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邊,鳳淺突然轉身回頭,一動也不動地望向站在窗邊笑盈盈看着她的西門政。
西門政見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中慢慢浮上別樣的神采,西門政嘴角噙着的笑意瞬間消斂,剛問了聲,“你怎麼了?”
鳳淺已經欺身而上,把他牢牢抱住,接着手臂纏上他的脖子,擡起臉。
少女秀麗的臉龐與他近在咫前,幽幽的少女體香隱有隱無地飄進他的鼻息。
他怔住。
房門無聲地關攏。
對面廂房,鳳錦從窗紙上捅破的小洞裡看見這屋關攏的房門,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抹譏誚的蔑笑,看向身後丫頭,“快去請太子和我爹。”
太子皇甫天佑和鎮南王就在對面樓的包間裡說話。
她身後,立刻跳出去一個丫頭,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門口,一看就知道是個跑腿的好手。
對面屋裡,鳳淺看着被她按倒在牀上的年輕男子,似笑非笑。
她身下男子仍保持着被她推倒,任她魚肉的姿勢,凝視着她的眼,良久,眼底慢慢化出一抹天生的媚然笑意,“你要做的,只是到這一步?”
鳳淺跪趴在他身上,慢慢俯低身,脣貼近他的耳朵,“你想到哪一步?”
他手指輕挑她的下巴,輕挑地笑道:“自然是越親近越好。”
鳳淺的目光鎖着他妖嬈的眼,手離開他的肩膀,滑向他的衣襟,順手一帶,把他的衣衫連着裡面中衣一起扯了開來,露出他一對漂亮的鎖骨,以及一片白皙的肌膚。
他絲毫沒有反抗,眼角噙着千般媚意,萬般風情。
鳳淺指尖從他的耳後慢慢劃下,掠過他的脖子,讚歎地在他精緻的鎖骨上徘徊了一會兒,再一路往下,動作**得讓身下人呼吸一窒,“這樣?”
他眸子微眯,慢慢地燃起一小撮火苗,驀地伸手擡起她的下巴。
她擡頭,媚極的眉眼就在她咫前,近得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她有些迷糊,“你怎麼了。”
他噓了一聲,阻止她再說下去,脣一點一點地向她貼近。
鳳錦隱約聽見對面客房裡傳來兩聲輾轉的喘息聲,即便是看不見,也能感覺到那一屋的春意,嘴角勾直敢一絲滿意的笑意。
聽見有人急急上樓來的腳步聲,忙打開門,站到對面屋外,做出一副憂心重重的樣子。
來人果然是父親鎮南王,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皇甫天佑沒有一起來。
如果有皇甫天佑作證,父親就算想偏幫私瞞也是不行的。
現在只有父親帶着一從家丁前來,鳳錦覺得有些遺憾。
不過在鎮南王面前,她沒有機會問丫頭爲什麼不見皇甫天佑。
鎮南王到了門口,睨了眼鳳錦,眉心一蹙,沒有立刻讓人撞開房門。
鳳淺知道父親是在想辦法把這事給遮掩過去,害怕夜長夢多,忙遞了個眼神給父親身後的一個家丁。
那家丁是被她重金買通的。
那家丁得了指示,不等鎮南王開口,搶先一腳踹開房門。
鎮南王怒不可遏,還沒來得及發作,鳳錦的丫頭驚訝低叫,“這不是政國公剛纔穿着的衣裳?”
牀前斜搭着一件藍色的錦袍,錦袍上壓着一條同色的繡金腰帶。
鎮南王皺眉,瞥了鳳錦一眼。
鳳錦裝出受傷的樣子,然後衝着裡面憤怒道:“鳳淺,你一邊向皇上爲我求了婚事,卻一邊勾搭我未來的丈夫。你不要臉也就算了,做什麼欺我到這一步?”
如果在這時候,鳳淺和西門政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那是欺君。
鎮南王知道鳳錦是虞姬和鳳國樑私通所生,對她的那點父女之情也隨之淡了。
再沒有半點猶豫地答應北皇,把鳳錦退給西門政。
鳳淺向北皇討要的婚事不會再進行下去,還會落下個欺君之罪。
就算北皇顧忌虞皇,不會判她死罪,但活罪卻是難免。
鳳淺平時怎麼胡鬧,影響的只是她個人的名譽,但這件事,打的是北皇的臉,損害的是北皇的顏面。
鎮南王氣得臉色發青,這件事分明是鳳錦自救的辦法,要怪只能怪鳳淺太過亂來,腦子裡七拐八轉,尋思着怎麼把這事暫時壓一壓。
這件事抖出來,雖然受罰的是鳳淺,但連帶着整個鎮南王府都會沒臉,他也會成爲朝中的笑柄。
所以,不管從哪方便來說,鎮南王都會不顧一切地把這事給強壓下去。
鳳錦佈下這局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鎮南王的反應,不等鎮南王開口,先跪了下去,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錦兒平時雖然不懂得怎麼討父親歡心,但錦兒終究是父親的親生骨肉,裡頭那位雖然是我的嫡親妹妹,但仍求父親還錦兒一個公道。”
雖然她一口一個親生骨肉,讓鎮南王聽着十分刺耳,但有了鳳錦的這句話,他再偏幫鳳淺,那麼就會落下個不公的罵名。
鳳淺報復,把鳳錦嫁給西門政,他無話可說,但鳳淺在把鳳錦嫁給西門政的同時,和西門政私通,確實不該。
就算他想偏幫,也有些拉不下臉。
如果鳳淺真做出這種敗德的事,讓她吃些苦頭也好。
怒氣騰騰地向屋裡看去,但只是一眼,他眼中滔天的怒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變成訝然,再接下來卻是一臉的尷尬。
鳳錦見鳳淺神色有異,忍不住也回頭往屋裡看去。
這一看,身體瞬間冷了半邊,怔怔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裡牀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撩開。
鳳淺側躺在牀裡,而半依在她外側的年輕男子,正披衣下牀。
媚色妖嬈的眉眼,豔色的脣,一顧一盼竟是絕色風華,哪裡是那整天假裝正經的西門政,而是豔名從虞國一直傳到北皇來的寧王,也正是鳳淺現在的準夫君。
虞國皇家在男女之事上,本就開放。
鳳淺和寧王雖然沒有大婚,但名分已經定下,偷偷滾一滾牀單,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鎮南王看了眼僵在地上的鳳錦,說不出的嫌惡。身後下人嚇得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寧王雖然風流之名在外,但不表示他在風流時喜歡被人圍觀。
風流之態還沒退去,眼底卻浮上一抹冷意。他淡定地轉身,拉起被子把鳳淺蓋得嚴嚴實實,才起身披了外衣,打橫抱起鳳淺走出客房,淡看向鎮南王。
論關係,鎮南王是無顏的老丈人,但老丈人管不了女兒和丈夫閨房裡的事。
論身份,鎮南王和寧王都是王爺,沒誰比誰大。
鎮南王在政治上打滾多年,也算是猴精一個,但這樣的局面卻從來沒有處理過,也有些鬱悶,只得含糊道:“有些誤會。”
寧王斜瞥了跪在地上的鳳錦一眼,嘴角抽出一絲冷意,把鳳淺往鎮南王懷裡一送,“郡主中了情盅,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既然王爺來了,就麻煩王爺帶她回去。”
鎮南王看着懷中女兒,臉上果然有些不正常的紅,怔了一下,若有所悟,向無顏道了謝。
按理這事,應該到此爲止。但鳳錦明明看見政國公進屋,卻突然變成了無顏,哪裡肯相信,指着無顏尖聲叫道:“他一定是西門政假扮的。”
西門政是國字臉,而無顏是瓜子臉,兩張完全不同類型的臉。
鎮南王臉色變了好幾次,終於冷聲喝道:“住口。”
鳳錦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臉色煞白地瞪着站立在面前的無顏,就算西門政可以易容,扮成寧王的樣子,但寧王的風華,卻不是隨便一個人可以做得出來的。
整個人呆了,不明白她佈下的局,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鎮南王狠狠地瞪了鳳錦一眼,抱着鳳淺快步離開。
雖然寧王說鳳淺沒什麼事了,但他哪裡能因爲寧王的一句話,就放下心,抱着鳳淺快步離開,吩咐下人先快馬加鞭地回府,通知太醫先到鳳淺房中等着。
片刻間,鎮南王帶來的人走得一個不剩,只留下軟坐在地上的鳳錦和她帶來的兩個丫頭。
無顏淡瞟了那兩個丫頭一眼,示意她退開。
那兩個丫頭已經知道無顏的身份,見自己家小姐怔在地上,一動不動,不敢違逆寧王,悄然退去。
無顏在鳳錦面前蹲下,眼裡已經沒有了剛纔的怒氣,笑盈盈地看着鳳錦。
鳳錦恨得咬牙,“你是想看我的笑話?”
“還有笑話可以看?”無顏扇子柄挑起她的下巴。
鳳錦陷害鳳淺不成功,她嫁西門政就是鐵板釘釘,心裡一片冰冷,“你不是想看笑話,爲什麼不走?”
“我可以幫你。”無顏收回扇子,慢慢抖開來扇了兩扇。
“你能幫我什麼?”
“鬥鳳淺啊!”
鳳錦敢肯定,西門政是進了鳳淺的那間房的,如果不是無顏壞事,她今天的這一仗絕對贏了,冷笑,“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鳳淺和我有夫妻之名,你用西門政來陷害她,讓我的臉往哪兒擱?我什麼事都能忍,但這種打臉的事不能忍。不過除了這點,在別的方便和她鬥鬥,本王還是很有興趣的。”
“爲什麼?”
“本王好歹也是虞國數一數二的人物,你想在虞國立足,居然不知道我最大的愛好是什麼?”
不管哪個年代,能奪取皇位的人,都不可能僅靠着滿腦袋的奢望就能坐上那個位置的。
要想鬥垮別的皇子皇女,就得有百般手段,可以拉攏的大臣拉攏,不能拉攏的除掉,這是必修課。
無論是拉攏還是除掉,都得對這個大臣十分了解,喜好更是拉攏人心的重點突破口。
鳳錦有坐上那皇位的野心,又怎麼可能不對虞國朝中大臣做過深入瞭解?
她被無顏一問,立刻反應過來。
無顏最大的樂趣就是和雲末鬥。而云末一直護着鳳淺,那麼無顏要鬥雲末,也就會從鳳淺下手。
雲末已經寵了鳳淺七年,無顏以寵來竟爭,在時間上就佔了下風,所以他劍走偏風,扶持一個可以和鳳淺相鬥的人來鬥雲末,也是條好路。
鳳錦想通了來龍去脈,眼睛一亮,但接着又泄氣道:“可惜我就要嫁西門政了,等我嫁了西門政,在她面前就更沒了地位,還怎麼鬥?”
無顏眼角微微揚起,“只要局布得好,就算是再弱的棋子,也會成殺手鐗。”
“你想要我做什麼?”鳳錦雖然不相信無顏,但仍報一絲希望。
“我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無顏起身順帶拉起坐在地上的鳳錦。
鳳錦向無顏拂了一拂,快步離開。
無顏望着鳳錦的背影,妖嬈的眸子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漫步下樓,進了花滿樓後院的一間廂房。
柴房裡的守着幾個黑衣勁裝男子,向他行了個禮,悄然退開。
無顏走到牆角,嫌惡地瞥了眼睡得像死豬一樣的西門政,輕道:“好好送政國公回府。”
黑衣人立刻手腳麻利地把西門政裝進一口用來裝戲班道具的大箱子,擡了出去。
無顏望着被擡出門的紅漆箱子,摺扇在指間轉了一圈,從袖子裡掏出一張人皮面具,抖開來,打燃火摺子,把那張人皮面具燒去。
他歪着笑,看着人皮面具燒得渣都不剩,才玩味的笑了一下,“出來吧。”
屏風後走出一個全身裹在黑衣裡的男子,男子手中擒着一個女子,女子全身裹在黑紗裡,隔着薄薄的面紗,隱隱能看見她美麗的臉龐。
男子把女子往地上一丟。
那女子手臂上划着兩條血口子,上面塗着蜂蜜,密密麻麻的螞蟻在傷口上爬來爬去。
女子的臉頰不住扭曲,但穴道被封,完全不能動彈,只能活生生地承受着那鑽心的癢。
無顏微歪了頭,居高臨下地瞥着女子,神情邪媚懶散,“鳳淺真中了情盅?”
女子望着面前嫵媚至極的眉眼,眼裡滿滿的恐懼,哆哆嗦嗦地道:“長樂郡主體質異常,情盅對她根本沒有效果。”
無顏細長的眼角微微一挑,果然如此……
“鳳錦可知道鳳淺沒有中盅?”
“奴怕鳳錦郡主知道盅術失敗,殺奴滅口,所以騙她說,長樂郡主已經中盅,並且告訴她,長樂郡主身上的盅蟲只有奴能驅動,盅毒也只有奴能解,只等拿了銀子立刻遠走高飛。”
無顏手中摺扇輕敲手掌,輕哼了一聲。
女子嚇得一哆嗦,忙道:“奴不該欺騙鳳錦郡主,不該貪那些銀子。”
“你確實接了不該接的買賣,動了不該動的人。可是本王覺得你騙鳳錦,騙得很好。”
女子怔了一下,看見無顏不像在說反話,改口道:“只要王爺放過奴,奴立刻走的遠遠的,鳳錦郡主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
“很好。”無顏嘴角慢慢扯出一個笑來,“可是,本王向來多疑,只相信死人,你說怎麼辦?”
女子呆了一下,面如死灰。
無顏笑着轉身,慢慢走向門口,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骨骼碎響,眼裡的笑深了幾分,越加的嫵媚動人。
他身後,黑衣男子的手離開女子的脖子,女子瞪大着眼,身體慢慢軟倒下去,再沒了氣息。
鎮南王府!
鳳淺半靠着團花錦被,手指輕敲被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信函,上面只寫着幾個字,“鳳兒,你欠我一個人情。”
千巧在珠簾外輕咳了一聲。
鳳淺折起手中信函,“進來。”
千巧直走到榻邊才停下,“郡主,她來了。”
鳳淺眉梢微揚,“帶她進來。”
千巧出去,領了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進來,婦人一身洗得很乾淨的布衣,相貌平平,沒有絲毫特別之處。
婦人走到榻前,向鳳淺行了禮。
鳳淺仔細地把她打量了一翻,示意千巧退下,才緩緩開口,“你就巫女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