴重。
一直沉默的錦袍男子見狀,忙不迭上前問道,“主子,您不要着急,慕公子是不會走的,你優化可以慢慢和他說。慕公子是難以置信,一時繞不過彎兒,我相信你慢慢的話,慕公子他很快便會明白你的苦心的。”他一面安慰着赫連烈,一面出手幫助他運功,“主子,您應該吃藥了,屬下這便吩咐人把你的藥送來。”赫連烈吃了藥,便沉沉的睡了過去,錦袍男子將慕棠帶到了客房,讓他留在這裡休息。很快,他的心底那些迭起的波瀾便平靜了下來,他慢慢的理出了思緒,和慕容棠,慕棠感覺他們會有點兒關係。要不然然的話,他便不會有他的玉佩,還有這樣相似的容貌,赫連烈有客能真的說對了,慕容棠真是他的爹爹。其實,早在樹林裡看到那副畫像那會兒,他便在心裡開始試着去相信了。但是,他並不怎麼高興,心裡還有點兒沉悶。
屋子裡暖氣肆意,飄在慕棠眼前彷彿浮起層了層層水霧,他如果是慕容棠的兒子,那慕容棠的死,他可能的真的有必要去搞清楚。至於,他爲什麼會被媚晚收養,在這以前,他想的非常單純,只當這是個偶然,然被赫連烈這麼一說,他心裡也有點兒好奇,媚晚那麼冷酷絕情,她爲什麼會憑空收養了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嬰兒呢。等他回到媚宮,他一定要招媚晚好好問清楚。想到媚晚,慕棠心中又是一揪,媚晚受了那麼的重,又被南葉蓁給莫名的帶走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事?慕棠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起了層層波瀾,他微微嘆了口氣,正想要繼續打坐,門外忽然閃過了道黑,隨即便聽錦袍男子的聲音傳來,“慕公子。你屋子有機關,你可以直接通往主人的屋子。慕公子,請你帶着我家主子趕緊離開這裡,在下會感激不盡的。”
慕棠神色一凜,他聽出錦袍男子話裡很是急躁,“發生什麼事了?”
“慕公子只管帶着我家主人離開這裡便可以,這裡的事情,我會解決的。”錦袍男子拋下一句話,便匆匆的離開了。
慕棠想追出去查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然他想到病重沉睡的赫連烈,他便止住了腳步,他輕輕走到窗前,微微推開了一點,露出了一條小小縫隙,透過那道縫隙他眯眼看出去,只見河面波光粼粼的,縈迴曲折的,因爲河水能夠的清澈,能夠清晰的倒映出月亮的光輝,以及那些正在沉默對峙的人,一面是赫連烈船上那些人,他們拿着各種各樣的武器站在甲板上,正準備着迎接一場即將到來的殘酷血腥的到來,錦袍男子便站在他們中間,他臉上一掃先前的溫和,露出了幾分神秘和威嚴。一面則是穿着統一的紅袍,他們緊密連綿成了筆直的一線,一眼望去顯得格外的醒目。慕棠不禁有點兒納悶,赫連烈雖是武林中人,然,據說,他與朝廷裡的人來往非常密切,按說,他們的關係不應該差到什麼地方去。然穿紅袍的那些人,分明是朝廷人,從他們的人數看着,比赫連烈這邊的人多的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這樣?
慕棠想了想,他決定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事情,他按照錦袍男子說的,往屋後去了尋找同往赫連烈屋子的機關,屋後沒有什麼東西,空蕩蕩的,只有一面牆壁而已。慕棠盯着這麼牆壁,看了半晌,他也沒看出什麼,他想了想,便拿手去摸那牆壁,這牆壁整個牆面都是非常平坦的,不似是會藏有機關的。
屋子外,很快便響起了打鬥聲,錦袍男子裡流轉着冷酷的光芒,他擡手做出了一個手勢,剎那間,鋪天蓋地的箭雨灑落了下來。許多利箭便穿透了那些紅袍人的鎧甲,他們一個又一個,一片又一片的人紛紛的倒地,鮮血很快便染紅了河面,到處都渲染着濃濃的死亡氣息。“嗖嗖嗖嗖!”紅袍人的弩箭也對準了大船,赫連烈的很多侍百里也被射倒在地上,紛紛滾落在河裡。河水和着耀眼的鮮血一起飛濺起來,在黑夜裡盛開了一朵又一朵殘酷的花。
慕棠只感覺心裡一陣痠痛,這麼多鮮活的生命,便在這剎那間消失,他深深的吸一口氣,他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繼續尋找通往赫連烈屋子的機關,正在他準備重新摸一遍那道牆壁時,一幅畫卷從牆壁上飄落了下來。慕棠盯着畫中的寫意山水,幾樹粉紅,如同滴落在水粉中的鮮血,顯得妖嬈又嫵媚,一鳳一凰棲落在繁華之間。他微微一怔,不禁凝住了眼睛,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不知道從何處飄落,又慢慢的飄入鼻息間,他的心田似是被輕柔的花蕊輕輕的拂過,帶走了凡俗的塵埃,換得一片別樣的清明,似乎連他的身體每處都充盈着了甜美的感覺。這是?慕棠下意識伸了手去摸畫,然又見那畫中突然風起雲卷,粉色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那一鳳一凰輕拍華美的羽毛,便好像雨後的豔陽一樣的燦爛耀眼!那畫面紅到了極點,忽然便燃燒了起來,慕棠忙不迭的後退了一步,等他再次回過神,那幅畫已經燒成了灰,微風吹過,瞬間便灰飛煙滅了。
慕棠心口彷彿是被烈火焚燒着,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狠狠的刺他的心臟,他扶着胸口,又退了一步,忽然感覺他腳下的木板踩得不夠踏實,他忙不迭掀起了木板,發現下面有個小小的八卦轉盤,這應該便是機關了。他沉了口氣,輕輕的轉動那根小八卦轉盤,“刷”,原先紋絲不動的牆壁立刻倒退了兩長,地上出現了一個一個僅能夠容一個人通過的洞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