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擺放了很多菜,看來兩人都餓壞了,我看他們恨不得連盤子都吞下去。
“素質,注意素質。”我小聲提醒他們,這纔有所收斂。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終於忍不住問黎正,對方則毫無反應,繼續大吃,直到紀顏把話重新說一遍,他才停下來。我好像不是外國人吧,難道還要翻譯?
“我也不知道,似乎怨崖爆炸後奪走了我一部分的時間,結果我回到了這麼小的身體裡,當然,我也花了很長時間才適應過來,結果想第一時間去找紀顏,結果遇見了那輛車,在車子周圍我感覺到了由控屍蟲的味道,所以一路跟了過去。並在齊家的宅院裡躲藏了很久,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是你親戚?”我又問,不過這下黎正神情變了。
“我沒有任何親人,即便是李多,我也希望她和我的關係越少越好,我只希望她平安生活下去。不過我沒猜測錯誤的話,似乎怨崖的爆炸把我身上的時間剝離了,而加到了那個傢伙身上。”
黎正把筷子一扔,擦了擦嘴巴,往後仰靠在椅子上,舒服的閉着眼睛。
“現在的關鍵是要恢復我的身體,然後找出那個躲在暗裡的小人。”
“然後呢?”紀顏笑問。
黎正眯起眼睛,微笑着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然後就殺了你。我一定要贏你。”
“那好,反正起碼現在我們是合作關係對吧。”紀顏的臉上毫無變化,依舊笑着,倒使坐在一邊的我,覺得有些緊張。
“算是吧,如果你能先把這頓飯結了。”他伸了個懶腰。
“不急,現在沒事,乾脆聊聊,你應該也遇見過很多事吧,乾脆講來聽聽。”紀顏的真正目的出來了,黎正奇怪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同樣非常好奇地我,不耐煩地說,“好吧,我就說個關於牀的故事。”
“牀?”我問道。
“是的,牀。
當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已經從我母親遺留下來的書中略微知曉了些這方面的事情,例如法術靈術等,但一直是理論階段,不過很幸運,我當時同學的父親,正好爲我提供了個機會,一個練習的機會。
那人四十歲上下,家境富裕,但卻是個螺夫。據我同學說,他母親自從六年前離家出走後就一點消息也沒有,而他父親也在當天患上了怪病。
那的確是種非常奇怪得病症,從外面看不出任何不妥,但只有一點,他父親無法離開牀,那張曾經是他父母一起睡過得牀。也就是說,整整六年,那男人都躺在牀上,包括吃喝拉撒。
簡直和癱瘓了沒有兩樣,但醫生的診斷確是他一切正常,家裡人也曾強行把他脫下過牀,但只要背一離開,那個男人就開始抽搐和呼吸困難,並高喊着死也不下牀之類的話。結果,只好請了個保姆,二十四小時照顧他。
同學也是無意向我提起,這事他誰也沒告訴,畢竟家裡有這樣一個父親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高中生又是極愛面子的年代,所以他只悄悄告訴過我,並央求我去他家一趟,因爲先前幫他解決過一些小問題,我自然應承了下來,因爲那時頭腦有點發熱,自以爲什麼事情都難不倒自己。
有錢人的家果然裝潢的非常華麗,我跟着同學,幾乎怕自己走迷路了。不過經過迷宮一樣的過道後,我來到了間房間。
門一打開,我就有股想吐的衝動。
雖然及時清掃,但裡面長期壓抑的人體排泄物和長久不通風傢俱發黴的味道混雜在一起,真難以想象那人居然在這個房間呆了六年,不,應該是躺了六年,身體一動不動。
除了氣味難聞外,一眼看去我竟沒瞧出什麼不妥,反正進去看看人再說吧。
他真只有四十多?
我眼前的這個人如果在外面遇見叫他六十也饒了幾歲。頭髮掉得如同稀拉的球后的草皮,整個額頭如同樓梯一樣,深深地皺紋把眼皮壓塌下去,嘴角還淌着口水,六年沒曬太陽,皮膚老化蒼白的利害,如同被漂白洗刷多次的衣服,皺白的一塌糊塗。
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裸露的胸膛上上有多處紫sè的瘀痕,可能長時間被壓得。不過他的眼睛,卻非常有神。
我們說一個人眼睛有神,是指看的人可以輕易地讀出東西,我讀到了。
他很慌亂,像非常害怕人的動物一樣,費力地嘗試把身體往裡面挪,但長期不動,他的脂肪也養了一大堆,那種樣子很像一隻想要爬走的胖蛇。
同學安慰了他父親幾句,大體是說我的身份和來訪的目的,這才讓他安心下來。
“伯父,您是不是在害怕或者逃避什麼?這張牀有什麼特殊之處麼?”我小心的坐到牀邊,看來他沒有拒絕的意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沒,我不過不原意離開罷了,我也不知道,只覺得一旦離開,一旦離開我就會死,真的,我真有股很強烈的感覺。”他終於開口說話了,還好,蠻清楚,我最怕他把語言功能也忘記了,溝通起來就比較麻煩。
我再次站了起來,仔細地觀察這牀。
很普通的一張雙人牀。除了比較貴之外。
有錢人的東西有什麼不貴呢,連馬桶用金子打造也不算新聞,按照他們的說法,“黃金”,當然要用金馬桶裝。
不過貴也不能算他害怕的理由啊。
我注意到了男人旁邊的部分,那個本來是另外各人睡覺的地方,雙人牀的另外一半。
“您經常翻來翻去睡?”我問道。男人搖頭,他自嘲地說自己胖成這樣,動都難,一般只睡這一邊。
但我卻分明看見牀的另外一半有個深深的人形睡印。
而且從體型來看,是個高個子的女xìng。
我從房間退了出來。
“你的母親個子很高麼?”我問同學,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肯定地回答:“是的,我印象中媽媽個子很高,也很瘦。”
我又追問她六年來有無他母親的任何消息,同學依舊搖頭,說母親是孤兒,朋友也不多,只留下張字條說去外國了,然後就渺無音訊了。我又問他,既然他父親不肯離開那牀,那他們有沒有去看看那牀是否有什麼問題之類的。結果同學嘆氣說,自己的父親根本不能離開那牀,陌生人只要靠近牀,他都回喊叫,而且那牀是他父母結婚時候買來的,從沒別人接觸過。
看來牀可能不是問題的來源了。
我回到家,遍查了所有的書稿,甚至包括詢問了那個人。“黎正的表情有點不屑。
“是黎隊麼?”紀顏問,黎正不自覺地點點頭。我始終不明白他對養大他的黎隊爲什麼如此憎恨。
“不過即便是他,對此也一無所知,反倒還追問我是怎麼回事,我懶得理會他。只好決定再去一次同學的家中,因爲兩人家離的近,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後我就去了。
他們家雖然富裕,但很奇怪,卻不請任何傭人。照顧躺在牀上的伯父也是鐘點工,絕不在家過夜。所以家裡一般只有三個人。同學以及他的父親和祖母。
他的祖母據說以前是上海非常著名的出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名人。所以雖然年歲已大,卻依舊保持着乾淨素雅的風範。上次見過她,但卻不愛說話,老人家皮膚白皙,面目清秀,頭髮也整齊的梳理起來。不過她對兒子依舊非常愛惜,多次進來看望,並戀愛的用瘦骨嶙峋的手撫摸兒子的頭髮。她說自從兒媳婦走後,兒子就變成這樣,讓老人心裡非常難過,老人家一生就這個一個兒子,或許在她看來,即便兒子都滿頭華髮,在母親眼裡,依舊是孩子依舊需要母親的照顧。
想必她心裡也很難受。
到他家的時候同學顯得略有驚訝,不過很快就被高興代替了,因爲我對他說決定今天和他一起睡在他父親的臥房裡,既然白天沒發現什麼異常,那試試看晚上吧。
開始伯父不是很願意,有些牴觸,而同學的祖母進來的時候也很不高興,但礙不過孫兒的面子。兩個孩子便在臥室裡鋪了兩張牀,味道雖然難聞,但習慣也就好了。
我們一直聊天,不過很小聲,直到牀上響起了鼾聲,同學也累了。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是清醒的。
很奇怪,從我小時候我就發現。我有可以控制我自己睡眠的能力。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想睡覺,可以連續很久不粘牀,而且沒有一點睡意,jīng神如常,但前提是以後必須加大休息量。所以當天我整個晚上都咪着眼睛,我們的牀鋪就在伯父牀的右側,也就是空着的那邊。
及時關了燈,但接着窗外透過窗簾的月光,還是可以依稀看清楚牀。
如果你不是親眼看見的話,僅僅憑我的描述,是無法體會到我當時的感受的。
伯父肥碩的身體隨着呼吸一起一伏,猶如座活動的肉山。但是,令我驚異的是旁邊的那塊按理沒有人睡過得牀上出現了個印記。
而且是由淺入深的那種,就好像有人慢慢從牀邊睡下來一樣。
但我看不見任何東西。
蓋在伯父身上的牀單也漸漸鼓了起來,成了個人形。從牀單裡面神出一隻手臂,修長而白皙,如同古希臘支撐神殿的rǔ白sè的大理石石柱。
那明顯是隻女人的手。
那隻手穿過了那座巨大的肉山,靈巧如蛇。手伸進了伯父的腋下。大概會從另外邊伸出來。
接着,原本側身睡覺的伯父翻了過來,整個人躺了下來。牀單裡的人在慢慢蠕動着,把身體緩慢的塞進了伯父的身體下面與柔軟的牀中間。
那種運動如同海蜇一般,慢而力量巨大。沒多久,那東西穿過了伯父的後背。換句話說,伯父完全躺在了一個肉墊子上。
被一個如此肥胖的人壓着,換誰都不會舒服的。
當然,前提是被壓着的如果是人的話。
兩隻白皙的手臂從伯父的身下伸了出來,從胳膊外面死死的勒了起來。同樣,雖然緩慢,卻異常地堅決,似乎根本無法阻止。就彷彿你站在了兩塊牆壁之間,牆壁緩緩地合上,你卻絲毫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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