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賀聽到鍾未明的話，感到些許訝異。
肉芽的事情，竟然需要通知仙人？
似乎也對。
六手灰敵僅憑一枚肉片，便劃破了空間，在遺蹟與時墟間來回穿梭。
妖帝僅憑一塊肉芽，便苟延殘喘三千年，侵蝕了妖朝十九州之地。
最重要的是，江賀已經修煉了這麼多年，神妙之法都學會了好幾個，卻依舊無法理解這些肉芽的信息……
御靈時代發展到現在，也才幾百年時間。
或許人們有辦法掃描並記錄肉片信息，但真正研究與破解這些事物的，必然是那些強大而古老的英靈。
“仙人……”
“這些血肉所觸及到的層次，竟然如此之高麼。”
“難怪我無法理解它們的信息，就連記錄下來都非常困難。”
江賀恍然之時，心生期待。
御靈時代發展到現在，不過五百年時間，人們尚處於探索當中，就連傳說遺蹟都沒有破解多少個。
召喚出來的，來自傳說時代的英靈，少之又少。
至於真正的仙人，更是屈指可數。
其中名氣最大的，莫過於那位書仙，他所創造的知識之書，成爲了如今御靈時代的基石。
鍾未明所說的仙人，是書仙麼？
作爲一個在王朝末年經歷了多世輪迴，並多次達到天地極限，卻無法繼續突破的修行者。
江賀對於傳說中的古老仙人，自然無比好奇。
正當他期待時，眼前場景卻驟然發生變化——
上一秒，他跟鍾未明還坐在御靈師協會的會議室裡。
下一秒，便出現在了一處山峰之上。
周圍似是溫度太低，明明是盛夏時光，卻覆蓋着終日不化的白雪。
這些白雪向下蔓延，與白雲鏈接在了一起，融入在了無邊無際的雲海之中。
在這雪山雲海之巔，卻佇立着一個不大的茅草屋，旁邊還散落着一個個空了的酒罈，看上去無比隨意。
江賀與鍾未明，則坐在了一張石桌前，上面還有一副未下完的黑白棋局。
那塊丹青妙法衍生出的肉芽，也落在了桌面上，被人用手撿起。
江賀順着望去，看到一位白髮白眉的俊美青年，腰間掛着葫蘆，看上去似是酒醉剛醒，衣衫不整，甚至還露出一半胸口。
他舉起肉芽，微眯雙眼，似乎在感受什麼，喃喃說道。
“唔，雖然有些錯誤缺損，但是整體還原的還不錯，我能感覺到，它跟那些肉片一樣，蘊含着古老的神通之力……”
“簡直像是從古老魔神身上，剝離出來的血肉碎塊，縱然已經死去，意志卻永恆不滅，一滴血便可吞噬萬物……”
“最重要的是……”
“它也是煞。”
“雖然與肉片效果不同，蘊含的力量也有所區別，但絕對都來自同一具身軀。”
白眉青年放下肉芽，半睜着眼，望了過來。
“未明，可以確認了。”
“那些灰氣敵人，雖然形態發生了變化，但絕對是昔日太玄世界所遭遇的敵人！”
“它們毀滅了太玄，如今又盯上了御靈！”
鍾未明微微點頭，將這些信息記錄了下來。
白眉青年又繼續說道。
“我會跟肉片一樣，根據這肉芽的信息，嘗試創造破解之法，減弱它們的效果，預防敵人再使用相似的手段。”
“這可能要花費一段時間。”
“對了，這是……”
江賀見白眉青年望了過來，自我介紹道。
“晚輩武萬師。”
“哦，天尊眷顧之人啊！”
白眉青年眼前一亮。
他細細打量江賀一番，方纔說道。
“我是太玄最後一位仙人，人稱最末之仙……”
白眉仙人說着，忽又笑了。
“不過，也只是最後一位成仙之人罷了。”
“真正活到了終末的仙，多半是無上天尊……到了榮朝末年的時候，都還託夢留下了傳承。”
“萬師，你乃天尊眷顧之人，喚我白眉便可。”
“……”
江賀沒想到，天尊開慧的藉口，還能有這般好處。
就連遇到了真正的仙人英靈，對方也因此憑空多出了幾分好感，直接平輩論交。
倒是省卻了刷好感度的功夫——
要知道，江賀能在太玄與御靈世界，稍微聊一聊天，就能獲得好感，除卻出衆的口才與情商，與閱歷學識也有極大的關係。
無論什麼話題都能淺談一二，讓人感到共鳴。
這纔是增進好感的秘訣。
但這種方式，放在普通人身上沒問題。
放在壽元悠長，學識淵博的仙人身上，就不可能了。
江賀目前的學識，怎麼可能超過仙人呢？
“掛着天尊的名頭，跟古老英靈交朋友，都獲得了增益BUFF。”
“問題是，萬一遇到真的天尊怎麼辦？”
“唔，看來我得自己想辦法成爲天尊，把這藉口圓回來……”
這就是追溯歷史的好處了。
只要我在過去實現了未來吹的牛逼，那我就不是在吹牛逼，而是陳述事實。
……
好感度提上來，交流起來就簡單了許多。
再加上，白眉仙人希望江賀能多繪製一些肉芽出來，給他當做研究參考，對比實驗。
一邊繪製肉芽，一邊隨口聊天。
不得不說，仙人的學識確實無比浩瀚。
再加上白眉仙人又生活在啓朝時期。
那是王朝時代的開端，就連仙路都是剛剛斷絕，所有功法都蘊含神妙，其中最爲極致的一些神妙功法，更是被稱作【神通】！
“我將你們從京都拉來的力量，就是一門神通，名爲【斗轉星移】。”
白眉仙人看着江賀繪製肉芽，開口說道。
“萬師，你施展的這門丹青妙法，如果往神通方面發展的話，將會是【妙筆生花】。”
“據說在仙庭裡，就有一位仙人是憑藉神筆神通跨過的仙路，成爲了畫仙。”
“不過，伱這門功法太粗淺了，也就只能在天地破敗的時代使用，放到啓朝根本就不入流，更別說衍化神通了。”
白眉仙人在旁邊指指點點。
江賀卻並不厭煩，反而眼前一亮。
“哦，白眉前輩會更精妙的丹青之法？”
白眉仙人一眼便看出了江賀的想法，卻也沒有多疑。
身爲求道之人，知道自己獲得的傳承比較粗淺，想要追求上級傳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拿起腰間葫蘆，灌了一口酒。
“以前會，後來忘記了。”
“不只是丹青，軍勢之法的神通衍化【聚沙成塔】、更接近神通的隔山之法……”
“我最初成仙那段時間，無事可做，都研究過一遍。”
“但是，太孤獨了。”
“世上只剩我一個仙人，擁有無比漫長的壽命，可以學會一切想學的東西、得到一切想得到的事物、沒有任何敵人、沒有任何對手、再投機的友人，也會消失在時間裡……”
“所以我學會了遺忘。”
白眉仙人又眉飛色舞起來。
“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遺忘所有事物，重新開始，對一切都保持新鮮感，直到隨着天地衰亡。”
“不過，這也導致我來到這個世界後，記憶有些混亂，忘記了很多事情……都是小事，無足掛齒。”
江賀一時啞然。
這太玄的最後一位仙人，竟然是健忘仙人。
不過，這確實是抵抗長生孤獨的一種方法。
白眉仙人又灌了口酒，笑着道。
“萬師，我說這些也不是爲了逗你。”
“雖然我忘記了，但書仙還記得，他所掌握的知識，才叫真正的浩瀚。”
“我可以幫你聯繫書仙，他誨人不倦，不會拒絕傳授給你妙筆神通的。”
江賀心裡浮現期待。
雖然功法會隨着時代推衍，逐漸失去神妙。
就算在書仙手中學到了神通法門，到了王朝中後期，也會退化成神妙之法……
即便如此，也相當於每個時代的最頂尖功法，省卻了尋找功法、重修功法的時間，可以一直積累下去。
之前沒有機會也就罷了。
如今有了機會，自然不容錯過！
“那便多謝白眉前輩了。”
“比起你帶來的肉芽信息，這只是一樁小事罷了。”
白眉仙人笑着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