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愚擡頭看着天花板,胸口的起伏有些過大,眉峰微皺,像是在隱忍着什麼。
南宮無憂輕擡眼皮,問道:“怎麼了?”
“……”她能說,她現在尿急麼?擦,她從離開寢宮,到和他吵完架,整個過程,就沒釋放過一回!現在她需要解決生理問題,很急切的需要。
但這種話,別說她這會兒被他點住啞穴,沒辦法開口,即使她能說話,也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她自認爲自己的臉皮夠厚,可再厚,她還沒修煉到,能當着他的面,坦然的解決生理問題。
咋辦吧?一個字——憋!兩個字——忍耐!
她一點也不想去茅廁,一點也不想。
上官若愚緊閉着雙目,不停的在心裡給自己做着自我催眠,但有時候,你越是不想,反而會愈發催動它的凝聚。
那股澀澀的,酸酸的感覺,已從若隱若現,到了難以忽視。
她的臉色在瞬息間,變得陣青陣白,最後定格爲醬紫色。
南宮無憂細細的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眸光忽閃,耳垂竟在剎那間變得粉紅。
“出去!”他頭也不回的朝內室命令道。
隱衛剛將牀鋪鋪好,立即縱身跳出窗戶,消失在殿中。
“屋後有茅房。”他淡淡道,極力強撐着淡然的面具,只是語調略顯急切。
上官若愚眼前一黑,只想找塊豆腐把自個兒給撞死!這種事,他居然能猜得到?別告訴她,這人上輩子是她肚子裡的一條蛔蟲!
南宮無憂將她的彆扭與惱怒看在眼中,心裡升起淡淡的淺笑,他最愛的,便是她這彆扭勁兒。
伸手將人橫抱在懷裡,大步流星,進入內室,漆黑的房間沒有半點光亮,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輕車熟路的繞過房中的傢俱擺設,輕輕轉動牆壁上的煤油燈燈盞,靠着書架的牆壁轟隆隆向內轉開,露出一條窄小的通道。
上官若愚全程沒有被吸引去任何一點注意力,她這會兒僅僅是忍耐那股需要釋放的衝動,就花盡了渾身的力氣,哪兒還有精力去管別的?
他雙足生風,腳下踏着輕功,身影快如鬼魅,只一個起落,便從通道的這頭抵達那頭。
踏上幾節石梯後,北苑後方的廂房,映入眼簾,這條通道將這座殿宇的前後兩方聯通,宛如一個地下隧道。
茅廁飄蕩出的香味在空中瀰漫,上官若愚從沒有過這麼急切的需要它,渴望它,她彷彿聽到,茅房正在呼喚着她的名字,讓她進去好好的享受它。
她急切、焦慮的情緒,清清楚楚表現在了臉上,南宮無憂一言不發的抱着她,飛身抵達茅房前。
孤立在後院角落的簡陋茅房,是竹子搭建出來的,竹門緊閉,晚風輕撫。
上官若愚一個勁的眨着眼睛,臥槽,放她下來啊!他在搞什麼?
“我幫你。”他淡淡的啓口,白皙如玉的面頰透着一股粉色,這樣的話說出來,即便是他自個兒,也有些難爲情。
“……”WHAT?她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呵呵呵,他說要幫自己解決生理需要什麼的,一定是她被氣過頭,出現的錯覺!
她自欺欺人的不敢相信,這種事,她做夢都不敢想,真的會毀三觀的,好麼?
南宮無憂哪兒會知道她心裡的掙扎與抗拒,頂着一張面紅耳赤的面容,大力緊抱住她,伸手推開了竹門。
“吱嘎。”竹門發出的細碎聲響,讓上官若愚虎身一震。
臉上的溫度,彷彿正在節節攀升,眼看着茅房近在眼前,可她卻是那樣衷心的希望,它能離自己遠遠的,她寧肯憋到死,也不想被他抱着,看着自己解決啊!
但她的期盼,最終只能化爲絕望。
南宮無憂清冷的身影,被阻擋在竹門後,月光窸窣,斑駁的照耀在後院這塊寬敞的大地上,吱吱的蟲鳴與鳥叫,伴隨着窸窸窣窣的水聲,格外和諧。
當那扇竹門再度開啓時,上官若愚已是一臉木然,閉着眼裝死。
而南宮無憂則是滿臉通紅,眉宇間盡是春色。
“方纔的事……”他冷不丁啓口,卻換來上官若愚凌厲的眼刀。
媽蛋!他還敢提?這種黑歷史,她這輩子不想回想起來,就讓它隨風消逝吧。
她的抗拒直白的寫在臉上,南宮無憂頓時失笑,罷了,他不過是想說,方纔的事,他不會說出去,可她既如此不願提及,他又何需去觸碰她的逆鱗?
抱着她重新返回殿中,把人安穩的放在牀榻外,他率先上榻,細長的手指慢吞吞解開腰帶。
上官若愚立馬閉上眼睛,非禮勿視,非禮勿看。
心跳噗通噗通快如擂鼓,有不安,有緊張,他難道不僅想軟禁自己,還想對她霸王硬上弓?如果真是那樣……眉宇間閃過一絲決然。
但她腦子裡所想的事並沒有發生,他僅僅是脫去了衣袍,着一件單薄的裡衣,進了被褥,將被子用內力焐熱後,才蓋在了她的身上。
暖和的溫度,令上官若愚愣了愣。
心底的情緒頓時變得複雜起來,他總是這樣,每每在她難過、心寒時,總用這樣的方式,來擾亂她的心潮。
“睡吧。”耳畔響起的,是他柔若春水的聲音,好似天籟。
可上官若愚卻沒有半分睡意,他的呼吸離她那樣近,他的身體緊挨着她,曾幾何時,他們也曾像現在這樣,同塌而眠,當時,她的心情是什麼樣子的,她快要記不得了。
或許是害羞,或許是忐忑,絕不會是此時這般,悽苦、惆悵。
這一夜,她幾乎沒有入眠過一秒,腦子裡亂糟糟的,不斷浮現着,和他自相識以來的總總,那些過往,如同一幕幕電影的片段,在她的腦海中翻騰。
她記得有多深刻,心就有多沉重,有多苦澀。
天矇矇亮,白霧籠罩着整座皇宮,高低錯落的殿宇安靜的矗立在藍天白雲之下,宮人們已到了換崗的時辰,東御宮後,忽然傳出一聲驚呼。
“唔,好吵啊。”上官玲被屋外的嘈雜聲驚醒,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慢悠悠坐起來,還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神色一派迷茫。
“蹬蹬蹬。”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上官白神情匆忙的回到房間,直奔向牀沿,一把挑開牀頭垂落的帳幔,冷聲道:“你還睡?孃親不見了!”
可惡!他找遍了整個寢宮,也沒發現孃親的蹤影。
“什麼?”上官玲立即放下手,“孃親怎麼會不見啦?”
“我怎麼知道?”他有些沉不住氣,即便平日裡表現得再老成,再冷然,說到底,他僅僅是個六歲大的孩子,當最親的親人消失在眼皮子底下,他沒有哇哇大哭,已是不錯,怎還能保持平日的冷靜?
“孃親會不會去找漂亮哥哥了?”上官玲猜測道。
“你以爲孃親和你一樣嗎?”這種事,就她能做得出來。
“切,孃親昨天還和漂亮哥哥在一起呢。”她伶牙俐齒的反駁道,嬌小的身軀,立馬跳下牀榻,“我去漂亮哥哥那兒找孃親。”
“好,我去別的地方找找。”上官白當即決定和妹妹兵分兩路,尋找孃親的下落。
兩人衣衫不整的衝出寢宮,險些在下臺階時,與手捧銀盆的宮女撞上。
“你有見到過孃親嗎?”上官白伸手扶住被自己撞得踉踉蹌蹌的宮女,蹙眉問道,他凜然的氣勢,讓宮女有些害怕。
誠惶誠恐的搖搖頭:“奴婢未曾見到娘娘。”
這個時辰,娘娘不是還未起身嗎?
上官白失望的從她身旁快步走過,想要去御書房找南宮無憂,告訴他孃親失蹤的消息。
宮女迷茫的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半響後,終於回過神來,立即進入寢宮,但寢宮內,哪裡還有主子們的身影?她意識到大事不好,趕忙將這件事告訴在寢宮外巡邏的侍衛。
一時間,大批的宮人、侍衛,開始滿城尋找上官若愚的蹤影。
上官玲急吼吼的一路問人,來到行宮,她剛想進門,卻被北海國的侍衛攔下。
“任何人不許擅闖太子殿下的房間。”侍衛不卑不亢的說道,伸手揪住上官玲的後領,不肯放行。
“哎呦,大哥哥,人家真的有急事要找漂亮哥哥啦。”她奮力掙扎,可效果卻極其微弱,她那點力氣,對這些身體強裝的侍衛而言,毫無任何作用。
“不行,太子殿下還未起身,不得貿然打擾。”侍衛認識她,知道她是太子殿下喜愛的孩子,也是這南商國的小公主,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不能隨便放行,萬一打擾了太子殿下休息,那還得了?
上官玲不高興的撅起嘴巴,“你這人好過分啊!人家都說了,找漂亮哥哥有很要緊的事,你幹嘛還不許人家進去?”
侍衛眼觀鼻鼻觀心,身體直挺挺擋在院子外,就是不肯放行。
上官玲氣得直跺腳,她嘗試着魯莽衝刺,卻始終沒能突破侍衛的關卡。
最後,她索性後退了幾步,深吸口氣,衝着前方這座殿宇,大叫道:“漂亮哥哥——你快出來啊——孃親不見啦——”
清脆明朗的童音,在行宮上方徘徊,繞樑不絕。
棲息在樹上的鳥兒,嚇得當即展翅,撲閃着翅膀凌空飛起。
“恩?”剛甦醒,還未來得及洗簌的男子,微微側目,精緻妖嬈的面容,劃過一絲詫異。
他任由紅衣寬鬆的裹在身上,長髮及腰,信步走至門口,將房門敞開。
“出去看看。”許是剛睡醒的緣故,他的嗓音多了幾分性.感的磁性,若是上官玲聽見,保證會被迷得七葷八素,找不着北。
“是。”守在門外的東方立即抱拳,擡腳朝院落外快步走去。
上官玲的魔音還在外邊飄蕩,她吼得嗓子都快冒煙了,也沒能見到心心念唸的美男。
臉上的不高興愈發明顯,嘴巴撅得快能掛壺。
好在東方及時現身,從裡邊出頭,不然,她指不定得在這衆目睽睽之下,上演水漫金山的好戲。