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那個老婆婆…”佑安放下筆,走到梅若曦的面前,看着梅若曦。
“什麼”梅若曦看着佑安,祈福則豎起了耳朵打算明目張膽的偷聽。
“我原來見過那個婆婆的,玖爺爺帶我去鎮子的時候”
“這樣啊”梅若曦微笑。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佑安緊緊地攥着梅若曦的衣角,睜着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梅若曦的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那個男人,外面的那個姓蘇的男人,到底是誰”佑安的聲音不高,但是口氣很激動。
“那個男人啊,那個男人就是你們的父親”梅若曦一愣,然後衝着佑安微微一笑。
在一旁略顯茫然看着他們的祈福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袋略顯停頓,耳邊不斷地迴盪着那句‘那個男人就是你們的父親’‘那個男人就是你們的父親’‘那個男人就是你們的父親’原來他也是有父親的呀,跟村子裡那些孩子一樣,有父親的呀…無法控制的,把頭扭向了窗外,看向蘇子陽居住的藥舍。身體不可抑制的想要奔跑到那個地方。
祈福佑安從小就知道是梅若曦生了他們,是他們的‘孃親’,他們在上古的藥典中得知有一種被稱爲‘神之眷顧’的民族‘青渺’,那個民族的男人都是擁有生育能力的,他們的爹爹,就是青渺族人。所以他們都是非常想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
“爹爹,你是要拋下我們嗎”佑安的聲音有些顫抖,鬆開手,眼睛透露出點點的絕望。而剛剛跑到門口的祈福聽到這句話後,就像渾身被雷劈中一樣的僵直,扭過頭來,看向根本就沒有看向他的兩個人。
“在說什麼呢,不早了,睡吧,過幾天就要立冬了,準備收拾一下,要進雪谷了”梅若曦溫柔的一笑,伸出手,摸了摸佑安的頭髮,起身離開,在門邊經過祈福的時候沒有任何表示。
“哥哥”祈福愣愣的看向佑安。
“不會原諒,絕對不會原諒,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佑安緊緊地咬着下脣,目光狠狠地透過窗子看向那個藥舍。
“爲什麼哥哥,難道哥哥跟我想的不一樣嗎,不想見見…父…親…嗎?”祈福從門邊緩緩的走到佑安的面前。小手覆在佑安緊緊攥住的拳頭上。
“是,我一直一直非常想見父親,甚至爲了得到那個素未蒙面的父親誇獎而努力學習着,就像村子裡的那些孩子一樣,但是……”佑安的頭低了下去,晶瑩的水珠落在祈福小小的手背上。
“在我看到牛叔在牛嬸懷孕時的態度時,在我看到村子裡的那些叔叔們對待自己妻子懷孕時的那些態度,那種滿懷希望,無微不至到的態度時,我產生了疑問,而當我從酒醉的藍爺爺那裡知道當初爹爹…爹爹…”佑安最後的聲音完全顫抖得不成樣子。
“爹爹怎麼了”祈福連忙問,聲音顯得緊張。
“當初爹爹懷着我們的時候,被人挑了手筋腳筋,碎了關節,從雪谷的外崖上扔了進去,落在刺骨的冰河裡,那樣遍體鱗傷的父親,從那條河裡爬了出來之後硬是花了兩天兩夜爬到了爺爺們的居所,那個時候的爹爹已經快要生產,足月的胎兒,還是兩個,那樣的肚子可想而知。在不傷害我們的情況下,兩天兩夜啊……就連玖爺爺都說,那真是個奇蹟”
“爹爹…”祈福也是自幼接觸各種病人的,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那種痛苦。
“但是,那個時候呢,那個時候那個姓蘇的男人在哪裡,在爹爹苦苦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時候,他在哪裡,因爲墜入冰河導致的內傷,因爲那些傷不至死但是痛苦萬分的外傷,還有每年冬天都要去雪谷浸泡藥泉,一天十二個時辰至少要十一個時辰泡在裡面,幾乎一個冬天都要在藥泉中度過,祈福,那藥泉的滋味,即使是玖爺爺最多一天也就是6個時辰啊,可是爹爹卻,卻必須忍受着…那個時候…那個姓蘇的男人在哪裡…這樣的男人,你認爲…他有資格擁有爹爹嗎?”
“擁有這個不管何時都在微笑,都不放棄,都,堅定的活下去的爹爹嗎,祈福,你告訴我…”佑安把手從祈福的手中抽搐,雙手扶在祈福的肩膀上,一雙剛剛經過淚水洗禮的眼睛,顯得格外黑亮。
“哥哥,請不要怎麼激動,我們是一體的,所以,哥哥的願望就是祈福的願望,哥哥的想法就是祈福的想法,所以…”同樣黑亮的眼睛,堅定的看入佑安的眼底。
“不可原諒,不會原諒,也,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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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玉,你,依然在怨恨嗎?怨恨那個姓蘇的嗎?坐在牀上用纖細修長的手撫在心口上,梅若曦垂着眼簾。
認爲我不應該就告訴那些孩子們嗎?告訴那些孩子蘇子陽就是他們父親的事實嗎?言玉阿,你可知道,不管我說或不說,事實就是事實,與其讓別人告訴他們,倒不如,自己說的好,還有,他們,是有資格知道自己父親的身份的。
我不希望,你犯跟雨燕一樣的錯誤,那個,那個叫她後悔到死的錯誤。
在自己還不是梅若曦的時候,在自己還擁有另外一個名字的時候,那個跟自己一起長大的,自己唯一朋友的,那個優秀接近於完美的女人。
因爲她對她最愛男人的恨,毀掉了她最最疼惜的孩子,還有她自己。
所以,言玉,相信我,恨,不是唯一能解決的方法,我會代替你,藉由你身體上的這雙眼睛見證他的報應,當然,還有那個…蘇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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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你們已經走了”梅若曦轉動的藥磨淡淡地說。
“我想知道,那兩個孩子到底是誰”已經恢復7.8成的蘇子陽站在門口,看着背對着他動作沒有任何停滯的梅若曦。
“我兒子,我以爲你知道的”
“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我想問,那兩個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蘇子陽的口氣冷硬了起來。
“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梅若曦的口氣依然淡淡,手上的動作依然繼續,沒有任何的遲疑,就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在說話,或者說,蘇子陽所說的那些話對他來說根本就沒什麼。不值得重視。
“我想聽你親口說,更想知道,那個叫我戴上綠帽子女人的名字”蘇子陽的口氣顯得咬牙切齒。
“綠帽子,噗哧…哈哈哈~”梅若曦的動作停住了,然後重複了那三個字,之後就是大笑,背對着他,前仰後合的大笑着,右手攥緊了心口的衣服,感受着那裡剛纔一閃而過的抽痛。
笑聲收斂,緩緩的站起身來,排掉圍裙上的藥渣,轉過身,面無表情的看向蘇子陽。
“蘇莊主,我目前非常想知道妻妾成羣也理所當然子嗣衆多的你,怎麼會突然對着山野小戶中孩子的身份那麼執著,如果只是擔心蘇家血脈外流,也不用怎麼慎重吧,竟然連‘九靜’都用上了,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大膽的猜測,儘管你妻妾成羣,但是卻子嗣凋零或者毫無子嗣呢”一雙鳳眼冰冷冷的看向臉色微變得蘇子陽。
“看來,真得讓我猜中了”梅若曦的聲音略顯廖賴。言玉啊,看見了嗎?他就是蘇子陽,那個壓榨完你最後一絲價值,然後對你棄之敝屣的男人,那個你深深愛着的男人。你看見了吧,所以,不要在難過了,爲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
“哼!還真羅索呀,你只要告訴我那個女人的名字就好,廢話那麼幹什麼?”蘇子陽的口氣變得陰冷。
“你真地想知道”
“沒錯”
“好,我告訴你,不過在告訴你之前,我要先糾正一點,那不是個女人,是個男人,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做…”
“冰、言、玉”梅若曦睜大了自己的鳳眼用抑制不住的那種充滿恨意的口氣一字一頓的讀出名字。
蘇子陽滿臉震驚的看着梅若曦。
“怪不得,怪不得”良久之後,嘴裡喃喃着。
“怪不得什麼?怪不得那兩個孩子的眼睛那麼熟悉?”梅若曦面帶冷笑的看着他。
“不,怪不得你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我總是覺得在那裡見過你,怪不得…”
梅若曦一愣,隨即釋懷,冰言玉根在他身邊5年,所以,蘇子陽沒有道理不熟悉他,儘管現在是自己佔據這個身體,但是,這個身體畢竟還是那個身體,這張臉雖然變了,但是……
“蘇莊主錯了”
“錯”
“蘇莊主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我怎麼會忘記呢,當然是冰…”在看到梅若曦那面無表情的臉之後,一愣,隨即脫口而出“梅若曦,梅先生”
“沒錯,我是梅若曦,不是什麼冰言玉,請蘇莊主不要認錯人了”露出淡淡的淺笑用那種不鹹不淡的口氣說。
“言玉…你…”蘇子陽一愣。
看見了嗎?言玉,當初你用盡一切所愛上的男人,毀掉你一切的男人,如今,竟然還有臉站在這裡。站在這裡向我討要你最後遺留下來的寶貝,你的孩子們。
如此之卑鄙,如此之毫無廉恥。言玉…
在心中微微的一嘆,在今天,把一切都了結了吧,相信,你也累了,這種男人,這種男人,是配不上你的,配不上…
“蘇子陽,你什麼也不用說了,祈福佑安是你的孩子沒有錯,但是,但是……”
“爹爹”祈福拉着佑安的手,站在蘇子陽的身後,出聲打斷了梅若曦的話。他們身後站着四個人,蘇風,蘇雨,蘇雷,蘇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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