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在外面逛了一大圈,沒找到啥好吃的,所以呢,我就親自下櫥,給你做了碗麪,你趕緊出來嚐嚐做的好不好。”這廝睜眼說瞎話,他就是讓縣衙的廚子給燒了碗麪嘛。
清蘭撲哧笑了,“你會做面?我在你家白乾六年活了。”
“我不會啊,拉着廚子現學的。”慕章一臉認真,“就是因爲不會,所以搞了那麼久嘛。你還不敢緊吃,一會兒涼了,浪費我這番心思。”
這廝太滑頭了,幹正經事情的時候看上去無比少年老成,可是回到家逗丫鬟什麼無賴的事情都乾的出來。把清蘭還真的忽悠的有點相信了。
清蘭聞到那湯麪傳來的香味,的確肚子也餓了,一邊往外間走一邊說,“真的假的?你這沒肝沒肺的小祖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疼人了?有點不敢相信。”
到外間桌前坐下,果然一碗熱騰騰的湯麪,看上去油亮誘人,拿筷子夾起吃了一口,笑道,“這是你做的?”
“恩。”慕章跟出來,拉了凳子旁邊做下,“好吃嗎?”
“好吃,跟中午吃的那碗一模一樣好吃,你學的真到位。”說完格格亂笑。
慕章知道被揭穿了,也不管丟人,繼續厚着臉皮說,“因爲我不光長的帥,還聰明又機靈,學習能力超級強。”
清蘭看他那搖頭晃腦的傻樣子,說不出的可愛,心裡早就不生氣了,“你做的還是你讓人做的,都不要緊,只要你有這個心思,忙正事的時候心裡偶然能想到我一下,我就心滿意足了,你明白麼?”
慕章停下搖晃,看着清蘭,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深情,狠狠地點了點頭……
關於那碗麪的結局:後來清蘭只吃了兩三口,剩下的大半碗還是讓慕章給狼吞虎嚥地消滅了,湯都沒剩一口。
轉眼已是第二日,段慕章帶了盧萬山的介紹信和入山令牌,又帶上丁甲、丁乙兩個保鏢,上八目山探訪三湘會。
走進這八目山中,如同身入一片大竹海,到處都是參天竹林。這時正是初秋天氣,山中又略有寒意。
一路上只聽到風吹竹林颯颯作響,鳥鳴空山更覺山中清幽,卻不見有人跡。慕章根據夢中印象,尋找溪水,準備沿着溪流上山,尋找源頭的人家。
果然,入山不久就聽到了潺潺水聲,循聲而往,找到一條小溪。這溪水在山腳下顯得稍微湍急,有錯層落差處溪面開闊平坦,水源從高巖奔落,在低層山石上濺開,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蒸騰在錯落有致的溪石表面,加上兩旁翠竹斜映,看上去猶如仙境。
山腳下有官修棧道,一進山,官路就沒了。三人沿溪逆行而上,走山野小路迂迴進入山林,大約每五十步折一彎,每百步見一錯層水簾,中行到山腰時,聽到水聲越來越大,慕章正感覺奇怪。饒過眼前一彎,視野豁然開闊,原來是半山腰的石壁上陡然掛着一簾瀑布,如銀龍飛騰,一頭扎向溪塘,水霧四濺,水聲喧鬧。
慕章尋那溪塘邊上的野徑,找一條看上去被踩的平整些的,估計經常有人攀爬,再折行向上,小半個時辰,終於找到瀑布的上游。
三人逆着水流的方向,繼續望山上走。
又轉過三五個彎道,水流開始分源,每逆行百餘步就看到一條旁支的溪流匯入,慕章也不確定跟着那支上行纔是正確的道路,只好儘可能憑藉感覺找貌似踩踏的人多點的野徑走。
這山雖不十分高,可是因爲沒有平整的大路,只能走山間野路,所以走過那大半程後,對慕章一弱質書生來說,體力上已經有點不支了。三人找個平坦的地方稍事休息。
慕章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正在四處閒看,突然身旁的草叢裡,有嗦嗦的響聲傳來,慕章循聲望去,還沒看清是什麼,丁乙早一個箭步躥過去,騰空凌躍,身影快如瞬移。
等慕章看清,但見丁乙手中捉了只野兔子,正在開心地憨笑。
笑到一半,面部肌肉突然僵化,變了臉色,原來把那兔子抓起來細看時,後腿有傷,而這傷分明不是丁乙造成的。
丁乙眉頭一緊,說道,“有人跡。”
說話間身形又回到慕章的身邊。將那還在撲騰掙扎的小兔子,舉到慕章面前給他看。慕章定睛細看,兔子的後腿有鋸齒狀的咬合傷痕,新鮮的血液還在不斷涌出。
“這是怎麼弄的?”慕章問。
“捕獸夾。”丁乙回答。
“深山必有獵戶,這捕獸夾一定是獵戶們放置的。我們再往上走,一定能找到人家。”慕章站起身,增添了信心,拍拍衣褲,繼續上路。
丁甲以隨身帶的短刀在前劈砍雜草開道,丁乙將那兔子簡單包紮放在懷中,隨行在慕章身後保護。
轉過一片雜草密集之處,這時應該已經行到較爲高拔的位置了。忽然前方山路變得平坦,視野開闊,溪水流速也舒緩輕快起來。
慕章擡頭向上望去,石叢崚嶒,奇峰陡峭,高杆亮節,翠竹掩映,再看那溪水中,溪石光滑,綠苔微顯,數尾小魚在苔叢中游來游去。
慕章心頭突然一震,這景物貌似哪裡見過,仔細一回憶,正是那日夢境中所見的第一個場景,完全一模一樣。不覺心頭大喜,趕緊再尋着夢中行走的山徑,三步並作兩步,一路再向上,果然看到山上有戶人家。
慕章倍受鼓舞,此時也不再覺得辛苦吃力,只恨不得插遲飛上去。
山路看似近,走卻遠,待爬到山頂人家處,已接近中午,太陽直射頭頂,但是山中初秋寒意已深,凡能被太陽照射到的地方稍覺溫暖,而離開一步之遙的竹林陰影下,就非常寒冷。加上風過處颯颯作響的草木之聲,倍感蕭瑟。
而就在這樣的蕭瑟深山,陡然見一田園人家,孤處山中,真是一道別致風景。這竹籬圍欄,小耕獨戶的庭院,慕章在夢中曾到過,這時身臨其境,很是親切,他也知道自己一路追尋的真相,已近在眼前。
不免加快了腳步,向那人家柴扉走去。
那院門並沒有關實,慕章等在一邊,丁甲上前喊門,丁乙此時已圍着小院巡過一圈。
裡面有人應門,開門的是一個老婦人。慕章記得她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夢中所見的那種式樣,上前打招呼。
“老人家,打擾你了,我們是上山尋訪朋友的,你家兒女在嗎?”慕章態度和善地問道。
那老婦將慕章三人上下打量,見是一位風姿翩翩的少年公子帶着二名隨從,不免有些緊張。家中又有一男子出來,慕章一看,正是那日廣陵閣中與說書人老胡糾纏的青年書生,拱手行禮。
那男子並不認得慕章,警惕的問道,“你是何人?要找誰?”邊說邊示意母親回屋裡去,自己來應付慕章等人。
慕章笑道,“呵呵,這位公子我見過你,那日廣陵閣鬧茶樓的,不就是你和你朋友麼?你娘子呢?也在家麼?我們特地來尋訪她的。”
那男子拿冷眼瞥上一眼慕章,“娘子好的很,何勞你動問,完全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廣陵閣鬧茶樓是啥事情,沒有來由隨便尋訪別人老婆做什麼?公子請回吧。”
說着關門逐客,被丁甲一把將門頂開,那男子如何吃的住丁甲的臂力,門板衝撞身體,摔坐在地上。
男子受了驚嚇,看丁甲面色慍怒,來者不善,坐在地上便驚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強盜搶劫嗎?”
慕章示意阻止丁甲,又微笑着將那男子扶起,說道,“我們不是強盜,我們是代表官府來的,找你覈實點事情,你何必如此緊張。”
那男子聽說慕章等是官府來的,臉色立時就變了,丟下他三人,轉身拔腿就往屋子裡跑。
他哪裡跑的過二丁呢,早被丁甲一個飛身擋住去路,拿住提在手中丟回慕章的跟前。
“你也太粗魯了。”慕章假意斥責丁甲,又笑嘻嘻地朝那男子走過去,再次把他扶起來,“你跑什麼呢?我們又不是強盜,你這人倒也奇怪,看到強盜態度挺硬,看到官府反而要逃跑?”
那男子知道跑不過,跌坐在地上,也不肯起來。這時聽到屋內有動靜,丁乙警惕性很高,慕章尚未吩咐,他已經飛躥出去,身形瞬間已到了後院。但聽有女子驚呼的聲音傳來,又聽到有扭打的聲音。
那男子此時跌坐在地,臉色越來越難看,着急的掙扎着站起來,要想跑去後院,被丁甲一把抓住,糾纏中,那男子突然朝慕章身後大吼一聲,“龍爺,救我。”
慕章覺得身後有股勁風襲來,尚來不及回頭,丁甲已一把丟了手中的男子,箭步衝到慕章身後,這時慕章才轉過頭來,見丁甲已與龍爺打做一團。
地上的男子趁亂飛奔跑向後院,丁乙正從後院的方向轉回前門,手中還牽着一個女子,正是花姐,只是此時裝束已與那日茶館中不同,普通村婦打扮,也未施脂粉,顯得驚恐萬分。
那男子撲向丁乙欲奪回花姐,被丁乙一招內便單手擒住,一手一個,抓着二人,來到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