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以歡尷尬的看着兩個人,不發一言的抽回了胳膊。
北唐春與北唐冥夜相互對視一眼後,都默不作聲的望着桌上的菜,再也沒人動筷。
嗨寶先是看了看北唐春,然後又看了看北唐冥夜,咯咯直笑道:“娘,爹跟小叔在風吼國都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修爲也高,人品也好,更重要的是都有機會做國主,娘你好歹挑一個,讓另外一個人死心嘛!”
樑以歡沒好氣的瞪了嗨寶一眼,默唸道:“你要是喜歡,都留給你好了。”
嗨寶俏皮的眨眨眼睛,“我倒是不介意有兩個爹。”
樑以歡頗感頭痛的擡手揉了揉眉心,嗨寶是不介意有兩個爹,她卻介意的很!
這兩個男人,一個腹黑至極,動不動就將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一個純良的過分,動不動就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這樣的兩個男人,她還真是無福消受。
“樑姑娘,你不是想要這些糕點嗎,這是我剛纔重新做的,當中的靈氣也是我親自注入的,你多吃兩塊。”北唐春很是靦腆的望着樑以歡,將準備好的糕點盒子遞了過去。
樑以歡輕輕將這盒糕點推了回去,正色道:“亭王,其實我這次來你府上,是有事情想要問你。”
北唐冥夜不動聲色的端起酒杯,眼尾餘光掠過北唐春的臉,昂頭灌了一大口。
“有事情要問我?”北唐春將食盒放在桌上,認真的盯着樑以歡的臉,點頭道,“我一定知無不言。”
“宣文殿內的那些畫,可是你送給國主的?”
北唐春笑着點頭道:“那些畫都是我在外遊歷的時候發現的,因爲知道父皇喜歡,就帶回來給父皇收藏,怎麼,樑姑娘你也喜歡那些畫?”
“這些畫是你自己想到送給國主的?”樑以歡微微蹙眉,看着北唐春單純的笑臉,只覺告訴她,那並不是裝出來的。
“這個其實這是大哥告訴我的,大哥說,我經常遊歷在外,能夠蒐羅到很多宮裡沒有的東西,父皇喜歡名畫,他就讓我多帶幾幅畫回來孝敬父皇。”
北唐春的話音剛落,北唐冥夜便將手中的酒杯擲了出去!
“碰!”玉碎酒灑,沖天的的怒氣自北唐冥夜的眸中迸出,高聲喝道:“果然是他!”聰明如他,他早就從樑以歡跟北唐春的談話中瞧出了端倪,如今被北唐春親口證實,他又怎能不憤怒!
“二皇兄,你怎麼了?”北唐春不解的望向北唐冥夜,看着盡碎的酒杯,又問道,“是不是這酒不好喝?要不要我命人換一壺來?”
樑以歡心中早知是這個結果,北唐春生性單純,容易被人利用,那北唐逸就是抓住了這一點,纔敢如此加害國主,就算被人發現,他也可以說一切與他無關,統統都推到北唐春的身上。
北唐冥夜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北唐春,驀地擡手按住了北唐春的肩膀,厲聲道:“皇弟,你被大皇兄利用了,你知不知道父皇之所以病成這樣,都拜那些名畫所賜!”
“什麼?!”北唐春驚慌的站起身來,踉蹌着後退兩步,被腳下的木凳絆倒在地,他錯愕的瞪着樑以歡,問道,“樑姑娘,二皇兄他說的可是事實?父皇的病都是因爲那些畫?”
樑以歡垂下眼簾,輕輕頷首道,“那些畫的確是讓國主生病的主要原因,其實那畫本身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那畫上的畫軸,做畫軸所用的木材名爲害神木,害神木上的香味能夠讓人五臟受創,迅速衰老,國主之所以時兒昏迷,時兒清醒,就是因爲他的身體符合不了衰老的五臟六腑幸虧國主修爲極高,還能撐住一段時日,若是換了旁人,早就嗚呼哀哉了。”
“怎麼會這樣那些畫軸是我每次拿畫回來,吩咐府中的下人換上的,難道說”北唐春震驚的看着家中的下人,不可置信的搖頭。
聞言,數道劍氣自北唐冥夜身後魚貫而出,封住了這屋內下人的行動,眯起眸子替北唐春補充道:“府中的下人都被北唐逸買通了!”
“對了,你府中剩下的那些畫呢?我記得國主說過,你也很喜歡收藏字畫,那你府中該也有留畫纔對。只要我們找到你府裡的字畫,證明你在自己房中也方有那樣的字畫,那麼所謂的陷害國主就會變成你的無心之失,我跟你二皇兄都可以爲你證明,你並不知道”話才說了一半,樑以歡就像是想到什麼一般,驀地站起身來,拍向桌面道,“如果說我們想到了,那北唐逸一定也想到了,他一定會派人毀滅證據!”
“樑以歡,你怎麼不早說!”北唐冥夜激憤的瞪了樑以歡一眼,拉住北唐春個胳膊就吼道,“還不快帶我們去你的臥房!”
北唐春驚慌的點了點頭,帶着北唐冥夜跟樑以歡朝自己的臥房奔去。
濃煙自北唐春臥房的方向升起,濃烈的墨香自後院中彌散開來,樑以歡等人飲宴的主廳離後院尚有幾十米遠,待他們奔至北唐春的臥房前,大火已經將整間臥房吞沒。
嗨寶撐開紫色屏障,高聲叫道:“娘,有我的屏障護着你,你快進去看看還有沒有殘存的字畫!”
樑以歡頷首,轉身衝向火海。
北唐冥夜怔怔的望着漫天的火光,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丞相府中,他眼睜睜的看着母后被燒死在房中,他想要去保護母后,卻一次又一次被人拉走,母后被火光吞噬,燒的面目全非,屍骨不全!他不能,他不能再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眼看跟莊皇后有八分相似的樑以歡就要衝進火海,北唐冥夜凌身而起,環住了樑以歡的腰身,將她抱入懷中,強大的靈壓封住了樑以歡的身體,令她動無可動。
大火將所能觸及的一切焚燒殆盡,迅速沿着臥房燒至院落,頃刻間,整個亭王府都被火光籠罩,而那火就像着了魔一般的焚燒,越燒越旺,絲毫不留喘息的機會。
樑以歡惱怒的瞪向北唐冥夜,怒吼道:“北唐冥夜你瘋了嗎,你快放開我,北唐逸既然命人燒了那些字畫,裡面或許還有關於他的罪證,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不,我不會放開你,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什麼狗屁字畫,字畫有你的命重要嗎?!”北唐冥夜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素來冷冽的眸瞪得通紅,“不要去不要去”
隨着大火的蔓延,北唐冥夜的神智越發的混沌,此時的他不再是什麼雷厲風行的冥王,只是一個失去母親的小男孩,他痛苦的抱着樑以歡,難以自制的落下淚來,這場大火徹底的喚起了他曾經的記憶,莊皇后臨死前的呼喊不斷地在耳畔迴響。
此時的他已經將樑以歡跟莊皇后的身份重合,在他眼前,樑以歡就是當年的莊皇后!
“母后母后你不要去,母后——”他癱倒在樑以歡懷中失聲痛哭。
樑以歡不知所措的抱着北唐冥夜,從未想過這個男人會在自己懷中哭的像個孩子,心臟最柔軟的地方驀地一緊。
嗨寶見到北唐冥夜大哭,也跟着在樑以歡的肚子大哭起來,“嗚爹真的好可憐,當年皇后奶奶死的好慘,爹眼睜睜看着皇后奶奶喪命於大火中,嗚嗚”
淚水悄無聲息的自樑以歡眼角滑落,她驚詫的擡手拭掉淚水,分不清這淚水究竟是屬於這身體原主人的,還是她的。
北唐春急忙奔到樑以歡身旁,看着這詭異的大火,高聲叫道:“樑姑娘,二皇兄,我們快點離開這裡,這些火不是普通的火,方纔我撐開保護屏障想要靠近,那火竟然將我的屏障吞噬了,這裡很危險,我們快走吧!”
樑以歡吃力的抽出手來指着撲倒在自己懷中的北唐冥夜,喊道:“你二皇兄他好像犯了失心病,你先帶他走吧。”
北唐春搖頭喊道:“那你怎麼辦?”
“我答應過莊皇后要好好照顧他!”樑以歡猛的將北唐冥夜推給北唐春,利落的從袖口掏出赤雪鞭,往大火中甩去。
“啪!”赤雪鞭劃破天際,將那漫天的火光劃開,替北唐春他們劈開一條無火的道路。
樑以歡再度揚鞭,厲聲喝道:“還不快走!”
北唐春堅定地望了樑以歡一眼,沉聲道:“樑姑娘,你等我,我會回來帶你出去。”
樑以歡蹙眉大吼:“快走!”
“啪!”赤雪鞭凌空一擊,大火退避三舍,那火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適時的避讓赤雪鞭的攻擊。
北唐春扛起北唐冥夜,沿着赤雪鞭鞭打的軌跡衝了出去。
嗨寶在樑以歡的腹內觀望着這些火光,恍然大悟道:“娘,這些火併不是普通的火,這是鄰國研製專門來對付我風吼國煉氣高手的魔火,恐怕是有人想要制我們於死地!”
“魔火?”
“對,魔火,但凡是煉氣之人,一旦催動靈氣,那魔火便會將那靈氣吞噬,沿着靈氣的軌跡不斷的撲上來,直到將那製造靈氣之人吞沒,才肯善罷甘休!”
“知道我們都在亭王府的人就只有北唐逸難道他跟鄰國有勾結?”樑以歡吃力的揮動赤雪鞭,由於赤雪鞭是雪族傳承,在這漫天的大火中逐漸的萎靡,被那大火烤的化作一灘雪水,最終變成一尾小蛇鑽入樑以歡的袖內。
然而就在她法器失靈的瞬間,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自空中傳來。
“哈哈哈樑以歡,你的死期到了!”樑栩栩手持火摺子從天而降,那大火就像是被樑栩栩趨勢一般,迅速的避開,給樑栩栩讓開一條道路。
見此情景,樑以歡驀地大笑起來,“樑栩栩,你這個手下敗將,是不是又要來自取其辱了?!”
樑栩栩噌得移至樑以歡身前,擡起一腳踹上樑以歡的小腹。
樑以歡迅速擡手,將銀針別在兩指之間,朝着樑栩栩的腳心紮了上去。
樑栩栩凌身一躍,躲過了銀針,狠狠揚手,劍氣凝聚與掌心,以氣化劍朝着樑以歡劈下。
嗨寶迅速撐開屏障,將樑栩栩的攻擊阻擋在外,漫天火光跟徐徐紫氣相互交織,恍若驚天的夢魘。
北唐春將北唐冥夜扛了出來,還想折返回大火中,豈料大火封了所有的道路,令他寸步難行。
跌坐在地的北唐冥夜恍惚的望向天空,空中映出了莊皇后的身影,他彷彿看到自己的母后笑着伸出手來撫上他的頭,然後突然變成了樑以歡的模樣,樑以歡!
北唐冥夜驀地驚醒,看着漫天的火光以及北唐春焦急的背影,啞着嗓音問道:“發生了何事?”
北唐春急切的迴應道:“樑姑娘用赤雪鞭爲我們開了一條道路,可是如今她自己卻被困在大火裡了!”
“什麼?!”北唐冥夜瞳仁驀地收緊,他迅速起身,將靈氣釋放到最高點,想要靈壓推開火焰。
誰知那魔火卻順着靈氣飛快的熶燒過來,幸好他及時收手,不然便會引火燒身,萬劫不復!
“二皇兄,樑姑娘還在裡面,我要進去救她!”北唐春不管不顧就要往裡衝,卻被北唐冥夜一把攔下。
“就你這副模樣,還未見到樑以歡,你就會被燒死了!”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樑姑娘葬身火海,我答應過她,會進去帶她出來,我不能失信於她!”
北唐冥夜死死的按住北唐春的肩膀,眼尾餘光掠過亭王府門口的一對石獅,眸光噌得一亮,他利落的出手在空中劃了一個符咒,將符咒打入那對石獅當中,頓時石獅搖頭擺尾,從地上一躍而起,衝至北唐冥夜身旁。
百名侍衛提着水桶朝那大火中潑去,在乃杯水車薪,並不能撼動那大火分毫。
只見他縱身躍上雄獅,對身旁的北唐春說:“你那一桶水過來!”
北唐春從侍衛手中奪過一個水桶,交給北唐冥夜。
北唐冥夜高舉水桶將水淋在自己身上,待全是溼透之後,騎着石獅衝進了火場。
雌獅負責開路,他騎着雄獅緊隨其後,大火逐漸將雌獅吞沒,雄獅發出震天大吼,朝大火的正中央撲了過去。
“嗷——”
樑栩栩聽到火外雄獅的叫喊,知道有人衝進來助樑以歡一臂之力,她一定要儘快殺了樑以歡,以除後患!
詭異的紫光凝聚在樑栩栩掌心,她之所以能夠成爲紫階高手都是因爲繼承了秦氏的靈力,爲了報仇,她將秦氏轉移給她的所有靈力凝聚在一起,化作一顆淡紫色光球,她大笑着托起紫色光球,面目猙獰的對樑以歡吼道:“樑以歡,你受死吧!”
樑以歡微微蹙眉,小聲問嗨寶,“那是什麼?”
嗨寶驚慌的望着那顆小小的淺紫色光球,“那是那是秦氏的靈根,秦氏死後將靈氣過渡給樑栩栩,但是樑栩栩卻根本無法吸收秦氏的靈根,靈根都會自爆的,原來她一直收藏着秦氏的靈根,娘,靈根自爆很危險,那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終結技,但是樑栩栩她用的是秦氏的靈根,對她來說,她很安全,但是對我們來說就是天大的危險了!”
“都這麼危險了,你還這麼羅嗦。”樑以歡沒好氣的白了嗨寶一眼,凌身一躍,在空中迴旋,無數銀針自她袖間涌出,將她團團護住。
眼看樑栩栩將紫色光球擲了過來,樑以歡眼波一轉,將護在自己周圍的銀針齊齊射向毫無防備的樑栩栩。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化守爲攻,即使躲不過這致命一擊,她也必定要樑栩栩陪葬。
樑以歡下意識的蜷縮着身體,將全身的靈氣凝聚在小腹,並用銀針封住了嗨寶的行動,護着肚中的它。
嗨寶震驚的瞪大眸子,高喊道:“娘,不要——”
銀針刺中了樑栩栩的身體,火摺子從她手中掉落,沒了火摺子的樑栩栩踉蹌着跌入大火當中,大火迅速吞沒了她的身體,發生慟天的哀嚎,“啊——啊——”
與此同時,紫色光球衝擊過來,眼看就要在樑以歡眼前爆炸。
千鈞一髮之際,石獅子從大火中衝了進來,撲向那紫色光球,將那紫色光球撲入大火當中,石獅伴隨着光球一起在火光中爆炸,一個健碩的胸膛護住了她,她恍惚的擡眸對上了北唐冥夜深邃的黑眸,她虛弱的癱倒在他的懷中,下一個瞬間已經安睡過去。
北唐冥夜抱着樑以歡凌空躍起,朝着天空吹哨,“噓——”
一直巨大雄鷹俯身衝了下來,他抓住雄鷹的利爪,縱身躍上它的後背,看着懷中安心睡去樑以歡,不自覺間揚起脣來。
雄鷹展翅,在空中翱翔,發出尖銳的鳴叫。
一抹黑影竄進大火當中,拾起了地上的火摺子,大火伴隨着樑栩栩的屍骸一同涌入火摺子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