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央玉公子瞪着慕棠,他愣愣地盯着那雙猶如湖水深沉的眼眸,心口像被填了雲朵,輕飄飄的,如漫步雲端,分不清天與地。一時間有不盡的情緒涌入心底,緩緩升騰,彷彿就要從眼底涌出來,好半晌兒才緩緩開口,喉間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慕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慕棠認真地看他,臉上扯出一抹很勉強然也很真實的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仙晚,你快走吧!”慕棠說着,不經意擦過央玉公子的花印,細細的,好像要把它印在心上,與自己一同化作青山白骨。
央玉公子小心翼翼地撫上慕棠的臉,卻又似被滾水燙着一般,急速一縮,然下一刻,又撫了回來,雙手捧住慕棠的臉,眼睛依舊平靜無波,沒有任何起伏,好像一面鏡子,他看着慕棠的眼睛,張了幾張嘴,良久終於出聲,“慕棠,你知道嗎?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慕棠脣輕輕勾出了一個弧度,微微笑了笑,不理解他的話,玩笑還是什麼,只感覺意識有點兒迷離,身上刺骨的冷早已掩蓋疼痛。他望着央玉公子,似失去鎧甲的刺蝟,轟然倒地,他雙手做捧狀,好像捧着無垠蒼穹中的明月,可那無論如何都不會屬於她。不變的只有這月亮,而你即使我抓着,還是從我手中消失,慕棠,我早已決定的,總有一天,要親手毀掉你。
央玉公子閉上眼睛,脣角沁出血漬,“慕棠,你何其殘忍?別人殺人以劍,你卻無形無蹤。或許,你什麼都沒有做,卻把我一步步的逼到現在,慕棠!”央玉公子緊咬着牙,好像正飽受着什麼痛苦,滿室闐寂無聲。風吹過鬢角,帶起碎髮一陣漣漪,央玉公子,蜷起了身子,噩夢重現眼前一般微微發顫,不能夠自已,臉上的花印愈發的顯眼睛,“‘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十年前,我種下了孽,如今我要怎麼做,才能夠走完這條路?
“啊……”小玉忽然嘶鳴着飛出了高臺,慢慢的消失無影。高臺停了下來搖晃,然地下撕裂的聲音一直盤桓沒有消失。央玉公子一口血噴出,接着便頹然倒地,望着慕棠,臉上不知是笑是悲,“慕棠!慕棠……哈哈……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自作孽果真不可活。”央玉公子唸完最後一個字,便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過了一陣,央玉公子緩緩起身,一把拔下了插在慕棠身上的劍,慕棠痛得醒了,只依稀看見央玉公子的身影好像與月色融爲一體。“慕棠,死,太便宜你了!倘若殺了你便可以報仇雪恨,便可以解恨,你在十六年前早便死了!”慕棠聽不清央玉公子說什麼,只感覺他的聲音忽遠忽近,入如在耳邊,如在天邊,無法捕捉。央玉公子挑了挑眉,緩緩蹲下身,跪在慕棠身前,“慕棠,你現在還不能夠死,她改變主意了,不要你死了!慕棠,你可真厲害,居然能夠讓他因爲你而險
些發狂!哼,真是好笑啊,爲了孽種,她居然能夠這樣。二十三年了,她還從來沒有這樣激烈過,慕棠,這是不是能夠說明,你對於她,從一開始就是特別的。能夠從她劍下活下來的,你慕棠可是唯一一個,哼,還不知道一次死裡逃生,她爲了救你,可什麼都不顧,什麼都拋棄了,慕棠,你可真是特別啊。”
央玉公子一面自言自語,一面扯開了慕棠被血水打水的衣袍,露出胸前的傷口,央玉公子伸手輕輕一摸,慕棠痛得顫了一下,冷汗淋淋。央玉公子漠然的瞥了眼慕棠,眉宇間隱隱流動着一抹憂慮,卻是冷笑道,“怎麼?你很痛?哼,大多人的心臟可都在左邊,慕棠,你比我更急着求死啊!”慕棠沉默不語,也說不出什麼,只是專注的凝着央玉公子的臉,莫名的感覺心安,甚至有種衝動,摸摸。央玉公子一手按住慕棠的胸,“慕棠,你再忍一下!”他一手從慕棠背後抽出了劍,血涌頓時噴灑。
慕棠吃疼呻吟了一聲,滿頭汗水,他握緊了拳頭,青筋暴跳,不再說話。央玉公子丟下劍,瞥着慕棠開了口,“慕棠,其實你和她真像啊,已經習慣了痛,習慣了隱忍。怎麼痛都能夠隱忍下。這十六年來,她爲你一直飽受痛苦,可都忍着不說……有時候,我都分不清,她是愛你多一點,還是恨你多一點,或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吧……”慕棠陷入昏迷,聽不到央玉公子說什麼。
“慕棠,我從來都不認爲你這個孽種居然會有這麼好的命?你上輩子做什麼好事了?還是我做什麼孽了?”央玉公子繼續自言自道,“爲什麼偏偏現在是我,而不是她?不,不對,這一次一定不是運氣,必但是她的安排!慕棠,我實在是想不出,你究竟憑什麼能夠左右逢源,逢凶化吉?呵呵,慕棠,我不得不承認,你運氣是好得到頭了!”央玉公子說着伏在慕棠身上,舔着慕棠傷口處的血,用舌尖一點點細細的舔舐着。
一陣陣鑽心刺骨的痛傳遍全身,慕棠幾乎疼得吼出聲,神智慢慢的被拉回了,瞳孔驟然一縮,“央玉公子,你在做什麼?”慕棠錯愕的問道,聲線微啞,帶着些的壓抑。
央玉公子擡起頭,的黑眸好似漫起一層濃霧,混沌,卻乾淨,只是有點兒黯沉,而雙脣豔如丹寇,“你看不出來嗎?”央玉公子用舌尖舔了舔血跡,“慕棠,我在喝你的血!”慕棠頓時啞然,不知道自己再該說什麼。央玉公子眼眸如黑耀石般流光閃爍,伸手放開慕棠脖頸,一寸一寸,細緻地撫上了他的下巴,手上動作堪稱溫柔極致,與臉上神色截然不同。便像一隻撲食前蟄伏的猛獸,嗜血而殘酷。慕棠正要張口說些什麼,央玉公子已趁勢霸道的撬開他的牙關,牙齒撞擊,口腔內壁頓時破裂,惺甜的血腥蔓延開來,慕棠偏頭躲避,舌尖傳來一陣刺痛,血腥味更加濃重,溫熱地沿着他的脣角流下。慕棠已經沒有體力能夠推開他了,只能夠搖着頭閃躲。然央玉公子絲毫沒有鬆動的意思,用舌頭舔着他,將惺甜翻攪入他口中,
不顧他的閃躲,近乎狂亂的糾纏着他的舌頭。散落的頭髮分不清是什麼人的。忽然央玉公子又猛地擡起頭,凝着慕棠綻開一笑,詭異如吸血的惡魔,“你是不是感覺我是妖怪?恩?”
“不,央玉公子,我從來沒有如此感覺。”慕棠誠懇的開了口,有點兒氣喘,在他心裡,央玉公子一直好比天上的神仙,高潔無比,即使是仰望,都感覺自己卑微到了泥土裡。
央玉公子忽然一把拉開自己的衣襟,雪白的衣物如花瓣墜落,如雪白皙的肌膚頃刻暴露出來,慕棠不自覺地閉上眼睛。央玉公子將脫下的外衣披在慕棠身上,“慕棠,我不介意,不過,你最好不要把我當人,特別是女人。”說罷,央玉公子再次伏下頭,再次撬開慕棠緊咬的牙關,直搗入內,血腥味兒充斥在口中,慕棠這次乾脆任由央玉公子了,只是一種莫名的歡愉與飢渴幾乎蓋住了疼楚,讓他不自禁的渴望更多,慕棠的眉頭緊皺,努力的維持着清醒。
口中的腥味忽然濃烈了,有股溫熱緩緩流入口中,慕棠本能夠的緊咬牙關,然央玉公子捏着他的下顎,迫使他微張開嘴,非常嚴厲的道,“慕棠,你給我喝下去。”慕棠真的很想吐掉,然在央玉公子的逼視下,只能夠閉着眼艱難的嚥下,流入身體腹中的血液讓他有一種深深的罪惡感。“真乖!”央玉公子笑着親了親慕棠額頭,“慕棠,你如果永遠都這麼乖該有多好,或許……哎……人生最沒有如果了。”央玉公子的嘆息拂過慕棠的耳畔,淹沒在彼此糾結濃密的黑色長髮中。
慕棠再次睜眼睛,然央玉公子微微一挑眉,移開眼去。經過這一夜的事情,慕棠已經對央玉公子陷入極大矛盾中,不懂他這個人,也不懂他說的話。央玉公子已經站起身,只留給慕棠一個背影,脫掉外袍後,央玉公子的身影顯得非常嬌小,如同女子一樣。過了會兒。央玉公子回過頭來,額上的媚花已經不覺中消失,央玉公子望着慕棠,開了口,“慕棠,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你可要仔細了,把每個步驟都要記住,絕不能夠錯。”央玉公子頓了下,旋即漾出一笑,“或許……有一天會幫到你。”
央玉公子行至鏡前伸手撫摸着鏡面,鏡面平滑依舊,完全不見絲毫劍痕,好像從來沒有被無媚劍刺過。
央玉公子撫摸着鏡面,雙脣動了動,微微翕張,好像在說什麼。慕棠聽了半晌,再細看央玉公子的口型,“終於要用上你了,媚心鏡。”央玉公子的脣角緩緩勾起了一絲沒有溫度的笑意,他咬破手指,以流血的手指在鏡畫上出了個兩個字。
“月奴。”央玉公子拔聲念道。以血鑄成的兩個字在緩緩消失。央玉公子轉身回到慕棠身邊,彎腰撿起地上的無媚劍,雙手捧劍,面容肅穆,目色深沉,向着石鏡姿態虔誠的跪下,口中嚴肅的念道:“千秋萬世,只待吾王,風華歸來,君臨天下!”唸完,央玉公子叩頭,起身,“黃天后土,今,吾以吾血立誓,開此仙陣!媚心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