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電話聽筒壞了,等明天回國就換個新的去。徐思南搖搖頭,努力趕走腦子裡這種奇怪的想法。
“他找你幹什麼?”徐宮名警覺的問道。
徐思南疲憊地勾勾嘴角:“哥,現在先不說那麼多,總有一天,我會全部告訴你的好不好。”
徐宮名盯着妹妹良久沒有說話,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只是思南你要記得,無論什麼時候,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嗯。”徐思南感激的點點頭。
挽着哥哥的胳膊,二人又回到了擁擠的人流中,只是心境不同於剛剛離開酒店的時候,一路沉默。
走到酒吧街的最盡頭是臨河的護欄,不少人在這裡乘涼,這時候不知哪裡突然很合時宜的放起了煙火,氣氛一下子達到了高潮。
看着滿天絢爛而短暫的煙火,徐思南心底一陣暖流涌動,連日來心情的陰霾隨着煙火的消失一散而去,心情頓時明朗許多。
“哥,謝謝你。”徐思南仰頭看着漫天煙火,明亮的火光映得她眼睛發光。
“謝我什麼?”徐宮名低下頭看她。
“謝謝你帶我來散心啊,我知道你是看我心情不好才帶我來的。什麼朋友的攝影展請你捧場啊,我都看到今天你偷偷給人家門衛塞門票了,那個攝影師答應和我們請客吃飯,肯定也是你威逼利誘人家的吧。”徐思南眨了眨眼睛,她什麼都知道,也都懂。
“哎,你這丫頭,知道了還要說出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弄的你哥很沒面子啊。”徐宮名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徐思南的腦袋。
“爲了謝謝哥,我把決定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徐思南微微一笑,其實曾經以爲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出來的話,被時間的長河沖淡之後,也可以風輕雲淡的說出來不是嗎。
“思南。”徐宮名微微心疼,面對過去需要的同樣是一種勇氣。
在這一方面,徐宮名承認,他不如妹妹勇敢。
於是在那個氣氛很微妙的夜晚,徐思南敞開了心扉,把這麼多年來埋藏在心裡的往事全部告訴了哥哥。
原來子聰子豪,真的是顧懷遠的孩子。徐宮名沉默的同時又深深的爲妹妹感到不值,爲什麼這麼好的姑娘卻得不到上帝平等的回報?
“好了,哥,我說完了,你要答應我,不許告訴爸爸哦。”徐思南輕鬆地吐了吐舌頭,仰頭閉上了眼睛,張開雙臂懷抱普吉島溼熱的晚風。
果然傾訴是放鬆自己最好的辦法,早知道說出來會這麼舒服,她早就告訴哥哥了。
“好,我答應你,不會告訴爸爸,但是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徐宮名點頭應宮道,“真是辛苦你了思南,這麼多年都不肯告訴家裡,所有事都自己一個人扛着,都怪我,那個時候我忙着公司裡的事情沒空照顧你,你不知道後來我發現你失蹤之後有多着急。”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哥,我都想的開,你還有什麼不好釋懷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子聰子豪都很好,我很好,我們一家還能開
開心心的在一起不是嗎。”徐思南踮起腳尖,拍了拍徐宮名的肩膀。
徐宮名苦笑,擡手把妹妹輕輕攬入懷裡,從小徐思南便是個懂事的孩子,所以到現在還在反過來安慰着他。
“也是你脾氣好思南,要是我,再見到顧懷遠我一定會狠狠地給他一巴掌。”徐宮名握緊拳頭,替妹妹打抱不平。
“哥,你不會的。”徐思南淡然一笑。
“怎麼,你難道覺得你哥哥我還打不過他嗎!上次在酒店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我打了那小子一拳,他連還手都不敢呢。”
“我說的不是這個。”徐思南垂下眼簾,聲音也微弱了些許,“哥,如果換他日換做是你和她重逢,你會這樣做嗎。”
徐宮名的眼睛明顯黯淡了一下,揚起的嘴角僵硬成一個尷尬的弧度。
徐思南沉默,她已經思忖很久纔沒有直接說出那個女人的名字,而是換了個她字,沒想到還是一下就戳中了哥哥的禁忌。
迷醉溼暖的晚風吹過徐宮名額前的碎髮,他若無其事地一笑:“好了,時間不早,煙火也看了,我們回去吧。”
閉口不提那個女人的事。
所以徐宮名才說,妹妹比自己勇敢多了,最起碼今天的她可以雲淡風輕的跟自己提起往事,可他卻連開口講她的名字都不能。
不能想,一想起就會五臟六腑都跟着痛的要命,第一個愛到可以甘心爲她付出生命的女人,最後挽着另一個男人的胳膊進了教堂。
“哥。”徐思南快步走上,挽住徐宮名的胳膊,撒嬌般用鼻音喊道,“不管怎樣,你妹妹我會在你身邊不離不棄的呀。”
“好呢,我知道。”徐宮名眼睛笑彎彎的,只要不提她,他就永遠是那個風流爾雅的徐家大少爺。
徐思南挽着哥哥的胳膊,一路上沒再主動說過話。心裡想的更多。
哥還在活在爸爸的影子之下,人人都說徐家三個孩子,徐思南和徐宮名最出色,也最相似。
一樣的雙面性格,人前是利落果斷頗有手段的徐家繼承者,人後是或溫潤或溫柔的普通人。
徐思南卻知道哥哥和她根本不一樣。她追求自由如風,最討厭被人控制,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表面之下是一顆自由不羈的心,年少輕狂的時候她爲了追求所謂的自由,不知和徐雄吵過多少次架。
而哥哥太聽話,徐雄的命令就是天,徐思南甚至懷疑,哪怕有一天徐雄讓宮名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拿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所以當父親說那個女人不行,不能讓她進徐家大門的時候,哥哥便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順從爸爸的意見,放棄了那個女人。
當他被徐思南鼓勵,終於決定給二十多年從未叛逆過的人生來個翻轉,第一次決定忤逆父親的意思去追回那個女人的時候,得到的卻是一張滾燙的結婚請帖。
徐宮名變得更加聽父親的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公司,徐雄來不及完成的擔子落到了他還很年輕的肩上。
時光匆匆,眨眼間便十年了。哥哥一直不肯再給自己找個新
嫂子,是因爲還沒釋懷吧。
想到這兒,徐思南挽着徐宮名的漸漸用力,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安慰哥哥了。
來日回程的飛機上,徐宮名的談話中心只有一個——X城有多麼的不好多麼的糟糕,原因只有一個,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心甘情願的,乖乖帶兩個孩子回到意大利的家。
“思南,我之後的日子真的會非常非常忙,爸爸打算重回國內的市場,雖然之前我們家在這裡還有一些勢力,可是對我來說仍是一片空白我要重新開始。”徐宮名儘量將情況說的很嚴重,言之慼慼,情深意切。
“然後呢。”徐思南懶懶地翻看着一本財經雜誌,頭也不回的問道。
“然後因爲我太忙了,所以我肯定沒時間照顧你和子豪子聰。”
“我們不用大伯照顧的啊,對了,如果大伯有什麼需要,或者暫時找不到合適的電腦程序員,我還能幫幫大伯呢。”徐子聰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小嘴兒驕傲的撅得老高。“而且我們還可以照顧媽媽呢。”
徐宮名無奈扶額:“思南,X城和意大利不同,每個人都利慾薰心,我怕你會吃虧——”
“好了哥哥。”徐思南合上雜誌,沉靜的眸子似深海捉摸不透,“我會回去的,只是不會那麼快,哥哥你要忙公司的事情,去忙就是了,我再帶着子豪子聰玩兒兩天就回去。”
好吧,思南都這麼說了,徐宮名只好點頭,這樣他也好去老頭子那兒交差。
酒店的房子退了,徐思南帶着孩子們先暫時住到X城的房子裡,和徐宮名一起。
人還未到家,顧懷遠已經打來了兩三個電話,徐思南握着電話的手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按下接聽鍵。
怕他再問起孩子的事情,不管了,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只要她帶着孩子回了意大利,顧懷遠想再糾纏就難了。
“誰的電話,怎麼不接?”徐宮名專心開車的間隙回頭看了妹妹一眼。
“陌生號碼,不想接。”徐思南把手機調成靜音,滿不在乎的扔到了一邊。
“是他嗎?”徐宮名猜到了幾分。
對於顧懷遠,徐宮名覺得事情越來越棘手了,既是自己要合作的商業夥伴,又是曾經傷害過妹妹的仇人,最重要的是,他是子豪子聰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不知道兩個小傢伙知不知道這個事實。
還不如思南什麼都不告訴他呢,也不用像現在這麼糾結。
“哥,你答應我不會告訴爸爸,也答應我,子豪子聰的事情也不要告訴他好不好。”徐思南壓低聲音,趁着兩個孩子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對徐宮名說道。
“好,可是思南,你真的要一個人——”
“一個人怎麼了,這麼多年,我還不是一個人過來了,你放心吧哥,爲了子豪和子聰我也會堅持的。”
爲了讓哥哥放心,徐思南報以淡然的一笑,那一笑中蘊含的是在看透所有事情之後的一種境界。
回到家,徐宮名回公司處理一天不在所積攢下來的文件,交代再三才放心的把徐思南和孩子們留在家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