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上官若愚收回爪子,神色有些惆悵,沙千宸是第一個對她無條件好的親人,縱容着她所有離經叛道的舉動,讓她品嚐到,有親人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如今,他卻走了,上官若愚心裡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不許想他。”耳畔,冷不丁傳來某人滿是醋意的話語。
心裡那絲絲愁緒,剎那間化作無語,她猛地轉頭,衝他拋了兩個白眼:“你至於嗎?”
拜託,連這種事他也能吃醋?
“他是男人。”他淡淡道,神色略顯固執。
“……”這人,怎麼能傻得如此可愛?上官若愚頓時失笑,甜蜜的笑容,卻讓不遠處的沙織看得眼眸生疼,如果說在聽到紅蓮的稟報後,她還有幾分不信,此時此刻,親眼看見他們二人有說有笑的相處,她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她的女兒,真的對這個怪物動了心!那含情脈脈的神情,她怎會不知?
寬袖下的拳頭黯然握緊,好似有闇火正在她冰冷的眼眸中瘋狂竄動。
南宮煌帶着朝臣回了皇宮,上官若愚正想着要不要去私塾看看,誰料,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極致冰冷的嗓音。
“若愚。”
背脊猛地一僵,她機械的轉動脖子,咔咔的扭頭,看着沙織興師問罪的模樣,腦門上滑下一滴冷汗,完蛋了!
沙織看也沒看站在她身旁的白衣男子,好似他就是一空氣,“隨本夫人回府,你應當有很多話要與本夫人說。”
“……”她能拒絕嗎?上官若愚有些欲哭無淚,這些天,日子過得太瀟灑,她壓根就忘記了,丞相府裡還有一個oss的存在!這會兒被她抓住現行,回到丞相府,等待她的,絕對會是一場可怕的狂風暴雨!
她躊躇的站在原地,實在不怎麼想跟上沙織的腳步,但這事避鐵定避不開,除了直面慘淡的人生,她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我陪你。”南宮無憂將她的遲疑與矛盾盡收眼底,悄然握住她的手腕,淡淡的說道。
她剛想拒絕,沙織冷不丁突然回頭,那麼巧,就看見他們二人親暱的舉止,眼眸中的寒霜愈發加深,催促道:“快點!”
上官若愚渾身一抖,幽怨的瞪了眼,把她徹底推上絕路的南宮無憂,媽蛋!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這次被他害慘了。
“你丫的別跟來,回家等我。”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丫的!她豁出去了!
上官若愚懷揣着滿腔的孤勇,昂首挺胸,跟上沙織的腳步,登上丞相府的馬車,坐在她對面,恭敬的坐直,一副老實、聽話的表情。
上官玲和上官白則被她交託給南宮無憂代爲照顧,她要應付oss,哪能分心照料他們?
“後爹爹,孃親她會不會被外婆欺負啊?人家總覺得,外婆剛纔的表情好難看。”上官玲脆生生問道,小孩子的直覺是最敏銳的,她能感應到,沙織那看似平靜面具下,隱藏的燎原火種。
“不會。”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轉身走向馬車,向夜月吩咐道:“你立即前去丞相府,若她有難,將她救出,帶回來。”
大夫人對他的憎惡由來已久,這次她忽然喚她回府,只怕是要發作。
若他親自前去,只會火上澆油,有夜月同去,哪怕發生什麼事,也能將她安然帶走。
“是,主子。”夜月立即應下,縱身一躍,朝着丞相府的方向飛了過去。
顛簸的馬車裡,上官若愚偷偷用餘光瞄着大夫人的臉色,她的神情分外冰冷,雙目緊閉,自打上車後,一聲也沒吭過,也不曾同她主動說話。
壓抑的氣氛,讓上官若愚倍感煎熬,這種宛如等待執行死刑的痛苦感,叫她快要抓狂,奈何,對面坐着的大夫人氣場太強,氣勢太足,在她面前,她根本沒辦法反抗啊。
馬車緩緩抵達丞相府,雪舞衣帶着上官雨墨站在府外,本是想迎接上官清風和沙織歸來,誰料,從馬車裡出來的,除了大夫人,還有上官若愚。
母女二人的臉色微微變了,這大小姐不好端端待在二皇子府,回來孃家幹嘛?
雪舞衣柔柔走上前,熱情的問道:“大小姐今兒怎麼有空回來?也不提早交代一聲,妾身也好爲大小姐準備一桌大宴啊。”
上官若愚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想踏入這個地方。
沙織直接無視掉門口迎接的兩個女人,大刀闊斧,向府內走去。
上官若愚硬着頭皮跟上,心裡卻暗暗叫苦,完蛋了,大夫人這次絕對氣得不輕!
雪舞衣被忽視掉,臉上柔弱的表情有片刻的扭曲。
“娘,你們她們在搞什麼鬼?”上官雨墨壓低聲音,蹙眉問道,方纔大夫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難道是送行一事發生了什麼變故嗎?
因着她是庶出的身份,這次送沙興國的使臣離去,她沒有資格出席,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隱隱覺得,大夫人的臉色不太對勁。
“誰知道,派丫鬟去打聽打聽。”雪舞衣交代道,若是大房出事,那就太好了!
沙織一路怒氣衝衝的走在前頭,一次也沒回頭去看身後的上官若愚,直到進了屋,她甚至不曾坐下,等上官若愚進入房中後,擡手就是一巴掌,向她揮去。
臥槽!
上官若愚可以躲,但她卻愣是硬生生承受下來,這一巴掌,是她該受的。
“你給我跪下。”沙織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怒聲呵斥道。
“噗通。”她一句話也沒說,利落的跪在地上,低垂着頭,一副任由她打罵的表情。
“你好啊,上官若愚,你真是我養的好女兒!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出嫁前答應了我什麼?”沙織恨不得一巴掌將她拍死,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着,呼吸沉重,如同一隻暴怒的野獸。
牙齒死死咬住脣瓣,“記得。”
“啪。”一記耳光再度扇了過去,她未曾收手,這一巴掌扇得上官若愚眼冒金星,嘴角更是落下一串殷虹的血漬。
身體微微踉蹌幾下,她強撐着,重新跪好,當時她答應過大夫人,不會和南宮無憂假戲真做,只會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是她違背了當日的誓言,她要打要罵,她都甘願承受。
犯錯就得認!
“你是不是想把我活活氣死?啊?我告訴過你什麼?到頭來,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沙織氣得險些喘不過氣來,雙目噴火,手掌再次揚起,可看着眼前不肯吱聲,不肯還手,不肯躲閃的女兒,又有些扇不下去。
不管她平日裡,對她有多冷漠,這個孩子,仍是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她怎麼可能不心疼?
她面色頹唐,步伐搖晃着,向後退去,跌坐在後方的軟塌上,“早知就今日,當初我斷不該鬆口,答應這門婚事。”
“大夫人。”聽出她話裡的失望,上官若愚倉促擡頭,“是我的錯,我沒能遵守約定,可是,二皇子他……”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怪物!”沙織咬牙切齒的怒吼道,話語裡帶着濃濃的憎惡與痛恨,彷彿那是她的仇人。
上官若愚心頭一緊,她只是從紅蓮的口中,得知,大夫人與先皇后結怨,但她對南宮無憂入骨的仇視,她始終沒能找到原因。
“你可有把我當作你的孃親?”沙織深深吸了口氣,稍微平復下心裡激動的情緒,冷聲逼問道。
她重重點頭,如果說最初,只是因爲接手這具身體,不得不承擔下,屬於本尊的過去,但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她早已把大夫人當作了一個長輩,或許她沒辦法把她當作母親那般愛戴,但她尊重她,這一點毋庸置疑。
“好,”幸好,她還未曾被兒女之情衝昏頭腦,“那你再答應我一件事。”
她沒有吭聲,沉默的看着她。
“馬上和那怪物和離!我決不允許我的女兒,愛上他,絕不!”沙織怒氣衝衝的命令道,姿態極其強勢,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上官若愚瞳孔猛地一縮,眉宇間閃過幾絲掙扎,和離?讓她離開南宮無憂?腦海中不自覺浮現了,從最初相識以來的種種,那個清冷淡泊的男子,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入住了她的心窩,她怎麼捨得離開他?怎麼可能離他而去?
“怎麼,你現在連我的話也不肯聽了?”她的遲疑,再次勾起了沙織的怒火,她捏緊拳頭,心裡的火氣,已開始瘋狂滋長,快要控制不住。
這還是她那乖巧聽話的女兒嗎?小時候,她縱然天資愚昧,卻勝在聽話,可現在,她的腦子恢復正常,但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她,不尊她的命令。
早知如此,當初,她就不該放她離開京城,讓她繼續做那癡兒,多好。
“大夫人,他對我很好,對我的孩子也視如己出,他……”上官若愚試圖告訴沙織,南宮無憂的好,希望能夠化解她對他的仇視。
但她的話甚至沒能說完,一個香爐,便迎面砸來,她想要躲,但心裡的那份愧疚,那份自責,卻讓她硬生生扛下了。
香爐狠狠砸上她的腦門,腦子有一瞬的眩暈,她能感覺到,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正在向下流淌,濃濃的鮮血,模糊了她的視野,她依舊跪得筆直。
“你到現在還要維護他?他有什麼好?讓你對他如此死心塌地?”那人果然是怪物!根本是給她下了藥!否則,短短時日,她怎會對他情根深種?
沙織將所有的過錯通通推到南宮無憂的頭上,認定是他蠱惑了自己的女兒,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
知道這時候越說越錯,上官若愚只能保持緘默。
沙織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再度開口:“你當真不肯與他和離?”
她沉默的搖搖頭,立場極其堅定。
“好!你滾!只要你還是他的妻,我沙織就沒你這個女兒!”大夫人指着房門,大聲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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