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這女人離開龍祥殿,兜兜轉轉竟出了府門。
鳳淺有些意外,同時有些暗喜。
如果能四處走動,那麼更方便打聽虞金彪的事。
門外有馬車等着。
除了車伕,還有四個壯年漢子。
四人指節粗大,看得出都是練硬功夫的人。
其中一個象是頭領的,眼裡閃着精光,自從鳳淺出現在他的視野範圍裡,就象獵人看見獵物,視線絲毫不離開鳳淺半點。
鳳淺直覺這個人極爲難纏,要想從他眼皮底下逃走,除非得有很好的機會。
否則再怎麼逃,都是徒勞。
上了車,一路上順暢得讓鳳淺找不到半點逃跑的機會。
讓鳳淺更意外的是,春意閣居然在城外十里外的地方。
鳳淺被帶到了一座小樓門口,站了兩個時辰,方聽裡面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讓她進來吧。”
聽到這個聲音,鳳淺已知道是誰,眼前閃過昨天所見的怨毒眼光。
進了屋,雅夫人仍穿着青衫薄紗,慵懶地半依在軟榻上,細細打量着鳳淺。
鳳淺穿着件簡單的素服,平靜地望着前方,全沒有卑微的姿態。
昨天看見鳳淺,已經覺得鳳淺長得極美,這會兒仔細看,更覺得她精緻得叫妒忌。
鳳淺不卑不亢的漠然讓雅夫人有些狼狽,一個奴婢居然這樣的天生的貴氣,讓她恨得咬牙切齒。
“跟我來。”
鳳淺跟着雅夫人來到一條小溪旁。
雅夫人指着溪邊石塊上滿滿地一盆髒衣服,“把這些全洗了。”
鳳淺看了眼那盆髒衣服,又望向守在不遠處的那幾個護衛。
或許這是她逃走的機會。
一言不發,挽了衣袖,端起那盆髒衣,走向溪邊。
雅夫人踱到溪邊,看着正用力搓洗衣衫的鳳淺,嘴角泛起一抹殘酷的笑,想誘惑詔王,休想。
彎身擰起一件洗淨的衣衫,手一鬆,衣衫落進溪水,隨波漂流下去。
鳳淺正欲跳入水中,去追回被雅夫人丟在水中的衣衫,頭頂一聲爆喝。
“大膽賤婢,竟敢丟掉我的衣衫。”雅夫人拉起鳳淺,揚手就往她臉上蓋落。
鳳淺轉頭避開,雅夫人一巴掌打空,怒不可遏。
“賤婢,跪下。”
鳳淺下巴微擡,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讓她給這樣一個供男人尋歡的女人下跪,開玩笑?
“你這是什麼表情?”雅夫人沒料到這個小小的奴婢敢違抗她,“我要你跪下。”
鳳淺下巴擡得更高,不發一言。
“放肆,來旺媳婦,給我鞭撻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
雅夫人橫眉冷對,她大清早已經派了人去打聽過了。
詔王昨晚並沒要這個丫頭侍寢,這麼說來,這個丫頭並不受寵。
而且詔王離開了,據說要好些日子不會回來。
怎麼看來,他要她調教這丫頭,也和過去送來的那些女人一樣,只是爲了讓她們學會怎麼承歡男人。
那些調教出來的女人,要麼犒勞他的部下,要麼被送去不知道的地方。
既然這樣,她也就沒了顧忌。
就算詔王就是問起來,也可以推說她不配合調教,才責罰的。
剛纔去接鳳淺的女人,提了條浸過鹽水的鞭子出來。
鳳淺吃了一驚,“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雅夫人咬牙切齒,恨不得撕爛面前這張國色天香的臉龐。
但送到這裡來的女人的臉,她不能動。
“綁起來。”
幾個粗壯的婦人向鳳淺撲來。
鳳淺雖然沒了以前的本事,但躲閃的技巧卻還是會的。
看準時機,往旁邊一閃。
那幾個婦人頓時撲了個空。
鳳淺冷看滾倒在地上的幾個婦人一眼,挺直背脊走開。
她鳳淺絕不是任人揉捏欺負的弱女子。
雅夫人遞了個眼色。
來旺媳婦向鳳淺後背猛地抽了過來。
那一鞭又快又狠。
鳳淺聽到鞭響,想要躲避,已經不能。
來旺媳婦爲了討好雅夫人,連吃奶的力氣都拿了出來。
鳳淺後背頓時皮開肉爛,痛得入心入肺,差點昏了過去。
接着又是一鞭抽來,鳳淺轉身,抓住鞭尾,虎口裂開,鮮血頓時染紅了雪白的肌膚。
這一刻,鳳淺的心象墜入一潭冰水,徹底的寒了。
鳳淺緊緊抓着鞭子,眸子半眯,閃着恨意。
詔王,無論你是誰,這筆賬,我記下了。
來旺媳婦鞭子被抓住,收不回鞭子,怒急罵道:“賤人放手。”
鳳淺拽着鞭子手一抖,用巧力把來旺媳婦拽得往前一撲,跌趴進溪水。
來旺媳婦踩着水中青苔,撲騰了半天沒能爬起來。
雅夫人勃然大怒,“賤人,找死。”
揚起馬鞭,沒頭沒腦地抽向鳳淺。
鳳淺眼睜睜地看着馬鞭落下。
突然爲自己的任性後悔,後悔在沒有強大的足以自保的情況下,擅自離開長樂府。
強者爲尊,是從古到今都沒能改變的遊戲規則。
鳳淺在這一剎那間意識到自己有多蠢,多自以爲是。
她在二十一世紀時,雖然進行着各種危險的行動,但她背後有國際刑警這個龐大的組織爲後盾,可以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給予她援助。
但她回到這世上的她,以前的後盾已經不再存在。
沒有強大的組織做依靠,也沒有強大的力量,僅憑着滿腔熱血,再加上柔弱的身體,就想這世上任意來去,做她想做的事,根本不可能。
除非她有新的強大的後盾,或者新的強大力量。
長樂府裡的那幫傢伙雖然可惡,但終究是保護着她的。
她惱他們是有企圖地保護着她,但她又憑什麼要求別人毫無所求地爲她賣命?
如果不是她愚蠢地自以爲是,也討不來這場欺辱。
馬鞭在半空中停下,身後一個笑聲傳來,“雅夫人,怎麼爲個小小丫頭動這麼大的氣?”
一張面帶微笑,溫文而雅的俊容轉到身前,手中正握着雅夫人的鞭子。
雅夫人見了來人,堆出滿面的春光,收回馬鞭,“是孤熙公子啊。要這賤婢洗幾件衣衫,她居然就記恨在心,故意丟掉我的衣衫,還打人。”
剛纔的一切,孤熙看在眼中,瞥向鳳淺,她只是挺直單薄的肩膀,看向別處,抿着嘴並不爭辯。
“只是沖走了一件衣衫,這有何難。”孤熙微微一笑,腳尖輕點,身子輕飄飄地掠過順手掂起正隨波逐浪的衣衫,又在對岸一點,已回到她們面前,將衣衫遞給鳳淺,柔聲道:“小心些。”
鳳淺接過衣衫,淡淡說了聲謝謝,明明看着他,卻又象是完全沒把他當回事,把衣裳丟回木盆。
孤熙納悶地看看自己,無論外貌氣質都是上上之選,怎麼她就能對自己視而不見?
雅夫人媚笑道:“孤熙公子該不會看上這個小丫頭了吧?”
孤熙乾咳着掩飾尷尬,“雅夫人真是說笑了。”
雅夫人纖手輕推了推他,“你們男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正巧詔王要雅兒調教她,晚上將她送到你那兒,也算讓她知道怎麼侍候男人。”
她心裡盤算着,只要將她送到孤熙牀上,詔王就再也不會染指她。
孤熙是詔王身邊的紅人,要個女人,詔王就算不捨得,也不會不給。
鳳淺聽到這兒再也忍無可忍,她捱打捱罵,不會報怨,但絕不能讓男人來侮辱她的清白之身。
轉身就走。背上的傷又疼痛難忍,這一轉身,拉動背後的傷,痛得她一腳踩偏,往水中跌倒。
突然一隻手,摟住她纖腰,助她穩住身形。
她擡起頭,看到一張俊美的臉龐,臉龐的主人朝她溫文一笑,“小心。”
清澈明亮的黑眸在長睫毛下閃了閃,“謝謝。”
孤熙只覺自己的心臟漏跳了半拍,竟看得癡了。
鳳淺垂下眼瞼,微微一掙,掙脫他環在她腰間的手。
她眼角處是雅夫人不懷好意的獰笑。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淡得如輕風煙塵的聲音傳來,驚住了三人,隨即一條黑色長鞭疾掃過來,在空中劃出劈啪聲響。
鞭梢回捲,裹上鳳淺的腰。
隨着長鞭的力道,嬌小的身軀飛了出去。
鳳淺沒來得及反應已落在急馳而來的一匹駿馬上,一條有力的手臂瞬間箍緊她,鼻息中傳來熟悉的味道。
馬背上的高大身影,散發着陰冷的寒氣,任誰見了都不禁打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